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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血腥的大殿,小儿啼哭的声音别样清晰,“父王,父王,儿臣不想死,呜呜……”孩子才三岁模样,被一个妃嫔抱在怀里,捂着眼睛朝着司马徽哭喊。
李墨冷眼瞧着那一群王室宗亲,完美的唇形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杀——”
赫连真浑浑噩噩的脑子陡然清晰,“不!”她大喊着,凄凉而尖锐,想要奔出去阻止一切,却被李墨紧紧的拥在怀里无法动弹。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血色弥漫,方才还活生生的女人孩子扑通扑通被砍倒在地,他们双目大睁,死不瞑目,面上是恐惧扭曲之色,脖子几乎被砍断,汩汩血液不断溢出。
司马徽面色变了变,他的女人孩子……
赫连真身子晃了晃,身子完全瘫软在李墨怀里,她的目光定格在那血腥的一幕,仿佛那每一刀皆是砍在她的身上,“不…不……”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推开李墨,一步一步走向横倒在地的王室宗亲们,忽觉天旋地转,一切朦胧得不清晰。
“啊——”司马徽大喝一声,大力甩开押着他的士兵,躲过兵刃,一口气砍倒周围一片,他目眦尽裂,劈头就要朝着李墨砍来,动作却僵在了原地。
扑哧扑哧,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赫连真身子一僵,那恐怖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被放大到无数倍,震得她耳朵生疼。
她屏息着转过身,呕出了一口血。
“真儿…你过来……”司马徽神色温柔,微笑的朝赫连真招招手,他的前胸后背,早已插、入好几把钢刀,他每说一个字,都是极为艰难。
赫连真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朝着司马徽走过去。
司马徽伸手,艰难的抚上女人的脸颊,轻声问:“真儿…你可…恨我……”
赫连真嘴唇颤抖,竟有些哆哆嗦嗦,覆上他的手,指甲掐人司马徽的肉里,“恨,如何不恨……”恨他为了一己私欲置邺齐江山于不顾,若非他瞒着她真相,她何至于亲手毁掉邺齐江山,亲眼看着族人亲眷被折辱,一个个死相惨烈的在她面前。
司马徽呵呵一笑,嘴角已是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那就…恨吧,要恨一辈子…一辈子…才好……”
他的手臂动了动,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染了血迹的药瓶递给赫连真,“好好…活着……”而后竟是如释重负的咽下了强撑的最后一口气,合上了那双曾经熠熠生辉的双目。
士兵们拔掉刀刃,司马徽如泄了气的气球迅速倒下,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冒出汩汩鲜血,那血液灼热得令人心惊。
赫连真扶着他,两人一起跌倒在地,她慌了神,忙用双手去堵住那不断出血的地方,却怎么也堵不住,反而站了满手血腥。
“司马徽……”王叔……,她张了张口,王叔二字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口,她紧紧抱住司马徽的脑袋,目光呆滞,久久无法动弹,她在张口,却再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李墨瞧着她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眸色微暗,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尖狠狠的被刺了一下,她这般失魂落魄,竟是为了司马徽……原来她也是会这般伤心失常的……
他走过去,蹲在赫连真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赫连……”
听见他的声音,赫连真将怀里的司马徽抱得更紧了,良久,才缓缓抬起面容模糊得脑袋,看着面前眸光深邃如海,面容冷峻的男人,一千一万个念头闪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墨擦了擦她不断溢出的眼泪,晦涩道:“赫连,司马徽死了,邺齐亡了,你该高兴才是……你是在为司马徽伤心流泪么……为什么?”他唯一能想能做的合理解释真的会是如此么:赫连真对司马徽有情!
司马徽死了,邺齐亡了,她的族人宗亲们因她而死……赫连真觉得有些冷,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她伸出布满鲜血的双手,红得热烈似火,烙在了她的心头,她捂住嘴,呜呜的哭出声来,悲痛欲绝。
这一幕太过诡异,殿内众人纷纷侧目不解,李湛目光在司马徽同赫连真的身上来回掠过,心情沉重。
赫连真的哭声是魔音,让李墨的理智一寸寸溃烂,她在哭,为了司马徽,从未见过的悲痛无助……他死死的盯着她锁骨处绽放的花朵,倏地起身转身离开。
袖子却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他绷紧了身子。
“墨……”赫连真哭哑着声音道:“放过他们,放过邺齐,求你……”
李墨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女人哀求无措的目光。
“墨,不要再杀人了,是我的罪孽,全是我的罪孽……”声音渐渐低下,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赫连真感觉到地面在不断的摇晃,她缓缓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暗青车顶,她静了一会儿,缓过了神,才发现她是在一辆马车上。
“太后您醒啦!”守在一旁打盹儿的侍女过了好一阵才发现躺着的赫连真睁开了双眼,忙着欢天喜地的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湛掀开车帘躬身进来。
