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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服侍我？”萧锦娘若有所思道。
“是的，萧小姐，我们自幼习武，被父亲调教，几年前他驾鹤西去，我们和母亲相依为命，虽说我们都有些武艺傍身，可武馆都不敢收留我们，说我们是女子，练武傍身只会五大三粗，以后丑的没人要，还不如回家绣花去。其实我们知道他们看不起女子，更看不起想要以武力来赚钱养家的女子，他们认为那是痴人说梦。可是我们不信邪，我们总觉得自己所遇非人，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好的。所以为了生计，我们便去附近的绣庄给人家做活，可是我们的绣技不怎么样，自从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做过一天绣活，后来那里的主子再不让我们碰刺绣，还把我们赶了出去，后来还动了手，后来他们看出我们臂力不错，便给我们安排了洗衣服给那些布料染色的活，勉强能维持生计。昨日听紫云姑娘回来的路上说萧小姐是一个外冷内热，对她们下人很好很好的主子，昨日一见虽然气恼紫云险些被奸人所害，但也是为她担心，果然亲和少有，龙冰和我昨夜就有服侍萧小姐的心，当然这还要萧小姐你同意，我们不会勉强您，但我们会等，等您想要我们服侍你为止。”
龙雪一番话下来，众人都把目光投向紫云，紫云似乎心虚地低了头，可是不须眨眼的功夫，又抬起头来，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仿佛自己做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是吗，紫云说我外冷内热？”萧锦娘也看向了紫云，紫云再次低下抬起的头，两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紫云戳了戳她的鼻子，“没羞，”后来忍不住哀叹，不过小姐也确实是这个世上待下人最好的小姐。
远的不说，就说在萧家都以为小姐是灾星连累他们的时候，小姐不计前嫌为了救萧府上下冒险给官兵治病；孙武的爷爷，一个从未有任何瓜葛的老丈，得了小姐那么多的山药治病，还白得了好些银子；小姐在客店莫名其妙地被人掳走受了那么多罪却丝毫没有怪罪她们办事不利的任何人，反过来还安慰她们，让她们觉得她们根本保护不了小姐，反过来还要受小姐的保护；每日里只要做了应做的事，小姐从不刁难不挑剔你是否做完之后在睡懒觉，但是前提需要你用心做，敷衍了事她是最讨厌的；而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身边没有外人小姐吃什么，也让大家吃什么，又稀罕好玩的东西更是与她们一同分享，她家小姐的好啊，那就不用说了，唉，怎么数的过来啊。
“你们可知道我的来历？”
萧锦娘的清冷打断了紫英的思绪，她回过神看着龙冰龙雪，显然也在为她们能否留下来捏一把汗。昨晚她们两个和她与紫云同睡一张床，虽说素未谋面，却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要倾诉。
眼看着两个人摇头表示不知，她心里也慌乱起来。
“我可是大周朝慈云法师观星象亲自指出的灾星，你们不怕祸水东引，后患无穷吗？”萧锦娘看她们听到她的话之后，闪烁的眸子忽然暗淡下去，摇摇头不置可否地一笑，“你们可有勇气跟我？”
定州灾星？
那个在护城河为了娄家姐妹不惜和皇家成员闹僵的女子，听说那一次萧锦娘一个平凡的民女居然根本就不惧怕皇室，而且还据理力争，要皇室还娄家母女一个清白。
难道传闻是真的，萧家小姐真的是传闻中的定州灾星？
十年缠绵病榻，一朝艳冠天下，天不怕地不怕。
而她们身负血海深仇，不是正想找个可以让她们接近高不可攀的三皇子等人的机会的吗？即使有一天惹祸上身，即使有一天被晦气影响，丧了命，也总比躲在闹市中不见天日的要好。
龙雪看了皱着眉头沉思的龙冰，暗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须臾她的目光和龙冰的撞在一起，两人了然，同时转向萧锦娘的身上，“小姐，我们不怕。”
“你们既然想跟着我，你们以前的身世和过往我不问，也不想知道，但是只要你们遵守我院里的规矩，按照我说的做，我不敢承诺你们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障的。”
“谢谢小姐，奴婢一定谨守本分！”
“你们落脚在哪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提到亲人，两人大放异彩的眸子又瞬间低沉下去：“回小姐，我们之前因为要给母亲治病，一直住在坊间的一个小庙里，我们还有一个老母，现不知去向，而且我们两个人就是在寻找母亲的时候遇见紫云的。”
紫云点点头，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狠狠地晕了一番，醒来才知道她们是双生女，害她还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她见鬼了一般。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你们就住在府里吧，每日你们不必打扫，就只管护卫这个院子里的人身安全，你们的月例就如紫云紫英的一两银子，四季四套换洗衣裳，而且，我还有一个任务安排给你们？”把这些交代完，萧锦娘压抑在心头沉重终于卸掉一半，她抬眼看向孙武，两眼眯了眯：“孙管家？”
