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流氓保卫战

天宇士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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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人转悠半天,觉得少了樱祭夜立刻索然无趣,不如听他的话,乖顺归家等他,没准还能换顿肉吃。

    想至此处,我呸呸狂吐,什么时候我为了贪图口腹之欲还要受他调遣?

    我随机调转方向,继续游山玩水。

    中午一个人吃了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花光最后一文钱。陡然觉得自己除了肚子是饱的,浑身上下都是空的,心里尤其空空荡荡,格外烦闷,借问店家哪里有散心消暑的地方。

    店家遥指东南隅,有泉名唤“锁心湖”,但凡情场得意的可求百年好合,但凡情场失意的可求月老垂怜。

    我说你看我属于哪种类型?得意或失意?

    店家不好意思道“我看小姐属于混合型。”

    我哈哈大笑,笑得心里蓦然空虚。

    顶着日头走了许久,远远听见潺潺的水声,再走须臾便闻见隐隐的水汽,知道自己达到目的地,身心立刻被即将迎接的胜利推至高潮。人也不似原先那般空虚无底。

    沿着青石子铺就的小路,袅袅娜娜走将前去,果真看见一湖碧波。

    我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湖泊,真正的湖水是凝然不动的,如同一缸浓浓的绿酒,真正的湖水有如巨大而敦厚的玻璃,灿烂而沉重地安息于广大的盆地中,天幕似乎沉入了湖底。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诗词中的佳句用来形容此处美景恰到好处,多一分艳俗,少一丝寡淡。

    三三两两渔舟浮浮泛泛。

    六六五五情侣卿卿我我。

    人间美眷并头比翼,怕是神仙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念头。

    我低头一望湖岸,光华闪闪的金银铜币层层叠叠铺满湖底。难怪这里的湖水要格外璀璨夺目,原是湖底湖面遥相辉映。

    路过几对佳人均是成双成对,只有我自己形单影只。怪不得店家极力推荐我来这“锁心湖”。

    我摸摸衣服兜,居然又叫我摸出一角铜钱,我依葫芦画瓢默默许愿道“湖神啊湖神,莫要嫌弃钱少,请您大发慈悲,打赏我一个才貌双全,逸群之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淑人君子,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才貌双绝,惊才风逸……的男人吧!”

    语毕,郑重其事地将钱从手里抛至湖中。

    “噗通!”一声钱币入水,溅起层层涟漪。

    “噗……通!”湖对岸有个人也丢了一锭金元宝入湖,只是莲叶高挺茂密,把我俩遮蔽得隐隐约约,看不分明,远觉得对方似乎是位白衣男子。

    人比人气死人,有钱人丢元宝的“噗通”声也比寻常钢蹦儿洪亮。

    我凝眉略挑,突然间觉得这湖里沉淀密密麻麻的金银财宝,可不可以叫我临时借用一点……

    我摇摇头赶快祈祷,叫湖神不要责怪我口无遮拦。

    罪过,罪过!

    我正反省时,湖上清波澜澜,一艘画舫从西头行驶过来,画舫内张灯结彩,喧嚣连天,舫顶上漆着朱漆,船柱雕龙画凤,当其驶近,才发现舫内金碧辉煌,连彩灯内个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船上女子或凭或立,皆以轻纱掩面,身笼罗纱。

    其间一女子妙立船首,迎风独奏琵琶,哀婉的曲调伴和着侬侬软语低吟浅唱。

    那歌声如泣如诉,道不尽望之不得的离离衷肠,我只听得依稀几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听她一曲《蒹葭》千回百转,我的五腑六脏也是要迂回曲折起来。那画舫渐行渐远,连那歌声也是飘渺云际而消散。

    我心里烦闷更甚,在他人眼中“锁心湖”是定情湖,现下在我看来却更似汪汪离人泪。我暗怪如果此时此景她唱首情意绵绵的歌曲,反倒不叫我这失意人肝肠寸断了。

    “哎,云心水乱去,茶罢话风凉……”遥遥湖畔飘来一句仙音,恍然若梦。

    我心里空寂聊赖的情感陡然生变,虽说我没有什么古诗词方面的造诣,却也体会这句内处处饱含对心爱男子的痴嗔和娇怨。

    想这“乱去”“风凉”不正是男子心意难以捉摸的真识写照?

