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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嫁给穆清瑶时,已经有孕。”贺相气恨地瞪着穆夫人道。
“那也不关你的事。”穆夫人说罢,抬脚就走,贺初年五指一张,就要揪住她的肩,穆夫人身子一矮,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匕首来,直刺贺初年的腹中。
贺初年惊愕地看了看没入腹中的匕首,唇角扯了扯,竟然勾起一抹浅笑,儒润的眸子里,升起一层湿意:“殷紫茹,你要杀人灭口么?”
“你……为什么不躲?”穆夫人脸色苍白,贺初年这些年的武功突飞猛进,早就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他明明就可以避开啊。
“这是我应得的,还好,你给我留了一口气,让我有机会……还债。”贺初年柔柔地看着穆夫人,笑容艰涩。
“贺初年,你想做什么?不许你接近她。”穆夫人心知,以他的聪明,不用说明,也猜了个七八。
“我怎么能让她永远认一个粗俗的禁军统领当父亲,殷紫茹,你骗了我十九年,让我在她的生命里缺失了十九年,这十九年的父爱,我怎么都要弥补,你还想分离我们父女,除非杀了我。”贺相紧捂着腹部,眼中露出倔强之色,突然,脚尖一点,骤然消失。
穆夫人怔忡地呆在原地,半晌,捂嘴痛哭。
黑衣人从角落转出来:“大公主,真的不去参加大小姐的婚礼?”
“我去做什么?添麻烦,惹人厌么?阿瑶现在看我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算了,有她爹在,也算替我尽了心。”穆夫人似乎很虚弱,扶着墙,慢慢地远离东条胡同。
晋王府今天高朋满坐,热闹非凡,世子爷总于大婚了,皇上还是很给面子,虽然没有亲临,却派了裕亲王主持婚礼,并赐下百年好合的牌匾,让原本披红挂绿的晋王府更添了几分喜气与尊荣。
因晋王没赶回来,王妃和裕亲王上坐,新人拜过天地后,新郎牵着新娘往洞房去。
盖着厚重的盖头,穆清瑶只看得见不远处,那双黑色白底的皂靴就在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前进着,她便跟着这双脚,亦步亦趋,喜堂再喧闹嘈杂,她的心也很安定,宁静,因为,有他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
喜娘一阵唱诺过后,亲戚朋友闹着要掀盖头,言若鸿的声音最大,“快啊,阿离,快掀盖头嘛,好想看新娘子哦。”
穆清瑶就看见大红袍子的身影向自己走近,黑色称杆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眼前一片光明,抬眸间,触目便是他轻轻柔柔满是惊艳与喜悦的眼神,象一团暖暖的柔棉,将她温柔地裹了进去,四目相对,象两极相吸的磁石,牢牢粘在一起,错也错不开,周围的仿佛都不存在,红烛摇曳的新房里,只有相对的彼此,也只听得见彼此怦怦的心跳。
“啊,你们看,阿离都看傻了,新娘子真好看。”
“就是,好漂亮的新娘子,世子爷,你好艳福啊。”几位宗室子弟笑闹着,故意把夜笑离往穆清瑶身上推。
两人这才感觉羞涩,夜笑离将穆清瑶半搂着,才没有与她一同倒在喜庆上。
穆清瑶羞不自胜,虽然是多年的杀后,但当新娘子到底是头一回,嫁给公孙昊那一次,不是她的灵魂,虽然也有记忆,那记忆却是苦涩难堪。
难得装一回淑女,知道自己越是少言那些玩闹的少爷们才越觉没趣,一会子就会出去喝酒嬉闹的。
所以,她矜持地端正身姿,偷偷抬眸,却触到一双黯淡无光的桃花眼,正温柔却又痛苦地看着自己。
穆清瑶心头一怔,言若鸿怎么了?
他素来没心没肺,虽说有故事,却不是个喜欢把心事露面表面的人,今天的他似乎与往日不同。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闭眼,转身抓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满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亮着空杯对夜笑离道:“阿离,恭喜你,今夜,咱们兄弟,不醉不归如何?”