“小姐有什么吩咐？”孙武还沉浸在龙冰龙雪开心的笑容里，猛然抬起头，看着萧锦娘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心中有一丝希冀，有一丝失落，也有一丝坦然。
不是早就想的好好的，可他的失落来源于哪里呢？想到这里他忽然往紫英的身上扫了一眼，觉得她的笑容姣好，完全没有被他要承受的处罚担心，更添一丝胆怯。
“孙管家，这次的事，你知错吗？”
“小人知错，而且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小姐，你尽管处罚小人好了。”
萧锦娘淡淡地道：“你既知错，就要拿出改正错误的勇气，从今日开始，你每日鸡叫三遍后，开始带着大家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管刮风下雨都要跟着龙冰龙雪练功，能做到吗？”
孙武一听小姐不是要罚他滚回定州，而是要他练武，他生性笨拙，对这练武之事早就趋之若鹜，不过想练却苦于没有门道，就算到了镖局，他看着镖师们日日练着武，偷偷学着，也只学了个皮毛，却不敢告诉他的叔叔，骗他说是走镖的，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如今在客店没又尽到镖师的责任，他心里愧疚万分，小姐不计前嫌，还提升他做了管家，他哪里做过这些事，只不过有样学样，见惯了镖局的管家耀武扬威的样子，他跃跃欲试，也想平步青云罢了。这次小姐不罢他职，不赶他回定州，无异于给他重生了，还让他名正言顺地学习武功，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小姐放心，小人一定能够做到！”孙武磨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龙冰龙雪，从明日开始，她们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每日督教她们一个时辰，剩下的就靠她们的悟性了。”
“是！”
龙冰龙雪心下一喜，她们刚来，却和紫英紫云是一个等级的啊？
紫英紫云为她们开心的同时，却掩上一片愁云，“小姐，每日都要练一个时辰，那怎么打扫卫生，给您做饭呢？”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要我把你当佛一样供起来？”萧锦娘挑眉看着小有得意的紫云，“做梦！”
“不过，朱妈妈，你年纪打了，武就不用练了，你给她们做早饭就好。”
“好，老奴多谢小姐厚爱。”朱妈妈看着新来的两个姑娘，不禁皱眉问：“小姐，她们要入奴级？”
“不用。”萧锦娘想了想，“她们既是来教你们武功的，就让她们签成活契吧。”
确认了她们的身份，大家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龙冰龙雪，都上前去和她们说笑，这一下子从客人到仆人的转变，让水葱和水绿两个丫鬟不适应了。
她们来了一个多月，半点月例也没长，还近身服侍不得小姐，没想到这两个人刚来就把一等丫鬟的头衔给占了。哼，等着瞧，早晚让夫人收拾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话说，夫人心里不是说年内会启程回来探亲的吗？怎么这么久又没消息了？
两个人有些气急败坏，却终是不动声色。
萧锦娘在她们身上扫过一眼，便又开口了：“今天就在院中摆午饭吧，咱们院里好好热闹一下，这三日已过，也改好好的素整小院了。”
到年底的时候，她的院子应该就是另一种风光了吧。
龙冰龙雪要入住院子，自然她以前做绣活的地方就不能去了，她们自是要回去给绣庄主人说一下的，朱妈妈要收拾她们两个住的地方自然也很忙，紫英和紫云两个别后重逢，虽然一个在道歉，一个在讨饶，仿佛两个人关系更亲密了，可是为何小姐张口不问冯少爷的事，难道冯少爷的事小姐根本就不在乎，还是小姐她早就知道了冯少爷在外面和人有染的事早就有了定论？
萧锦娘透过窗子看着院子里一片祥和的景象，忽然觉得这样过下去，也算是找到了一些乐土。
“小姐，”门外紫苑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曹管家带着很多人来了。”
“怕是来送睡莲的，让他们进院子吧。”
紫苑应声出去，不一会就见曹管家带着一众人向大门口停着的马车上往下搬东西，四五个人一块搬一个锦盆，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觉得那不是睡莲，而是一碰就碎的瑰宝一般。大约搬了十几趟，不多不少，含苞待放的睡莲把内院池子里的空隙都填满。
“萧小姐，我们主子已经遵照你的话，写了一副牌匾让我们送过来。请萧小姐过目？”
曹管家弯腰站在萧锦娘的面前，指着身后两个人共同抬着的一张匾额道，其中一个人把匾额上的纱布拿掉，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通心宅。
通体黑色的沉香木上三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而这字迹更是耐人寻味，大气中透着锋芒筋骨，飘逸中溢满卓绝风采。
李慕方的字果然如其人。
“告诉你们主子，我很满意，紫英？”
萧锦娘声音微抬高了些，在门外和紫云指着水池里的睡莲正赞不绝口的紫英一个激灵，忙走了进来，俯身微蹲。
“给曹管家包一千两银子去，算是答谢李世子的盛情。”
曹管家一听嘴角抽了抽，“曹小姐，奴婢来的时候主子交代了，‘曹小姐喜欢这些主子不要的东西，权当给主子收留一些丢掉可惜的物事而安置新家，还要老奴多谢你的大度；如果曹小姐不喜欢就一定会拿出银子来敷衍你，到时候你们尽管把睡莲砸了，把牌匾烧了就好，不要给我再拉回来，如果你们心疼拉回来了，你们就和那些东西陪葬！’恕老奴不敢收这银子。”
