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天宇士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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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斩月包下整座客栈,本来老板不很愿意,怕得罪来往客商,结果雀楚曦叫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符牌,老板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跪地连连磕头。

    想来谁会开罪当朝公主?

    这个社会,谁的手里有牌,谁才能有出牌的底气跟豪气,如果手里没有牌,只能当个眼红的看客。

    索性我没有亲眼目睹,当时雀楚曦盛气凌人的霸道盛况,否则只会衬托得自己更如一叶飘零。

    偌大的客栈空空荡荡,往日热闹喧嚣的十几张木桌上,如今只坐我们一桌,虽说只一桌,这满桌子的贵人,却是这家客栈一生难见的蓬荜生辉。

    老板用各种精致的佳肴摆满桌面,就跪伏着爬到老远等候差遣,伙计们连提茶倒水都分外小心翼翼,不敢肆意穿梭。

    我与药奴坐在一起,这并非故意的。

    雀楚曦紧坐在斩月身边,热情洋溢地为斩月拣菜,嘴畔浅噙着心满意足的笑涡。

    斩月一边劝她多吃,眼睛一边盯着独坐一头闷不吭声的墨轩,再盯盯独坐另一头泪眼婆娑的蓝衣女子,似乎就是懒得看对面的我。

    反正四下无人,墨轩,药奴也把人皮假面早早摘去,雀楚曦不齿地问我“你也戴面具?”

    我知她对于我们之间的过节耿耿于怀,不做声把面具一撕,她终于圆目微睁详细一看,语带微酸道“原来是个丫头片子。”

    我也不知她酸在哪里,散开蓬松的发髻,拿出斩月送我的纯纯纯金钗将长发挽绕几圈,斜插发底绾成侧髻。

    桌面几人顿时均看我一眼,各有所思。我尴尬笑道“钗子太土豪了!呵呵……斩月亲手送的。”

    我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要说后半句,雀楚曦脸色暗云浮转,很快又春光明媚起来,想来这种玩意她家皇宫遍地都是。

    她探手扶了扶插在发髻中的金包翡翠蝴蝶流苏掐丝曲形簪,娇吟道“这枭国真乃边远蛮帮,进贡给我们朱雀凤族的贡品竟夸口说是耗费百人半年制成,在我看来这簪既笨且重,粗制滥造,本以为攀上我这高贵螓首就身价百倍,其实却是我提拔了簪的粗俗不耐。”

    言罢,那位万金公主将簪子拔出,随手丢给倒茶的小妹,语带刻薄道“拿去玩吧!”

    倒茶小妹两眼绿光闪烁,急忙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谢主隆恩,然后拿着宝贝转身就往后厨房跑。

    我揣度今晚这位倒茶小妹就会主动炒老板鱿鱼,回家怡养天年。

    瞎子都看得出那簪子形制巧夺天工,价值连城。那雀楚曦话里有话,怕是借机讽刺我就算被斩月重视,也敌不过身份卑贱。

    想来斩月已经介绍过我的一切了。

    我心底莫名悲凉赛冰,却又怒火潜袭,悲在我与斩月身份悬殊,怒在我与雀楚曦身份悬殊,这一寒一热在怀内火光电石,引得噼啪轰鸣。

    我索性掏出袖口暗藏的一把精镌八宝金锁,是在斩月车队中我淘来的上宝,原本想做救命钱一直悉心收藏,今日豁出来往桌上一震,口不择言道“原来枭国的东西如此不好,斩月哥,去年我生辰时,你还说这锁是巨宝,叫我随身佩戴,今日楚姐姐都说是垃圾了,我怎敢留着。”

    说着把那散发满室辉煌的金锁随手撂到一旁的垃圾筐里,流星黯殒,宝物就此蒙尘,可我完全做到目不斜视,肆意潇洒,千金一掷的感觉真心挺爽。

    斩月被我一句哥叫得终于细看我一眼,莫明其妙地笑了一笑,也不曾反驳我的乖张言行,从腰间拿出一柄玉面翠骨的雅扇,淡言道“两位妹妹言之有理,以后在下也不做枭国的生意了。”

