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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讲鞭法的,自个儿琢磨去吧。”尹先生丢过去一本册子。
三人都算是各得其宝,尹先生忽然郑重地道:“剑是张扬的,代表正义,但剑也是双刃的,希望你们好好领悟持剑者的使命。”
四个弟子似有所思,但还不明晰。
“现在,城秋,带三位师弟妹去见识一下剑阁七大压灵古阵之一的千叶大阵千叶林,去吧。”
千叶大阵,是由一片竹林围就的林带,发动时千叶乱飞如刀,无声无息,由一位祖师坐在阵眼发动,是平日里弟子们的禁地。
千叶阵后还有六座阵,合称七大压灵古阵,七阵后就是母剑所在。
看着四个弟子离开,尹先生心想,经过千叶大阵坐关师祖的考察,他们四个就能下山了,日后不知会有什么遭遇,能好好的执行剑阁的使命么?几人中古城秋可为首领,但他和韩千雪间却似有魔障,萧寒月性柔,孙道儿滑谐,组合起来倒也不错,这是他向两位徒弟放水的原因……
五峰山,夜。
萧云沉着脸出了山洞,天一道:“怎么了?”
萧云声音里有丝压不住的怒气,道:“我…我认识她,她叫丫儿……你把她送回去吧。”
天一冷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想通了,原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如果你因为认识她而拒绝,就是承认,自己先前对那些不认识女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不正当的……一个人可以做任何唯世间所不容的事,只要他觉得符合自己的原则,而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坚持不敢坦承自己的虚伪懦夫。”
萧云憋得满脸通红,答不出来。
他才发现,长久以来他其实在逃避和麻醉着自己。
天一道:“她家里很穷,有一个患了病的老婆婆,此事后我会送上百两纹银,有了钱,她就可以为婆婆治病,或者嫁人招赘,但你若拒绝她,送到山下,就还是一个苦难的家。”
萧云道:“可以只送她银两——”
天一冷笑:“一饮一啄,皆有因缘,无端端何以骤得横财?”
萧云默然。
天一又道:“这女子灵韵十足,是个难寻的鼎炉,而且自她之后你就不必依赖鼎修了,不可在此时行妇人之仁……不要再犹豫了,催阴丹的药性快发作了。”
天一离去,萧云内心复杂争斗,还是转身回了洞。
迷迷糊糊中,女子丫儿半睁的眼看到了萧云,想说什么,终究又闭过去,只不过,萧云没有看到那抹眼神……
事了,萧云抱起丫儿出去,天一横在了洞口。
萧云些许疲倦,道:“我想送她回去。”
天一手一摆,道:“不宜。”
萧云重音解释:“我会马上回来的。”
天一道:“我说过了,你现在在鼎修关键期……三个月内都不能下山,更不能心存杂念,否则无法完成筑基,先前的一切就可能付之东流。”
萧云只得看着天一用毯子裹上丫儿离开,自己这身心,原来并不由自己……
这次之后天一果然没有再送女子上山,萧云每日就是在山洞内练内功,或者在洞外修习剑法,天一每天看着,在暗处微笑。
自己往昔没有完成的夙愿,不知能否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实现呢?
三个月眼看过去大半,天一盯得也没有那么紧了,这天趁他不在,萧云再忍不住偷偷向山下行去,心想,我看一眼丫儿,确认她还好,就回来。
用上他现在的所学,到达山脚不过一会儿。
入村直奔那处柴扉,萧云远远就喊道:“奶奶!丫儿!”
静悄悄没有回声,心一沉,萧云急步推门而入。
柴房、奶奶卧室、丫儿住房,每间都很破败而空荡荡,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萧云匆匆赶出,正碰到一个猎户,他上前抓住衣襟道:“大叔可知这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小哥是他们亲戚?”
猎户上下打量。
萧云不欲多言,就道:“几年前在此借宿……大叔,能不能告诉我她们搬哪儿去了?”
“搬?”猎户叹息:“哪里是搬,她们……已经去世了……”
“什么!”萧云眸光暴闪,抓住了猎户双肩,颤声道:“她们……死了?”
猎户骤觉被抓处奇痛,不觉挣扎,道:“小哥你怎么了?”
