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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幸几乎是提着心上的三楼。
屋子里静悄悄的,全家的仆人仿佛一下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他。
拖鞋蹋在实木地板上,即便再小心,也因为周围太静了,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心跳一样。
紧张,惶恐,还有一种四处挤压而来的压力感。
从小作为私生子长大,他妈妈从来告诉他的都是,没有任何东西是应得的。包括感情。在他九岁之前,是住在外面的,他的爸爸纵然每日都能相见,可惜却从没留在他的家里过过夜,他的爸爸没有陪他睡过觉,没有叫他起过床,甚至没有参加过他三年级之前的所有家长会。
那时候,他妈就告诉他,没有感情是应得的,即便你流着他的血脉。你要想让他喜欢你,记挂你,就要讨他喜欢,让他高兴,让他觉得不能缺少你。
他看着他妈妈那么彪悍的性子,如何在爸爸面前委曲求全那么多年,自然而然,他学会了说好听话,说爸爸我最喜欢你了,爸爸你看我的作文写得是我的爸爸,爸爸我好想你,我过生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着我。
他们表现的越来越好,他爸爸也对他们越来越好。
这种习惯,养到了今天,即便他们已经搬入这个宅院十五年,都不曾改变。
别人都以为,他爸爸是最疼爱他的,可谁也不知道,他拿他爸爸当做老板看待。战战兢兢,揣摩心意,掩盖错误,弄虚作假。这是他的拿手绝招。
去撞谭巧云,那的确是因为年少无知,可也是因为他深刻的知道,他爸爸有多厌恶那个女人,在他们搬入章家之前的那短短几个月,这个男人不止一次的说过,谭巧云该死!只是他收敛了。即便到如今他也得说,他做得过分,可做得合他爸爸的心意。
他的爸爸虽然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可却认为他是个有狼性的孩子,可堪当继承人。
而喜欢杨东这样的情感,他是一直埋在心里的,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向,他还选择了跟徐萌萌订婚——这是刺激杨东,也是给他爸的□□,他绝对不会跟那些傻x一样,大咧咧的出柜的,因为他知道,那样的话,他会在他爸心中减分。
而减分的后果是,他有种预感,他爸爸即便弄不出个儿子来,也会弄出个孙子来,放弃他。他不会让这种结果出现。
他觉得,恐怕只有他爸爸合上眼的那一天,他才能活得自在,那时候,就是他来为别人打分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那日他爸知道他误让章天爱吸毒,他就十分害怕,幸好,他妈及时解决了,可如今呢?他抬头望向不高的楼梯,心中一团乱。
他爸爸会不会如当日训斥章晨一样骂他,“你算个什么玩意,这样子也想当我的种?”
那时候听得痛快,而如今他在害怕。
就这样一辈子下去吗?没有尽头的妥协,放弃所爱,放弃……杨东,章天幸停住了脚步。
可这段路再长也是有尽头的,何况,这只有三层楼。他很快就到达了三楼,走廊的灯大开着,他的书房的门也开着。
章天幸慢慢的走了过去,当到达房门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微微的探了探头,然后又立刻缩了回来。他看到了书房里那些书都被乱糟糟的扔在了一旁,没瞧见他爸,他妈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
只那一探头,他妈周海娟已经瞧见了他。瞬间,就叫了他,“回来就进来吧。”
那声音冷冰冰的,就跟她冲着仆人发火的时候一样。
章天幸知道逃不过,只能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他微低着头,进门就直接往里走,然后立在进门一米远处,叫了声爸妈,然后抬头。
就那一瞬间,就听嗖的一声,章天幸听到了声音,也感到了呼呼的风声,他没敢动,甚至还按着原来的计划,将脑袋抬了起来。厚重的书角,先是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然后又是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随即是章建国的怒吼,“你还知道回来?你做的什么好事,你说,你说!”
