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涂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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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之舞》的声响很大,大得不近距离说话就听不清,连环境都在给许蜜制造完美的契机。

    他微微俯身向她伸手,贴着她的耳边说,叫她和他一起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说罢,他便礼貌地移开脸颊,跟她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许蜜蹲在地上,半仰着头,看着这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思绪纷飞。

    这个夏夜的晚风很轻很静,吹拂在人脸上仿佛在挠痒痒,轻轻悠悠的像极了浪漫之夜,月光被温柔包围,被情侣甜蜜,空气里都飘着糖的味道,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一晚惊心动魄。

    而这晚所有的被人追杀般的惊心动魄,全部是因为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而结果却再次恰好相反,他让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他神秘,但不冷漠,他温和而动听的声音,以及每一句话,都让她没有理智地想要信任。

    许蜜忽而轻轻一笑,手搭到他手掌心,瞬间感觉到他手掌是温热的,撑着膝盖站起来,她踮起脚靠近他耳边,他会意,微微俯身。

    他绅士得再次让许蜜动心,尤其这样恰好的身高差,在耳边轻语呢喃,仿佛让她重拾了少女心,心跳得慌张。

    她脸颊微红,幸好灯光昏暗,贴着他的耳朵,问着很正经的话,“这么一个刺激的晚上,我这辈子都值了,但有句话想问你,你没做犯法的事吧?”

    他转而贴近许蜜的耳朵,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没有。”

    许蜜瞬间感觉脸突然发烫起来,忘了贴近他耳朵说话,忙不迭地点头说:“那就好,走,走吧。”

    她祈祷他没有听清她结结巴巴说的话,只看到了她点头的动作,不然二十八岁的人了,竟然还当小女孩一样羞涩起来,会被他认为她矫情而做作吧……

    排练厅里的《骑士之舞》仍在继续,灯光昏暗,她的手被牵在陌生男人的大手中,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像一个奇妙之旅。

    他在排练厅里轻车熟路,很快找一个放演出服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伴着穿过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排沙发,另有一排又一排的演出服,演出服厚重而华丽,显得房间有些拥挤。

    他指着沙发说:“在这休息吧,冷了就拿衣服盖上。”

    “那你呢?”

    他说:“我铺衣服在地上睡,你包里有防身的东西吧?如果害怕我,就握着,不用觉得尴尬。”

    许蜜惊呆,“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防身的东西?”

    “观察力。”他说:“睡吧。”

    许蜜和他说她可以坐着睡,让他和她一起坐沙发睡好了,他自然拒绝。

    许蜜当真又困又累,便不再推脱,之后好似刚躺到沙发上,盖好厚重的演出服,就睡了过去。

    接着终于一觉天亮。

    许蜜第二天清晨醒来,在陌生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忽地掀开演出服看了眼衣服,松了口气,完好无损。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是安稳,在陌生地点,房间里又有陌生男人,时刻握着防狼喷雾,唯恐这一切是个阴谋,或是先奸后杀,或是先杀后奸。

    醒后安然无恙,又为自己的防备之心而有些赧然。

    这时突然传来古典钢琴曲的声音,许蜜左右看了看,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她试探地顺着声音找过去,最后推开一间门牌上写着钢琴室的房间。

    她披头散发满地站在门口,无意识地按住胸口,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怦然心动。

    他坐在日光下,兑现着前一晚他的承诺——到了天亮给你弹琴听。

    连帽衫下的影子,在琴键上飞舞的手指,无一不见缝插针地复活着她一度认命而死的心,彻彻底底地颠覆了她自以为是的世界观。

    未看到他的脸,就为他神秘的气场而心动了。

    绚烂的阳光照射进落地窗前的白色钢琴上、以及他的连帽衫上,灰尘在光束中跳跃。

    遮光窗帘被夏至日的夏风轻轻扬起,令光束变得五彩斑斓,令房间染上了梦幻的色彩。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优雅地跳动,声声入耳,如梦如幻。

