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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小茹为月桐穿上嫁衣,细心地为月桐装扮。
“小姐,你今日真美。少爷看见,一定喜欢极了。”小茹说完,脸色不禁凄然。
月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展开笑靥,轻声呢喃:“今日起,你就是月娘子。”
喧闹的迎亲队敲锣打鼓地从鸣月庄出发,萧逸之身穿大红袍,骑在马上,飒飒的风姿中,透出淡淡的惆怅。
萧念之与萧慕之目送迎亲队的离去。萧慕之剑眉紧蹙:“四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萧念之怅然深叹:“这是他等了三年的大婚之日,就算不能真的把月桐娶回来,他已把她当成了明媒正娶的妻。”
隆重的迎亲队沸腾了长安大街。不知底蕴的人忙在打听是这位俊逸非凡的贵公子娶的是哪家千金;知根知底的人无不摇头轻叹。迎亲队把刘莫寒与军臣震唤而出。军臣冷眼旁观喜庆的迎亲队,骑马向太傅府奔去。
听到隐隐的锣鼓声,月桐从房中走出,蹭蹭几下就爬上了屋顶。看见月桐爬上了屋顶,十几名卫兵急忙跟上。月桐站在屋顶上,大红的嫁衣在秋风中飘扬,如翻飞的火焰,笼罩着这仙下凡的仙子,绝美得让人无法逼视,灼热得刺痛人的眼眸。
萧逸之远远地看见屋顶上那个火红的身姿。渐行渐近,两人的目光在一片喧嚣中交汇。他在街上,她在屋顶,近在眼前,却相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萧逸之心头又酸又痛,她如水中月、镜中花,纵然他倾尽全力,也无法握在手中。
萧逸之跳下马,拿出大红缎绾同心结,向月桐掷去。月桐接过同心结,牢牢紧握。一条长长的大红同心结由上而下把两人连在一起。
街上的人群哗声四起。军臣与刘莫寒骑马而至,看到眼前的一幕,无言惊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萧逸之与月桐深情对望,彼此屈身遥拜。
“礼成!”
“月娘子,今生今世你是我萧逸之唯一的妻。纵然天荒地老,此心不绝。”
“逸郎,此生此世你是我昭武月桐唯一的夫君,纵然海枯石烂,此情不弃。”
军臣脸色深寒,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向两人间的同心结掷去。同心结被匕首割断,萧逸之与月桐彼此的凝视也被震断。
军臣冷冷地吆喝道:“昭武月桐,你只会是单于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
月桐狠狠地盯住他,双眼尽是绝然的怒与恨。
刘莫寒向月桐身旁的卫兵叫道:“带邀月公主下去。公主爬那么高,不小心摔伤了,你们有多少个脑袋可以赔。”
刘莫寒望向双眸似火的萧逸之:“少庄主,请回吧!庄主此举是当众挑衅圣意。陛下震怒,受苦的可是太傅大人。”
萧逸之冷冷地跨上马,柔情地看向驻立在屋顶不肯离去的月桐:“月儿,回去吧!相信我!”
月桐泪光闪闪地点头:“逸郎,我相信你!”
军臣眉心紧蹙,嘴角却扬起了森森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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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与昊枫离开了长安,在月桐出发前去匈奴的前一日,萧逸之风尘仆仆地回到长安。一脸胡渣,沧桑憔悴。回到鸣月庄后,梳洗完毕后,萧若游步入他的房间:“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萧逸之点点头。
萧若游道:“军臣料到你会抢亲,必然有所提防。匈奴兵一向狡猾善战,你要多加小心。金缕软甲一定要穿在身上。我已经叫人暗中把一套软甲拿给了月儿。”
“孩儿一定会带月儿平安归来。”
萧若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说服慕儿留在庄中?”
“三哥做事绝不比我差,他会把鸣月庄照看好的。”
萧若游悠悠道:“你没为自己留下条后路?”