“啊鸿,阿离才不跟你不醉不归呢,人家还要留着几分清醒跟新娘子洞房呢。”一个宗亲子弟笑着说道。
夜笑离却没有笑,接过言若鸿手中的杯子:“阿鸿,这壶里装的是交杯酒,我要留着跟娘子一起喝的,咱们兄弟要喝酒,外头去。”
“好,外头去。”言若鸿似乎没听出夜笑离话里暗藏的意思,长臂一勾搭着夜笑离的肩就往外走。
几个哄闹的公子哥出去了,新房里总算安静了许多,穆清瑶便觉得肚子好饿,桌上摆了不少点心,端起一盘正要吃时,清脆地嘻笑声似来,一帮子夫人太太小姐们鱼贯着走了进来。
原来是史夫人,史云嫣,秦太太,秦梦烟几个,还有裕王妃,恭王妃,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媳,闺女,来闹新房了。
看见穆清瑶安然无恙地坐在床边,史云嫣松了一口气,那天她寻到刑部时,穆清瑶不见了,后来又去找史大人,费了不少周折,不过,也让夜笑离知道,公孙昊逃走了,从而猜出,穆清瑶的失踪很可能与太子和公孙昊有关。
没帮上忙,让史云嫣心中难安,她第一个向穆清瑶道喜:“穆姐姐,恭喜,愿你与世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从她的眼神中,穆清瑶看到了真诚,嫣然一笑道:“多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两人之前的芥蒂却尽化在这两个简单的言语中。
秦梦烟也送上自己的祝福,顺便送了她
己的祝福,顺便送了她一个自己绣的五福帕子,寓意多子多福的意思。
“阿离哥哥身子不太好,穆姐姐过门后,可一定要多多照顾他,他每月十五都会犯一次病的,你可要记得,不要让伤了风寒,还有……”
“梦烟!”秦太太轻轻一声,让秦梦烟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多僭越和造次,会若得穆清瑶不开心的,从今以后,阿离哥哥就是穆清瑶的相公了,再也不能只是她的阿离哥哥,所有的念相都在今天作一个了结,这叮嘱的话,她再也没有资格和立场说了。
“这些我都记着了,多谢梦烟妹妹,还想起什么,记得提醒我,你和相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可不能因为他成了亲,就变得生分了,不方便跟他这个哥哥说的,可以和我这个嫂嫂说,我可只有一个亲妹妹,多你这样一个小姑,也很不错啊。”秦梦烟眼中的酸痛穆清瑶又岂会不明白,一个真心爱着夜笑离的傻姑娘罢了,她可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多心,人家是真心关心夜笑离呢。
秦太太便感激地看着穆清瑶,这孩子,宽容又明事理,但愿宫里的那个以后不要跟她对上才好,唉,早知道,当时候就不该把语烟嫁给太子。
裕王妃却惦记着穆清瑶给王妃做的新衣:“侄媳啊,今天是你大婚,伯娘就不多说了,可等你三天回门过后,你可记得给伯娘我制一套新衣,你二哥哥要成亲了,伯娘也要去相亲家,可不想给人家比下去了。”
恭王妃听了便笑:“王嫂,你才说她是新娘子,大婚不说这些,不说又说了,该打啊。”
裕王妃呵呵笑道:“要打也连着你一起打,你不也一样想让侄媳妇做一套么?还有你家婧文,她不也喜欢侄媳做的衣服么?”
恭王妃听了笑道:“喜欢是喜欢,可倒底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呢,婧文,过来,给你表嫂见个礼。”
说着,就从身后拖出一个文文弱弱,清清秀秀的姑娘来,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很有点林黛玉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气质。
穆清瑶素来喜欢这样的女孩,温温柔柔的。
“见过表嫂。”婧文规矩地行了一礼。
“这是我娘家的侄女,阿离也认得,常来晋王府玩儿的,以后侄媳可要多加关照关照她,也教教她本事,莫让她一味只知道吟诗作画,女红掌家,一点也不通,将来嫁了,怎么好做人家儿媳哟。”
恭亲王妃道。
穆清瑶正要客套两句,婧文却有些不屑地睃她姑母一眼:“姑母,吟诗作画才是正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女红掌家,自有丫环婆子们代牢,这些个俗事,我才不学呢。”
咦,好一个绿茶妹妹,清高得很啦。
穆清瑶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史云嫣素来不会女红,但也更不喜吟诗作画,便觉得这话不中听,挑眉道:“这位是罗家妹妹吧,你是要考女状元么?正好,下个月北戎使者要来,听说,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公主,文武双全,要挑战咱们大锦的姑娘,恭王妃,罗妹妹这么有才,可千万不能藏拙,一定要给她报名啊,这诗词歌赋什么的,就指望她了。”
北戎公主要来,什么意思?大锦跟北戎关系并不太好,北戎公主来大锦做什么?和亲?
