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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凝视着对方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言不语。
望舒忽然开口道:“破碎虚空,此人的修为简直骇人听闻。江辰你不用怀疑了,他应该是寻找到了一条因果规律之外的大道。”
“我只是怀疑他最初的来意。”江辰淡淡的道。七情中的“哀”“喜”被欲望控后,神识出现了质的提升。望舒似乎再也无法象过去那样,清晰探测出江辰的想法了,最多也是模糊的感应一下。
望舒不解地道:“他不是来帮你一把,从而挑起你和允天继续争斗的吗?”
“我也曾这么想,”江辰摇了摇头,“但现在我怀疑,他原本是打算杀我的,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这怎么可能呢?”望舒不可思议的叫道。
又怪笑起来:“傻小子,你大概当囚犯当得脑子糊涂了。人家把宝贵的修练心得都告诉了你,还会有什么歹心?他和你又没怨没仇。”
江辰淡淡一笑:“所以我想不明白。燎月的法力太老辣,所以能将杀气收敛于无形,让我自始自终都察觉不出他的敌意。如果不是因他在最后时刻,消散杀意时不经意泄露出了一点点我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燎月是从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江辰陷入了沉思,先↙,前和燎月的每一句交谈,犹如一条条溪水流过江辰的脑海,被他反复斟酌,试图找出水底隐藏的东西。
望舒满不在乎地嚷嚷:“小子,你与其动这些花花肠子,还不如把力气放在修练上,想想怎么恢复法力吧。”
望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辰也正为自己的妖力头痛不已。以前心如死灰,所以无所谓,现在神识内的喜令他生机勃勃,再也没有了等死的念头,当然要一心谋求重修的方法。
“这哪是想就能想出来的。”江辰摇头苦叹,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一时顺口续道:“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一言既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辰的心境立刻就平静下来。仿佛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息息相关的神秘感应,令他不再烦恼。收敛杂念,他迅臻至妙有的境界,充份体验新一重道境给他带来的变化。
春去夏来,昼浮夜沉,自从燎月走后,转眼又过了寂寞一季。
一片灰蒙蒙的雾幽幽浮出,在江辰头顶上空飘荡。雾浪汹涌翻滚,从里面不时探伸出无数根尖锐的利剌,长短参差,或粗或细,犹如各种怪兽的爪牙吞吐不定,择人而噬。
江辰的神识遥遥操控灰雾,雾浪宛如幽灵,无声无自尊地攀上一面山壁,融入坚硬的岩石内,无影无踪。“窸窸窣窣”整片山壁的外层如同绵软的面粉塌陷下来,细碎的石末在风中飞扬。滚滚雾浪又从山壁内涌出飘回到我的头上。
江辰的神识微动,雾浪听话地向四周延伸,颜色变得稀薄,尖剌也缩了进去。此时看来,它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灰雾,绕着我缓缓起伏,毫不起眼。
这几个月来,江辰对“哀”的驾驭越来越强了。就在十天前,“哀”被他凝练出了实质,得以放体外,挥出妖异古怪的威力。兴许是江辰的神识与天象相融的关系,当哀隐藏起尖剌的时候,形状和大自然中的雾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喜”,我还没能练到离体这个地步。毕竟我和哀的感应最深刻,几乎算是不分彼此了。那种如同行尸走肉的绝望,深深镌刻在江辰的内心。
“小子,已经很不错了。”望舒满意地道,“再多练练就能把喜也实体化了。”
“可惜剩下的五情,我一样都不能操控,更别说离体实质化了。”
“你以为操控七情像吃豆腐那么容易?”望舒哼道:“和七情相应的剌激,历练,心境缺一不可。能操控“哀、喜”已经算不你祖上积德了。”
“所以我更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否则永远别想领悟出其它五情。”江辰驱控神识,“哀”飘向捆绑他的青枝,缠绕着铁枝翻滚,尖剌此起彼伏地探出。
几个时辰过去了,乌沉沉的青枝不见丝毫损坏,连一丝细小的裂纹都没有。
以后再用喜试试。江辰心态平和,并没有感到沮丧。如果青树枝那么容易断裂,允天也不会用它来囚禁他了。
这是允天用精纯的妖力化形而成,比青树本体的枝干都要坚固。望舒愁眉苦脸,它早已试了多次,同样毫无效果。
江辰凝收神识,灰雾立刻凭空消失,出现在神识内。
和往常一样,练完“哀喜”之后,江辰接着运转丹田内的生气。虽然七情有了突破,但我的妖力仍然不见恢复的希望。一缕生气既没有状大,也没在萎缩,流到手脚筋脉处照旧停滞不前,到琵琶骨位置也是老样子,难以储蓄。尽管如此,他还是反复做着无用功,日复一日,从不中断。
江辰听到望舒轻若无声的叹息,它小声嘀咕:“死脑筋啊,你的气根本循环不了,再练也是流费时间。”
“不一定。我不急不躁,一次次运转生气。”
“这么有信心?小子,你是不是悟到了点什么玩意?”望舒激动地问道。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这几天不断琢磨燎月的神识天地,令我似乎生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江辰脱口而出。
“你悟出因果规律之外的道了吗?”望舒问道。
“总觉得好像快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不了。如果能让我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交点就好了。”江辰心有不甘地道。“如今我可以确定,当时的奇妙感觉来自于另一种天地运行的规律。”
直到子夜,双头怪出现,江辰才停止运转生气,这个时候,望舒往往情绪低落。它总是无法接受,当年有人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阴森森的蓝光闪烁,密密麻麻的双头怪迅爬满江辰的全身。江辰毫不反抗,任由它们啃咬血肉。这末尝不是修练元力的好办法,在双头怪一次次地破坏,治愈中,他的皮肉越来越结实,元力越来越凝厚,隐隐有了蜕变的倾向。
望舒茫然道:“千万年来,在云界的各处,那人都散了异地的奇花异草的种子。”
江辰忽然明白了望舒的担忧:“你是怕它们也会变成双头怪这样的怪物。”
望舒心事重重,道:“反道倒霉的那些人,妖,我是神器可不怕。”
江辰心中一动:“那人是谁?他这么做,是否算是破坏了云界的平横呢?”
