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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忐忑给了诸葛辩玑一片赤炎火莲的花瓣,那鲜红的莲瓣浸染我的指血,常盛不衰,望之灼目更似瑶池仙物。
诸葛辩玑甜笑问其余的花瓣呢?
我笑答半夜三更解手,发现有莫名男子偷东西,自己正义擒贼只抢了其中一片,就是因为得罪对方,才被敲晕了塞进喜服,误跟独孤斩月拜堂成亲。
我这番回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且让他自行脑补。
诸葛辩玑虽是笑意不减,但手里折扇摇出的慢风,却夹杂着丝丝冷凉。
“交出这片保命的花瓣,虫儿姑娘就不怕我会除掉你吗?”诸葛辩玑试探一问道。
“反正迟早要拿出来,我这么乖巧,丞相应该会放虫儿一条生路。”我装傻道。
想来诸葛辩玑生性多疑,定会重新考虑我是不是斩月故意布出的棋子,所以更加不会杀我。
“姑娘如此信任我,是我的荣幸,那么姑娘离开后,想去哪里呢?”诸葛辩玑明知故问道。
我哀哀叹口气道“本以为借着梅姑娘的病,故意钓上独孤斩月这条金龟婿,怎奈……”
话说三分,其义自现。
“他在弓尔山巅朝你横杀一剑,自能看出那独孤斩月可算是个绝情绝性之人。”诸葛辩玑不露声色,挑拨离间道。
我心里震惊无比,原来那夜真有细作随我们上山,可是斩月为何骗说没有人。
脸上摆出怨妇的刻薄道“休要提及这个无情的人了,我若是再有机会,一定要替自己出口恶气。”
“你们女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最好,再得不到的便要毁灭。”诸葛辩玑将那一瓣莲花盛放在金色黐纹墨底锦盒内,视若珍宝。
我看他将信将疑地收下火莲花瓣,知道时机大略成熟,忽然朝他故意请辞道“既然丞相得了心底所想之物,而虫儿也无可以利用的价值,虫儿恳请丞相放虫儿一条生路。”
可惜是挤不出眼泪,否则戏该是做足。
“不行……”诸葛辩玑否决的极其干脆。
我都来不及问个为什么,他紧接道“幽碧的话姑娘听得最为仔细,她暗示你对于独孤斩月来说,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独孤斩月是不会来救我的,丞相反复揭人伤疤有意思吗?”我恼羞成怒道。
“他救不救另当别论,但是那夜你看见的贼人,他又会不会轻易放过你呢?尤其在他偷了赤炎火莲之后……”诸葛辩玑笑容弥甜,几乎甜腻得我牙疼。
“你想叫我引那个偷花贼出来?”我难以置信叫道。
偷花贼只是我虚拟出来的角色,万一他永远不来,我就得一直被诸葛辩玑作为质子。
他好鸡贼,舍不得亲身试验那花瓣的解毒性能,反而顺水推舟,借此证实我的话是否真实可信。
“不是,主要还是我想将姑娘保护起来,等那个做贼心虚的人被我捉住后,倒时我一定欢送姑娘离开。”诸葛辩玑亲昵地将我耳沿的碎发理顺,行迹和蔼。
不管是谁,斩月或某个人,只要出现在朱雀凤族的国界内与我接触,诸葛辩玑都可稳操胜券。
我对看他的笑眸,他全无掩饰,赤裸裸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眼睛的首位。
我想着坏了,他就是一罐甜倒牙的蜂蜜,品尝起来满口香甜,却也可以翻手变作粘人陷阱。
事已至此,我只好礼貌朝他道谢。
如此以来,我也算顺理成章地走上千里寻镜的康庄大道上。
只是时局多舛,命不由人,且行且自保。
我们驾马驱行两月,千里迢迢终于来至朱雀凤族的国都——嘲歌。
嘲歌的气候较之龙灵帝都,燥热难耐,湿气极重,难怪诸葛辩玑走在何处都喜欢摇把折扇,纳凉舒怀。
昆沧急躁怕热,不顾形象早早精赤着上身,只穿条凉快的长裤,腰间绷扎条透气的粗布腰带。
云沧性格稳持些,好歹穿件单薄的马甲,但也敞胸露怀,姿态豪放。
这哥俩身形高大,肌肉坚硬,远看两座移动的肉山,在日色下沉淀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嗜杀之气。
我也换上单薄的短式嫩黄色纱裙,将白皙的四肢裸露在外。
自从听说诸葛辩玑有可能将我赏赐给这两块肌肉男之后,总觉得这俩人看我有些虎狼之光。
为求自保,我只得多和诸葛辩玑亲近,装着渐渐崇拜他的花痴模样,叫他错觉我是个朝秦暮楚的女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瞭望嘲歌城就在眼底,这座城市与龙灵帝都的建筑风格迥异,龙灵帝都追求的是顶地拔天,耸入云霄,九尾弓尔,鸟瞰众生,在地位上是绝对的居高临下。
而嘲歌则如一盘流光溢彩的珍珠,零零散散地平铺在眼界所及的每一处角落,脚踏实地,默默汲取大地供养的一切精粹。
雀无极住的宫殿,便是那珍珠中唯一的五彩晶石,通天的五色霞光自宫殿层层落落的高墙屋脊,四射入云海烟山,而这些如梦似幻的彩云,再随着温湿的热浪,攀升至整片浩瀚的穹庐。
整个眼界瞬间氲氤在彩色的梦幻之中。
我情难自已道“这是在梦里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迷幻夺目的梦境?”