秦梦烟听了也觉是好笑,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几个的诗文可不行,要论武呢,还能耍两招,到时候,就靠罗妹妹为咱们大锦女儿家挣脸了。”
恭王妃哪有听不出这些姑娘们话外之音的,无奈地瞪自家侄女一眼道:“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哪里就有什么真才实学啊,女儿家,自是该又持家为正道,对了,王嫂,二公子的亲事,订的是哪一家啊?”
罗婧文被大家好生悉落了一番,脸色很难看,红润的唇抿得紧紧的,水汪汪的大眼越发雾气蒸腾,穆清瑶看着就好笑,这个年纪正是充满梦想的年华,让她学女红,哪有读诗文来得有品格,小姑娘其实也没说错什么,只是不该这般傲气,惹得其他人不痛快。
便对她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点心:“要吃一块么?”
罗婧文也笑了笑,拈了一块放在嘴里:“谢谢表嫂,很好吃呢。”
“真的么?以后我也学着做给相公吃。”穆清瑶趁机也吃了一块,真是快饿死了,一屋子的吃人,她又不好意思吃,借此多吃了两块。
“表嫂很饿么?”罗婧文调皮的眨眨眼,抓了把点心往穆清瑶手里一塞,悄悄道:“听我姐姐说,成亲那天,新娘子不能吃东西,要从早上饿到晚上呢,快吃。”
穆清瑶立即便喜欢上这个率真的小姑娘,拿了个包红给她:“是啊,真的好饿。”
“我以后能常来玩儿么?阿离哥哥成亲了,姐姐说,不能象以前一样到王府来玩,怕表嫂不喜欢。”罗婧文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问道。
为什么成亲了就不能再来玩?
莫非她也是曾经喜欢过夜笑离的?
好象上回选妃时,她也在吧,只是人太多,记不太清了。
“当然,阿离哥哥成了亲,自然有很多事要办,他不在家,你可以跟我玩啊。”穆清瑶把给秦梦烟的话同样扔给罗婧文。
罗婧文顿时喜笑颜开,“那好,说话可要算话,我真的会常来玩儿哦,到时候表嫂可莫要嫌烦。”
王妃在
王妃在外头备有宵夜,丫环进来请女宾们出去宵夜。
史云嫣临出门时,迅速塞一个东西在穆清瑶手里。
人总算都走了,墨玉几个也露出疲惫之色,耳房里备有热水,青萝打了水来,拧了热帕子递给穆清瑶。
穆清瑶却看着手中的字条冷笑。
史云嫣临走时塞给她的,让她小心罗婧文。
自从上回救过史云嫣一回后,这丫头象变了个人,一直觉得亏欠自己的,只是,罗婧文不简单,自己也看得出来,就算她有什么行动,也不会在现在吧,史云嫣这么急就示警,为什么?
看见青罗递了帕子来,她把手上先前罗婧文塞给自己的点心又放回碟子里,正要擦脸,就发现掌心触水之处,微微有些泛红,心头一紧,忙去洗手。
结果洗过后,手上的红印便消了,不痛也不痒,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点心是染了色的,手打湿了,自然会有些颜色残留。
一时,便将这个抛开,并不放在心上。
夜笑离是被言若鸿和另一个宗亲公子架进来的,喝得醉熏熏的,满身酒气。
把人往床上一扔,言若鸿拍了拍手,眼神灼灼地看着穆清瑶:“阿离是心醉了,阿瑶,他终于得偿所愿,以后你可要对他好。”
“当然,他是我相公。”穆清瑶道。
言若鸿目光一滞,笑容有点发涩:“是啊,他是你相公,他真走运。”
穆清瑶就奇怪地看他一眼:“阿鸿,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她的意思是,他也会有找到心爱人,结婚成亲的一天。
言若鸿桃花眼更亮了,亮得象两颗星星一样,点头:“不错,我会等的。”
说着,他深深地看夜笑离一眼,拽着另一个同伴,脚步歪歪斜斜地出去了。
穆清瑶感觉他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想细细思量,一双手力的长臂环住了她的腰,还没反应过来时,天眩地转,一瞬间,她就被夜世子压在了身下。
他不是喝醉了么?