望舒微微变色:“你也这么认为吗?”
江辰尴尬地笑了笑,望舒默然道:“你就直说吧,我想听真话。”
江辰犹豫了一会道:“即使是允天,燎月要去神煌境也只能等天天壑出现,或是飞升。而到了神煌境,再强大的人妖也施展不出法术。天赋异禀,肉身彪悍的天精,离开了阿修罗岛力量就要大打折扣。这就是平衡。无论是哪种生命,都会受到宇宙的局限。”
望舒喃喃道:“但是那人可以自由来去各宇宙。”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那人的存在,本身已经破坏了天地之间的平衡。何况你们还搞免费快递。”江辰苦笑道:“想想吧,如果神煌境的珍稀药草,仙器法宝在云界就能找到,飞升还有什么意义?世界与世界还有什么不同?云界最终将成为一个单调的世界。”虽然不忍心再往望舒伤口撒盐,江辰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破坏了自然平衡的那人,除非突破归墟,迈入道的无上境界,我想那人已经死了吧?他的出生,便已注定了他最后的命运。所以你也不必再对他耿耿于怀了。”
望舒半响没说话,神情痴痴呆呆,仿佛受了极大的剌激。说到这里,江辰突然明白了,逆天而为的允天,如果不能突破归墟,将来也是必死无疑。
这是自然法则,这是冥冥天意,这是因果命运。所以允天才逼走了他最爱的人。与其让心爱的人在甜蜜中殉情,不如让她在仇恨中活下去。
“噗嗤!”鲜血喷溅,一头双头怪终于咬破了江辰的肩头,无数双头怪疯涌上来,吞噬血肉。就在此时,天透曙光,双头怪立即变化,花冠开始分泌蜜汗,滋润伤口。
仿佛与眼前的景象玄妙地契合,他丹田内的生气猛然跳动,从这缕生气内,缓缓渗出一丝幽暗的气息。
竟然是黄泉路的死气。
幽黑的死气犹如藤萝绕树,顷刻缠上了碧色的生气,两缕气息以惊人的度纠缠成螺旋状,冲出丹田,直奔内腑。
一开始,生死双气仅如一道纤细的水线,然而随着两缕气息不断扭曲,旋转,气流宛如不断增强的龙卷风,越卷越粗,化成涓涓小溪,再汇聚成滔滔洪流。螺丝旋生死气在手脚筋脉处被阻,奔腾的势头却没有停止。螺旋生死气越积越多,越阻越急。咯嚓一声,穿破左脚筋脉的青枝爆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断裂开来。
下一刻,奔涌的螺旋生死气势不可挡,犹如洪水溃堤,接连冲破脚筋,手筋处的青枝,只是到了琵琶骨处,才倾*体处。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江辰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今,除了肩胛被青枝穿透,死死固定在岩石上,江辰的手脚已经可以动了。
“怪了怪了,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死气?活人怎么会生出黄泉路的幽冥气息?”望舒道。
“难道上次魔没有离开,一直潜伏在我体内?江辰赶紧默察眉心的内丹,内丹一直沉寂不动,丝毫感应不到魔的气息。
“不对,不可能是龙蝶。”望舒道,“以你和魔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长时间合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股死气分明是黄泉路幽冥河的气息。”江辰困惑地道,望舒也百思不得其解。
江辰忽然想走和允天决战的最后一刻,汹涌的幽冥长河被他一拳断成两半,昏迷的魔随着半截洪流远逝,而另外半截,还残留在他体内。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死气。江辰恍然大悟,因为允天猝不及防的一击,魔没能带走所有的死气。按常理,残余的死气会在体内渐渐消散。可江辰体内的气偏偏如同苍穹灵藤一样,极富生命力。或许它吸取了死气,又或许生气和死气相互吸引,才造成了如此特殊的异像。
由于生气吸纳了不该有的死气,加上江辰受伤过重,导致体内的生死双气同时陷入沉眠。幸好神识内的喜引动天象的春雨,唤醒了生气,燎月的精气又进一步滋润,从而使生气充分活跃,死气却始终觉睡。
这些变化,江辰本应难以察觉,只属于黄泉路的死气更不可能在其它重天苏醒。然后双头怪如同一个玄妙的征兆,改变了一切。
双头怪,丑陋的凶兽杀戮吞噬,美丽的花冠治愈滋润。两个互相矛盾的脑袋,以统一的方式同时共存。就像在江辰丹田内,生机盎然的生气与幽冥黑暗的死气共存。
黎明前夕,双头怪的两个脑袋开始替换。就在杀戮和治愈变化的一刻,双头怪和江辰产生了一个神秘的交点,如同两个不同层面的平行天地突然交汇了。
