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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朝殿,李林甫无比恭敬的对李隆基说道:“陛下,这一切的是非恩怨,都是臣之二弟年轻不懂事自找的。张家小姐,我二弟原本就配不上,臣作兄长的,也是不忍心伤他的心,故而没有阻止他和张小姐的往来。和柴公子的一点点冲突,也是臣二弟的不对,柴公子乃是龙马一般的人物,臣、臣弟出生卑微,原本就该容让几分。此次臣弟被打成重伤,却又怪得谁来?”
低声叹息后,李林甫抬起头来看着李隆基,心情沉重的说道:“陛下,臣弟江鱼胸骨尽折,五脏六腑几乎碎裂,怕是没几天能活的啦。这些恩怨是非,臣一力替他承担,就此了结算啦。那高仙芝高将军,虽然是听了柴风柴公子的一番言语才找上江鱼的,却也,却也不能怪他。谁知道两位国师恰好出现呢?这都是江鱼的命不好,怪不得人的。只是……”
语气一转,李林甫很无辜的说道:“江鱼此次重伤,怕是一身武修为,就此作废了,以后再也不能替陛下效力了。故而,臣还请陛下允许,++让江鱼辞去那花营的职位罢。若是江鱼日后能侥幸保住性命……可惜,如此重伤,怕是。”李林甫是真的有点伤心了,一张脸阴沉得厉害,半天就没说出一个字来。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站在大殿中,面色难看得厉害,他们自然知道,李林甫和他们结死仇啦。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好似要下雷阵雨,他冷冰冰的说道:“李卿家不用多言,一切等几位太医看视了江鱼再说。就算太医治不好江鱼身上的伤,两位天师也不会坐视不理,江鱼的性命,总是无妨的。”双目扫了一眼大殿内的朝臣,看了看站在大殿正中的两个老和尚,李隆基眉头一挑,又慢慢的放下。他沉声道:“花营将军李天霸,速速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若其中真有人故意生事,朕当饶不过他。两位国师,今日你们却是好心情,怎不在禅院修禅,却跑去了李卿家府外闲逛?那高仙芝,可和你们有关系么?”
大威势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此番只是凑巧。贫僧师兄弟二人,今日早起出城门,去城外采集带露水的草药准备炼制一炉‘净身散’,回来时恰好见到江鱼一拳快要将那高仙芝打死。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师兄弟二人出手拦住了江鱼,哪知道那高仙芝却是情急之下反扑,故而重拳伤了江鱼,却不是有意为之。”
大善智也上前一步,合十道:“还请陛下明鉴,若是和尚要为难江鱼,以江鱼那点修为,够得什么?就连和尚的一掌都受不住,和尚也不用借助外人来和他为难。那高仙芝,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两个和尚刚刚说完,外面李淳风阴沉着一张脸蛋直接闯进了朝殿内,吓得一干朝臣急忙行礼,口里连呼‘老天师、老神仙’不止。李淳风却是看都不看这些朝臣一眼,指着两个老和尚就厉声喝道:“放屁!你们没有出手,江鱼体内的那一股差点灭了他道基的佛门‘龙象降魔禅力’却是哪里来的?他胸口那一拳,分明也是你们佛门护‘明王怒’修练到大成境界才能打出的,那高仙芝,莫不是你们的徒弟么?”
