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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鸿熹冷着脸扯出自己的袍角,现在无论二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
“你还冤枉了?今儿没有老夫人在这里,没人替你颠倒黑白,你就没辙了是不是?自从满月回来,你有哪一天是消停了?连带着几个女儿也跟着你上蹿下跳没有安生的时候!以前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我不能再任由你如此胡闹下去!你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反省去!还有,交出账房钥匙!”
令狐鸿熹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账房钥匙原本老夫人拿着,后来老夫人为了做样子就给了二夫人,三夫人一直觊觎账房钥匙,奈何不论是人丁还是靠山都不如二夫人,如今一听令狐鸿熹如此说,三夫人眼睛顿时一亮,充满期待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暗暗咬牙,今儿说什么也不能把账房钥匙交出去!交出去了以后想再拿回来就比登天都难了!况且老夫人那里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了她。
“父亲,今儿的事究竟孰是孰非还没有个结果呢,凭什么让母亲交出账房钥匙?父亲,你想把钥匙给谁?令狐满月吗?!”令狐子璐性情就是比令狐平雪冲动,一听说账房钥匙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孽畜!跪下!!”
令狐鸿熹堂堂侯爷,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能如此顶撞他!
以前或许还觉得令狐子璐只是性子着急思想单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如果再不给她教训,就她这张嘴,日后必定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令狐子璐还从未见过令狐鸿熹发如此大的火,虽然跪下了,可面上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以前父亲哪会如此对她们,都是这个令狐满月害的!自从她回来侯府,父亲对她们母女三人的态度就变了。
令狐子璐此刻似乎忘了,自始至终都是她们咄咄逼人暗中陷害!
二夫人眼见令狐鸿熹今儿是铁了心要她交出账房钥匙,二夫人咬咬牙,对身旁的令狐平雪暗暗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二夫人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声泪俱下的喊道,
“既然老爷不信我,那我就以死明志!!”
语毕,二夫人攥着发簪,嗤的一声刺入胸膛的位置。
却又刚刚好偏离了心脏一寸。
“啊!!母亲!!”
“母亲!”
令狐平雪和令狐子璐同时惊呼出声,令狐平雪还故意撞了一下二夫人的手,看似是她及时发现二夫人的动作将二夫人的手撞偏了一分,事实却是二夫人根本就不会真的寻死!
那发簪偏了心脏一分,自然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令狐鸿熹瞳仁一颤,深呼吸一口。
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夫人跟了他快二十年,如今看到她这般模样,令狐鸿熹并非无情无义的人,原本还是坚定的要二夫人交出账房钥匙的决心,此刻也悄无声息的动摇了。
“乔青,去找大夫。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你们主子回去休息?”令狐泉沉声开口。
如今她也是有些自叹不如了。二夫人这一招真是豁出去了,以死相威胁,还弄了个以死明志证明清白!虽然没死成,但整出戏又演的毫无破绽!看着你昂三这会子哭成一团的样子,令狐泉就算有怀疑,也得先救人。
令狐鸿熹也于心不忍,毕竟是这么多年夫妻。
“平雪,子璐,带你们母亲回房休息包扎。唐管家,你跟着一起。”令狐鸿熹连唐管家都支走了,也是担心二夫人万一有什么事。
令狐平雪和令狐子璐都哭成了泪人,尤其令狐平雪,原本就是光彩照人的倾城容貌,此刻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只怕是一般男人看了都会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令狐鸿熹此刻就是不看二夫人,也得看看令狐平雪这个曾经他最喜欢的女儿。
眼见二夫人上演了一场苦肉计,账房钥匙打了水漂,最郁闷的当属三夫人。到了嘴边的肉飞了,三夫人瞪着二夫人背影,目赤欲裂。
令狐鸿熹此刻还阴沉着脸色,看到满月神情平静的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这一瞬,令狐鸿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愧疚感觉。曾经为了老夫人的心思就将她送去了小县城,也是因为那时她母亲刚刚去世,他心情不好,总觉得看到这个女儿就会想起死去的妻子,为此耽误了七年时光。
这个女儿再回来,却给他完全陌生的感觉。
“父亲,满月可以回去休息了吗?”满月声音冷冷的,不像是她一贯在令狐鸿熹面前乖巧懂事的感觉。
原本今日,满月也是使尽浑身解数,为的就是给二夫人致命一击!二夫人这边已经试探了她太多次,若是这一次还不能将其彻底的压制住,那么以后二夫人势必会做出更加疯狂地反扑,到时候就不是陷害逼迫如此简单了,一旦二夫人狗急了跳墙的话,那可能就是面对面的硬碰硬了!