诸葛辩玑话外有话道“梦是空虚的美丽,怕只怕好梦难长。”
我嗯了一声要质疑他时,诸葛辩玑已经调头问道“那个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昆沧遥望太阳,拿手指比划太阳的角度后,很肯定地对诸葛辩玑答复道“还有一周时间。”
“嘲歌哪里都好,可就烦这个……”诸葛辩玑命令道“昆沧去催促一下马队,加速行进,云沧快马加鞭,回去报信。”
那兄弟二人得令后,各自分头行动。
我痴痴窃笑道“丞相如此归家心切,怕是惦记着家里的娇妻美眷吧!”
诸葛辩玑回笑道“古话虽说先立家,再立业,可是我这业基未稳,如何立家?”
他这番话说得我好生可笑,丞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都如此不满,莫非是想干到皇帝的位置,才算修成正果。
诸葛辩玑警惕地看我一眼,似乎察觉自己的话说的引人遐想。
我眨动水灵灵的眼睛,痴迷地膜拜着他道“丞相……”
我的眼神赤裸裸地告诉他,你真是我的偶像。
呕吐的对象。
诸葛辩玑很是受用,对我笑道“虫儿姑娘,欢迎你来嘲歌,前面请吧。”
我羞涩噙笑驾马前行,等他看不见姐的表情,我立马垮下脸来。
能把假笑笑得栩栩如生,千姿百态,这世间恐怕只有诸葛辩玑一人可以做到轻车熟路。
马队只行进百里,我已然被嘲歌娟丽的景色所吸引,马儿的蹄脚踩踏出哒哒的碎玉声,愈发显得嘲歌城如梦似幻,天阔地静。
路边终于热闹起来,偶见有农人村妇屡屡见不鲜,再往城区里走便见三五成群的行人来来往往,始有车辆川流不息。
我简直好奇为什么嘲歌城的马车并非高头大马,而是使用一种似乎能飞翔的壮硕鸟兽,这些鸟兽体如牛马,通体杂色,目光温顺,一对巨翅由驾车人悉心地束缚于背脊。
而且鸟兽机敏乖巧,一举一动听凭指挥,我看着憨态可掬,可又默默心伤,本是翱翔于天地的宏图之物,如今却被用作牛马之途。可悲可叹。
诸葛辩玑见惯不怪道“此鸟兽名约鸴(xue)鹏,并非本族所产,是无极女皇花费数百年,遣人专门从荒蛮之境捕猎所得。”
“这鸟兽能负重,且温驯,干些牛马杂活得心应手,繁殖力极强,又很容易饲养,家境平实的百姓都可以购买,最重要的是能飞。”
“来嘲歌城,不会飞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一周之后你便知晓原因了。”
我想起雀漓潇腕子上的金针羽苞,似乎朱雀凤族的人对于飞翔的技能格外上心。
“听丞相此言,难道朱雀凤族的黎民百姓,皇室贵族,全部都很会飞翔啦?”我知道自己很是老土,这几年没有见过多少世面。
可我依稀记得三年前路过朱雀凤族的边境城市时,可没有见过这些所谓的鸟兽现象。
“因地制宜,朱雀凤族的其他都市都很正常,可是嘲歌城是个例外,因为这里又被称作……”
诸葛辩玑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得被我脑后的景象所吸引,简直连招牌式的笑容都干涸在脸庞。
我不由回头一望,嘲歌城的东南隅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件,一线极细的鲜红色扶摇自地间裂开一道细缝,怒卷升空,微微搅动东南方向的云霄。
仿佛地面凭空多了一道裂口,汩汩的血汁由地底逆灌入天庭。
“什么情况?”我焦急问道。
诸葛辩玑无暇理睬我,调转马头喝来昆沧,怒道“看你算得好时机,为什么偏偏这时起风?”
昆沧草莽粗人,亦被惊吓道“绝对不可能,属下向来测量极准……”
诸葛辩玑冷道“趁风势稍弱,我们先快马撤出嘲歌城吧!”
人群似乎有人也注意到了那线红色的扶摇。
“啊!啊!啊!”有人狂喊道“快看那边!”
“巽风,是巽风来了!”
“怎么可能?”
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惊无比。
“快!快躲回家!”自这声呐喊凌空震散开来。
宛如鼎中水沸,极度的恐慌瞬间蔓延至每一个在场者的心头。
人群顿失章法,肆意逃窜,甚至有的人取出配刀,一刀劈断鸴鹏脊背处的绳索,鸴鹏高展羽翅,将周围的乱尘杂物,连人带货一并羽扫得横七竖八,男仰女翻。
一时间,原本和谐有序的市井变得杂乱纷呈,哭哭闹闹,奔奔逃逃,好不乱七八糟。
我再看那红色扶摇,只一转眼的刹那风势剧增数百里,风驰云卷顷刻间将嘲歌城的东南角连根掀起,直卷入早已混淆不堪的云端。
我回首叫问道“丞相……”
诸葛辩玑收紧手内的缰绳,只说一句道“原路返回……快跑!”他的胯下马儿早已躁动不安,四蹄乱践。
“跑!”也不顾马儿脚底横陈多少无辜的人们,诸葛辩玑策马一跃,抄道往出城的方向奔离。
昆沧照准我的马尾使劲一踹,我的马匹疯癫嘶鸣,犹如破竹,乘着癫狂之态直往城外杀去。
倒底是怎么了?
激烈的风自耳畔刮过,割得眼泪如辣,我俯下身姿贴近马背,任凭马蹄奔腾。
偷偷窥一眼起风的地方,那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规矩,如同疯子手里的利剑,将嘲歌城一片接着一片,砍削至半空。那异常鲜艳的风色如同大地疮痍后流淌的血污,被饕风餮雷高扬至整个穹庐苍顶,遮掩大地苍生。
原本如梦境一般的嘲歌城,瞬间变作残风肆虐的红色炼狱。
梦是空虚的美丽。
而现实才是……流血的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