大善智眉头一皱,沉声道:“他胸口那一拳,是和尚我打的,李淳风,我和尚做了就做了,却也不怕你说,你想怎地?你天师道,想要和我们莲寺作对的话,那就划出道来,和尚我一力承担。”他大步朝着李淳风逼近了两步,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开打的意思。
李淳风冷冷一笑,点头道:“好和尚啊,好和尚!果然是好和尚。你也不要用莲寺来吓唬老道,你也知道,莲寺却是算不得什么。这里是中原神州,不是你天竺山林,你要划出道来?那就试试罢。”李淳风眼里凶光一闪,朝着李隆基稽首道:“陛下,江鱼如今上身胸骨粉碎,五脏六腑都裂开啦,一身修为几乎无存,那些废物太医,却能管什么用?老道用一颗救命金丹吊住了他的性命,能否痊愈,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冷冷的扫了一眼两个和尚,李淳风低沉的哼道:“老道知道你们是有意为之,哼哼,柴家,哼哼,你们这群秃头!咱们走着瞧。”李淳风气坏了,当着李隆基和满朝大臣,决了这极有威胁性的话来。实话说,江鱼对于蓬莱三仙宗和一气仙宗,并不是最重要的护,但是,江鱼绝对是未来最有潜力的护人选之一――就看如今李林甫在朝堂上的权势就知晓。江鱼被两个老和尚有意无意的弄成重伤,李淳风自然是大为恼怒。更兼这一行为大大的损伤了道门的面子,由不得李淳风不作出一点姿态来。
李淳风说完几句狠话,转身就走。李隆基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声叫道:“天师请回来,天师,天师?”看到李淳风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李隆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怒气,他指着两个老和尚冷声道:“如此,两位国师可是满意了?朕以前只以为两位国师是一心静修的高僧,你们非要卷进这些红尘凡俗事务中作甚?”
两个老和尚只是深深的合十行礼,却不说话。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为天竺佛门在中原混得身份最高地位最重要的两位尊者,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专职修禅的和尚呢?――若是他们一心一意的精修佛,那他们还练武做什么?还修炼这么多拥有大杀伤力的小乘佛做什么?
李隆基目光不善的盯着两个老和尚看了又看,突然低沉说道:“我大唐李家,祖先乃道门祖师老子,朕以为,祖宗教训不可废,当大力宣扬祖先的一应言语教诲。故,礼部尚书颁旨给天下道、州、府,每一户人家当供奉老子圣像,供奉《道德经》,朕当亲自做注解,教化天下百姓。”李隆基有点生气,有点赌气,不提他对江鱼的欣赏,且说江鱼最近给他立下了多少劳?可有百多名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直接间接的死在江鱼的手下。江鱼以自身吸纳满天毒雾,救下自己同伴的行径,更是让李隆基暗地里赞叹了不知多少次。
对于两个老和尚有心无心的将江鱼弄成重伤的行径,让李隆基察觉到,自己必须在某些事情上表态啦,有些歪风邪气,应该狠狠的刹一刹。你大善智、大威势不是要传佛么?咱就让天下百姓家里供奉道德经和老子圣像,用道家去感化百姓,看你佛门的和尚郁闷不郁闷。这也是敲打敲打某些人,不要以为和佛门的人勾结在一起,就敢做一些事情了。
这条旨意中玄虚极大,总之是弄得两个老和尚面如土色作声不得。李隆基更是冷笑道:“高仙芝无故挑衅,打伤朝廷大臣,削去军职三等,着他在阵前立。御史台送来奏章,弹劾他在蛮夷之国屠戮百姓,此举大伤我大唐容颜,着重惩军棍两百棍。”顿了顿,李隆基突然高声喝道:“朕登基以来,对于国事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好容易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来。若是有人看不得这等盛世繁华,想要给朕捣乱的,可就不要怪朕手下无情。”
若有所指的狠狠的瞪了几眼朝臣中属于几个门阀世家代表的大臣,于是大家都明白,这话就是冲着柴风去的了。柴风毕竟是没有谋反作乱,毕竟只是稍微挑拨了一些是非,倒还轮不到李隆基下旨去把他怎么样,但是敲打一下边鼓,吓唬吓唬他,也是应该的。
李林甫则是面带冷笑,得意的瞥了一眼两个老和尚。大唐朝每家每户都供奉老子和道德经,这等举措一出台,佛门势力立刻会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看你两个老和尚还敢嚣张不成?“唔,这高仙芝分明是和两个老秃驴有一腿,而陛下最为忌讳的,就是领军的将领私营结党,要是能抓到确切的证据,嘿嘿,我李哥奴一家伙就让你们一辈子翻身不得!”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李林甫又启奏道:“陛下,江鱼之事,看来真的只是两位国师‘失手’啦,这事情也就抛开罢,只要江鱼不死,这次的事情,臣,也就认啦。”将自己摆在了很委屈很无辜的位置上,李林甫说道:“只是,臣如今风闻长安城中,有那寺庙不守清规,收容民女留宿之事时有发生,此举大是败坏了佛门清誉。”
李林甫话刚出口,大善智就一声怒喝,大吼道:“胡说八道,我佛门弟子一心清修,怎会作出这等无耻的行径来?”大善智肚子里面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哩,是不是自己师兄弟最近一段时间在李隆基面前的活动太少,导致李淳风他们占了上风?居然让天下人供奉道德经和老子圣像的旨意都颁布了,这可是贻害无穷的事情啊。眼看得情势对佛门不利,若是被李林甫再扯出几件负面的案子,他们两个和尚就可以打道回天竺啦!