    绚烂的阳光,迷人的男人。

    许蜜呆怔地看着那柔和的光景,恍若一场不真实的梦。

    阳光恰好,时光恰好,一切都好得恰如其分,琴音渐渐落地,他右手向上悠扬抬起,最后落下一个天籁般的音节,一曲她不知名的古典钢琴曲完美结束。

    刹那间的安静,许蜜屏住呼吸,唯恐扰了这话剧舞台般的场景,他好耀眼。

    这么多年被关闭了的心扉,只眼前这一幕,就被重新打了开,轻轻的、自动自觉的,将眼前这个男人迎了进去。

    她眼睛微湿,真的好心动。

    “你醒了。”

    这是一道清朗俊逸的声音,不是清朗俊逸的人,就是清朗俊逸的声音。

    回音响彻空荡的房间,尾音都是无法言喻的好听。

    许蜜心跳再次加重起来,深深呼吸着,默默劝告自己坚决不能说出让他以为她老柳树发芽不够矜持的话来。

    许蜜竭尽所能地压下悸动地说道:“这么好听的琴声,我怎么会忍住不醒。”

    然而她开口后轻言细语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蜜色。

    她忙慌张尴尬地岔开话题,“这是什么曲子?我对钢琴曲不是很了解。”

    “李斯特的。”他没有说名字。

    许蜜默默记下,凭女人的直觉,这么缓和温柔的曲子,可能有个暧昧的名字,所以他避开不提,改天她一定要听遍李斯特的曲子找出它的名字来。

    “你是这里的钢琴老师吗?”许蜜靠着门,再次猜测得问道。

    他起身,仍旧压着帽檐,“天亮了,我送你出去。”

    天亮了,好像梦就该结束了。

    许蜜心想她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仰头说道:“我如果说我不想走呢?”

    “你想怎么样?”

    “你还没有谢我。”

    他忽然从钢琴前缓步到许蜜身前,垂眉看她,以几乎要吻上她耳朵的距离,沙哑地说:“你想我以身相许?”

    声音性感得人脸发红,许蜜浑身绷紧,下意识抬手去摘他的口罩和墨镜。

    他迅速起身,语气中好似又多了对顽劣学生的无奈,“你的反应出卖了你,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走吧。”

    许蜜执着不走,二十八岁的女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僵硬地仰头看着他,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黑漆漆的墨镜,就是深深地望着他。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许,叫许蜜,甜蜜的蜜。”

    “嗯。”

    然后呢?姓甚名何?

    许蜜下意识追问道:“交换姓名是礼貌。”

    忽起一声轻笑,笑声犹在人耳旁,轻飘飘的,像琴键上的一个颤音,拨动许蜜的心弦。

    “莫。”

    “莫?”

    “嗯,莫……奈。”

    他中间顿了一下,让许蜜感觉这可能是个假名字,但姓莫应该是真的。

    她有意揶揄似的问道:“和画家克劳德·莫奈有关系?”

    “没有,是莫可奈何的莫奈。”他缓缓抬手,手指在她凌乱的头发上绕了个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想起一个老年人的质问声,“谁,谁在钢琴室?!”

    许蜜心跳又开始加速,“还要跑吗??”

    他指着门后说:“你在这等着。”

    许蜜赶紧躲到门后,她秉着呼吸听外面的动静,但她听不清外面都说了什么话。

    两分钟后,他返了回来,对许蜜说:“走吧,送你出去。”

    “你和他说什么了?不会被当作窃贼吗?他不会报警吗?”