漆黑如宝石的眼睛清亮润泽,哪有半点喝醉的迹像?
“你没醉?”他身上的酒气很浓,熏得她直想打喷嚏,她对酒精轻度过敏。
“喝醉了怎么对得起辛苦等我的娘子呢?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夜笑离眼神灼灼地看着身上的人儿,此时的她,脸若桃花,清灵纯澈的双眼顾睁生辉,微羞的笑容更让她添了几分妩媚,就象一道精致又诱人的点心,勾得他食指大动,良辰美景值千金,他才不想浪费在那些应酬上。
“你……你先起来,压得我好痛。”穆清瑶耸了耸鼻子,拼命忍着打喷嚏的欲望。
“我还没开始呢,你就疼了么?”他的大手恶劣地在她身上游走,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说话。
“啊啾。”穆清瑶终于没忍住,对着夜世子的俊脸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夜世子头脸上都是她的口水,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这画面太喜感了,穆清瑶哈哈大笑,扯过床头的帕子替他擦脸。
夜世子被打断了兴致,咬牙切齿地将她的腰搂住,五指张开,乱挠,尽捡她最怕的地方。
穆清瑶最怕咯肢了,被他呵得在床上打滚,身子缩成一团,还是难躲夜世子的惩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只好认输求饶:“相公,相公,好相公,别……别……”
夜笑离骤然停下,将她的头抱正,清润的双眸专注看着她:
“再叫两声!”
穆清瑶怔了怔:“什么?”
“乖,再叫两声相公。”夜笑离的声音轻柔着略显沙哑。
方才是情急之下才喊出的声,现在正正经经的,让她怎么叫得出口啊,穆清瑶羞得偏过头去,抿嘴怎么也不肯喊。
夜笑离头一低,大脑袋就在她胸前钻供,他的头发呵得脖子更痒,穆清瑶受不住,求饶:“相公,相公。”
夜笑离紧紧将她拥住,在她胸前呼出长长一口热气,嗡声嗡气道:“总算是你明正言顺的相公了,等这一天,我等得好辛苦啊,娘子。”
穆清瑶的心就象清泉淌过,甜甜的,润润的,鼻子却一阵发酸,经历过磨难,才懂得珍惜,从此以后,两个人便成为一体,再也不用分开了。
捧起他的脸,主动凑上自己的红唇,紧紧地吻住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
屋外月光如水,温柔清幽,屋里红烛摇曳,春色正好。
这边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另一边,却有人在对月思人,黯自神伤。
晋王世子大婚,喜果撒了整整两条街,全京城的人都跑去抢吃喜果,热闹又喜庆。
公孙昊躲在角落里,看着穆清瑶一身华丽雍容的嫁衣,被穆将军亲手送上夜笑离的花轿,从此,淑人陌路,她再也不是他的妻。
而今晚,她就要在那个男人怀里承欢,一想到她清丽的容颜,娇美玲珑娇美身体,从此就要专属另一个男人,公孙昊的心就撕裂般疼痛。
猛地灌了一口酒,公孙昊冲向高大的院墙,墙里就是晋王府白天他探查过,清瑶的新房就在离这段墙不远处,清瑶是他的妻,他要去把人抢回来,一定要抢回来。
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那是他在黑市上托人买来
上托人买来的炮筒,听说,掀掉了间屋顶,只要他把这个东西往王妃的屋里一扔,晋王府肯定大乱,夜笑离还能不去救母么?
然后,他就可以趁乱抢走清瑶,带她走,永远离开大锦,重新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冲到院墙前,正要一跃而上时,肩头被人按住,脸上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北靖侯正双目喷火地瞪着他:
“畜牲,你又想做什么?”
“爹……你放开,我要去把清遥救出来。”公孙昊挣扎道。
北靖侯又是一巴掌:“你还嫌闹得不够吗?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了,你抢得回来吗?”