周海娟一声不吭,屋子里静得吓人,伴随着他的怒吼的,是章天幸脑门上留下的血滴,啪、啪、啪!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的书上。
章天幸一声不敢吭,顺从的低头去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书,是他的硬皮日记本,如今因为掉在地上,从中大大的打开,亮出来的那页,是用圆珠笔写的日记,全篇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写了什么,唯有杨东两个字,他写在最后,用笔描了不知道多少遍,硕大而醒目。
他的血滴,正滴答在这两个字上,然后全部的盖住了。
他爸爸已经完全暴怒了,拍着桌子瞪着眼睛骂他,“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费劲了全部心血培养你做继承人,手把手的叫你,难道是为了让你找男人吗?我要知道你喜欢男人,我早早就把你淹死,我还不如养着章晨,起码是个儿子,我要你干什么?嫁出去吗!?丢人现眼的玩意。”
任谁都没有想到,章建国口中竟然出现了章晨两个字。
从十五年前起到如今,只有知道谭巧云死亡的时候,章建国问过一嘴,“她没带孩子吗?”别人回答没带的时候,他说了个“哦”,随后只是让正常处理,他便没再去问过那个孩子的事儿,周海娟就把所有的消息拦住了。
可如今,他提到了章晨。
这如何不让人吃惊?!这是气急了,还是口吐真言,他这是反过神来了,后悔了,想那个孩子了?别说章天幸,就连周海娟的眼睛也动起来。
而在侧对面的衣帽间,章天爱正坐在门口的地毯上,通过一条小缝隙,听着对面的情况。她的手中还拿着电话,正向外拨通着,而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冯春。
章天爱听到章晨两个字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冲着电话里小声地说,“听见了没?我爸发疯了,竟然连章晨都拿出来说,那家伙他妈就是我爸前妻,看着挺老实的人,结婚给我爸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章晨是她跟别人生的。”
“我爸知道的当时就气死了,他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脾气火爆,当时听说直接把章晨打毁容了,也没让给及时看,我妈说那脸都不成样子了,谭巧云活着出门那是她命好有杨伟斌挡着。不过也是他们活该,不是章家人,凭什么占着章家的地方,要不是他们,我们就受不了这么多苦了。”
“不过,今天我爸连章晨都说出来了,他是真气疯了。哈……哈哈。”章天爱仿佛十分高兴,竟然笑起来,断断续续的,压抑着的,就真跟个疯子一样。
冯春那日跟她聊过一次后,就没再理会她。他能拱火,但却要把握分寸,毕竟章天爱是个傻瓜,章家其他人可是有脑子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时隔几日后,章天爱自己给他打电话了,第一句话就是,“我把章天幸喜欢女人的事儿弄开了,我爸把他书房都快砸了,发了老大火,正等他回来呢,哈哈,我得谢谢你,要不我怎么想得到这么好的法子。太痛快了。”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而且有些疯癫,冯春就问她,“你吸毒了?”
“没有?怎么会?”她笑得咯咯的,“我就是高兴,我快被折磨疯了,他也要受受啊。当然,你是好人,你受他欺负,我这不是让你也高兴高兴吗!”
章天爱一时兴起,冯春听了也就没挂断,他其实也想知道,章建国发火处置章天幸的时候是什么样?!是不是这个他心爱的儿子,会轻一点。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一招——就像当年在他面前说,“天幸比你强一万倍”一样,今天,章晨居然也能成为对比对象,冯春真不知道该不该笑,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处。但畅快,却是从未有过的。
那边章建国的言语,显然让人不能接受,尤其是自以为打败了谭巧云,坐稳了章太太身份的周海娟。她咳嗽了一声,不高兴的说,“教训孩子呢,你提那个孽子干什么?那是章家的耻辱,天幸就算做错事,也比他强一万倍。”
她这话显然是提醒章建国呢,这是你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章建国吐口而出后,显然也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于他更不应该提起这个孩子,可他怎么就不过脑一下子说出来了呢。所以,章建国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没再说话。
章天幸先去看他妈,他妈脸色严肃,嘴巴却微微动了动,只有四个字,“跪下死求。”
多么熟悉的四个字,九岁之前,他妈每次跟他爸哭诉的时候,他就需要跪下死求——爸爸,我要爸爸陪着我。九岁之后,他妈转正上位,他成了章家的大少爷,这四个字终于摆脱了,可如今,十五年后,又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腿软,可忍不住的,又有一丝希望,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呢?!总要抗争一下子的。这种想法,就像是压在石头底下的豆子,原本从来不敢抱有长大的希望,却在陡然下落的雨水中蓬发起来,从一楼到三楼,仅仅三层楼,让他升起了希望。
更何况,在天爱的事儿上,他不是逃过一劫吗?
有一不就有二吗?
他抬着流着血的头,去跟他爸商量,“爸,我是喜欢他!”