死气被唤醒了。
这不是因果。因为双头怪概本没有催动死气的力量。
死气的苏醒是因为那个神秘的交点。
江辰激动得浑身抖,这绝不是什么因果规律,而是一种神秘的契合。大地运行的另一种规律。
江辰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到一些怪异志:城里的一个财主死了,屋子里的横梁也在同时断裂。有一个秀才梦见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结果当晚,他弟弟刚好露宿在他家门前。当时最离奇一个故事是:青州城的一匹马突然狂,冲上街道,撞死了一个叫孙长生的男人。十年后,孙长生的儿子路过青州城,在相同的路口又被疯马踩死。二十年后,孙长生的孙子重蹈覆辙,再一次在青州城的街道上撞上了疯马。
这些怪异志,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也完全越了因果规律。就像有一个神秘的交点,将毫无因果的两者联系在了一点。
这是另一种命运。
这也是燎月感悟的修练秘法。江辰恨不得他马上出现在自己眼前,好让他问个明明白白。此时天已渐亮,但不知何故,旭日悄悄躲了起来,云霞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像浓烈的血团遮住了蚀魂壑的上空。
“玄劫!又是你的玄劫!”望舒道。
深红色的劫云迅聚拢,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乍看,仿佛凝结的厚实血块。江辰的神识竟然感应到血云内隐隐散出肃杀的腥气。
“终于来了。”江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和魔合体,就必须付出玄劫的代价,这一次玄劫,比他想想象中来得要晚。
望舒不安道:“你丧失了法力,怎么应付玄劫?”
“再惨痛的打击我都经历了,玄劫算什么?”其实江辰心知肚明,玄劫对如同废人的他犹如雪上加霜,他要想活下来,就要靠他对天象卓绝以及七情六欲的功效。
“哀”从神识内浮现,笼罩住江辰,周围三丈以内被滚滚的灰雾覆盖。半空的劫云越堆越多,云层和云层之间彼此渗透,就像凶兽互相吞噬一样。吞噬后的劫云变小了,颜色却更加浓烈,如同被反复浸染上色的存匹。渐渐地,云层不再杂乱如浪,而是合并成诡秘的一整片,窒息般的强大威势压得空气“噼啪”作响。
江辰暗忖不妙,这次玄劫好象并不比上次那一次弱,奇诡处还犹过之。整片劫云慢腾腾地蠕动,仿佛一头可怕的恶魔刚刚苏醒,准备露出獠牙利爪。
半炷香后,劫云深处陡然涌动,向外翻出两块,就像睁开眼皮,眼皮眨动了几下,“刷”的声,两束妖艳的紫红色的厉光猛地射出,如同俯视大地的狰狞利爪。
“嗷!”一张血盆大口从劫云内张开,出恐怖的吼叫,吼声中充满了残暴的戾气,震得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江辰瞠目结舌,劫云竟然变成了有生命的凶物,难不成是他的幻觉?
“咦,居然是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前方的虚空骤然裂开,燎月从裂缝内从容地走出来,神色诧异地仰望上空。
“刚遭祸事,就遇贵人。前辈是被玄劫引来的吗?看来我这次是高枕无忧了。”江辰含笑招呼,内心一阵窃喜。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老家伙主动送上了门,他正好趁机讨教一点秘密。
“高枕无忧?”燎月嘲弄地看了我一眼,“据传,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是域外魔煞所化,我一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刚刚迈入归墟大成的时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让我当场昏迷不醒,差点儿丢掉半条命。”
“第二次呢?”江辰故作轻松,心里直呼倒霉。这么变态的玄劫怎么会落到他头上?十有*是他体内的螺旋生死气惹的祸!
“第二次,恰逢允天出世,一统北极圣地,我亲眼目睹了允天受劫吐血,滚落山坡的狼狈模样。域外煞魔千变万化,无孔不入,受劫之人会被它们吸髓蚀骨,吞得渣子都不剩。”燎月似笑非笑,“你的运气不错,一般人根本没资格迎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