李隆基面色一沉,沉声道:“果真有此事?唔,李林甫,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这可要讲究证据的。”帝王心术让李隆基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顺水推舟,好好的治理一下这群和尚。从武则天时代起,佛门在中原的势力膨胀得太厉害,应该被清理一下了。前几年刚刚颁布了旨意削减和尚的渡碟发放,看样子还要采取更加得力的措施才行。
江鱼被打成重伤,就好似一个火引子,全面的引发了大唐在某些领域的振荡。原本就不对劲的佛、道两门,如今更是针锋相向,怕是唯一得意的,只有李隆基,以及那出了一口恶气的李林甫。
不过,这些闲杂的事情和江鱼无关,他甚至都不知道李隆基居然颁布了一条让人匪夷所思的旨意。此刻的他刚刚服下了救命金丹,刚刚从那垂死状态恢复过来,勉强吊住了一口气哩。一睁开眼,江鱼就看到袁天罡和李淳风满脸怒气的坐在自己床前,江鱼勉强抬起了手朝着两个老道打了一声招呼:“两位天师,却让你们看笑话啦,老子这次,可栽了大跟头了。”
李淳风想要说话,却被袁天罡抢过了话头:“无妨,你且静心修养,也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你如今体内道基几乎被毁,却也是一件好事,破而后立,你重新修炼玄,却是更加容易了几分。”顿了顿,袁天罡冷笑道:“这次的事情,我们却已经查清楚了,那柴风记恨上了你,故意唆使高仙芝向你挑战,却被大善智、大威势利用,平白让你吃了这一场亏。”
冷笑几声后,袁天罡阴沉的说道:“不过,你吃亏却也是件好事,两个老秃驴这等做,却让陛下看清了他们的骄横跋扈,这次在朝堂上,陛下就下了一条旨意,听得在场的几位大臣说,两个老秃驴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是让我等心中大快啊。”
听得两个老道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次,江鱼是满头的冷汗,他怔怔的看着两老道苦笑道:“可是,我江鱼想的不过是升官发财、娇妻美妾,手里有花不光的银钱,天下没人敢招惹我,这就足够啦。这佛门、道门的纠纷,嘿嘿,我江鱼实力低微,实在是不敢卷进去。这一条旨意被颁发了下去,怕是两个老和尚恨死了我江鱼罢?”
李淳风微微一笑,拍了拍江鱼的肩膀笑道:“长安就是一个大水潭,你进来了,还想脱身不成?你不卷入我佛道争端,也已经卷进正邪之争啦。天欲宫、地煞殿,嘿嘿,却是我佛道两门联手和他们竞争哩,你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你莫非还想轻松过日子?佛道之争只是教义之争,打打杀杀的事情极少有,但是正邪之争嘛,你且说你在他们手下重伤了多少次了?”
袁天罡也拍了拍江鱼的肩膀,微笑道:“还有,你大哥李林甫和那些朝臣的争执,腥风血雨却是比什么都残忍得多,灭门倾家,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你早就进了这漩涡,只是前一阵子你一直在替陛下办那些隐秘的事情,没有接触罢了。以后随着你的官职越来越大,手上权力越来越多,你迟早真正卷进你大哥身边的是非中去,你又怎么脱身得了?”
