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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驴拉磨在房间里转了几百圈。
千目蹦蹦跳跳自外边跑回来。
我急忙挽住他的细胳膊,甜倒牙笑道“乖弟弟,这三日有没有陌生人进出过药奴的医房啊?”
“没有。”千目挠挠头,很认真道。
“真的吗?”我摩挲他的小脑袋,提醒道“尤其是晚上。”
“嗯……”千目仔细回忆道“好像妖兰姐姐昨夜去过。”
“妖兰?”我吃惊道“那你听到什么动静了?”
“先是踢里哐啷的,后是嘎吱嘎吱的,反正我盘在屋顶,听得模里模糊的。”
踢里哐啷……我还可以接受。
嘎吱嘎吱……我脸燥红作一团。
死药奴是忍不住春闺寂寞啊,死玩意儿。
“那药奴呢?他有没有行为异常?”干了那种事,自然是神轻气爽步履清风。
“他倒是很正常,早出晚归,绝无留宿外头。”千目一五一十,详细汇报。
家里那么一双巨峰妖冶升姿,外面的太平公主能供饱喝足吗?
我磨磨尖牙,拍拍千目的肩膀,本着严肃认真的态度教育道“千目啊,你以后找女人可不能这般肤浅,表面的凸,也有可能是内心的凹啊!”
千目似懂非懂点头道“姐姐,说好的糖葫芦呢?我最近辛苦,要追加十支。”
我内牛满面道“孺子可教,跟老樱一样,会收利息了。”
提了药箱屁颠屁颠往行风走去。
话说这傲狠手腕受伤,此刻应是痒痛相交,这极端的折磨凡人均难以承受,为何他还不赶快与药奴暗中联系。
上次探访过药奴的宅子,应该没有暗道可遁。傲狠想要驱毒,必得另寻他道。
千目得我示意,变作细小的翱炽盘卧在屋脊的高处,三天三夜仔细潜伏,不见目标身形毕露,却窥得个妖兰夜间私会。
我揉揉胀痛的脑袋瓜,脑力劳动往往比体力劳动更加费神。
紫竹林万竿摇曳,翠琳琳地随风鸣响,清风夹杂竹气徐徐送爽。
或许,我转念思度,我也不能全信千目所言,毕竟妖兰的形迹亦有可疑之处。
首先,我从未见药奴与她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为何傲狠受伤不久,她便夜访药奴。
其次,九层香障,她和药奴一起等在障外,傲狠逃离时,纵使药奴有意放他,一个陌生的女人,不可能为才认识的男人打掩护,药奴的魅力还不至令女人神魂颠倒。
最主要的是,妖兰也是一位大夫,尽管我从未见识过她的医技。
我停下脚步,把以上三点反复摸索捋顺。赫然发现妖兰果然大有问题。
婷竹阁內,她表面与烂酒鬼大肆吵架,实则暗通款曲,造成她极度厌恶烂酒鬼的假象,乃至她后来从未提及过烂酒鬼。
九层香障之外,她故意借用美艳吸引药奴的注意力,借药奴分神空隙让傲狠进入再遁逃。
药奴房内,她偷偷潜入,乱翻药物替傲狠找药,此时被药奴觉察便用美人计把药奴搞到床上巫山云雨,搅乱视听。
想来想去,总觉得妖兰比药奴更像个间谍。
哇哈哈哈哈!我为什么会这么聪明,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炯炯法眼。
正得意,一双长矛眼前寒光一闪,把我拦在行风大门之外。
我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娇目翻道“眼睛被狗舔了吗?姑奶奶可是给梅姑娘治病的大夫,你俩敢拦我?”
“对不起,虫儿姑娘,我们得令从今日起,决不能放您进行风一步。”一位门卫如实回答。
我刚要张嘴反驳。
另一位门卫仿若先见道“非但姑娘,连同樱祭夜公子,和千目小朋友都不准入内。”
第一位门卫再道“庄主还有令,姑娘腿脚不便,可在婷竹阁內休息调养,不必日日操劳赶入行风了。”
什么?我才在家养了三天伤,他倒无情逐客了?岂有此理。
我挥袖送力,将挡在面前的长矛隔空一拨,怒火中烧道“好个行风之主,眼见心上人腿疾渐愈,就过河拆桥。你不叫我进去,我偏要进去。”
俩个门卫平日训练有素,长矛被我拨开后不慌不忙,抄底对插,依然将我推却在大门之外。
“姑娘,请自重!”俩人异口同声道。
我咬牙切齿,怒流遍体,他这般驱逐我,无非就是那日毁坏梅姑娘心爱的梅苑罢了,可是他不叫我进去,让我如何去布施第二层毒粉呢?
