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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从长安出发,除了邓不疑和郑良以外,单敬也有斩获,但是他却是败在了自己手下人的统计军功上,也不知道负责统计匈奴人头的军官到底算术学没学好,竟然多报了五个人头。
汉室看似律法宽和,不似秦朝那么暴烈。可是事实就是汉承秦制,汉军军法酷烈完全不近人情,当年让吴广起义反秦的“失期当斩”在汉军军法中依然有,在除以斩首的罪名中,还有一个虚报战功,不管算多还是算少,都是定斩不饶的。
单敬这一趟出来,就因为这五个多算出来的首级,好不容易到手的军功就这么泡汤了,项上人头说不定还保不住。
天子知晓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也是有功劳的人,不能真的杀了他,寒了旁人的心。”廷尉署办下来,最多就是将单敬身上的军功给抹了,至于廷尉说要办单敬一个“盗增虏获”,天子都让廷尉署给撤了。
但是孙利这几个老将,运气就没有单敬这么好了,是妥妥的死罪,贬为庶人。等到朝廷重新启用他们,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到了草原上就晕头转向,连方向都找不到的将领,再次启用也难。
这会大军准备回长安,还没到陇西,长安中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梁萦还在犯恶心,那些侯夫人之类的贵妇就上门来。甚至江都王主刘殊都上门贺喜,长安谁都知道单敬因为多算的五个人头,身上的军功被撸的一干二净,能从天子那里保下一条命来,还是因为他和皇帝不清不楚的情谊。
按理说,这应该是有些难为情的。但是刘殊的脸上没有半点尴尬,甚至面对那些贵妇不怀好意说起单敬的事,刘殊就随便说些话搪塞过去。
她出手也大方,甚至还和梁萦说了好些吉利话,“在这个时候怀上,夫人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郎君。”
刘殊这话一出来,那些贵妇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梁萦这一次一定会是个男孩。
“我无所谓男女,只要能好好长大就行了。平安喜乐,比甚么都重要。”梁萦听到刘殊一口笃定她怀的是个儿子,一阵恶心。好似到时候生下来是个女儿就是她和孩子没有赶上这个好运气一样。
刘殊见过许多贵妇,一心一意都是盼着自己生儿子,没想到梁萦倒是不同寻常,她愣了愣,而后又笑起来,“的确,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孩子还是平安喜乐的好,说起来,我也想沾沾夫人的光,回去也好有身呢。”
她嫁给单敬也有一段时日了,不过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没有消息。单敬的生母着急,就连嫡母话里话外的也有些催促了。
到了年纪,哪怕厌恶丈夫,却还是想要一个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可是她就是没消息,甚至她都想着是不是上一回不小心落胎留下来的毛病。
“王主青春年少,一定会有的。不用着急。”梁萦微微一笑,对刘殊颔首道。别人夫妻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不过面上的话说得好听而已。
“承蒙吉言。”刘殊笑。
“哟,今日人不少啊。”笑吟吟的女声夹杂在风里被吹送过来,众人看起,只见着一个年轻的贵妇,长衣曳地,面上笑意盈盈,那容貌和天子有几分的相似。
来人正是皇帝一母同胞的阳邑长公主。
这长安里头得宠的长公主是一茬换一茬,当年是蔡阳和昌阳两个大长公主。现在先帝和太皇太后山陵崩之后,就轮到了阳邑长公主。长安的贵妇都知道,阳邑一直受皇太后的喜爱,她送给陛下的那两个家奴,一个做了后宫的夫人,前后生下来两个皇女,也是仅次于邓美人的得意人。还有一个骑奴,眼下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了,一战封侯!
这两个人都是从阳邑的府上出来的,如今这两人炙手可热,旁人对阳邑长公主还不得客客气气的?