赫连真张了张嘴,嗓子眼却是干涸得紧,李湛赶忙拿过一旁的茶水,扶起她,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喝,整整的喝了三大杯,赫连真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阿湛,这是回大黎的路上么?”她声音轻微,即使没有掀开帘子,心头也能判断得出现下发生的一切,恍然间,竟是觉得脑海里难以承受的一幕幕像是一场场梦境。
“是。”李湛替她顺顺背,又细心温柔的替她拨开汗湿的额发,担忧问:“娘娘已经昏睡了半个月,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其实最想问她,缘何昏睡这么久,久到不愿醒来,司马徽,邺齐之于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可瞧着她透明到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儿,愈发瘦削,这样一具小小软软的身体里究竟承受着些什么?他心里怜惜,却是不忍再提起她的伤心事的。
然而,他不提,赫连真却是没有忘记,她急急起身,紧张的抓着李湛的袖子,问:“邺齐百姓如今怎么样?他说要屠城……”她仍是清晰无比的记得,李墨骑在高大的马上一字一句冷冽的话语,司马徽若是动了她,他便要屠光邺齐百姓……
李湛护着她,担心她一着急便摔了下去,“娘娘莫忧,邺齐百姓很好,皇上并没有迁怒,反而选了仁德之士接管邺齐,恢复生机,邺齐不得建立军队,臣服大黎,须得年年进贡,你身子不好,奈何超纲紊乱已久,皇上必须快马赶回去主持,这才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慢慢回大黎。”他将赫连真想知道的,来不及询问的,通通告诉了她。
赫连真闻言,沉默良久,终是问道:“司马徽……”
李湛道:“司马徽同邺齐王室都已安葬。”掏出怀里的药瓶,问:“这可是蛊毒的解药?我虽能肯定七分,却是不敢轻易冒险让你服药的。”她的万分之一的闪失,他都不敢去赌。
安葬了,安葬了好……赫连真默默地想,想起司马徽,赫连真心头便堵得厉害,他问她是否恨他,说实话,她更恨她自己,这样的悲剧,她怪不得司马徽,更怪罪不得李墨,是她,全是她一人之错,她没有想过会司马徽有朝一日会死在她的怀里,且死状惨烈,没有想过,她的族人亲眷的灾难是她带来并祸及,若是她安安稳稳的做个太后,不管朝堂,不管李墨,她乖乖的留在大黎后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她好大喜功,她自负狂傲,她想在生命最末为那个男人做下许多事,让他一生不忘……是她错了,她太过自大,又太过贪婪。
她没有护住左相一府,娘亲莫名暴毙在天牢,小锦不知所踪,更是害得邺齐亡国,她的罪孽何止滔天……
赫连真从李湛手里拿过药瓶,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一滴热泪毫无预兆的滴打在上边儿,啪嗒一声,格外清晰。
她没有说话,侧过身,背对着李湛躺下,手里紧紧握着小瓷瓶,司马徽想让她痛苦的活着么,她却是没脸的……
马车继续咕噜咕噜的朝前行驶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孤零零的躺在路旁的草丛里,渐渐被灰尘淹没。
***
一路摇摇晃晃,睡睡醒醒,抵达帝京已是十二月中旬,帝京早已银装素裹,鹅毛纷纷,可这凛冽的寒风枯败的冬季却是抵挡不住人们脸上的喜悦之情的,大街户户披红挂绿,还有什么比帝王凯旋而归不仅击退敌人反而拿下对方江山更来得大快人心呢!说书的,凑热闹的,已经将那一场场战争讲述得仿佛身临其境,然而,最为吸引人的莫过于邺齐王上司马徽沉迷美色断送江山,而大黎太后当着千军万马被司马徽侮辱*……
赫连真紧了紧拳头,上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的族人惨遭没顶之灾,竟是作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她冷冷一笑,没想到,如今已是家家户户皆晓,那么她这个所谓的太后,回到大黎又有何立足之地?
不,她暂时还不能死,娘亲的死因她要弄明白,小锦的生死她的清楚,除此之外,她再无牵挂。
她掀开帘子仰头看看白茫茫的苍穹,雪花打在她的面上,很快消融,浸进她的皮肤,冰冷刺骨。
进了皇宫,并没有妃嫔宫人候在宣武门前恭候她,只李湛同着几名在路上伺候她的宫人,安静的走在诺大的皇宫,空荡得惊人。
路上或是偶尔遇见宫人嫔妃,皆是唬了一大跳,而后才低眉敛目规矩请安问礼。
赫连真不理,继续朝前走,可耳力敏锐的她完全能够清清楚楚听见她们在背后的议论同不屑。
她顿住了脚步。
“听说是当着三军的面呢,赤、条条的被邺齐王上压在身下,叫得淫、荡不堪,换做是我,早就咬舌自尽,保全清白,哪像那位,竟然还有脸回大黎,当真是丢进大黎的脸面!”
“脸皮这般厚,看来邺齐王上将她伺候得很舒服才是,要不然怎么舍不得死呢?啧啧啧啧,太后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是千古以来第一人了。”
“听说她还使着狐媚手段勾引过皇上呢,啊呸,荡、妇!”
“嘘,小点儿声,要是被太后听见了可要死人了。”有胆小的宫女儿惊道。
“怕什么,她不是已经走远了么?再者说了,她做都做了,还怕咱们说不成,要怕也该是她怕才是,咱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呢……”
赫连真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昂首挺胸的朝着凤章宫而去。
李湛阴沉着脸,并没有跟上去,待赫连真走远了,才吩咐左右,指着后面一堆嬉笑的宫人道:“通通杖毙,传话下去,若是谁再敢乱嚼舌根,拔舌!诛三族!”
宫人一愣,从未见过和煦温润的湛王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脊背陡然发凉,忙颤颤的应了一声,下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