萧逸之凝视萧若游,目光坚如磐石:“爹,请原谅孩儿的任性。”
萧若游微微一叹:“今晚,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顿晚宴。”说完转身离去。
晚宴中,宋叔特地在萧逸之身旁留了个空位,摆上碗筷,倒上一杯葡萄酿。萧逸之举杯,向各人逐一敬酒。
“在我与月儿回来前,庄院中的事就拜托两位哥哥了。”
秦叔从门外走入,手捧着由红布包起的东西,各众人行礼后,把红布放在案几上打开。
“我求了杜统领好久他才肯放我出来。这是小姐为二公子和三公子绣的同心枕套。小姐说,愿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说完忍不住擦拭眼睛。
众人脸色又黯又悲。芷嫣与剑书忍不住呜咽而起。
“月儿这段日子如何?”萧逸之悠悠地问。
“小姐吃得好,睡得多。白天就在院子中练刀,射箭。后来觉得一个人练没意思,就叫杜统领找人和她对打。杜统领起初哪里肯,但小姐说匈奴人凶狠,不把功夫练好,去到那会被人欺负,辱没了大汉名声。杜统领就真的找来卫兵用木刀与小姐对打。小姐打起来可真是一点也不敷衍。杜统领见小姐是真心在练武,也用心指点了小姐几招。”
萧逸之欣许地点点头。
“小姐给少庄主带来句话: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
萧逸之双眼猛地涌起压抑不了的酸楚,他站起向众人告辞后,回房中拿起玉箫,骑马而去。
萧逸之骑至太傅府外,跳下马。在昏暗的长安大街上,半圆的月光把他的俊脸映得忽隐忽现。
他举起玉箫,吹奏而起。悠扬缥缈的箫音回荡在街上,如风似雾般飘入了太傅府。缠绵的吟哦,无尽的相思,在柔肠百转千回,万感丛生。
不一会儿,清幽的琴音伴随婉转的歌声从府内飘扬而出。
“风萧萧兮云深深,念伊人兮箫音起。
长相知兮长相忆,长相思兮无穷极。
交同心兮喜若狂,莫奈何兮身远离。
求结发兮念夙愿,共于飞兮两相依。
来怱怱兮离凄凄,莫伤怀兮策马勤。
月悄悄兮人依依,盼重逢兮花烛期。”
“盼重逢兮花烛期,盼重逢兮花烛期……”歌声反复吟哦,是感伤的期许,是痛心的执着。
刘莫寒站在昏暗的街角,听着两人的琴箫合鸣。他低声呢喃:“盼重逢兮花烛期,等得到吗?”
他仰望天上半圆月,唇角微微扬起:“月,总会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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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身穿上淡黄色的细锦裙,内衬束身裤。发髻向后挽起,用一条红绳绑起,除此之外,发上无任何装饰。柳眉淡描,双腮微微扫上脂粉。素淡婉雅中透出世所难寻的水灵剔透。刘莫寒与左谷蠡王军玄在正堂中,看见月桐没有一点出嫁样子的打扮,面有诧异。
军玄蹙眉道:“邀月公主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
月桐淡淡道:“陛下答应我可以自己骑马,穿自己做的衣裳离开长安城。这衣裳就是我的和亲服。”
军玄眉头紧锁:“你们汉人不是穿大红衣裙出嫁吗?哪有穿这黄不黄,白不白的衣裙。靖侯爷,这与礼不合。”
月桐嘲讽一笑:“没想到左谷蠡王还懂礼?强夺人-妻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礼?”
军玄脸色一变,刘莫寒忙道:“邀月公主虽是以大汉公主身份出嫁,却也是大月氏公主。大月氏出嫁的衣着自然与大汉有所不同,王爷无需介怀。以邀月公主的仙姿美貌,无论穿什么衣裙都是人间绝色。”
军玄扫视月桐,认同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猥-亵的笑意。
月桐走到石奋与石夫人面前,跪下向两人磕头:“外公外婆,月儿要走了。你们要多多保重,无论月儿在哪,一定会惦念你们。”
石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石奋轻抚月桐的发丝,老泪纵横:“一切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月桐紧攥拳头,强忍下泪水,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太傅府。她跨上疾风,小茹也跨上另一匹马。月桐看了小茹一眼:“你当真是要跟着我?”
小茹坚定地点头:“只要小姐不赶我走,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小茹坚定地摇头:“不怕!”
月桐感叹:“好!去哪都有你陪着,就不寂寞了。”
月桐一身淡黄骑在雪白的疾风上,在火红的送亲队中,好似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长安大街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众人看见要去和亲的邀月公主竟然美若天仙,无不摇头叹息。月桐慢骑而行,目光远远地向鸣月庄方向飞去。
“邀月公主,请多多珍重。”人群中响起了叫唤声此起彼落。
不远处就是鸣月庄。一抹银白的身影驻立在屋顶上,孤清却坚韧。渐行渐近,两人的目光穿越人群,穿越喧嚣,紧紧地凝结在一起。任海倾山倒,天崩地裂,也打不破此刻的交集。月桐唇边泛起莞尔笑意,萧逸之回以柔情的笑眸,无言的承诺满溢在两人的眼中。
月桐突然跳下马,面向站在鸣月庄大门外的萧若游等人跪下,缓缓地却重重地三叩首。
“爹爹,月儿要走了。”
萧若游眼泛泪光,艰涩地道:“保重。”
月桐站起,看向并排站着的萧念之,萧慕之,芷嫣和剑书,微微地点头示意。
“保重!”萧念之肃然道。
月桐跨上马,回眸向屋顶深望一眼,毅然地策马前行。
城门打开,前方的路缓缓地展现眼前。泥黄道在秋风中扬起了尘土,模糊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