“畜生!”章建国当场喝骂。
“天幸!”周海娟瞧见儿子不听话,不由叫了一声,她终于站了起来,扶着沙发的把手,紧紧盯着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大了,它可以风情万种,也可以让人生畏惧!即便只是看着,章天幸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怒气和后果。
他咽了口吐沫。
第二次斗胆选择了说,“爸,妈,这事儿我不是故意的,这是天生的啊。我从见到东哥第一眼起就喜欢他,是爱人间的喜欢,不是朋友间的。爸妈,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我只喜欢他一个人,他那么优秀,又是大洋国际的掌舵人,他不比徐家强多了,徐萌萌再好不过是个女儿,徐家想要放弃就放弃了,可是杨东有权,我们如果在一起,肯定能发展的更好的。”
他仿佛想到了理由,反而越说越顺——“现在都开放了,圈子里喜欢男生的人多了,出柜的也不少,不是也没人说点什么吗?爸妈,这都已经不是事儿了?!”
砰!章建国顺手将桌子上的笔筒扔了出来。章天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仓促而狼狈的赶忙躲开,那笔筒砸在地上稀巴烂,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愕然,“爸!”
章建国直接告诉他,“我不会同意的,你也不要打主意想着磨着我让我认了。徐家已经打了电话了,来问什么时候结婚。过两天我们见个面就会定下,你准备结婚吧!”他盯着他警告说,“别想逃避,徐家不是你能惹的,忘记你那点见不得人的爱好,老老实实的,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却让章天幸陡然惊了!他以为那只是徐萌萌的突发奇想,毕竟女孩子想得多。却没想到,竟是动真格的了!连徐家父母都惊动了。
这让他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徐萌萌因为演艺事业,并没准备早订婚,是他为了刺激杨东,才劝她这么做的。
章天幸只觉得他的人生似乎从订婚开始,就没有顺利过。
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身边日后天天躺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他厌恶,他想逃离,忍不住的冲他爸哀求,“爸,我做不到。”
章建国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转头就从脚底下摸出了那把剑——当时知道章天爱是他的害的,章建国就曾举着这把剑要打死他,被周海娟拦下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又拿了上来。
周海娟见状也惊了,连忙扑到了章天幸的身边,边捶打他边骂,“你发什么疯!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出柜!?你就想着自己,你怎么不为我们当父母的想想。章家难道要在你这里断根吗?你是要你爸妈去死吗?更何况,你和杨东要是两情相悦还行,现在人家根本不同意,你闹腾的有用吗?!快点跟你爸爸认错。”
周海娟原想连消带打让章建国消气,可这话却让他更生气了,他拿着那把剑大步就走了过来,直接就将周海娟拨拉到了一边去,冲她说,“你不准管!”周海娟竟是真的,不敢再往前了,只是叫着,“天幸,快认错啊,你快认错啊!”然后那剑身就落在了章天幸身上。
那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实心,当日里做的时候也是精雕细刻,原是用来镇宅的,可如今,打起人来,却不比同样粗的铁棍子差,第一下直接打在了章天幸的后背上,他原本就有伤,疼的直接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章建国这几天心里头的火一直不少,章天爱的事儿不说,章天幸不成器不说,最重要的是,大洋国际动手了。杨东那小子居然早有准备,他当年塞入的大大小小的人手,几乎瞬间被换了下来,而且,其中有几个人曾经在大洋国际和章氏竞标时,透露过大洋国际的底牌,也被完全揭发了出来,如今,杨东将章氏告上了法庭!!!
他有生之年,居然让一个晚辈,告上了法庭!而且这是一起几乎必败的官司。
如今圈里已经有人知道了,他能想象得出,等着一开庭,事情完全传出来坐实了,他的名声就要从照拂兄弟遗孤变成了掠夺孤儿寡母财产,他如何不恨杨东!
而如今,他的儿子竟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杨东,要跟他在一起,还说要跟杨东一起经营公司!
他如何不生气!
他原先只当章天幸不成器,如今看,却是连脑子也没有!他此时不打,难道要等他将他好容易挣来的章氏送给杨东再打吗?那时候就晚了!
那把剑一下下的落在章天幸的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章建国也不客气,直接说出了实情,“倒是有志气,可眼神太差!但凡杨东喜欢你一点,我也算你有本事!你一个人单恋还在这儿逞英雄,你以为他会被你感动吗?我告诉你,杨东已经将章氏告了,他压根对章家恨之入骨,你是傻子吗?还有上次你妹妹的事儿,他都做得如此地步了,你居然还存着这样的奢望!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生出你这样的白痴!”
