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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6月,天津陆军军医学校到四川招生,录取了6名考生。
在四川省官立高等学校读书的郭开贞(郭沫偌的原名)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要报考这所学校呢?
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离开四川的机会,家里人则觉得有了一个可靠的饭碗。
同年9月,郭沫偌等6名考生齐聚重庆,然后乘船沿长江东下。
这是郭沫偌第一次离开故乡。
当轮船行驶在三峡中的时候,郭沫偌充满激情地想着要乘风破浪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天津陆军军医学校环境不好,教学质量不高,没有一个外国老师,也没有有名气的中国教员,这让郭沫偌非常失望。
他原本对学医就没什么兴趣,便离开天津,来到北平,找他的大哥郭开闻。
他给同学的回信是“偏津之拓都,难容区区之么匿”。
不过,他大哥的情况不是很好,处在失业的状态,这让他不知所措。
幸好得到一个消息,当时日本有四所学校接受官费留学生》⊥,,每年的3月和7月两次招考。
对于人生还没有方向的郭沫偌来说,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就这样,1913年12月26日傍晚,郭沫偌离开北平,前往日本。
初到日本的那几年,由于在异国流浪生活中所遭受的民族歧视、国内黑暗的社会现实以及他在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科读书时因过于用功而患上的“极度的神经衰弱症”,使郭沫偌陷于消沉、苦闷之中。
他那时忽而想自杀,忽而想出家当和尚,精神濒于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了诗歌创作。
1920年3月30日,郭沫偌写给宗百华的信很能说明问题:“我们在日本留学,读的是西洋书,受的是东洋罪。”
“我真背时,真倒霉!我近来很想奋飞,很想逃到西洋去,可惜我没钱,我不自由,唉!”
宗百华当时是《学灯》副刊的主编,郭沫偌是文坛新人。
郭沫偌写新诗始于1919年下半年,因系新人,加之诗写得并不出色,故而诗作经常被国内的刊物退稿。
原本就自命不凡的他,难免因此愤愤不平。
后来得到宗白华赏识,才有了一个比较固定的发表园地。
当宗百华离开《学灯》后,《学灯》的主编换成了李时岑,李时岑和郭沫偌没有特殊的关系,对他的作品自然不会给予特殊对待。
“李君对我每每加以冷遇。”郭沫偌如此说道。
这里的李君便是李时岑。
从1921年4月份开始,郭沫偌从日本九州帝国大学休学半年,往返于日本和上海之间,和上海泰东图书局接洽承印文学刊物事宜。
因为种种原因,双方商定先出丛书。
将郭沫偌、郁达浮等在《学灯》上发表过的作品和未及发表的作品,编为诗集《女神》、小说集《沉沦》等,定名为《创造社丛书》,交泰东图书局出版。
《创造社丛书》第一种就是《女神》。
这是创造社的第一炮,一定要打响,郭沫偌对自己的诗集很有信心。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女神》横空出世,受到广大青年的热烈欢迎,一些诗坛前辈也对其赞誉有加,这让郭沫偌信心大涨。
然而,他发现在众多评论中,总是把他和一个叫做林子轩的诗人进行比较。
甚至有人认为林子轩是新诗的奠基人。
他大部分时间在日本,对于国内文坛的现状了解不多,而林子轩也是刚刚才声名鹊起。
郭沫偌把林子轩的诗作找来看了看,心中大为不服。
林子轩至今为止只发表了十六首新诗,大多是爱情诗和哲理诗,之所以能够得到如此赞誉,想必是鲁讯和周作仁在背后力捧。
这让他更为恼火,他早已不是文坛新人,不过和周氏兄弟在文坛的地位相比还大有不如。
郭沫偌自然不愿意忍气吞声,在这场新诗的较量中处于下风。
这可是创造社的第一场战斗。
在新诗的领域,目前有三个人被屡屡提及,胡拾、林子轩和他郭沫偌。
胡拾在文坛的资历比较老,不好对付,《尝试集》的确开启了新诗的先河,这个争不过。
可林子轩也只是刚刚冒出头的新人,不过是攀上了周氏兄弟才一举成名,论资历,还不如他郭沫偌。
于是,本着教训新人的目的,郭沫偌在《学灯》上发表了《对新诗的几点看法》。
也就是林子轩看到的那篇文章,文章以诗坛前辈的身份对林子轩进行了指点和劝说,让林子轩不要走错路。
两日后,林子轩的反击来了。
不仅在《学灯》刊登了四首新诗,还写了评论,劝解郭沫偌管好自己,不要当“诗霸”。
郭沫偌气愤不已。
他看了林子轩写的四首诗,《死水》和《寻李白》完全是针对他的批评而写。
《死水》看似一潭死水,却暗含着惊天动地的怒吼,而《寻李白》的大气磅礴更是让人动容,更难得的是,林子轩的诗歌更为注重美感。
至于《澳门之歌》和《有的人》虽然也算佳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林子轩的反击给新诗的争论浇了一桶油,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一些文化名人站了出来。
鲁讯和周作仁纷纷发表文章,支持林子轩。
鲁讯对《死水》尤为看重,他喜欢那种蕴含在死水背后的力量,而周作仁更喜欢《寻李白》,由此可以看出,两兄弟在文学上不同的追求。
一直忙于“整理国故”的胡拾也发表文章,支持林子轩。
认为林子轩提出新诗应该百花齐放的观点很正确,写新诗各种风格都可以尝试,不能有局限,也不能听某个人的指挥。
胡拾之所以出言支持林子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也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
在1915年,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哲学,和林子轩是校友。
在民国时期的文坛,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大抵分为从欧美留学回来的文人和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文人。
其中有不少都是校友,这又分成很多小团体。
比如林子轩和胡拾都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那么就会有亲近感,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得罪对方,还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相互帮助。
连新诗的开创者都发话了,郭沫偌陷入了被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