“抢不回来也要抢啊,爹,我的心象是被人用刀绞一样的痛,真的很痛,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我感觉快要死了。”公不昊跪在地上痛苦道。
“走,跟爹回去,别闹了。”北靖侯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就算抢得人回来,也抢不了心,清瑶她心里没有你了,你明白吗?”
这话正戳到公孙昊的痛处,他一把甩开北靖侯,大声吼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害我蒙住了双眼,看不到她的好,你们害我对不起她,是你们。”
北靖侯脸一沉,拎住他又要打,公孙昊却把头一扬道:“爹,你敢说你当年没有私心?别人不知道她是殷紫茹的儿子,你不知道么?她明明就不是什么商家之女,明明身份高贵,你们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北靖侯如遭重击,身子震了震,颓然地松开了他。
“我若是让你娘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估计你娘会整得她更惨,可能一点活路也没有。”北靖侯道。
“怎么可能?宁儿不是说,娘是穆夫人的仆人吗?”公孙昊惊愕道。
“她不是穆夫人的仆人,而是属下,你娘也不是大锦人,是北辽人,当年,穆夫人成为质子时,她是随从侍女,但她的家族在大辽,也是有名望的。”北靖侯叹了口气道。
“那娘为什么不喜欢清瑶,若知道她是穆夫人的女儿,还会将她害得更惨?这是为什么?”公孙昊一脸不解地问。
北靖侯却不愿意多说了,“走吧,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了也无益,你现在的心思不该放在清瑶身上,你要加紧习练武功,然后,想法子把雪落的孩子夺回来,这才是正经,那是咱们公孙家的血脉啊。”
“爹,你为什么不肯让雪落进门,她若是嫁进来,孩子也不用抢了。”公孙昊觉得更加恼火,两个曾经深爱他的女人,都他嫁了,一个还怀着他的孩子,别人都成双成对,就他形单影只,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那一对父女全是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做什么?你以为,贺初年是真看中了你当女婿吗?他是想利用你来控制我?贺初年野心勃勃,为父可不能上他得逞。”北靖侯怒道。
贺相府,贺雪落那日自宫里回到贺家后,太子便没派人来接她回宫。
今天是穆清瑶大喜的日子,街上热闹非凡,连府里的丫头也去外头抢喜果了,回来说得眉飞色舞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这桩婚事庆贺,而她,则挺着大肚子,孤单一人寂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无人问津。
连素来疼她的娘也病了,父亲……大中午的出去后,回来就受了伤,哥嫂更是不屑理她。
境遇差别如此大,贺雪落的心里怎么也难以平静,一股嫉火滋滋直往心口冒,穆清瑶,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怎么可以嫁得如此风光?
好在,她埋了根刺在晋王府,总有一天,这根毒刺会起到作用,穆清遥,你不可能永远风光下去的,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来求我。
回身抓起早就制好的人偶,上面遍布着写着穆清瑶名字的小布条,她拿着针,狠狠地扎下去,就象手中的人偶就是真正的穆清瑶一样。
扎完后,她还觉得不出气,让丫环摆桌案到院子里,供习祭品,烧起火盆,然后,学着道姑教她的,念咒。
杀不死穆清瑶,咒死她也好。
突然,火盆被一脚踹飞,贺雪落愕然抬头,就见父亲脸色苍白地怒视着她:
“你有完没完?以后不许在府里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贺相前所未有的对她板着脸,声色俱厉。
“爹,你干什么呀,我就是要咒死她,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她害的。”贺雪落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掌向贺相推去,吼道。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真是太宠你,太娇惯你了,才让你养成这样任性的性子,雪落,你清醒一点吧。”贺相被她一掌击中伤处,痛得眉头一皱,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怒道。
贺相腹部溢出血来,贺雪落看得怔了怔,但她没放在心上,父亲的话让她火冒三丈,什么叫太宠太娇怪了,他是她的爹,宠她惯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爹,你答应过我,会让我风风光光出嫁的,可现在呢?我成了全城人的笑柄,成了人人唾弃,伤风败俗的女人,而她穆清瑶,反而从一个弃妇,摇身成为亲王世子妃,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你答应过我,会治她的,会治她的,现在如何了?治到了吗?爹,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却还口口声声埋怨自己,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如何疼宠
要如何疼宠她?到头来,还是让她失望。
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孩子清冷却坚强的容颜,她受的苦还不多么?
几次死里逃生,她怨过谁么?
