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校

广宁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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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停下,赵昰跨下担架,从地上找了一个石头,写下一个‘趙’字。

    “这读什么?”赵昰问道。

    “此乃国姓赵。”杨世隆答到。

    赵昰又在旁边写下一个‘赵’字。

    “这个也读赵,如何?”赵昰问道。

    “这……”杨世隆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虽然有明白赵昰的意思了,可这改的也太随意了。

    赵昰不理他的疑惑,在地上有些下一个‘楊’字。

    “这是什么?”

    “我的姓氏,杨。”

    赵昰头,在旁边写下一个‘杨’字。

    “如此简化,如何?”赵昰问道。

    “这……恐为世俗不能接受。”杨世隆道。

    赵昰摇摇头,道:“你错了,首先,我这字不是为世俗所创,我为此字命名为军体字,专门为军人创造,军中礼节都能减免,文字为何不能?”

    杨世隆愣愣的看着赵昰,对他这无赖解释无可奈何。

    赵昰却全不管他,只是神色略显阴郁,道:“再者,那蒙元连这天地都改变了,视我汉家儿郎如土狗,这世俗,还不是接受了么?”

    话落,根本不给杨世隆答话的时间,兀自上了担架,摆摆手示意起驾,又对杨世隆摆摆手,示意他跟上。

    “蒙元大军南下,扫荡这天下,你如何看天下大势?”赵昰摆摆手,让太监那华盖来为二人遮挡。

    这是越礼的举动,杨世隆不敢生受,赶忙推辞,赵昰不多推让,只是让他回答问题。杨世隆却是额头渐汗,沉吟一番,据实回答。

    “依臣之见,蒙元大势已成,内部若不出问题,恐江山难复。”

    赵昰怪异的看了杨世隆一眼,他倒是未曾想这子胆子还不。

    “蒙元就不会劫了娘娘和官家走?金国当年干过这事啊。”

    “金国灭了,而且是被蒙元灭国,益王。”杨世隆回答的越来越冷静。

    赵昰认同的头,轻声道:“世间万物,哪有不存在两面的道理,极大的危险当中一定有极大的机会,极佳的机会当中一定有极大的危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是如此而已。”

    杨世隆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赵昰,天下这般,又在哪里藏着福倚呢?

    “盛唐享国也才80多年,那还是以武起家,一打的天下,你知我大宋享国多少年了?”赵昰问道。

    “16年整。”杨世隆答到。

    “自太祖得了天下,已经16年了么?”赵昰发了个呆。

    盛唐80年国运他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的,可宋朝享国多少年,他是真不记得,在他想来是比唐朝少的,不想却多了些年。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16年,已经不低了,简单的举个例子,若是出生在太祖年间,家中只有三亩地,节俭一生,死前翻了一倍,传给孙儿,孙儿又得将其翻了一倍,16年,算作十代,你可知其家有几亩地?”赵昰问道。

    杨世隆心中默算,只觉得数值非常大,却一时间哪能算得清楚。

    “一千五百多亩地,一家人勤勤恳恳十代,三亩地赚到一千五百亩,你还不要觉得我这话听起来玩笑,不谙世事,我只问你,一个穷书生考上进士,一生能赚得了一千五百亩土地?”

    大宋文官待遇极高,又少有人监管贪污**事宜,自然赚钱无数。

    便是不曾出仕,杨世隆也能猜到文官们的吃相。

    “可得一千五百亩土地。”杨世隆沉声达到。

    “天下就这么大,你一千五百亩,他一千五百亩,如何让穷人生活?这便是官逼民反的缘由。我简称此为土地兼并。”杨世隆心中默默记下这个新词汇。

    “你当这天下真是我赵家的?错,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只不过负责人是我赵家而已。”

    “蒙元能打过来,固然是他们战法超群,可又何尝不是我大宋内忧连连。”

    “不过,这蒙元对这天下来,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让他扫开天地污秽,我等再荡平蒙元,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寻一个万世之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你呢?”