    “不会,给了些钱。”他没有忘记之前和许蜜说的话,继续说道:“我不是单身。”

    许蜜呼吸顿时一紧。

    他轻轻一笑,“走吧。”

    失望和丧气的情绪,许蜜完全没有掩饰,捂着额头说:“你要是早说你不是单身,我就不跟着你跑了。”

    他对她的直白,一点不惊讶,好似早就看出她对他有所心动。

    许蜜心都凉了。

    他说:“别对我有好奇感,走吧,送你离开。”

    他不是单身,说明他可能有女朋友,也可能结婚有妻子,她深知再对他心动也要保持距离了。

    一晚的刺激,已经让许蜜满意得透透的前半生都无憾了。

    许蜜取出手机,开机,发现才早上六点而已。

    外面天已经大亮,许蜜沉默地走在他身边,情绪的变化很快,她本以为是场艳遇,结果他却有女朋友。

    她黯然得语气凉薄,但她仍不忘给自己拉客,边走边说:“我是开餐厅的,那么交换下电话号码吧,以后你来我餐厅吃饭,给你打折。”

    他却摇头,“我不用手机。”

    “真的假的?”

    “嗯,真不用手机。”

    说话间,他已经送她走到了车边,替她打开了车门,“别忘了我说的,短期内不要开车了,他们可能记得你车牌号,昨晚这边停的车多,他们没有发现你的车,但以后没准。”

    许蜜点头,“好。”

    她没有立即上车,很想问他一句他能不能让她看看他的脸,但想也知道他不会,就算了。

    他对她微一点头,就像老朋友之间离别时那样的微一点头,“注意安全。”

    便转身离开,朝着他家的方向离去。

    旭日东升,他背脊挺直,朝着朝阳而去,那样神秘,神秘得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

    许蜜又心跳加速起来,她一直静静地望着那道朝太阳走去的影子,直直他真正消失。

    许蜜开车回市里时,不住地回味着,她想,这一个晚上的刺激,够她品味很多年了,同一个陌生人飞车狂奔,这样一个神秘的男人,永远成为她埋藏的一个秘密回忆,值了。

    但许蜜回去后,还是持续三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总是忍不住回忆那个神秘而耀眼的男人,他说他叫莫奈,即使是个假名字,也是个让她心动的名字。

    一星期后,许蜜实在忍不住了,她想,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他非单身的事,会不会也是假的?

    许蜜打车去了排练厅,她不记得大路,只记得那个小区的小铁门,穿门而行,绕了几个弯后,她走到了那层小楼前。

    “幸好我不是路痴……”许蜜庆幸地笑了,上楼,掀开地毯,接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有房门钥匙。

    许蜜安慰自己他只是收走了,复抬手,敲门,门开。

    一瞬间,许蜜呆住。

    上一次,许蜜呆站在门口,是因为看到了里面的刺眼的白,

    这一次,许蜜呆站在门口,是因为看到了面前站着的陌生人。

    一个叼着烟的中年妇女,房间里还不时地发出婴儿的哭声,里面有男人正在喊着问谁来了。

    而里面的装修更是全变了,真的是临时租的房子。

    许蜜抱歉地摇头,“我要找的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请问……”

    “没见过!”中年妇女说完就没好脸地关上了门,险些撞到许蜜的鼻子。

    许蜜失望地猜想他们租房子也是从房东那里租来的,恐怕问房东都问不出消息来。

    许蜜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是谁?为什么居然都搬家了?钢琴呢?

    许蜜转身就往排练厅走,总觉得他或许认识排练厅的人。

    然而一天下来,许蜜没有问到任何信息出来,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见过他。

    许蜜再次返回到回迁楼,见到人就询问是否见过一个一米八多、七十公斤左右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许蜜又问二楼的楼上楼下,他们都说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过钢琴声。

    就像是一场梦,没有人见过他,假名字,连手机都不用,像个不存在的人。

    许蜜像失了魂似的,再回餐厅后,故意买了架钢琴放在餐厅里,招聘钢琴师,又贴了招租广告,总在期望或许还能见到他。

    之后出乎意料的她再与他见面,竟时间很短。

    一个月后。

    许蜜怎么都没想到见面场景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