殷紫茹待她如棋子,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可那孩子还是对殷紫茹抱有期望,还是事事顺着殷紫茹,若不是这一次,殷紫茹做得太过,母女两又怎么会闹翻?
而那孩子,有骨气得很,既然闹翻,殷紫茹给她的,便分文不要,只身一人,扫地出门,连出嫁,也是从东条胡同,不去沾殷紫茹的光。
这样的女儿,才是他贺初年想要的。
要知道,放弃殷紫茹给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啊?
无上的权力,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还有巨大的财富。
若是雪落,她会如何?
只怕会极力讨好顺从殷紫切哟,雪落的眼里,情爱算不得什么,感情也只是她爱虚荣,挣面子的借口。
当年,她只是有点喜欢公孙昊而已,如果不是穆清瑶突然嫁给了他,她肯定会很快就转移了目标,爱上更优秀的。
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不服气,不舒心,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要夺回来,哪怕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已经经历过太多苦难了,自己在她的人生里缺失了十九年,不允许再有人伤害那个孩子了。
弯下腰去,捡起那个被扎满钢针的人偶,贺相脸色大变,一根一根开始拔起针来。
“爹,你做什么?不要动我的东西。”贺雪落扑过来抢。
贺相猝不及防,又被她撞中了伤口,伤口并不大,却很深,且还未愈合,被贺雪落撞了两次,已然裂开,血,喷涌而出。
贺雪落吓着了,喃喃道:“爹,你怎么受伤了?”
贺相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口,只是认真地,小心地拔着人偶上的针,仿佛那些钢针就真的扎在穆清瑶身上,每拔一根,她都会疼痛一样。
“爹,你还给我。”贺雪落象疯了一样,冲过去抢,贺相身子一退,让开她,继续拔针。
贺雪落气急,抬掌就向贺相击去。
贺相清瘦的身子,便如飘絮一样被她击飞,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贺三公子急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爹啊。”
贺雪落根本不理贺三公子,继续冲过去抢人偶。
贺三公子再次将她拎回来,对一旁的婆子道:“送她回房,没有本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若在平时,贺相必定会护着贺雪落,可今天,他象没听见一样,白色的长袍染满鲜血,他却还不管不顾,认真仔细地拔着上面的细针。
“爹,您受伤了。”贺三公子扶起他。
贺相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迷茫:“老三,你怎么来了?”
贺三公子心头一痛道:“儿子在屋里瞧了许久了,爹难得不再由着小妹,爹,走吧,回屋治伤。”
说着,扶住贺相回了房。
贺相点头,突然道:“老三,爹这几年忽视了你们三兄弟,你不要怨我。”
贺三眼眶一红道:“爹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儿子。”
贺相神情一震,喃喃道:“儿子,是啊,儿子,我还有个女儿。”
贺三听不懂他的话,见他虚弱得象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心中更痛,半扶半抱着将他扶入屋里。
穆清瑶感觉身子被马车碾压过一样,浑身酸痛无比,既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感觉手脚酸软无力,不想起床。
而身边的人,乎吸均匀,睡得正想。
不由好生恼火,明明看着瘦不拉叽的呀,不是都说,他身子不好么?为什么新婚之夜,这个男人就象头发情的猛兽啊,硬是折腾了她一夜。
最开始一次,没有经验,这厮久而不得门入,急出一头大汗,她也是个没实战经验的,两人折腾了半晌,这才得门而入,又痛得她快要晕过去,差点一掌击飞了身上这个作恶的男人,说什么疼她宠她,分明就是让她疼,让她难受嘛。
而他也急,看她难受,他舍不得,可自己也是前在弦上,不发不行,好在他还不笨,两人总算缓过劲来。
再后来,这厮尝到了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把她硬是弄得死去活来,估计那尖叫声能把隔院的邻居都吵起来。
再后来,如果不是看她是第一次,估计能把她吃得只剩骨头渣子。
