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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后,乔云雪决定低调行事。
身子一矮,本以为会一举挣脱禁锢。结果只觉腰间一紧,身子腾空……
“help——”乔云雪再也顾不了矜持,安全要紧,脱口大喊。说不了德语,她来句英语得了。好歹这是柏林国际机场,懂英语的旅客应该大把。
真是的,这年代,想低调也不行啊!
可是,偷袭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求助,天旋地转之间,她只觉机场大厅在晃动梵。
偷袭者居然抱着她在大厅里抱着旋转。
“放开我。”失重,晕眩,她快要晕倒了。呜呜,坐了那么久飞机没晕机,现在晕场了铌。
“#$&*§¤¢……”一串听不懂的语言从乔云雪身后传来,然后一个手背长满汗毛的大拳头伸过来。
那人终于停止旋转,伸出一臂,格住对方的拳头:“#$&*§¤¢……”
“#$&*§¤¢……”听不懂的语言再一次响起。
然后,来帮忙的那人盯着两人许久,最后又发出一声听不懂的咕哝,最后一脸不屑地离开了。
乔云雪终于终于被放下地,可是她没有走,连身形都没有一点变化。
“好忧伤。”头顶终于响起她听得懂的中国话。
她也好忧伤……
“老婆应该多看看我,省得连自己老公都不认识,丢大人了。”头顶的调侃声,轻轻的飘过。
她感觉头顶有乌鸦飘过……
“老婆连看都不想看我了,是哪个nc说久别胜新婚。我整死他!”头顶的声音似乎还在调侃,可淡淡的惆怅。
她忍不住了,倏地抬头,一直仰着,几乎要倒栽葱过去,眯眼瞪着他:“是小别胜新婚。久别?别了两年,都可以宣告感情破裂,法官直接可以判离婚。”
“我又错了……”头顶声音惆怅意味加浓,“幸亏还没有别两年,要不……我八成被老婆踹了。”
“……”乔云雪闭了小嘴儿。她愣愣地瞅着那张熟悉而又透着一点儿陌生的脸……唉,她忽然想哭。
燕子的话完全没有夸张。他是瘦了许多了,虽然五官还是那么轮廓分明,可是每个线条都收紧了些。如果不是天生比例好,现在一定好难看。
五个月,他一共瘦了多少斤?
“不走了?”容谦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唇角慢慢勾成微笑的弧度,“再不走会有警察上来问我,是不是我拐骗良家妇女。”
她的眸子湿湿的,果然垂了小脑袋,咕哝着:“可不,你本来就拐了。”
想当初明明知道相错亲,居然和她去民政局。
瞧,冲动是魔鬼。当初一冲动,他和她领了证,现在面临真爱,却不得不顾忌她和宝宝们的存在。太坑人了呀!
“没良心的老婆!”容谦长叹。
“你才没良心。”她忍不住小小咕哝。就算他是为了爸而来,但五个月不回去看家里一眼,她心里也不平衡得很。
容谦颔首:“夫妻定论——老婆永远是对的。所以,还是我错了。”
“……”她瞪着他,忽然用力别开眸子——他心情怎么就这么好呢?想了想,她忍不住,“爸好了么?”
“爸如果看到你,说不定会好些。”容谦说。
乔云雪却懂了。默默叹息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偷看他的脸。
瘦很多了,头发都比以前长了些。胡子也是。只是那双长眸,更加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长眸像太平洋那么深。
“果真不认识老公了?”迎上她略为挑剔的眸光,容谦忧伤给她看。
惆怅的声音让人听着,都快心碎了。
她忍不住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某些情绪:“你像白人了。”
以前是浅麦色的肌肤,现在不知白了多少……
容谦微愕,好一会儿,才勾唇轻笑:“老婆在说我气色差了是吧?苍白么?没事儿,如果老婆炒几天小炒牛肉,我还是黄皮肤。”
她闷闷地别开脸儿:“谁炒牛肉给你吃……”
“牛-鞭也行。”容谦轻轻地。
“……”脸儿在经过九九八十一变之后,乔云雪耷拉了脑袋,“你再胡说八道,我生气了。”
他长臂一伸,蓦地搂她入怀,紧紧的,久久的。下巴轻轻搁上她头顶,大掌搂紧她肩头。
“放开,要不,我真生气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宝贝,再闹别扭,你老公我的心都要碎成海沙了。”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浸湿了他的西装。一双胳膊,却悄悄环住他的腰,秀秀气气的脸儿,不知什么时候深深埋在他心口位置。
就算这颗心儿不属于她的,她也先霸占会儿再说……
原来略为忧郁的脸,慢慢展开。容谦发出轻轻的满足的叹息:“走吧!爸不懂德语,有需要什么护士也听不懂。我不放心。”
“嗯。”她这才手忙脚乱抹眼泪。注意仪表呀,走在他国,许多地方都会被贴上“中国女人”的标签,一不小心就会给人做文章的机会。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头腾上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他深邃的长眸,隐藏的笑意渐渐显露。
“我们去找车。”搂紧她胳膊,容谦带着她一起向前走去。
人在他国,乔云雪有了文盲的感觉。只是紧紧跟着容谦后面——咳,她不紧跟随后也不行,他牵着她紧紧的。似乎生怕把老婆掉了。
坐进车内,容谦低低地和她打商量:“见到爸,报喜不报忧。”
“嘎?”乔云雪一愣。但一看到容谦那张凝重的脸,她不由自主地点头,“嗯。”
她的心儿,忽然就不安起来:“爸他?”