    赵昰望着杨世隆,此时他正听得火热,被赵昰一问,恍然醒悟一般。

    “臣失态了,但臣愿追随益王,荡平蒙元。”

    杨世隆终究才二十多岁,被赵昰挑拨几句,便热血沸腾起来,便在路中央跪了下来,完全不顾其他。

    赵昰头,叫停众人,上前扶起杨世隆,道:“得世隆助,书案无忧矣。”

    做过了这场秀,赵昰对杨世隆更加放心,开始细细对他出自己的打算。

    “夜校?”对于赵昰提出的这个词汇,他还是有写不解。

    “如今行军奔波,白日里没有时间,唯有晚上教导诸军,这军体字又只有我会,只能以我为本,慢慢教导传播,你择几个当过教书先生的,跟我学习,将来做教习。”赵昰边解释边吩咐。

    杨世隆应下,赵昰又细细跟他出其间细节准备,在他完全了解后才放其离开去做准备,而他自己则躺在担架上睡觉。

    如今这身子才八岁,又受了重伤,这般一阵折腾,已经极其疲惫了,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大军已经扎营,而他自己正躺在大帐之中。

    “水。”赵昰轻声道。

    管子上前,为他倒上一杯水,轻轻的递上来。

    “几时了?”赵昰问道。

    “才过戌时。”管子轻声回答。

    赵昰拿起杯子,‘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去。

    “杨世隆呢?”赵昰把水杯交给管子,挥手示意不用再接水了。

    “在门外候着,有一刻钟了。”

    “叫他进来。”

    管子赶忙应了一声,步跑出去请杨世隆进来。

    杨世隆进来请安,随后开始上报工作。

    “督导官全部分配到位,不过今日并未起到效果,宗室那边闹得厉害,还是早早的停了下来。”

    杨世隆到这里看了赵昰一眼,见赵昰没有表示,赶忙接着下去。

    “夜校已经置办妥当,禁卫军中选出七十二人,军士家眷中找到教习三十八人,总共一百零八人。大家都在临时校场等着王上吃饭。”

    赵昰头,拿过管子递上的湿毛巾在脸上擦了一把,一言不发的走出大帐,让杨世隆引路向临时校场走去。

    所谓临时校场,也只是在一个开阔些的土地上而已,土地上摆着足够的桌椅中间和四周都插上了火把。

    此时,一百零八人泾渭分明的坐在椅子上,文武很好分辨。

    “晋王到。”管子尖声报名,这还是赵昰头一次见到,吓了他一跳。

    “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起立行礼,赵昰了句免礼,望了一下左右的布置,在最前面有一个立着的木板,板子上放着白纸可以写字。

    在白板的左右有几个案几,后面站着厨子,案几上摆着饭菜,赵昰目光扫过,看清只是寻常军士吃的饭菜,满意的头。

    杨世隆见赵昰满意的头,才放下心来,他是真不明白赵昰为何吩咐这些。

    “要的事情很多,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饭再。”他的话轻松幽默又顺口,很多人听了差笑出来,只觉得这年纪不大的益王当真有趣。

    赵昰走上案几前,自己拿了碗筷,为自己盛了饭,饭上面加上一勺菜,因为左手受伤,这动作耗费了他一段时间,左右人都想帮忙,可他没有一丝求助的意思,众人也就不敢上前。

    杨世隆在他身后有样学样,见赵昰盛了饭招到地方坐下,他便要找另一处去坐,却被赵昰摆手招到身边。

    “一起吃。”赵昰用肯定的语气道。

    杨世隆已经摸透一些益王的脾气,没有谦逊什么,坐下来跟着吃,只是眼睛越发亮晶晶了。

    赵昰吃了两口,抬头见众人都看着他和杨世隆,却不敢上前吃饭,无奈的笑着道:“还要我给你们盛饭么?自己去盛。”

    这句话却引起那些军士的好感,各种恢复响应,有的不敢,有的自己来。

    这些搏命的汉子见益王没架子,自然一个个奋勇向前去吃饭,今日蒙元依旧有部队过来,可着实打了几场。

    那些文人刚开始很是拘束,可见那些粗卑的武夫都要把案几抢塌了,益王也不曾责怪,便也赶忙加入了抢食的队伍。

    武将抢食是热闹,抢着抢着可能打起来,文人抢食却是嘈杂,手上不停,嘴也不听,对跟自己抢食的人进行各种道德攻击,看的赵昰直乐。

    杨世隆看似低头吃的饭,但一直注视着赵昰的举动,除了见到赵昰吃第一口饭的时候皱一下眉,便一直没有其他举动,直到此时看着抢食的乐了出来。

    “能抢是好事,我就怕大家暮气沉沉,哀莫大于心死,只要心不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赵昰缓声对杨世隆道。

    ‘哀莫大于心死?’

    杨世隆费力的想,也想不出这句话的出处,不由的望向赵昰。

    ‘难道这句话是益王道?只是不知是诗是词还是断句,该死,回去一定要把益王过的话都记下来。’

    ‘时间管理、土地兼并、哀莫大于心死,真是新奇又……精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