两个老道看着满脸苦涩的江鱼,异口同声的笑道:“所以,你就一条道走到黑罢。好好养伤,等得伤好了,继续做我们的道门护,继续做你大哥的兄弟,继续做那花营的营头。道门也好,你大哥也罢,包括皇帝,都少不了你这小子哩。”李淳风更是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罢,我们想要栽培你为我们在朝廷中最大的荫罩,日后你立的机会大把,你的官,是会越来越大的。”
袁天罡也笑嘻嘻的说道:“你更加要放心,你如今属下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咱们已经请示了师门长辈,一气仙宗旁支那一气剑宗会派出两个高手来帮你,却比你们花营的供奉要厉害得多,就是贫道,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哩。”
“嗯?剑宗的高手?谁啊?”江鱼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一种极诡异的预感。
“嗯,叫做空空儿和精精儿的就是,他们以前在天下可是有大名气的。”李淳风一句话刚说出口,江鱼顿时翻起了白眼,嘴里含糊的说道:“他妈的,我就知道……”
春暖花开,春去夏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夫,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江鱼终于驱除了体内的佛门禅,身体彻底的恢复。大半年的时间,江鱼深居简出,甚至就连净街虎的那一党人,江鱼都强忍着自己要喝酒、赌钱、闹是非的瘾头,强忍着没有和他们见面。这大半年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江鱼就好像一名旁观者,静静的注视着长安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这些繁杂的事务中提炼出其中的精华,补益着自己的眼界和见识。不知不觉中,如今的江鱼身上已经带上了一种沧桑而成熟的气息。
杨洄和咸宜公主正式成亲了。从花营那里借出来的秘密档案中记载,咸宜公主很不屑的向杨洄坦白了自己拥有无数面首的事情,大受打击的杨洄差点没醉死,随后就一心投靠了寿王,似乎是想要借着寿王和武惠妃的力量抵挡咸宜公主的淫威。有两次,霸道的咸宜公主正在和那叫明机的和尚欢好的时候被杨洄撞破,咸宜公主居然喝令明机和尚将杨洄打得吐血而逃。这等皇家的粉色绯闻,也只能是在花营的秘密档案中,才有一点点隐晦的记载。
然后,就是张九龄升官了,以中书侍郎的身份参政事,正式拜相。对于这名曾经在身上放出无形气息吓得自己不敢还手的老头儿,江鱼的印象是很深很深的,不仅仅是锦湘院的那一次遭遇,更是如今李林甫的无奈――张九龄接替了张说的官职,也继承了张说的脾气,和李林甫针锋相对,斗得不亦乐乎,李林甫的党羽中很是有人吃了大亏。奈何张九龄深受李隆基重用,就连李林甫都一时半会没想到什么好子赶走他。
其次就是,按照张说临终前的遗言,张冰云嫁给了柴风。但是从花营密探的密报中可以看出,张冰云在柴家只是饱受虐待,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待遇。张说的几个儿子却也没从柴家得到半分的好处,反而是自己老父留下来的一点政治资本被柴家挖掘一空,那些老父的党羽,都跑去奉承柴家去了,反而是张家被丢开在了一边。等于是张说家已经被柴家吞并,柴家的权势却又大了一截。
大半年的夫,足以让江鱼这个在长安城抛头露面才不过几个月夫的年轻人暂时的被人遗忘。长安城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年轻俊彦出现,每年都会有无数刚出现的俊彦静悄悄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官场沉浮,原本如此,江鱼甚至都已经被很多人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除了花营几个交好的朋友还知道江鱼蛰居在李府,其他人真的以为他已经被高仙芝一拳打死了。