    我想此女定也是被那悠悠荡荡的诗经,勾起了千丝万绪,与我阁湖而灵犀。

    知音啊知音,我带着期盼的目光打量湖间横卧的汉白玉石桥,若是依照听声辨位的原理,那声音的主人须臾便走至此桥。

    果真片刻,桥头立一曼妙靓影。

    我虽是女子,也不由眼前一亮。

    真正个纤腰扶风柳,清舞弄梅芳的曼妙女子。

    远看月样容仪妩媚蒸腾;近看冰肌玉骨粉面含露。

    眉凝积翠春黛,眼滴晨蕊莹珠。

    鼻腻秀拔,唇红齿白。

    好个绝代无双的佳人。

    如此佳人,莫说是热血沸腾的男子,就是我这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也想上前搭讪,一睹芳容。

    我邪恶想到,如果此时恰有几个登徒子上前去调戏她,我正好可以扑上去来个“英雄救美”,既可解我手痒之余,顺便让她请我吃饭谢恩。

    或者像以前欣赏过的言情小说里用烂的场景,飞奔出一抹水白色的俊影,三下五除二大败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时机成熟时我随即也上前行侠仗义,最后巧点鸳鸯,顺便让他俩请我吃饭谢恩。

    总而言之,我是一定要吃谢恩饭的。

    我心里美滋滋哈哈一笑。

    一只手拍拍我的后背。

    我以为是樱祭夜回来了,巧笑转身回首,身后居然零散站立几个陌生汉子。

    这些七长八短汉,四山五岳人,身形各色,体量不一,或强壮如牛,或贼眼如鼠,总之没有可以称诵的外貌,只有说不尽的粗俗下流。

    一壮汉讪笑道“小妹,等人呢?”

    看他上身着无袖窄身马甲,肩背肌肉隆突如丘,油汗腻腻光滑水照,浑身黝黑如同火烤。下身枣红色裹腰布带间别一把粗制大刀,大腿精壮的肌肉似乎要把裤腿绷裂。眼见他乱眉斗眼,衣饰匪莽,似是个蛮汉,可他那柄大刀刃光烁眼,雪里藏针,又像是个爱刀之人。

    不过这种人对刀所能表达的爱,绝非属于对心爱武器的珍赏,而更多的是因为宝刀屠戮带来的刺激。

    虽见过不少肌肉,不过这等原生态,粗蛮而又厚重的肌肉,我还是首次近距离观看,说实话,这等肌肉看多了似乎太过油腻。

    我礼貌一笑道“叔叔,您搭讪的美女应该在那边!”

    我酥手挑指,指尖对准桥头的美人儿。

    这几个汉子不约而同望去,口里啧啧惊叹道“果真闭花羞月!”

    壮汉吞吞意淫的口水,朝我粗声道“老子正值青春期,如何做你叔叔?”

    “就是!”“就是!我们二哥还是个青葱少年呢!”他身后的蚊虫蛇蚁皆纷纷攘攘,大叫着鸣不平。

    “小妹何须妄自菲薄,我看你孤零零一人独立湖边愁眉不展,是不是没钱吃饭啦?哥几个特别想请你吃饭,顺便畅饮几杯,交个朋友。”大汉蛮横一插双手,态度无礼道。

    其余几人面露坏笑。

    我不自觉搓搓额头,难道我脸上刻着个“穷”字吗?

    “不好意思,”我笑意盈盈道“我只和帅哥交朋友。”

    “什么?”一猥琐喽啰叫嚣道“谁说我们丑?我们可是闻名江湖的极品帅哥团体,人称神仙的面容,恶魔的化身,帅到没朋友的——彩虹帮!”

    我仔仔细细数了数这赤橙黄绿青蓝紫,结果发现少一人,看来代表“赤”的大哥今日没有出门祸害良家妇女,我奇怪问道大汉“你的排位是橙色,为什么要系红腰带?你这么放肆你大哥知道吗?”

