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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参加过一次阿术的酒宴,文天祥与去元大都的宋朝官员的隔膜便越加的大了,他这副忠心报国的样子,在已经投降的人们看来,就是最他们最大的讽刺。
而文天祥本身,亦是赤子之心之人,话直指本心,喜怒发自肺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与那些朝臣聊天,有时候的好好的,突然问一句:“大宋养你祖祖辈辈多少代,你怎么投降就投降?”
这话太过打脸,跟他聊天之人多红着脸嗯啊两句,有的脾气不好的直接拂袖而去,当真是没人愿意跟他玩耍了,便是有些人看好他在元大都的未来——伯颜对其推崇从不遮掩——可这般人还是要离得远些才好,否则伤身、伤心。
自从被孤立,文天祥便开始全心全意投入逃脱计划,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般恶心人后,居住的地方单独设置起来。
路过镇江城的时候,他被安置在一个对着大运河的一户沈家富豪的宅邸当中,里里外外被重兵严密监护。
文天祥的逃脱计划还没想出来,一个叫余元庆的人来拜访,才找出方法。
此人原在镇江担任过武将,对附近地形很熟悉,拜访文天祥,直言不讳的出待他逃跑的计划,文天祥自然大喜。
然而,跟随文天祥身边的金应等人却心生疑惑,只因之前文天祥相信一个叫张全的人,把自己的义勇军全部交托给此人,导致两万义勇军全军覆没。
尽管金应等人有所疑惑,但文天祥对余元庆完全信赖,他就是这样一个赤子之心的人。
在文天祥与杜浒、余元庆讨论的时候,金应的目光一直盯着余元庆,显得格外的心谨慎。
“我曾在本地任武将,当初很多属下依旧在此处担任官吏,身份虽然不高,但职务却掌管着大大的军船,我可以去与他们商谈,并以银子酬谢借船。”
长着一张月牙连的余元庆直视着文天祥,道出自己的想法。
文天祥头,他知道财帛动人心,如今这乱世,还有比银子更惹人喜爱的么?
“可以,我这里尚有文印三千两,可随便你用。”
对于文天祥的回答,金应只能一手抚头,家底一共就三千两,当真一都不虚报么?
可能也只有这样的文天祥,才让人忍不住真心追随吧。
余元庆拿着银子走了,他没全拿,只拿了一半,即使只是一半,金应的目光也并不友善,但余元庆并不在意,任谁都会怀疑他的,除了文天祥,所以,世界上只有一个文天祥。
余元庆没有拿着钱逃跑或是禀报元军,他找到一个自己当初的友人协商计划,并且以一千五百两银子为酬谢,只借一艘船。
“不用,我帮你不是为了钱财,怎么,也是食过宋朝俸禄的,我一两银钱都不要,只不过,为了以后着想,我希望得到文丞相本人的文书,证明我虽然投身蒙元,但是我在力所能及的帮助赵宋。”
这人老实巴交的样子下,是对世事无常的洞彻,钱财总有来来去去,但在这乱世中,没有比保命更重要的。
余元庆头,带着银子找到文天祥,文天祥自无不可,言之凿凿的写下文书,道明自己如今处境与困顿,并表示对此人冒着生命危险所作出的选择而感动。
‘国之希望非在吾等奋力之臣,而在万千心系赵宋江山之义士尔。’
在信的结尾,文天祥如此写道。
在余元庆离开前,文天祥拉着他的手,道:“我不能把这条命给你,因为这条命已经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国家,但请接收我的感谢,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
余元庆感动的头,他不会跟着文天祥走,因为他的家人都在这里,逃跑,是带不走家人的。
他必须还要像汉奸一样的活着,还要照顾家人,包括四岁的儿子六十二岁的老母亲。
生活就是这样,你可以选择追求理想或者梦想,但只要被生活的沉重压一压,梦想也好,理想也罢,都是一压就碎的东西,哪有实实在在活在身边的人来的沉重。
但是,这并不能阻碍我们对那些对未来抱有更大追求人的尊重与向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推他一把又何妨?
余元庆把信件交给自己的朋友,道:“你我总算为赵宋,做了一什么。”
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却又不敢太大声,怕附近有蒙元人听到,就这么隐忍着抽搐着身体,在万籁俱静的夜晚,不知有多少人为这亡国的痛而哭泣。
在镇江城的另一面,对着大运河的那栋宅子里,文天祥也着油灯,望着一路跟随自己的这些伙伴。
精明能干如管家秘书一般的金应,勇武不凡的杜浒,除了他们,尚有张庆、夏仲、吕武、李茂、吴亮、萧发、王青、邹捷,都是一路跟着文天祥,不离不弃的人。
“我们能弄到一艘船,顺着水路,无论是去附近的港口,换船至外洋或直接向南防二区,或者去宋军尚在固守的扬州城都可以。”
“无论如何,只要有了船,就在这路上没有目标不能逃跑要好得多,而且安全保障也高一些。”
文天祥坐在那里,陈述着大家都知道的实施。
“但是,这里是阿术统领的地方,大家都知道,阿术对我的感官可没有伯颜那么好,如果让他知道我跑了,一定会大肆搜索,而一旦找到,他是不会给我留活路的,包括你们,都要一起死。”
李茂咽了口唾沫,可能声音太大,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听着吓人,不过也没什么,无非早晚而已,自从听了伯颜打到临安,就知道此生无善终的。”
这话所得众人呵呵一笑,却又都不敢大声,怕引起监护的蒙元注意。
“这是一场生死赌注,一旦失败,谁也就不了谁,大家都清楚了么?”杜浒话比文天祥严肃很多,也直白很多,尖锐的目光更是扫视众人。
想道阿术对文天祥的态度,众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头表示明白。
“当然早有觉悟。”文天祥淡淡一句话,打破了杜浒带来的凶戾,让一切都恢复从前,而所有人都应声头。
从这一天起,杜浒开始与监督他们的蒙元人交流,大把的撒钱银,以酒食款待众人。
“文丞相早已和伯颜丞相结为知己,一旦回到元大都,谒见过陛下之后,肯定会受封受封元朝大臣,到时候,你们一路对文丞相多有照顾,文丞相一定会记住的。”
杜浒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拿酒壶,里面却空了。
“怎么就美久了呢?我记得昨日刚买一大壶啊。”
那元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这人就好酒,这酒让他偷摸喝了。
“要这晚上实在不方便,上街买个酒都不成,喝到一半,不尽兴啊,要不我给你酒钱,将军帮我买酒来?”
那元将连连摆手,元军不许饮酒,偷偷摸摸也就罢了,若是自己去买,被抓到有他好受的。
“不行,不行,这样……”那元军脑袋一转,拿起一个灯笼递给杜浒,道“你拿这个去,没问题的。”
这是灯笼元军出公差时候用的,只要有了这个,夜晚也能够自由行动。
杜浒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若无其事的与对方道谢后,去了银两去买酒,在买酒回来的途中,他在酒中加了蒙汗药。
回到宅子,文天祥正与那军官聊天,不止如此,所有的护卫都聚集在这里。
“我就要离开了,向着元大都的方向,你们还要在此扼守要道,按照我华夏的礼仪,是要感谢你们这么多天的照顾的。”
文天祥着,让人拿出早就做好的各种吃食,与众人分享。
因为蒙汗药放的并不多,众人吃食也都没什么感觉,知道夜间,才一个个陷入沉睡。
“行动。”杜浒摆手对众人道。
这一晚,正是二月二十九日,漆黑中,文天祥展开了自己的南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