容谦淡淡一笑:“爸现在算平稳阶段。医生说了,如果让病人保持良好心态,不受什么刺激,应该可以平稳回国。”
“哦。”她有些出神,“那就好……”
来到医院,看着不同风格的建筑物。乔云雪的心儿,就那么生生的小跳了下——有时候,不一样的风情,会让人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当年,容谦和洛海华是在欧洲哪里留学?
他们的足迹,有来过这里么?
“爸在等你。”容谦拉着她大步进了医院。可上楼时,容谦却停了下来,慎重地交待她,“看到爸,不许哭。”
“哦。”她听话地点头。心儿却大大地跳动起来。
病房的门,慢慢在乔云雪面前打开。
眸子圈巡着,终于落到病床上。
“爸——”她倏地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儿和鼻子。
容长风正在熟睡中。那张原本威严而又有兴味的脸,现在清瘦得过分。一双手搁在被子外面,皮包骨头,只要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给人骨感。
病魔把一个乐观豁达的老人,磨得心力交瘁。看上去让人心酸。
容谦没有打扰乔云雪的忧伤,他久久凝着肩头耸动的她,最后无声无息地搂紧她。
终于抹干眼泪,深呼吸,展出个微笑。乔云雪这才向里面走去。她轻轻握住老人家那双瘦削的手,眼眶又红了。
容谦拉她起来:“爸这一睡,最少会有两三个小时,我们先出去一下。”
“哦。”她虽然不太明白容谦要去哪里,可听话地起身。不惊醒老人的美梦。
容谦把她带到医院不远处的一所住房。
“你住这儿?”乔云雪轻问。
“用来做饭。”容谦揉揉她的小脑袋瓜,“爸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我请了钟点工。一个中国留学生,手艺勉强,爸将就着吃。”
“哦。”她懂了。也知道容谦带她来这里的意思。黑白分明的眸子,慢慢扫过四周,最后落上旁边的冰箱。
她大步上前,打开冰箱,眸子圈巡着里面的食物。
青菜,牛肉,洋葱,莲藕,南瓜……
种类不多。
她把看中的这几样全拿了出来。大步向厨房走去。
“累不?”容谦跟在她后面。
“我在飞机上睡了五个小时。”她说。只是有点鼻塞,可能是情绪波动得厉害,也可能是有点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但她现在身体不错,应该没问题。
“要我帮忙不?”容谦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她嫌弃他笨手笨脚,一下子把他赶出门外。
她歪着小脑袋睨他一眼,眸光最后落上他一双大掌——那双手搞过的破坏还少吗?
容谦主动往后缩了缩。
“闪一边去。”她声音小小,可挺有煞气,让旁边的男人好笑之余,真心虚地让开两步。
眼角的余光瞄上他,乔云雪撇撇嘴儿——还好,某人有自知之明。
容谦乖乖闪一边打电话,帮着她给家里报平安。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含笑凝着她的背影。
她直接无视他,开始忙碌。先把饭煮了,可在盖上锅盖前,她又加了小勺水——好象松软些的话更适合胃病病人。
她开始动手削南瓜皮……
“我不吃南瓜。”容谦在旁边举手。
乔云雪咬咬牙:“不是给你吃的。”哼哼,谁不知道你不吃南瓜!