放纵的后果就是,她一身酸痛,而他则睡得正酐,实在不公平得很。
穆清瑶微侧目,抓起他撒落在枕上的青丝,正要恶作剧地扫他的鼻子,眼睛却看痴了,睡梦中的夜笑离,容颜比孩子还纯净,清秀的眉舒展着,往素清润而明朗的双眸如今轻合着,睫毛长而翘,比她的还要好看,象两把小扇子一样,静静地在眼睑处投下一排可爱的阴影,薄而红的唇,泛着清润的光泽,而颀长而雪白的脖子下,是让她血脉喷张的胸,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而且是精壮有力,让有血脉喷张的倒三角。
而且,弹性实足,肌肤可恨的比她还细腻滑润,手感特别好,让她忍不住想多摸几把。
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过他,原来,她的相公,长得真好看啊,怎么看也看不够,怪不得那些个性子清高又骄傲的大家闺秀们挤破了头
们挤破了头也想嫁给他。
现在,他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
想想心里就甜滋滋的,附下头去,正想在他的额上盖个专属章,他突然睁开了眼,清清亮亮,眸底还燃着一丝星火,穆清瑶吓了一跳,赶紧退开,可哪里还来得及,被子里的人长臂一勾,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
“看来为夫昨晚表现得并不太好,没能满足娘子,这是为夫的错,来,咱们再来一次。”
穆清瑶的心都快跳出胸膛子了,忙推他:“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嗡声嗡气地问。
“那个,还要去给母妃斟茶呢,还有,还有好多亲戚要认,好晚了。”穆清瑶才不肯承认是自己不行了呢,要不然,这厮肯定会得瑟。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会理解我这个忍了二十年的儿子的,就算咱们睡到晚上才起,娘也不会怪你,放心,放心。”他的大手故意在她身上游走,经过昨夜,她的身子他也越发了解,所以,惹火的本事也剧增。
穆清瑶初尝人事,自然也经不得逗,但身子实在酸痛,承受不起,又不肯服软,咬牙道:“你是当儿子的,自然不怕人说,我可是作媳妇的呢,可不能头一天就不守规矩,娘不说,府里还有其他亲戚啊,不能让所有的人都久等吧。”
说得理直气壮,却被夜笑离一眼看穿,他也懒得回话,大手作恶的同时,唇也不歇下,很快便让她娇喘吁吁,双目迷离。
待她试着又要爬上她的身时,穆清瑶终于抗不住,娇声喊:“相公,好相公,饶了我吧,我真是……真是受不住了。”
夜笑离哈哈大笑,一把将他的小娇妻搂入怀里,神情气爽地说道:“好,今天放过你,不过,晚上再继续啊。”
还真不经吓,她初尝人事,他又怎会舍得放纵自己让她难受?
只要她再紧持一会儿,他就要投降,就算再难受,他也会控制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她已经是他的了,日子还长着呢,他们有的是时间。
晚上还要继续啊,穆清瑶是又羞又喜又害怕,娇嗔地推了他一把,想要坐起,夜笑离却在她唇边一啄道:“不急,让她们打水来,你收拾收拾了再起来。”
两人都光着身子呢?就这样让墨玉几个进来打水服侍?
穆清瑶羞得满脸通红,忙拽住他:“不要,我不要让别人进来。”
夜笑离怔了怔,他自小被服侍惯了的,这种事,不都该丫环服侍么?
可见她满脸菲红,眼中有淡淡的坚持,心下好笑,这还是他那个一口气杀掉八个黑衣杀后,连眼都不眨的娘子么?
分明就是个害羞的小女人嘛。
好吧,她不习惯有外人在场,那他亲自动手好了。
起身,披了件单衣,趿了鞋,拖拖踏踏地就去了耳房,穆清瑶自被窝里钻出头来,透过红沙帐,就见他衣衫半敞,露出坚实而诱人的胸,端着一盆热水从耳房里出来。
他要干什么?
虽然来自现代,但她也知道,这个世界是男尊女卑的,丈夫起床,做妻子的是要服侍他穿衣洗漱的,可她真的没有力气啊。
看着他端过水来,还拧了帕子,她无比震惊,不想起来的后果就是,由他这个丈夫来服侍她么?
看他真的弯腰要替她擦脸,她猛地坐起:“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你嫌弃我么?”他停住手,定定地看着她,清润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委屈。
她愕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莫明其妙啊,而且,他委屈什么?
“你嫌我笨手笨脚啊。”他认真地说道:“或者,你愿意让墨玉进来?”
“不是,可就是……”她哪里嫌他笨手笨脚了,她只是,不习惯,更觉得不合规矩啊?