    紧接着,他也把那日日提在手中,为他舒爽解热的玉扇乱丢在垃圾桶内。

    我和雀楚曦不约而同看向他,雀楚曦娇滴滴星眸透出些失落,我想我眼底的失落更胜一筹,毕竟我们在他口中不过一个妹妹称呼,恐怕在他心内亦然。

    药奴啧啧一声叹息“一群败家子……”

    雀楚曦闻声也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一顾,大概药奴即使媚颜蚀骨,艳惊四座,也很难入她的法眼。

    我不好意思地看药奴反笑,低唤一句“如果我这般浪费,你还会说屋内那般话吗?”我或许是昏了头,想小小刺激斩月一下,可偷偷窥他反应,他老人家慢条斯理地给雀楚曦回拣了一块鱼肉,雀楚曦的小悲伤麻溜的一扫而空,俏丽的脸蛋绽开如一朵硕大的赤芍,两人四目相触,暧笑交织。

    他们俩这样的暧昧无疑给我灌下一瓶鹤顶红。

    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暗自诅咒她被鱼刺卡住嗓子。

    药奴给我默默拣了块菜,浅笑曰“若真如此,随你败。”

    世间男人蜜语甜言何其之多,唯有此句最令女人着迷,可惜我妒火中烧,再甜的话音也觉得酸苦。

    桌中摆上好热酒一壶,我哪管分寸提起倒入酒杯。

    “你不能喝酒!”斩月与墨轩居然异口同声大叫,两人神色紧张,举止可疑。

    墨轩不再沉默,一把拿过酒壶,另一只手从我手中劫走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凭什么我不能喝?”我反问道,一手要去抢墨轩手中的酒壶。

    墨轩一闪身,避开我的手,沉郁道“总之你喝就不行!”

    他那万年不变的脸上飘过一丝红意,就连斩月的脸畔也微粉浅泛。

    我暗忖这两人喝多了不成?

    雀楚曦估计没有看到斩月的脸色变化,娇嗔道“墨轩哥哥,你还挺关心这个野丫头的。”

    她这番话无疑将炸弹丢给了我,实在太卑鄙,太残忍了。

    那蓝衣女子收起原本的黯然神伤,将一双凤目移至我的身上,若有似无地在我和墨轩之间徘徊半晌,又将目光默默收回。

    其实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我和墨轩之间的清白,更何况我的口味还没有这么重。

    “你年纪尚小,就吃饭得了。”药奴软手将我拉回座位,其实他不叫我我也自会坐下,难不成我会白痴到和黑面神对打吗?

    “月哥哥,为什么这么多人关心她?我也要喝酒。”雀楚曦一脸楚楚可怜,连我看了都想揽她入怀。

    斩月摸一摸她乌顺的长发,柔声道“酒醉伤身,小孩子就不要喝了,让哥哥们喝就行了,游岚,今日我看你没有吃多少,是不是身体不适,叫墨轩送你回房吧!”

    斩月哄着雀楚曦闲暇之余还要闲管那蓝衣女子,他一句游岚叫得好生亲切,我看没准他们俩之间才真有事。

    我真是看错了他们。

    我捏起衣角掐了又掐,妒火更添三丈。药奴借机偷偷低语一句“刚才叫你问我,你非要张狂,那游岚是斩月同父异母的妹妹,九尾龙族唯一的五公主。”

    我惊诧万分,难怪她能与雀楚曦混迹一处,难怪她行为举止仪态万方,难怪她见斩月礼貌而又生疏。

    原来她才是更高一筹的真命天女,我赶紧用膜拜的眼神投向女神,女神似乎不愿理睬除墨轩以外的任何人。

    墨轩的眼神从未与她有过交集,他只有盯着斩月时,才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神,他看她时眼神会拐弯,偏不落在她身。

    也难怪……墨轩断然不敢理睬她。

    原来这世间可怜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心里一下子平衡了。

    游岚无言起身,向斩月福了福身,算是退场前跟主人告辞,身姿清雅地转个身朝楼上缓行。

    墨轩自眼神得了斩月旨意,心不甘,请不愿地尾随而去。

    药奴还想跟我嚼嚼耳根子,斩月腾地起身说道“药兄你随意,我先陪曦儿上楼了。”丝毫没有提及我的名字。

    他这番话引得雀楚曦一阵欣喜,却酸倒我一嘴牙齿。

    曦儿,曦儿,他可曾柔情似水地唤过我雪儿?