    大汉语结,几个小弟哈哈调笑一番,笑得大汉面色转黑。

    我连白眼也懒得翻,朝左一走,几人均围追左侧,我急转而右,几人经验老到堵截右侧。

    “小妹,你就和我们去喝酒吧!老实告诉你,我们彩虹帮专注耍流氓二十年,你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大汉张狂道。

    “不好意思……”我趁热打铁,屈膝还礼道“小女子泰山不识狗眼,居然没看出这位……二哥,心怀鸿鹄之志非要吃到天鹅肉,不过可惜,小女子有事在身,不便与列位帅哥共饮,包涵。”

    说着我提腿要跑,大汉反应快极,一把拍在我的右肩,虽说他用劲克己,但我旧伤难复,他再轻的劲力对我来说都是磨难。

    我吃劲咬牙闷哼一声,被迫暂停脚步,看来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还得靠智取。

    “他奶奶的,我都说要你陪我们哥几个喝酒,谁让你跑了。”大汉面露凶相,揪起我的右臂要动强。

    剩余几个蝇营狗苟之辈见二哥出马,立刻上来助威。其中一人贱笑道“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们看她裙子都破了,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性急撕坏的,我看顶多是个玩剩下的,快快直接拉走,莫再迟疑。”

    我气急败坏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其中一男奸笑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敢来救你!”

    我大叫“破喉咙!破喉咙!”

    众流氓“……”

    人不救,来自救!我瞅准大汉的腿盖骨,运气欲要踢碎那里。

    “住手!”一声正义的呐喊响彻云霄。

    我,连同那群臭流氓都惊呆了。

    众目睽睽,原来是我计划里被我解救的美人,前来解救我了。

    她估计看见此处吵吵闹闹,又看几个男人扯拽我一个弱质女流,被正义的怒气冲昏头脑,急忙跑来帮忙。

    看来她跑得过快过急,粉嫩的面颊飞渡淡淡红光,甜腮香汗淋漓,凭添妩媚多情。

    这样的楚楚天资,怕是每个流氓均要心驰神往。

    这回靠近我才看清楚,这美人竟然腿脚不太灵光,一侧拄着橡木雕琢的精致拐杖。

    我心底唉唉叹气,看来一会儿还是要我解救她。

    “什么情况?”不知道黄绿青蓝紫,哪个张嘴提问。

    “管她什么情况,送上门来的大美人,不要白不要!”大汉看那美女的眼神微微呆滞,淫光泛滥。

    “禽兽!”那美人举起手里的橡木拐杖,以身为轴,使劲来回悠摆,想借此来驱赶周遭的坏人。

    我一看更加坏了,她没有武功居然还来逞强。

    恶人终究是恶人,刚开始还佯装害怕,东躲西藏,实际上是拿她取乐,他们肆意在她举起拐杖的时候又笑又跳,言语轻薄,等美人耗尽微软的体力时,一个邪狞之徒竟斗胆捏住拐杖的一角,轻送闲扯,几乎把美人拽到在地。

    我也是个热血少女,看了同胞受辱自是气恼非常,我大喝一声“流氓还敢妄称彩虹?彩虹这个词语都被糟蹋了,今日看我代表彩虹,消灭你们!”

    姐真的生气了,姐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我脚尖点住地面一块碎石,准备射在那男子头上……

    一闪乌沉沉,黑黢黢的剑,横空出世,涌动暗流,掀起一股哀怨的气浪,径直劈斩那个轻薄美人的邪狞之徒,瞬间砍断他的手臂,一大股血浆喷溅三丈。

    男子愣住几秒才反应自己中刀,捂住断臂拼死残呼,可惜血涌如潮,翻腾着猩猩的肉味自指缝间倾泻。

    “救命!二哥救命!”那男子垂死的野兽一般,扑至大汉身侧,哀怨求救。

    他浑身血如泉涌,甚至还有几滴溅在我身上,我低咒该死,这是我唯一的裙子。

    周围几人神色剧变,均敛起顽劣的坏笑直视地面翻腾如蛆的可怜虫,他们面目含恨却绝然不敢提前动手,因为杀人者连面都未露一刻,更何况杀人的那柄黑刀,顿时也消匿无踪。

    简直就似杀人的魔鬼,不见其形。

    我反而心情尚佳看个津津有味。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恐怖场面,对于我这个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来说,实在不堪一提。

    我狠狠地欣赏一下坏人流血身亡的畅快画面,心里郁气纾解。

    大汉见兄弟遇袭,额间青筋暴起,狮子怒吼道“是谁?给爷爷滚出来!”,同时,他捉住我右臂的手劲追加三分,以防不测,看来我还是挺有利用价值的。

    “爷出来,你们就该全死了。”和那乌剑一般黑沉的嗓音,由远传近。

    我悚然一抖,浑身的寒毛尽数战栗起来,这浑然耳熟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呼唤,比从墓冢里爬出来的鬼谷女还要阴森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