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荷池里的男人(三)

天宇士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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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男子眯眼细细打量我,邪魅的表情此刻深沉若谷。

    我眼前飞星狂舞,一颗头连胀痛感也快消散,漫漫的瞌睡袭上眼睛,哪里还有多余的智商去解释我是谁。

    想我说这次不回斩月身边这等蠢话,我怎么会不想呢?我就是做梦也想赖着他,可惜眼前的妖孽一副将我吃抹干净的表情,我怕是见不着明早的太阳了。

    不等我继续反思,那妖精绿目婉转一睁,面露邪佞,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劲道至极,险些捏碎我的下巴。

    “说,你是个什么妖精?”男子双目凶光乍现,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我鄙夷地剜他一眼,喝血喝傻了吧你?你个妖精还敢说我是妖精呢。

    “快说!”男子手劲更甚,我几乎听见骨头的脆裂声。

    “快说,你的血为什么……”男子面目狰狞,顿然失去原先的美感,一半脸庞因为气恼青筋暴起,居然连做蛇鳞花纹,他的眼睛色彩也骤然变作琥珀色,翠绿尽消,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刚才那张连只是暂时借来的。

    不等男子说完,一道蓝色闪流凌空劈来,照着妖男的后脑就是一削,劲力之狠,似乎就是盘算将他一剑劈死。

    问世间还有谁的剑能挥作蔚蓝电闪,流如游光。

    是斩月!我心骤然雀跃。

    妖男油滑,剑光削至时他灵机侧头闪躲,虽避开致命一击,但长发贴着头皮的部分削掉一簇,渗出血珠,飞溅我一脸。

    俗话有云,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妖男软腰向后一跃,钻入水中。

    斩月随着剑光消隐而至,果真是他!他要伸手拉我,我也奋力伸出自己的手,可惜指间才碰一瞬,我腿脚处猛力一抽,被那妖孽的长尾一并卷入池水。

    寒凉入骨的池水四涌而至,激得我脑筋清醒不少。虽是夏夜却不至于如此彻骨,原来这荷池水上水下两分世界,上面酷热,水下严寒。想那妖精定是性喜凉爽才躲在寒池之底,否则也不会因为吸食我的火血攻心而气急败坏。

    男妖拖着我拼命朝池底游去,越下潜一米,寒彻越增,快潜至底时仿如钻入寒冰,冷彻心扉。

    我哪里善水,猝不及防被硬拉下水,根本不知何为闭气,腿上的劲道使劲将我朝深处拉拽,两手本能刨了几下,根本无力上浮,无数口池水呛入口鼻,火辣辣直冲脑门。

    如今渐入寒池,底端浑身冻僵一般,溺水的滋味如同万蛇嗜咬,千剑穿心,无处呼吸的憋胀连肺也快憋爆炸了。

    从被迫拖下水数分钟,我由先前的挣扎渐渐换做随波逐流,昏死一般。

    眼神迷离之间,我仿佛看见斩月游来的身姿,绿透的池水将他映衬的分外清晰,仿如在空气中浮游。

    我潜意识告诉自己怎么可能,他大伤方愈,如何潜得到如此寒极的深潭,也许是我内心不想淹死而产生的幻觉。

    可他就梦幻般虚虚实实地就游了过来,手里提着软剑,那软剑在水里也漂漂荡荡,晃动的蓝波,照亮深寒黑暗。

    只他眼神含怒,不断游动四肢,潜的这般深处,他也该换口气才支撑得住。

    可他依旧追逐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想就算是临死前的幻觉,也想最后拉他一次。

    我用全身最后一丝劲力伸出了手,他的手同样伸出,这次没有落空,他牢牢拽住我的手将我向他一拉,我被猛劲一提,腿下的妖男后尾一绷,居然停了分秒,斩月眼疾手快朝那捆缠我的尾巴上狠狠一刺,一股血红喷涌在蓝光之中,煞是惊艳。

    妖男闷哼一声,声浪传播,整个水池中立刻暗流席卷,他尾巴一松将我抛下,自己遁逃活命。

    斩月趁机拥我入怀,猝不及防吻住我的嘴,从他口中吐出一口暖气,过入我唇齿间。

    依稀间,我整个人死而复活。

    斩月不敢耽搁,随后手脚并用,劲力一游朝水面浮去。

    虽得他救命的一口气,可我先前早是昏昏死死,也不知如何被他抱上岸去。隐约只听药奴要接抱我,斩月怒斥一声走开,待将我放在地面,双手狠压我腹腔,挤得我的五脏亦生痛万分,呕出一滩水,鼻间脑间火辣一片麻痛。

    斩月见我吐水,以口对口为我传气,继而又压腹,又传气,前后反复数次,待我将喝饱的肚皮全部吐空,终于正常喘了口长气。我微弱如丝的意识迷糊中夹杂清醒,时而睁眼,时而昏沉,好像看见斩月眉宇紧锁,怒目生寒。

    我只听大约斩月极冷责怪道“以后不要总叫我救你!”他这样一个温柔至深的人,现下也能说出如此寒凉彻骨的话,想来他真是气恼极了。

    不知是否池中受寒,凉风一吹,我颤巍巍抖动不停,觉得心都快寒碎了。

    他怪我,他真得在怪我。

    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偷偷滑落眼尾,我又昏沉起来。

    “公子不能遇寒,快将我的外衣披上,我来抱她回去吧。”墨轩关怀道。

    也不知是谁,一把将一件黑袍紧紧裹在我身上,手上透着气恼后的狠劲,丝毫不顾我疼痛与否,粗鲁地将我抱起,铁夹一般把我箍在怀里,两手紧攥捏住我的皮肉,恨不得把我捏扁搓圆。

    那人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上下颠得我肠胃搅成一团,隐约皱起眉头,低吟一声。

    也许抱我的人听见了,恍然一震,觉得自己大概失态,突然变了个人般松懈了手上的劲道,轻而又轻的将我托住,像是抱住一个瓷娃娃,小心翼翼,那举止温暖的我仿佛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

    是谁这般轻软拥我在怀?是恨我招惹麻烦?还是生怕我有分毫闪失?

    他前后变化判若两人,我迷迷糊糊地唤了声“药奴。”想来只有他会这般对待我。

    那人顿停脚步浑身一愣,抱住我的手指微紧一紧,旋即松展开来,似要犹豫片刻,继而转身寓意深长低语了一句“要你呢。”

    居然是斩月的声音。

    我的心尖怎是一绞。

    随后我被缓缓挪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药香扑面而来,这才是药奴的怀抱。

    可是我却再感不到暖,闻不到香,心内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