    看那雀楚曦洋洋得意的表情,我浑身气得牙痒痒,按耐好想咬碎她的冲动。

    那该死的雀楚曦临走前装天真问道“月哥哥,这丫头会不会趁我们走了,把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去?”

    斩月笑而不答,分明也是有一样想法。

    待四人消失在楼层暗影处时,我才收回怨毒的眼神,一脚踢倒垃圾桶,里面的宝贝咣当一响,清清脆脆。

    似乎不解气,我飞身跃起双脚一蹋,又蹋,再三蹋,大约听见宝贝脆裂的声响,心里才敞亮些许。

    我这般有节操,怎么会去捡……扔掉的东西。

    “心疼了吧?冲动是魔鬼,人家激一激你,你就跟自己过不去,道行太浅呢……”药奴意味深长清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晶莹玉壶,被他那剔透的纤手一握,交相辉映,晶莹剔透如阳春白雪。

    药奴总藏好东西在怀里,我将气恼调转矛头直指药奴,厉声道“把你手里的宝贝交出来。”

    药奴毫无反应,拧开瓶盖自顾自先抿一口,自他开盖那一瞬,整座客栈充斥一股浓烈馥郁的酒香,真映衬“此味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妙处。

    “斩月不叫你喝酒,你且乖乖回房吧!”药奴又尝一口,惬意销魂道“只有我这‘三滴醉’才能称作酒,剩下的都是垃圾。”

    我本无心喝,但见他喝过如梦似幻的惬意神情,我也不知哪来的狗胆,扑上前去一把夺过玉壶,一口含住壶口仰头一灌。

    好一个清甜甘烈,洗魂涤骨的“三滴醉”,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还会有此等嗅如花香,品似云软的仙境佳酿。

    那酒液一滚至舌尖,就被舌尖的温热蒸腾作氤氲的酒雾,在口腔里弥弥蒙蒙,盈盈索索,渐慢渐缓地麻痹着每一根神经,慢条斯理地杀死每一寸理智。

    仅是一口,我已然神志朦胧起来。

    待着轻幔的酒云飘浮至五脏六腑之际,我剩余的理智,才愕然觉察四肢百骸都被点燃成火,烧作一路,熊熊烈烈,烧灼全身。

    本该迎面扑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又急转直下,变成通体筋骨的疏通爽利,仿佛先将人体的肢干拉扯至极限,在倏然放松,连最不得用的肌理,也瞬间舒展。

    此酒喝得怎一个“爽”字了得!

    药奴大叫道“败家子,不要弄脏咱的冰心玉壶!”此壶乃极寒野地一极寒陈冰磨制,偌大的冰块只打磨得剩下这一壶之渺,此寒冰遇热不融,遇寒不僵,宛若水糯清玉一般,秀外慧中,在此壶内注水不浑,注食不腐,注肉不烂,注酒不浊,冬暖夏凉,取暖解寒,是药奴的心头宝,时时佩戴在身边。

    我低骂他啰嗦,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里面的佳酿,药奴扑上来搂住我的腰,一手劫持住冰心玉壶,好言劝导“姑奶奶,你想睡死过去吗?这可是“三滴醉”呀!你以为是凉白开吗?”

    我浑身昏软无力,正好他从一旁搂我,我借势一歪身子,斜靠在药奴胸膛,他漫身药香今日闻着分外迷醉,我简直要迷晕在他怀里,不愿自拔。

    如果我不是我,我就会爱上这广阔的怀抱,一生一世。

    可渐醒渐沉的理智告诉我,这不是我真正想停留的港湾。

    我咧嘴傻呵呵一笑,推他一推,手一仰将冰心玉壶往门口处一抛“尘归尘,土归土,你也随风跟着那些粉碎的宝物一起去吧,哈哈哈!”

    “我的心肝!”药奴松开我,一个飞身扑向那飞逝的白影。

    反正那玉宝又砸不破,顶多沾点地上的尘埃罢了,亏他还说只要我肯跟他,就让我随便败家。

    我白他一眼,摇摇晃晃自行上楼,我没有喝酒的经验,只觉得既烦躁,又享受,既忧思,又畅然。迷迷糊糊,柔柔软软,大概脚下踏着七色的彩云,飘飘欲仙直登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