不是应该女人服侍男人的么?她又不是女权分子,他肯体贴她,不让她辛苦她已经很感动了。
“不是就让我来,放心,我会很小心,很规矩的。”夜世子眼里露出邪魅之色,拿着帕子开始替自家害羞的小娘子擦身。
他爱死这具身体了,玲珑有致,性感诱人,巴不得她不让墨玉几个进来,从此,给她擦身这种美妙的事情,就是他的专属,才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身子呢,这是他一个人的好不好,女人看也不行。
穆清瑶几乎是蒙着脸任他施为的,这厮细致得让她不忍直视,女儿家细微之处全都妥贴擦干,还好他说话算数,并没有再点火,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化身成狼……
“爷,世子妃,可起了?容妈妈来了。”外头墨玉轻轻敲着门问。
看来,王妃和亲戚们真的等不及了,容妈妈都亲自过来了。
穆清瑶一听便想起来。
“还没擦干净呢,让她等着就是。”夜笑离正搬了她的双足,细致地擦着她的十根可爱的脚趾,不以为然道。
“不行,让容妈妈久等不好,你快点啦。”一个大男人,擦起身来比女人还细致妥贴,好象他面对的是件顶极工艺品一样。
看她真的急了,他也正好完工,不舍地将她的脚搬起,含住她的大脚趾,用力一吮。
穆清瑶差点没喷鼻血,这画面也太让人血脉喷张了吧。
脸顿时又红了,嗔他一眼,起身穿衣。
衣服是早就备在床头的,
在床头的,夜世子看她手忙脚乱,不由好笑,一件一件拿起,替她披上,系带,整理妥贴。
可他自个还衣衫不整呢。
穆清瑶穿好衣服后,便要替他穿。
“我自己来就好,娘子,我怕你系错了我的盘扣。”
夜笑离一脸戒备的让开,方才她给自己穿衣,就错一个扣子,结果一件衣服就歪挂在身上。
穆清瑶厥厥嘴,小心眼的男人,她只是不小心麻,哪里就笨到衣服也不会穿了?
不过,好吧,古代的衣服确实很繁复,由其正装。
两人又在屋里磨磨蹭了好一阵,夜笑离这才开了门,穆清瑶还在梳头,容妈妈笑着进来,一见世子爷神清气爽,世子妃眉目含春,就知道好事已成,心头一喜,抬手道贺:
“恭喜世子爷,世子妃,新婚大吉,早生贵子。”
墨玉忙进来,塞了个荷包给容妈妈。
容妈妈也不客气,喜滋滋就接了,转身去了床边,跟在后面的青萝脸色一沉,容妈妈这是要做什么?
拿元帕?不知道她家小姐是二嫁么?
夜笑离了皱了眉,穆清瑶则更觉心头有梗,静静地看着容妈妈。
她倒不是担心容妈妈说她不是处子,因为,嫁给夜笑离她等于是初婚,昨晚也是她的人生第一次,只是,那是她的新婚床,是她很私人的地方,她不愿意象容妈妈这样还算陌生的人去探究,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眼里的阴郁夜笑离看在眼里,冷冷道:“容妈妈,你做什么?”
“拿元帕啊,王妃正等着呢。”容妈妈理所当然道。
“妈妈,真是王妃让您来的么?”夜笑离还没继续发话,青萝就来了气。
“你这丫头,自然是王妃让我来的,新婚儿媳大婚之信息的元帕交给婆婆鉴定保官,这是规矩,你不知道么?”容妈妈听了也冷下脸来,果然是商户家出身的,丫头这般没规矩。
“可是妈妈,我家小姐是二婚……”青萝一急,便冲口而出道。
容妈妈怔住,似乎才回过神来,看穆清瑶的眼神就多了一丝不屑,她家世子爷神仙样的人儿,竟然就娶了个二手货,太亏了,不是说,她在北靖侯府三年无所出,是因为那北靖侯世子没有碰过她么?
只怕是骗世子爷和王妃的吧。
世子爷是个初哥,只怕还未必知道这些呢,保不齐,世子奶奶就动了什么手脚……
容妈妈突然猛地将被子一掀,整个床的境况便全都暴露在外,穆清瑶感觉呼吸一滞,气血飞行。
而下一秒,夜笑离就拎起容妈妈往外面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