章天幸如何想得到杨东居然对他家动手了!他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就这一句话,让章建国更厌恶,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两分。他直接道,“怎么不可能,我今天就让你试试这不可能的滋味!”
他气的很,又恨章天幸不争气,手中却是又快又急。就来回几句话,章天幸就已经受不住了,可他受的刺激太大了,他没想到杨东这么狠——其实应该是,他不愿意相信杨东就这样撕破脸。一时间心头大乱,便是连疼也顾不上了。
那边章天爱已经将门打开了个大缝隙,在那里听着声音,一声声的给冯春数,“一、二、三……二十七、二十八,你说我爸多久会停?”
大约冯春说了那是你哥之类的说法,章天爱不屑道,“什么我哥,他对着我一点愧色都没有,还说让我好好戒毒,家里不会放弃我的,凭什么?”
书房里,还是周海娟眼见着打多了,就算是受受教训也够了,立刻走了过来,抓住了章建国的手,去劝他,“他有错,我让他认错,你歇歇,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累坏了,可不是如了杨东的意?天幸可不是杨东的对手!”
他这话却是瘙到了正经地方,这也是章建国的心事,儿子不成器,他如何放得开手?!他再低头看看已经脸色苍白额头一片冷汗的章天幸,也打不下去了,直接一把将那把剑仍在地板上,转头冲着周海娟说,“你劝他,我不想跟他说话,我瞧着他烦!”
周海娟连忙扶着他去坐,自己才又到了章天幸身边,她心疼的眉头都是皱的,可说话却还是向着章建国,“你爸是为你好,你知道错了吗?”说着,她冲着章天幸狠狠的挤了眼。
章天幸嘴巴张开又闭了上,周海娟眼见不成,只能演戏,“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别是打坏了吧,我让人把他扶起来吧。”
那边章建国只是冷笑,“装吧!”
这句话让周海娟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转头生气道,“你都打成这样了,他有错也受了,什么装不装的!”
可即便这样说,她瞧着章建国半丝没有改变的样子,也知道这事气大发了,偷偷伸手掐了一下章天幸警告他,小声说他,“杨东跟你没可能,其他人不会答应的。”再大声问,“你这孩子,看把你爸其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快认错,说你再也不敢了!好好结婚,生孩子。”
章天幸浑身疼的已经让脑袋发木了,他如今是倒在地毯上的,恰好能看见他妈的嘴,张张合合,血盆大口似得,仿佛他不同意,就能吃了他。
他妈应该也能做到的。他没有希望了,被打成这样都没有希望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屈辱,他感到了屈辱。他的朋友,他所认识的人,哪一家是这样的,爸爸如天一般,而他们只是地上的尘土。他讨厌这样虚无缥缈的日子,可他偏偏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的怕,他的*,成为他的束缚,让他即便讨厌,也只能这样去做。
他听见自己说,“爸!”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说他不爱杨东吗?说他不喜欢男人吗?他就算说了也做不到啊。
章建国瞧见他这副样子,冷笑的问他,“怎么?”
他张张口,再闭上,再张口,在闭上,如此反复,连章建国都站起来,盯着他。最终,他终于说出来了,“我错了!”
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章天幸直接晕倒在了地毯上,就在他那本日记面前,他脑袋上的血和日记上的血相映成趣,上面最后一句话是,“杨东是我的,我要用尽一切方法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杨东,杨东,杨东!!!”
周海娟唬得立刻弹了起来,连忙奔出去去找医生——因为章天爱的关系,这几日家里都有常驻医生,不一时,整个三楼就热闹起来。仆人们在医生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将章天幸抬到了他隔壁的房间,人呼啦啦的走空,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章建国。
周海娟问他,“这样怎么行呢?徐家的邀约还去吗?”
章建国点头道,“当然去,他不是知道错了吗?就结婚吧,也早点生孩子安心。”
周海娟只当章建国原谅章天幸了,连连点头,“对,他现在还小就知道玩,不知道好的坏的,等着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明白过来了。再说萌萌也懂事,能劝他。我先去看看他了。”
章建国不置可否的没吭声,周海娟只当他答应了,还劝了声,“你有空也过去看看,父子俩,终归不要闹生分了。天幸就是太单纯。”
她说完心里挂念,就匆匆走了,压根没看出来章建国脸上的失望。他过去将那把剑和那本日子捡了起来,冲着它们嘲弄的说,“越大越没胆,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冯春一个电话接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等着他放了电话,开了房门,林勇才一脸难色的看着他,“杨东刚才找你,结果一直打不通,章天爱说什么,你们聊什么久?”
