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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传来了一阵阵急骤的马蹄声音,在宁静的拂晓,显得分外清晰。
守卫在树林里的红军连长李冬生立即朝张娃命令着:
“通知各排,准备战斗!”
李冬生拉过机枪来,摆在眼前,他迅速地卧倒在机枪旁边。李冬生很了解,这马蹄声又是那伙子奇怪的马队来袭击红军了。方面军政治部通报了许多次,说有一股被坏人煽动起来的藏族骑手们曾经不止一次地杀死过红军掉队人员,袭击过方面军的供给部。李冬生的连队是全军的后卫连,自然会常常遭遇上这样突如其来的人马。有几次,这伙骑兵冲过来了,李冬生只是命令连队朝天空中打排枪,表示一下红军早有准备,威胁一下对方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批马队是有国民党反革命头子在率领,马队追到后来,根本不理红军朝天上放排枪,一股劲猛冲过来,砍倒几个红军,又一溜烟钻入山林,这可使李冬生又烦又气。红军有一条纪律是不能伤害兄弟民族一个人。可是,这种骑在头上拉屎的欺负人实在是难以忍受,后来,专打马队的马匹,俘虏了藏人,由通司给解释解释再释放掉。这一回,马队又来了。李冬生在迷茫的晨雾中看了看前方,心想,马队若朝连队进攻,那就干它一仗,要不然,让他们追到什么时候算完呢?而且只要是稍稍一放松警惕,就会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损失。
这时,全连的战士都在森林边上散开卧倒了。每一个红军战士的心里都压着一股子难以忍受的怒火,他们的心思和连长一样,实在是再也不能撑来撑去了。红军在作战中从来也没有这样束手束脚,有时甚至还是背着手挨打的。
“全连注意!”李冬生压低了声音朝连队说:“敌人要朝我们冲过来,听我的命令,一齐开火。首先,专打他们的马!”
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工夫,马蹄声音更近了。这马蹄声音正是魏七和哲仁嘉错带着他们的马队在奔驰。而且,很快地来到距离森林不远的地方。
魏七在离森林几十米外的地方急速地勒住了马。他警惕地朝森林盯望着,好像是要从森林里看透什么秘密似的。如果,现在的月亮能像白天的阳光那样明亮,魏七也只能看见森林外层粗大的树干和树下矮矮的腐叶和乱草丛,想看出有没有埋伏都是妄想。何况,月亮又是那么凄惨无光,天将破晓呢?
森林中吹出了一阵阵凉爽的晨风。魏七只觉得浑身冷得打战。他好像预感到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不幸的事情将要发生。以他那多年的战斗经验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他站的位置是多么的危险,多么的可怕。他连忙乖巧地将马向后急速地闪了闪,退到哲仁嘉错千总的马后边,才悄悄地朝哲仁嘉错说:
“可以下手了,千总。”
“好!”哲仁嘉错千总一手扬起了闪着亮光的马刀,一手塞到嘴里,吹出几声尖厉颤抖的呼哨“悻!悻!悻……”
藏人的马队立时排成了一字长线,催开了马,扑向森林。马蹄声音在这昏暗的拂晓前发出清脆、急骤、动人心魄的声音。
藏人在马上挥舞着马刀、长剑,端平了有脚架的毛瑟枪,嘴里喊着怪声,飞快地朝森林里冲去。
就在这不平静的一刹那,森林内喊出了一声洪亮的命令:
“开火!”
紧接着一阵暴雨般的,急骤的机枪射击和步枪的排射,像是突然刮过了一阵巨大的龙卷风。
奔跑在最前边的半圆形一排马队的马匹立刻就被扫倒了。马上边的骑手全都摔下马去。有的被受了伤的马匹拉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一切是这样的迅速,这样的难以想像的快。迫使整个马队惊慌地勒住了马,停止了进攻。
“怎么办?”哲仁嘉错千总发火了,他要拼命。
魏七双手抓住缰绳,他那脸上的刀剑疤痕变得惨白可怕,一种虚无缥缈和绝望的心情在用力地揪住了他的心。他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他用来做最后挣扎的本钱赌输了。他看着哲仁嘉错千总那种愚蠢的拼命的神色,心里稍稍吁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马匹连连退到后边,一边却朝着哲仁嘉错千总点点头说:
“冲!”