“……”好吧,他闭嘴。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无奈地叹息,轻轻地:“以前听医生说,南瓜浓汤适合胃病病人……”
他明白了。原来是为了爸……满心尽是涌动的情绪。
把南瓜煮进锅,然后洗青菜。
再是牛肉。她把牛肉切得很碎碎,就像粟米粒一样的小。
容谦一直在旁默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蕴满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她的背挺得那么直,似乎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压力,对她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她看起来仍然那么温柔可人,丝毫不显强悍,不显犀利尖锐,她是个完完全全的中国式女人。
蕴秀于内,坚韧于心。
自然,也会把小小的倔强和骄傲深藏于心。如果不用x射线,根本堪察不出来,她偶尔露出来的锐利尖刺,只是一种骄傲的极致表达。
“爸不能吃牛肉。”容谦瞅着牛肉,温和地提醒。
她的手儿微微一顿:“牛肉是你的。小炒牛肉!”
他的唇,蓦地勾起,能吊起大瓶的酱油瓶。
她瞄瞄他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加上一句:“好歹回家的时候,没人说你是从非洲回去的。”
“……”他脸拉长了,眸子里却溢开笑意。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容谦摸摸下巴,乖乖回去摆桌子碗筷去。
虽然他不再赞成aa制,可当初养成的习惯,却改不了。
“德性!”感觉不到后面的视线,乔云雪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房间里布置桌子的男人,居然有了几分家居的味道。她看着看着,眸子湿润了。
容谦再次走向厨房的时候,南瓜已经正在煮浓汤。
乔云雪正在切洋葱。可是可能有心事,连锁反应就出来了。洋葱气味刺鼻,刺得她眼泪鼻涕一把抓。她把脸儿别开,不正面对着洋葱,用眼角的余光瞄着,那刀法自然就偏了。
眼瞅着那刀尖朝她手指头的角度落下……
“小心!”容谦惊愕地一声喊,冲上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刀。
她反而一脸惊愕地瞪着他:“怎么了?”
她反而问他?
容谦脸微微抽搐。静默着握起她的手,仔细打量着上面,还好,只碰了点皮,还没见血。
就着他的视线,她看到他紧握着手。她忽然懂了,默默地别开眸子:“我半年没切过菜了,你不能怪我的技术。”
他蓦地放下刀,紧紧搂住她。声音低低地,性感而低沉,似从深谷传来:“恨我?”
眸子湿润了,乔云雪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十年扬州一场梦,此恨绵绵无绝期。”
“真有这么恨啊!”他淡淡的无奈,淡淡的心酸,略为苍白的脸,加上焦虑的神情,让她的心儿慢慢疼了起来。
“……”她还是闭嘴吧!
他看上去这么可怜呀。
容谦轻轻扯开唇角:“怎么我的感觉和老婆的恰恰相反……”
“哦?”她忍不住好奇。
容谦静默一会,轻轻吐出:“晏殊……《玉楼春?春恨》。”
“……”她抿唇儿,“我不是中文系的。”
那么多年还记得啥春恨。
容谦轻轻一笑,捉住她的下巴:“那听着,它的下半阙是——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她傻眼。
他满足地瞪着她傻眼。
“我要炒菜了。”南瓜汤快好了……她不满。厨房里,这么肉麻地喊老婆,再这么肉麻地背唐诗宋词,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南瓜好了。等下送给爸。”容谦一伸手,关了火,手又落上她胳膊。
她嘟囔着:“我饿了。”
半年没女人,是有点可怜,不过,他现在想缠的不应该是她吧……
“我也饿了。”容谦干巴巴地,“饿了半年。”
他温热地气息轻轻拂过她耳际,她差点儿就意乱情迷了。幸而这是厨房,看到的是油米柴盐,生生剥离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看着她鼓鼓的腮帮。他情意涌动。大掌不知不觉伸向她的衣摆:“老婆……”
她飞快地阻止他,胡乱指着一,找借口拒绝:“先洗手。”
容谦勾唇低笑,他应该洗洗。
“我们得快点了。”她婉拒他的热情,“等下爸醒了不见人。”
“嗯。”眼睛还在瞅着她,容谦手朝旁边一个不锈钢小盆子里伸去——那里一见到底,应该是清水。
容谦忽然脸色大变,尴尬地盯着老婆大人。
乔云雪脸儿抽搐着:“叫你揩油——现在好了,揩了个够。连油都不认识,怎么也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