“章家翻天了!”冯春一句话,就让林勇大喜过望。“怎么了?”
“章天幸喜欢男人被他爸妈知道了,他原本就有伤,这回打的很重,章天爱说没三个月彻底好不了。”
林勇听了颇为失望的哦了一声,显然对着结果不怎么满意,冯春看了好笑,冲他哥说,“你别不当回事,他肯定要折腾,你明后天的吧,给他主动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和章天联系不正常,最近一直在打电话,时间还很长。你想他会干什么?!”
“查通讯记录!”林勇当即就反应过来,“可他们内讧你凑什么热闹!往自己身上引什么祸水!他如今挨打,正气头上,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
冯春哪里敢告诉他,要的就是章天幸动他,他玩的就是这条命。只是笑着问他,“杨东打电话来什么事?”
明知道冯春转移话题,林勇也半点办法都没有,皱眉道,“你就知道瞒着我,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明白了,你信不信我不打电话了?!”
冯春直接判断,“你不会的。你想想壮壮。”
“好像是给你过生日,这都十一月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林勇彻底没招,只能好好回答他。
过生日啊!冯春这才想起来,立了冬,可不就已经进了十一月了吗?他是11月22日生的,并不是什么好记忆。他妈身体好,生他的时候是顺产,凌晨发动,早上就生出来了,正好看见刚刚升起的太阳,起名字的时候,就叫了个晨。
可那天不是什么好日子,因为同一天降生的,还有章天幸,比他早上两个小时。21日晚上□□点就发动了,难产,那时候章建国正在病房里陪他妈,接到电话就说公司有事立刻出去了,结果等他生出来还没回来,被留在那边了。
因为生的艰难,所以起名叫天幸。
多可笑!
当然这都是后来才听说的,还听说章建国知道是个儿子,兴奋的在产房外转了三圈,还给每个医生护士都发了大红包。而等他忙完那边再回这边的时候,他妈早就被送回病房睡着了,他成了第二个儿子,惊喜也有,少了点。
生在同一天,那么过生日肯定也在同一天,前面时间他妈和他都不知道周海娟的存在,只当每次章建国都很忙,要等到很晚才能吹蜡烛,可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给章天幸过生日去了。
所以,生日二字,对于冯春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记忆!他压根就没想起来过。可杨东居然记得。
这让他感觉有些复杂,过去他过生日,也是杨东第一个祝福的。
等着林勇回屋了,冯春才将电话打过去,响铃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热热闹闹的,仿佛应该是在开什么会,冯春抬头看了看点,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叫了声东哥,杨东则轻声说,“乖,稍等一下。”
那个乖字,让冯春的心,忍不住的颤了颤。
电话里传来杨东的起身的声音,然后是皮鞋踏在地上的吧嗒声,开门声,关门声,然后整个耳边一下子都清静下来,静谧的连杨东浅浅的呼吸都听得到,这才到地方了,男人好听的声音问他,“怎么才打过来?”
这是等急了吗?!冯春忍着笑意说,“刚刚在跟人讨论剧本,刚停下。听说你要给我过生日?”
杨东不由骂了句,“这个林勇,我打听一下,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但他随即就笑了,“不过说也对,老板娘总是比老板要重要。”
老板娘?冯春品了品这三个字,没吭声。
杨东那边却笑起来,显然知道这三个字的杀伤力,他低热的呼吸都能透过手机传过来,贴在冯春耳边压低声音说,“怎么,不愿意吗?”
冯春被他撩的身体有些软,靠在墙上回击他,“刘北也该这么叫。”
杨东就哈的一声笑起来,男人的声音充满着胸腔共鸣,打的冯春的耳朵嗡嗡嗡响,他有些恼羞成怒,哼道,“你要怎么给我过?”
杨东还在笑,“老板娘,洗干抹净随你调遣,怎么样?”
冯春呲了呲牙,一口应下,“好啊!”
……
临了挂电话,杨东却突然问了句,“你认识一个叫章晨的人吗?”
冯春屏住了呼吸,若无其事的问,“那谁啊,章家人吗?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