萧云不觉放手,喃喃道:“死了……”
“是啊”,猎户解释道:“大约是三个月前吧,丫儿那丫头失踪了几天,婆婆都快急疯了,好在丫儿后来回来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兴高采烈的,浑不似先前那般缺少笑颜,但从此后,她就整天坐在村头,对着山里的方向痴痴眺望,每天就是从日出望到日落,问她干什么,她也傻笑着不说,女人们都说她是上山被山精迷了神智,老婆婆看来倒没那么担心,只是常常看着她无奈摇头。”
“她……到底怎么死的……”
萧云浑身在颤抖。
猎户道:“就这么过了一个月,那附近镇上的苟家少爷苟贵又来了……说来自这恶少数年前被我们吓走,早不敢踏足村里一步,但丫儿失踪又回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又传到苟贵耳朵里,他大概觉得没威胁了,就又带了许多人来抢亲,要是只带恶奴倒好说,大伙儿拼了命也要阻止,但他还带了许多官衙里的捕快,村里人哪儿敢跟官斗啊,眼看丫儿要被抢走了,这傻丫头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心窝就刺了进去,嘴角还挂着笑……苟贵那些人见出了人命,吓得都跑了。”
“丫儿死后,老婆婆就哭瞎了,天天念叨:‘这娃儿傻啊,认理儿,先头就叫你别等,等不来……’,村里人也听不明白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劝,只是没多久婆婆也去了,去前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百两的整银还有几两碎银,说,这原本是丫儿的嫁妆,丫儿去了钱也没用了,留给村里的孩子们吧……”
“其实丫儿的不正常好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她就常问村里的猎户,有没有在山上见过比较特别的人,五峰山这么大,猎户们哪能去遍啊,只好说没见……后来给她提了几门亲事,都是好人家,她都没应,结果现在……”
“唉,丫儿是个好姑娘啊,手巧,心灵又勤快懂事,老婆婆识字,也常常教授村里的孩子念三字经,好人没好报啊。”
猎户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察觉萧云的变化。
萧云双臂无力垂下,不再颤抖,只是双目空洞而无神。
丫儿,是被自己害死的……
良久,他艰涩地道:“她……她们葬在哪里?”
“就在村头近山的地方”,猎户又补充说:“后来村长领着村里人去告状,哪知那苟家贿赂了县令,村长一干人不但没状告成,还被打了板子,如今这世道,唉……”
萧云独自站在丫儿与奶奶合葬的坟前,直到入夜……
山上,天一进洞,发现不见了萧云,色变。
萧云在哪里?
萧云正走在一个镇上的街道上,夜色似黑水,他飞身进入一户高墙大院。
天上,乌云遮残月。
只是第二天这镇上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财主苟富、儿子苟贵一同被害,同时死亡的还有十多个恶奴地痞,以及数个捕快,奇怪的是,每个死者身上都无伤口,仅仅是瞳孔恐惧地睁大。
被师爷在门外的报案惊醒时,那县令惊得一个哆嗦从小妾身上掉下来,发生了如此大案,若是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小妾从床上下来,攀到他背上,嗲声道:“老爷,什么事能把您吓着?啊……您的手怎么了?!”
这时县令才觉察自己的左手剧痛不止,低头一看,天旋地转。
原来他的左手拇指齐根消失,血早凝结,似乎上过药。
小妾捡起了地上的一方纸片,念道:“不仁者,杀之,断尔一指为戒!”
这时,苟家等家人呼天抢地来击鼓鸣冤,要县令查出真凶,还众死者一个公道,县令抖抖索索上堂,匆忙包裹了的左手藏在桌下,看着满堂的叫冤者,他忽然一拍惊堂木,道:“尔等刁民,何故哭嚎搅闹衙门,来呀,给我统统乱棍伺候!”
衙役面面相觑,县令瞪眼:“本官的话没听到吗?”
结果这堂冤审的结局出人意料,县令不责成凶手,反而追究死者苟富以及苟贵等人平时所犯的恶行,最后由师爷念道:死者苟富苟贵诸人,为恶乡里,犯案无数,众怒而不敢言,本官亦是深受其胁迫,现有侠义之士代天之手除之,义也,天行义,不敢究……
公堂前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天在行义”,人人都在传诵这句话。
萧云站在一酒家二楼的栏杆前看着街上欢呼的人群时,无喜无悲。
一道白影出现街上,是只猴子,看什么都好奇,扯扯这个,逗逗那个,把人堆闹了个天翻地覆。
小白,萧云嘴角微笑。
小白察觉到来自酒楼的目光,抬头,喜得一跃而上,跳到萧云桌前,抓起桌上的酒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把那些食客惊得眼珠掉落,哪儿来的这么不客气的猴子。
直吃得杯盘狼藉,还把酒一气儿灌光,小白才停下,扯住萧云衣袖,吱吱乱叫。
萧云道:“你是说叫我回去?”
小白点头不迭。
萧云醉眼道:“我不会再回去了,你若愿意,就此跟着我,若不愿,回山去吧。”
萧云丢下酒资离开,唱道:“你若骂,乌鸦怎就这般黑,那只因,人眼从来不曾白……”
无人知其意。
小白原地为难,还是跟了上去。
又入夜,萧云走在街上,忽然抽搐着弯下腰去,一种熟悉的欲,望攫住了他,而前面不远,正有一家挂红灯笼张门迎客的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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