说到高仙芝,就不能不多提几句。他领着数千兵马,最远的时候居然在葱岭打了一个转儿,劳无数,被削走的三等官职,却又升了回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安西都护府最为璀璨的将星。唯一能和他相比的,也许只有郭子仪。得了江鱼传授的全部望月宗门的郭子仪,境界提升的速度快得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竟然都快追上了江鱼的修为。他在河东一带很是和突厥人打了几仗漂漂亮亮的遭遇战,胜得干净利落,得到了李隆基极大的赏识和赏赐。
而最倒霉的,就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两兄弟。得了江鱼赠送的金饼,这两兄弟跑回去驻地,花天酒地了一段时间,也许是酒色淘虚了身体,两兄弟带着一队人马和突厥人征战了几次,屡战屡败,最后大败亏输折损了大批人马,被他义父张守圭亲自绑了,着人送来了京城,说是等秋后就要问斩。这两兄弟,若是没有人去帮帮手,怕是就要魂归地府。
披着一件宽大的鹤毛大氅――这是从袁天罡手上敲诈来的――江鱼静静的坐在李府后院的水池边,手里拎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竹杆,将那池水中的几条鲤鱼逼得无处可逃。几条倒霉的鲤鱼,不管往那边逃窜,只要刚刚游出不到三尺,就会被江鱼一竹杆挑回原地,惊恐之下,这些鱼儿已经是陷入了颠狂状态,尾巴拍打得水面一阵儿水花乱溅。
“可怜啊可怜。”江鱼看着这几条鲤鱼,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在养伤的大半年时间内,江鱼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动的卷入了一个个的漩涡中,天欲宫,地煞殿,佛门,道家,乃至他和张冰云之间的感情,也是被动的卷入了李林甫、张说的党争而无疾而终。一直以来的被动,加上他这次真正差点让他死掉的重伤,让江鱼产生了一丝的明悟。
为甚我就要被人驱赶着卷入这些事情呢?为甚我江鱼不能主动的走进这些漩涡呢?
天欲宫的后台是‘乾达婆道’,地煞殿的后台是‘阿修罗宗’;天师道等道门宗派的后台是‘蓬莱三仙宗’,天机阁、天心宗等宗派的后台是‘一气仙宗’;大善智、大威势的后台是中原佛门,中原佛门的后台是婆娑莲寺,莲寺的后台就是天竺净土;张九龄的后台是门阀世家地主豪强,李林甫的后台是皇族李家、武惠妃甚至就是李隆基本人。看,江鱼知道所有人所有势力的底细,而没有一个人知道江鱼的底细。
认识江鱼的人,都知道江鱼是李林甫的兄弟,知道他跟着一名隐士学了高深的炼气心,知道他拥有真正的宗师实力,也许还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是道门如今在朝廷中想要认真培养的俗世护或者护之一。而实际上呢?江鱼还是望月宗的传人,拥有的力量是他表现出来的十倍以上,他望月宗的门高深莫测,更拥有修道界最强大的杀伤力。要说扮猪吃老虎,江鱼就是其中的典型。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主动卷入这些浑水中去,非要让浑水来找他呢?脚踏魔门两道,拳打正教三宗,这是多么畅快的事情呢?因为自然之心的缘故,望月宗大部分的先辈都寄情于山水,飘然于世外,他们强大而可怕的杀伤力,只是偶尔才显示在人前。就是这样偶尔的展示,都让望月宗成为了修道界人人忌惮的门派。拥有这样的底蕴,江鱼为什么不做点成绩出来呢?
也许,望月宗最大的遗憾,就能在江鱼手上补全罢?修炼神通的门,修炼元神的,炼丹的秘,炼器的诀窍,各种各样望月宗曾经有过但是全部散失了的门,江鱼为什么不将这门都收敛齐全呢?这种事情,望月宗的前辈也有几个人做过,只是他们运气太差,没有成罢了!但是江鱼,也许就会成为中兴望月宗的臣!
千秋万代,望月一统!扬州境界虎升级为中原净街虎,中原净街虎,为什么不能升级为三界净街虎呢?只要有实力就可以。江鱼手下如今有了第一个强力打手――郭子仪。未来还可以培养出第二个强力打手――公孙氏。既然他运气这么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能碰到两名适合修炼望月的人,为什么两个不能变成两百个?两千个?两万……两万也太夸张,但是两百个望月门人!一想到那箭如雨下,被射杀的修道者也好似下雨一样自天空落下的壮观场景,江鱼就忍不住一阵的心血澎湃啊。
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江鱼长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了微笑:“两位前辈,又去城外使剑了么?”