“冲啊!”哲仁嘉错千总挥着手,挥着刀,疯狂地喊着:“冲啊!”
马队又冲过来了。
李冬生趴在森林边上,盯着前方模糊的马队人影,正要射出第二梭子机枪子弹时,他的手忽然停住了。他看见了在敌人马队后边飞奔过来一匹快马,而且,他听见了马上的人那洪亮苍老的喊声。
“停住,停住……孩子们……停住……”
这是老人洛桑旺阶千总的声音。
李冬生放下了按在机枪扳机上的手指,朝连队喊着:
“停止射击!”
老洛桑旺阶千总单人匹马赶到了。他催马越到藏人马队前边,挡住了马队。马队停住了。
洛桑旺阶千总奔到哲仁嘉错面前,大声地说:“下马,放下刀!你们找死么?”
哲仁嘉错一怔,他恶狠狠地盯住洛桑旺阶千总。但当他看到的只是千总本人,没带马队时,他心里一阵阵发蒙。他自己也明白,这个仗再打下去,只有打光了自己的人,决讨不到一点点便宜。想到这里,他垂下手,手中的刀刚刚要插人鞘内……
魏七夺过来了。他看着洛桑旺阶千总,冷笑着说:
“好杂种!”他扬起手中的二十响盒子枪对准了老洛桑旺阶的胸前打了一连串的子弹。
洛桑旺阶千总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在马上晃荡了几下,一头栽下马去。
魏七拨回马头,朝来路上如飞奔驰而去了。。
“你往哪里去?等一等……”哲仁嘉错千总眼看洛桑旺阶倒下来,心里一阵不安,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魏七逃跑了。他这才感到不妙,连忙一面朝魏七喊着,一面鞭打着马匹,紧跟上魏七的马,飞驰而去。
“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这一下子,藏人马队纷乱了,有些人已经失掉了马匹,摔倒在地上喘息着,有些人连忙下了马,扶起洛桑旺阶千总;有些人却鞭打马匹,想和哲仁嘉错千总一起逃掉。他们全忘记了红军就在森林子里。因为红军不会打死他们,这一点,他们有过许多次经验了。
“回来!”老洛桑旺阶躺在地上,看着马队,声嘶力竭地喊着。
哲仁嘉错剩下的马队都听话地停下了。
这时,李冬生带着全连冲出来。他一面扶起洛桑旺阶,一面朝藏人们摆着手,一面命令着连队:
“向逃跑的开火!”
立刻,无数条枪喷出火舌,像一道烈火的光,向刚刚跑开的两匹马射过去。
紧接着,几个有枪的藏人马队里的青年也朝着那两匹马开了枪。
这一排排火光喷射过去,陷入黎明前的薄雾中,也不知道是射中了谁。
李冬生没有管那么多,他只是扶住了老洛桑旺阶,紧张地轻轻地呼唤着:
“老爹,老爹……”
洛桑旺阶无力地睁开眼睛,颤抖地从胸前摸出了染满了鲜血的小红布包裹——包着王二田那两把短短匕首的小包裹,递给了李冬生。他嗓子里在骨碌骨碌地发响。半晌,才困难地瞪住了李冬生,断断续续地说:
“啊?红……军……连长,后边……后边……有……有……有……”
“什么?老爹,你说什么?”李冬生听不清楚,着急地问。
“有……”洛桑旺阶的喉咙里又骨碌了两下,他垂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老爹,老爹……”李冬生喊了两声,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问题,急忙大叫着:“蔡家瑁!”
蔡家瑁摸了摸洛桑旺阶的胸口,又翻开了洛桑旺阶紧闭着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朝李冬生说:“没法子治了。已经牺牲了。”
“什么?”李冬生发火了,“再看看,你这个粗心家伙。”
“连长,”蔡家瑁愁眉苦脸地说:“你看老爹的瞳孔,都散光了。”
李冬生没有回答蔡家瑁的话,默默地放倒了老洛桑旺阶,又默默地站起来,叫过通司来,大声地说:
“告诉他们,看清楚了吧,谁是藏人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