萧锦娘喝了一口茶，似乎在品茶，又似乎在思索曹管家的话：“曹管家，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大手笔，萧锦娘怎能平白要你主子这么多的东西，如果你不拿回这些东西，也不收银子，是想拿你们的性命逼我收下？还是曹管家嫌这些银两少，入不了你家主子的眼？”
“萧小姐息怒，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您一句？”
“好，那你们现在就带着这些东西回你们王府，我萧锦娘受用不起！”
“那萧小姐不如先给老奴来个痛快的好。”
曹管家说完就去拽拿着牌匾的人腰上的佩剑，寒光乍起，在这个小屋里格外刺眼，曹管家拿出剑之后毫不犹疑地就向自己的脖子抹去。萧锦娘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曹管家，想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些什么。
“小姐，快拦住他吧？”紫英见他拔了剑，纵身一跳挡在萧锦娘的前面。
朱妈妈也是一惊：“曹管家，快放下，那可是剑，杀人不眨眼啊！”
可是不管谁说，曹管家都不为所动，剑落血出，曹管家的脖子上殷红的血流下来，有种夺人心脾的震慑力。
“住手。”萧锦娘急唤一声，“曹管家的脖子才堪堪留住，只是血已经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子上，外翻的肉皮看着触目惊心。
“紫英，带曹管家下去包扎。”又对着李慕方的人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出来，我要亲自挂匾。”
曹管家走到门口，听到萧锦娘的声音，闭了眼，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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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阳光不热不凉，照在人的身上刚刚好，六角亭子上摆了一张木桌，并七八张凳子。因为石桌在旁边地方不大的关系，所以这满满的两桌子食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有的，也算是应有尽有，萧锦娘让大家都坐下，放开吃，几个丫鬟都有些吃惊道：“小姐，这真的是犒劳我们的吗？”
“当然。”萧锦娘看着这些人齐齐坐在桌子边围成一圈，真有大学时候在饭堂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样子，她心上涌起酸酸的味道，“代王世子给我们送来了这么美丽的睡莲，我们不赏它一赏，不是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今日这次宴会，一来是为了前些日子我不在府里你们受累，犒劳你们的；二来是欢迎？”
正在她说的起劲的时候，孙武过来了，低声道：“小姐，代王世子来了，说要见您？”
这是因为曹管家脖子上的伤找上门来了？
“让他进来。”萧锦娘眉眼间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被人打断说话的感觉，怎么办？
“欢迎龙冰龙雪两个人来到咱们通心宅。来，咱们干一杯。”
众人不知所以，见萧锦娘抓起眼前的的酒杯，也纷纷擎起酒杯，“今日谁也不许以茶代酒，通通给我使劲地喝，要知道，过了今日，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候了。”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紫英紫云两个心下疑惑，难道是小姐又有什么计划要实施了，所以才会让她们先尝到甜头，再去以身试险，拿自己的生命在京城为她们闯开一番世界？
龙冰龙雪不仅深信紫云所说的小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要你真心待小姐，小姐一定也会真心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如今这般欢迎她们，说好听点她们是武师，说直白点，她们就是两个丫鬟，只不过没有签死契，她们何德何能刚来就受如此厚待。就算曾经救了紫云，但是正是因为紫云她们两个不用再住在破庙，不用再朝风饮露，不用再战战兢兢地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如今，只要小姐不赶她们走，她们就永远也不再四处漂泊了吧。
水葱和水绿看着自己眼前和萧锦娘桌子上一模一样甚至还多出好几样食物的饭菜，真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丰盛的饭菜。
这萧四小姐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和下人们一起吃饭，真是不懂规矩，不过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免费让她们吃，她们为何不吃，不懂规矩的又不是她们这些人。
不过也没有容许她们想多久，穿堂内亮出一抹雪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