江鱼身后那假山顶上两抹黑影一闪,两个看起来外形有如猿猴瘦小干枯身高不过六尺的中年人静静的蹲在了那块假山石上。他们身穿劲装,背后背着五尺长剑,当他们蹲下来的时候,剑鞘累赘的都戳到了地上,两人看起来很不习惯的将那剑鞘朝上面顶了顶。左边蹲着的那人点点头,声音很是细微的问道:“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了两头大猫和它们玩了玩,前天还碰到了一头黑瞎子里,终南山里的猛兽,越来越少啦。”
江鱼在肚子里面骂娘,终南山的猛兽原本很多的,但是自从几个月前这两位剑仙一流的人物来到了长安,终南山内最强壮的猛兽都搬迁到数百里外的深山去了,谁愿意被他们二位整日里折腾呢?空空儿、精精儿,成名近百年的剑仙,体内一颗剑丸喷出,可以化为剑气杀人于十里之外,是道门中坚武力的代表性人物,比起所谓的三大宗师,他们要厉害太多了。
这两位刚刚下山,就奉蓬莱三仙宗和一气仙宗的当代宗主联合下发的道尊令,汇合包括了崂山、琅琊山、崆峒、终南等各处洞天福地属于道门的十八名绝顶高手,于长安城外百里外,将那和三大宗师应证武已经折腾了大半年的十几名佛门高僧打得一败涂地,狼狈奔逃数百里。空空儿、精精儿更是暗地里下手,以剑气打掉了数名有名高僧的小半修为,给这群和尚不大不小的吃了个闷亏。
如今他们到长安做江鱼的保镖兼打手,江鱼却一直在李府蛰居养伤,两人闲不住,整日里在城外山林出没,可也不知道吓坏了多少的飞禽走兽。若非他们不擅自杀生,这终南山的猛兽,早就断种了。
知道他们脾气古怪的江鱼,不理会空空儿的抱怨,只是微微笑道:“两位前辈回来得正好,晚辈正好有事要拜托两位前辈呢。自从上次被人打伤,我修养了大半年,如今伤势痊愈了,一身修为却是降了不少。这几日正想要选一个良辰吉日闭关修炼,争取有所突破哩,故而,还请两位替我做护才好。”
那蹲在假山上还手脚不住动弹的精精儿抓抓下巴,有点愁眉苦脸的叹道:“你要闭关?那,尽快出来罢?在山上给师叔祖守剑炉,已经闷死我啦。你要是一闭关就是三五年的,谁受得了啊?你可一定要快点出关才行。”
空空儿则是丢了一个药瓶给江鱼:“闭关?正好,这里有一瓶辟谷丹,一粒可保你七日不饥,你赶紧闭关了去罢。”
看着江鱼一溜烟的跑去了后花园地下的密室内,空空儿鼓掌乐道:“还找什么良辰吉日?当你娶大闺女不成?赶快恢复力,赶快恢复力,哈,看我剑劈那大善智、大威势的秃头!兄弟,记得那话怎么说的?”
精精儿一张嘴,一颗剑丸喷出三尺,化为一道白光在他身侧盘旋了几遭,笑道:“一见秃头,逢赌必输。啧啧,师兄,待会再去玩几把骰子?”
空空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江鱼闭关的那密室,愁道:“可是,咱们要给这小子护啊?”
精精儿手一指,那白光盘旋绕着那密室转了几圈,分出几丝白气射入了地下。他笑道:“得了,我在附近布上我的剑罡,若有人靠近,自然会被我知晓,这还怕什么?”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精精儿叹道:“这李林甫忒客气了些,给咱们这么多零用钱,不花白不花,不赌白不赌啊,以咱们师兄弟的身手,赌骰子还会输么?”