今儿如此好的机会,没想到二夫人最后来了这么一出!
不得不说,二夫人在令狐鸿熹心目中的地位超过了满月的预估。也许令狐鸿熹此刻顾忌的除了夫妻之情,还有一个即将还朝的李景田!
“满月,为父知你委屈,可你也看到了,她——”令狐鸿熹越是解释,越加觉得自己此刻在满月面前,很多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满月此刻眸光如水,看向令狐鸿熹的眼神无波无澜。这种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儿看向父亲的感觉,反倒是带着一丝审视冷漠的神情。
“父亲,满月没有委屈,只是心有余悸!如果今日换做是满月刚才跪在那里,不管是不是被人冤枉,二夫人和令狐平雪还有令狐子璐会放过我吗?只怕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父亲早就认定我的错误了!我不会以死明志,因为我知道死过一次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不怕死,却怕我死了之后,害我的人依旧逍遥快活!
父亲,如果今儿没有那封书信,有没有薛其是在三妹的院子里被抓到的话,那么百口莫辩的人岂不成了我?我才回府里一个月,弟弟还年幼,难道就因为如此,我侥幸逃过陷害就应该一声不吭的回去继而小心翼翼的等着下一次陷害逼迫吗?!究竟父亲接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二夫人她们做茶余饭后的调剂品消遣欺凌吗?还是这根本就不是父亲的意思,我这个女儿回来与否对父亲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的?!”
满月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侯府众人,有谁敢对堂堂侯爷说这种话!
但偏偏满月就敢!
她为什么不能说?!
令狐鸿熹一来在七年前抛弃了她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害得她在小县城过了七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二来,如果他在满月回来之后,足够担得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最近这一段时间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侯府最近看似鸡飞狗跳,不还是令狐鸿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二夫人她们的骄纵和容忍吗?
从令狐鸿熹七年前听了老夫人的话将她送走,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满月!这是你父亲!身为天朝的侯爷,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令狐泉虽然也赞成满月说的话,但有些话女儿说给父亲听,的确是刺耳且大逆不道的。
三夫人原本还在懊恼没能拿到账房钥匙,如今听满月如此说,三夫人目瞪口呆的听着,心里暗暗压抑,令狐满月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令狐鸿熹的脸色此刻阴晴不定,瞳仁收缩,一瞬如同凝结成冰块一般,坚硬冰冷。
“让、她、说!”
令狐鸿熹一字一顿的开口。
令狐泉神情愈发的严肃,朝满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若是惹怒了令狐鸿熹,她这个做姑姑的说话也没用了。
三夫人则是转过脸去,今儿配合令狐满月演的戏已经演完了,令狐满月还要说什么,她可管不着!
满月看着令狐鸿熹炯炯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凉凉开口,
“父亲让我说,那么有些憋了许久的话,我自然都想告诉父亲。
父亲可否知道,我曾经在寒冬腊月被人绑住了双手吊起来毒打一天一夜!只因为我洗衣服的时候动作慢了一点,不小心将一件刚洗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而我之所以拿不住那件衣服,不过是因为我干了一天的活,却只喝了一碗稀粥!
父亲可否知道,大年初一,别人家都是热闹庆祝新衣新裤,而我却是天不亮起床烧火做饭,因为炉火不够旺,就被人摁着脑袋往石砌的灶台上狠狠地撞过去!别人新年新衣,而我却是新年新伤摞旧伤!至今我的额头还有一道清晰的疤痕!
父亲又是否知道,这七年来,我胳膊一共脱臼了六次!脚踝扭伤了四次!最严重的一次肋骨断了三根!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父亲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