我怀里一掏,气急败坏地请出“穿心”,索性今日就打进去,反正早受够了他的翻脸无情。
正摸见刀尾,庄內有人大叫道“姑娘且慢。”
我稍闪神当真且慢,放眼一看见到两具高大的身形自行风踱出。
一者形容粗犷,墨眉浓重,圆目滚滚,鼻挺唇厚,面色黎黑,怒发冲冠。腰间插一对狮纹巨斧,看起来虎背熊腰,魁梧盎然。
二者身材略瘦却精壮无禺,面色皎暇却男儿英武,身上服饰利落干净,脚底轻风如影随形。他的武器同样自肩部挎背,是一副镜光闪烁的锁链,明可晃人,不知是何质材。
方才喊我且慢的正是这位帅哥。
此帅哥步上前来,晗首礼道“远听姑娘喧闹,不知姑娘可有请帖?”
我装淑女道“你是谁?我在行风替梅姐姐医病数日,从未见过你?”
帅哥再礼道“在下楚崡天,另一位是公孙迟,我们均是昨日由御风山庄派来此处的,专门维持庄主大婚期间的各类安全事宜。”
我瞧看那公孙迟,庞大的躯体坚硕跋扈,直接贴在大门上就是一门神,粗鲁的表情根本不屑理睬我,果然和墨轩同属一个系统。
“御风山庄?”我好奇低喃道,“斩月除了行风,居然还有御风?”
回想他生意做的大,多置几处不动产也是自然。
“御风在哪里?”紫竹山上我看一半的地界就是行风,如何也塞不进另一个来。
斩月的秘密也好多。
“姑娘可是虫儿?”楚崡天避重就轻,脸上的礼貌,也是属于生人勿近的表情。“庄主昨日特地交待,因姑娘毁坏了梅苑,恐姑娘再生事端,只好恭请姑娘在此止步,切勿踏进行风半步。”
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我灾星害人。
我捏死双拳,重足而立,气得瑟瑟发抖,再看面前这俩位新人,盘算是打不过的狠绝色。
心里反复埋怨斩月,居然把我防守得这般严谨,还调动另一个山庄的人来。
我硬扯出一抹笑颜,干笑道“好吧,既然不叫我进,我便离开吧,只是有句话还请楚公子代为通传。”
“姑娘请讲。”
“烦请公子警告庄主,庄內有一名奸细,左手手腕有伤,要他务必当心。”哎!既然我进不去,只好由他自求多福。
楚崡天神色微变,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公孙迟炸雷道“庄主和墨公子回来了!”
所有行风守卫均严正以待,神色肃穆。楚崡天作个请的手势,我赶快跳离大门的位置。
行风大门轰响着缓缓打开,仿佛迎接什么贵客来到。
我朝远处看了半天,只闻车粼马躁,何处见那个诛心人出现。
看来公孙迟的眼睛长在了头顶。
忽而喧喧闹闹的声音自烟尘后袭来,似有大队的人马滚滚而来。
最先的确是斩月,他的出现引得我心里莫名一跳,只见他骑立于纤缡之上,英姿焕发,发带飘舞。
他的脸上洋溢着温雅的笑意,目色飞扬。
我瞬间红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永远也看不见这春风一笑。
雀漓萧几日不见,居然也尾随在后,他亦跨马前行,脸庞上没有熟悉的嫣红,只是尊贵的疏冷。
我微张了口,他似乎看见我,眼里立刻飞出零星喜色,原来他的疏冷是装模作样的。
他朝我微摆摆手,意思叫我等会儿找他。
我尴尬一笑,估计以后要他出来找我了。
斩月的嘴角旋即挂满冰霜,他的俊颜上是真的疏离,毫无作假。
我心尖被他的冷刺痛,再退几步,盘算不如早早离去,免得自己受苦。
只想着,后面竟然再显一人,此人绝无见过,只一看便觉得容颜飞华,笑里藏蜜,他一手单执缰绳,一手摇着折扇。比樱祭夜少一分风流,比雀漓萧多一分恬淡,他嘴边定是涂抹了甘甜的蜜汁,连眼角的笑的是黏人的糖。
这又是谁?我心里忖度,为何今日他来了,斩月不让我进行风了,连漓潇也亲自去迎接。
正想着,浓郁的药香自身旁灌入口鼻,一只软手不由分说地接过我的药箱,背在自己肩头。
我闻香觅人,药奴施施然靠在身边,用柔情蜜意的眼神,反复细细看我,仿佛见到思念至深的珍宝。