两人相视一笑,好似两只大猴子,轻盈无比的跳出了墙外,直朝着长安最大的赌坊行了过去。
深入地下达百丈的密室内,江鱼仔细的关上了三重厚达尺许的寒铁大门,又将袁天罡、李淳风帮自己布置的那一套防御阵以手诀启动。这一套‘上清三分阵’也是来自于一气仙宗,号称九天十地神鬼难入,乃是一气仙宗有名的高等阵。虽然袁天罡、李淳风道行不够,江鱼能够驱动的力也有限,但是起码这个阵能保证世俗间无人能侵入这个密室就是。
安排好了一切,先取出那一瓶辟谷丹,将一瓶数十粒丹药全部吞进肚子,江鱼笑吟吟的从褡裢里取出了自扬州秘宝库中得来的那一粒火蜈丹。看了看手头这颗晶莹剔透蕴含了极大能量的火蜈丹,江鱼弯了弯嘴唇,阴笑了几声,又将那两人高下的蚩尤腿骨扯了出来。沉重好似一座小山,通体漆黑发亮的蚩尤腿骨在江鱼手上释放出淡淡的寒气,有一种很深沉古老的气息自然而然的飘散出来。
“上古记载,蚩尤这厮吃百金代替饭食,钢筋铁骨、铜头金额,乃是天地间有数的凶神,他的这腿骨,果然比那庚金精英更强。这股天生的肃杀之气,对于我的肉躯,也有天大的好处呵。”江鱼乐滋滋的看着这条巨大的腿骨,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宝刀,一刀一刀的砍在了那骨头上,耗费了三个多时辰,终于将那五根脚趾头劈了下来。
将腿骨塞回褡裢,捧着五根重有近百斤的脚趾骨,江鱼的面色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试试罢,石身巅峰加上火蜈丹和蚩尤骨,突破到铁身境界,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趁着这股力量,正好结成元神,我就算是身兼望月、蓬莱之长,比起师尊他老不死的,还要厉害啦!我望月一门,有多少代祖师没有修炼出元神了?可怜啊,一个个都是肉身破空而去,去了天庭,也是做打手的命哩。”
服下火蜈丹,以真火将那火蜈丹的力量引发,自身真火从嘴里喷出,开始炼化蚩尤骨。江鱼又从褡裢里掏出了一支袁天罡着人送来的‘龙血神胶’服下,开始了破天荒的同时运转望月宗锻体心和玄炼神心,前无古人,估计后面也没人傻到这样做的荒唐行径。
蚩尤骨化为一道黑气融入江鱼体内,开始转化他的性质。铁,坚硬而有锋芒,一旦修成铁身,不仅是自身的防御力,就是攻击力,也会提升级不少。更加难得的是,江鱼用来改换性质的宝物是‘蚩尤骨’,蚩尤骨自带的那股凌厉杀机,足以让江鱼的杀伤力比历代祖师更胜一筹。蚩尤原本就是杀戮杀伐的魔神,以他的骨肉做奠基锻体的根基,这股杀力可想而知。
龙血神胶,蓬莱岛从蛟龙精血中提炼的极品药剂,效只有一件――帮助刚开始修炼元神之人凝练心神,使得炼就的元神比平常修道者更加强大和坚韧。普通修道者刚刚练出的元神,也许一阵罡风就能吹得他们魂飞魄散;但是将龙神胶在元神生成时融入元神内,却是普通的雷霆咒,都对这元神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高低之别可见一斑。
也只有蓬莱三仙宗的精英弟子,才能享受这种优待。如今蓬莱岛圈养的蛟龙也不过两三条,哪里有这么多的精血提炼这等奢侈的药物?虽然天下修道者都知道龙血神胶的珍贵,但有几个人见过?
‘嘎嘎’巨响,江鱼身上骨骼瞬间迸裂粉碎,随后火蜈丹巨大的力量从他体内升起,将那蚩尤骨的气息连同那骨骼粉末熔炼在一起,开始生成新的骨骼。江鱼内视,新产生的骨骼是漆黑发亮的,隐隐有锋利的锋芒产生,好似利刃一样。他的肌肉也开始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崩溃重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黑得发亮,好似那品质上佳的钢丝。
与此同时,火蜈丹多余的药力冲上了江鱼的紫府之中,开始温养他已经修炼有成的一缕元神。龙血神胶化为一缕火红色的雾气,和那元神融为一体,渐渐的,江鱼的元神化为一团实质,好似一团儿血肉一样翻滚起来,渐渐的在那火蜈丹高温药力的冲洗下,化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孩儿形象。看那小孩儿瘦瘦高高盘膝而坐的样子,可不是一个具体而微的江鱼么?
元神初成,道神通自然随之而来。江鱼只修炼玄的炼神之,锻体的门还是来自于望月秘。望月门何等强悍,只是铁身的境界,就能比美玄近乎大成的水准。渐渐的,江鱼心中流淌过玄那些高深奥秘的心诀,他的身体开始好似水波一样的流动起来。
一时间,江鱼在那密室中,时而化为一头猛虎,时而化为一头黑熊,时而化为一块山石,时而化为一根巨木……玄的变化之道,已经被他参悟得七七八八。体内急剧增强的望月玄罡在自身元神的驱动下射出体外,居然也能施展出一些威力不大的道。毕竟是望月玄罡而不是道门真元,想要施展正宗的道门妙,江鱼是一辈子没有希望啦,但是冒充一下道门传人,还是很有点可行性的。
细微的响声中,江鱼身上皮肤大片大片的炸开,原本黄褐色好似山岩一样的皮肤褪去,露出新生成光滑细嫩略微带着点黑铁色泽的新皮。一股极凌厉霸道的气息自江鱼身上传来,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柄刚刚锻造出炉的铁刀,威猛无匹。强大的火蜈丹药力在江鱼体内翻滚,他体内的罡气强度也不断暴涨,渐渐的,水银一般的罡气流中出现了一丝丝漆黑的气劲,好似激射的利刀一样,在江鱼同样发黑的经脉内急速运转起来。
猛的睁开眼睛,江鱼轻轻的自地上站起,他的握了握拳头,拳头清晰的感觉到了拳心中空气被急速收拢的手指压缩时所产生的高强度压力。他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巨大的力量让江鱼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好似一柄重锤回荡,重重的轰在了他自己的脸上。如此大的力量,打得江鱼脑袋朝着后面一扬,急退后了几步,重重的砸在了密室的墙壁上。
‘轰’,整个密室都颤抖了几下,墙壁上的防御阵被恐怖的力量震成粉碎,江鱼自己都感觉到无比惊恐的看着那深深的陷进去的墙壁,刚才自己随意的一拳,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暴涨的力量,让江鱼自己都无控制!
但是,毫无疑问的就是,达到了铁身中级修为的江鱼,实力上产生了一个飞跃。这等突然拥有的巨大力量,给江鱼带来的是巨大的自信和勇气。
手指轻轻一弹,纯粹以压缩空气产生的指风震开了重达千斤的铁门,江鱼着上半身,缓缓的行出了密室。
空空儿、精精儿不在密室外,江鱼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他们特有的剑气气息。
“我,闭关了多久呢?师门记载,石身突破铁身,最长的一位祖师耗费了三年光阴,最短的那位祖师……”
江鱼突然愣住了。他进入密室的时候,外面正是阳光暴烈的酷夏。而眼前却是一片桃红柳绿莺歌飞舞,他这一次闭关,最少也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一瓶辟谷丹的药力早就消耗干净,江鱼肚子里已经饿得‘轰轰’的叫起来,同样被蚩尤骨改造过的胃剧烈的摩擦着,发出了让不知端倪的人只会感到恐怖的金铁撞击声。
正在发呆呢,李府的一名管家突然走进了后院,一眼看到了江鱼,急忙惊喜的叫嚷起来:“二爷,您出关啦?您快去见皇上罢,一个月前,皇上就派人不断的来这里看顾你,说是有事情要找人去办哩。老奴听说,您在花营的那一干属下,被人杀了一大半呢。”
啊?
江鱼心头一震,一步迈出去准备抓住那管家问一个详细,可是他还是没有控制好暴涨的力量,本只想跳出十几丈的他,一步居然冲出去近百丈远,一头撞碎了李家的后院墙壁,一头栽进了外面的大街上。砖石飞溅中,江鱼呆呆的带着满身的泥灰看着大街上怔怔呆呆的行人,突然间无数行人同时尖叫一声‘怪物’,丢妻弃子狼狈逃窜,看得江鱼一阵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