我许久不见他内心欢喜,转念这货昨夜风流,今日瞧着我的媚气,也是从别的女人胸前吸来的。
心里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同样不由分说地抢回药箱,扭头便走。
“你吃爆竹了吗?手劲那么大!”药奴不明所以,出手拉我。
我蛮腰一侧避开他的脏手,才不想让他碰我。
结果右腿的木板被我不小心扭蹭一偏,脚下一不留神,趔趔趄趄扑向马队里。
“小心!”药奴急切一呼。
毅然覆水难收,我直接来个漂亮的真摔,滚在马蹄侧。
临危不惧,我手掌猛拍地面停住自己不断翻滚的身子。
我停了,马也停了。
一张甜蜜蜜的笑脸自上看来,撒了我一脸糖水。
“姑娘贵姓?”那笑脸的主人果然如我所猜,嗓音里都是郁烈芬芳的甜香。
“干你鸟事?”我翻他一眼,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雀漓萧跳下马来,也不管我身上的尘土,拿袖角将我的脸蛋擦拭干净。
“虫虫,你腿不好,就不要出来了,你看很危险的。”
雀漓萧变了脸色,朝马上的男子命令道“诸葛辩玑,你下来给她道歉。”
诸葛辩玑甜笑道“丞下恕难从命,皇子也该瞧见是她自己滚了过来,若不是丞下及时拉了缰绳,踩了她也是丞下比较吃亏,再者她这般惊天地,泣鬼神地滚过来,险些吓坏我的宝驹,于情于理,也该是她朝我道歉。”
“不过现在看到皇子对她略有宠溺,丞下姑且关怀她一下,以免驳了皇子的颜面。”
“姑娘,你没事吧?”诸葛辩玑腻歪说道。
好会说!我感觉自己在涛涛糖水里泡到要吐。
好无礼!他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对朱雀凤族的皇长子如此不敬,我气到要吐。
诸葛辩玑,就是另一种贱人,语言贱人!
我横看药奴一眼,他双手一摊,做个关我什么事的手势。
我偷看斩月一眼,他冷眼旁观的模样还不如不看。
“你……”雀漓萧压抑住满腔的愤懑,但依然很温柔地将我扶起来,贴心地替我扫除裙摆的脏尘。
漓潇……我心里无端心疼起他来,看来他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却没有统理众生的地位。
忍……只有卧薪尝胆的苦忍,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也一样。
“好了,姑娘既然不说话,那在下看来此事也算圆满解决。”诸葛辩玑畅快一笑,蓦然对看斩月,意味深长道“独孤庄主,在下千里迢迢,只为求得一观尊下大婚哪!”
斩月幸福笑道“保证不负诸葛丞相的美愿。”
只谈笑间,俩人对视一望,似有无数刀剑在空气中缠斗。
我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念想,莫非这诸葛辩玑来此另有目的。
和雀无极有关吗?
看来最近又要长夜难明了。
“虫虫……”雀漓萧温存的声音唤回我的神智,他柔拉住我的手,万分难舍道“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没事……”药奴将我朝臂弯里一搂,神情暧昧道“我可以送她回去。”
雀漓萧知道我心里的人是斩月,所以也不防着药奴,他依依不舍再握住我的手,松开后翻身上马。
我忍不住又看斩月一眼,只看见一抹甜蜜蜜的笑脸,无意或故意挡住我的视线。
我朝他比个中指。
诸葛辩玑无所谓地继续甜笑,只是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我的脸,再指指自己的眼睛,笑意陡然变作阴挚。
“诸葛丞相……”斩月打断冷道,“请吧!”
一干人等,陆陆续续驾马驰进了行风。
只把我独留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