“妾拜见长主。”见着是阳邑,那些贵妇们连忙避开身去给阳邑行礼。
阳邑这些日子里心情很不错,送出去的人有了出息,她这个原主人脸上也有光,陛下也认为她有眼光,送的人好。下回若是再送人,也顺利许多。
阳邑等着那些贵妇都将礼给行完了,才带着些许嗔怪开口,“不过是私下聚一聚,怎么讲究起这么多的虚礼来了。”
她说完,盈盈袅袅向梁萦走来。刘殊急急忙忙起身,给这位长公主让出位子来。
在长安这么些年,刘殊已经知道在长安中最得意的贵妇就是大长公主和长公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阳邑冲刘殊一笑,身后的侍女将她长长的裙摆抬起来,方便她坐下。
先帝的时候讲究节俭,皇后和嫔御们都是衣不曳地。只有两个长公主妹妹靠着母亲可以尽情的豪奢,如今肆意的人已经换成了邓太后的女儿。
“长主。”梁萦见着阳邑就笑了。
阳邑瞧着梁萦的面色比之前有血色了些,她面上的笑意也浓厚了些,“你面色好多了,这就好。”
“家中无事么?”梁萦和阳邑说起话来,就和姊妹一样,旁边的贵妇听着多少都有些尴尬。明明就是来套近乎献殷勤的,结果听到两人在说家常。
“能有甚么事。就是那个小的,也带进宫陪着皇太后了。”阳邑知道当年两个姑姑让自己的儿女住在长信殿,结果大了,除非实在不成器,不然前途都不错。
就是像张女莹这样的,把广川王折腾的人仰马翻,还是好好的做王后,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她自然也是跟着有样学样。
想到这里,阳邑不禁埋怨梁黯来,要不是梁黯没有甚么拿的出手的功劳,她也不至于要话费这样的心思。小时候就觉得姑姑的这个儿子不是甚么人才,结果现在看来还真的不是甚么人才,别像蔡阳大长公主的那两个儿子,一天到晚的闯祸闹事就已经不错了。
“最近你如何,没有觉得恶心了吧?”阳邑对梁萦笑道。
“长主和建成侯夫人还真是好。”有贵妇人和刘殊感叹几句。
“长主和建成侯夫人一同长大的,自然非比寻常,说完她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天子对亲戚总是和气些。”
皇帝的行事作风更近法家,但对亲戚们还是比较照顾了。张家的那对兄弟时不时就闹出点事来,也没见着把他们怎么样。
邓不疑也是皇帝的亲戚,再加上梁萦,这亲戚又亲戚的,将来好处少不了。
这么一想,不少人都觉得有些嫉妒。
梁萦身体有些不好,和人说了一会话之后作势又要呕吐,孕妇前一段日子都是这样,不是吐就是吃不下东西。有些严重的甚至能够不成人形。那些前来拜访的贵妇见状,纷纷告退了。
梁萦等到人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也就这个时候能够轻松一下。”
“这是难免的。”阳邑让人扶着梁萦,“你家的那个才立了大功,尤其这么个时候,那么多的老将在草原上不是迷路连匈奴人的面都没见着,就是全军覆没。一群败军之将,就那么几个立了功可不扎眼?”
“这也倒是。不过那几个老将军该不会真的会被斩首吧?”梁萦问。
“反正可以拿钱来赎罪,就看他们家出不出得起那个价钱了。”阳邑对那些将军并不怎么上心,反正也不是她府上出来的人,干嘛操这个心?
梁萦笑笑。
过了几日,梁萦入宫去探望邓蝉。邓蝉的母亲曹氏很担心女儿,邓蝉的父亲想着邓蝉能够进宫,给他们这一支增添富贵,至少让儿子在朝廷上的仕途更顺利一些。曹氏没办法反对此事,瞧着女儿进了宫,自己的身份不够入宫谒见,只得请了梁萦帮忙。
宫中规矩,后宫之主是皇后,去见嫔御,还得到椒房殿走一趟。
曹皇后阴阳怪气的已经比以前还要严重了,她瞧着梁萦的肚子咯咯的笑,“这都多久了才怀上了,建成侯夫人可要小心了,建成侯嫡系一支也就这么一个,若是有个好歹,可不好向邓家先祖交代。”
这话说的歹毒十足,好像邓不疑不是大胜而归,而是把命交代在战场上似得。
邓蝉坐在梁萦身旁,面上不显,心里却直蹙眉。她早就知道皇后是个蠢货,但是没想到已经蠢到这个地步上面了。
曹皇后一面说,一面死死的盯着梁萦的肚子,她入宫这么久生不出来,又看着宫里别的嫔御春风得意,皇女都生了两个。原本就求子心切,到了这会失宠之后,已经完全扭曲了,瞧见哪个人有身,不说上几句带刺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么小,估计母亲一不小心摔一跤,恐怕就流产了。东宫里头的那个老虔婆,这么多年来,只知道让她忍耐,却也不见她去管束一下自己的儿子。要是瞧着这老妇难受,简直就是快事一件。
“妾知道,妾也祝中宫子孙满堂。”梁萦对上曹皇后半点都不怕,曹皇后是中宫,可是已经失宠,头上还有个皇太后。皇太后和昌阳交好,她说了这话,也不怕曹皇后报复。
说她也就罢了,说还在肚子里头的孩子,这算是怎么一件事?
“……”曹皇后扶在凭几上的手猛然握紧,指节苍白。她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眼睛死死的盯着梁萦,而梁萦也没有半点惧色,以一个外命妇应当有的姿态坐在枰上。
邓蝉垂头,心里想着若是今夜天子临幸,少不得又要将这件事和天子说一说。依照皇后的那个性子,少不得又要闹出点事来,以防万一。何况自己送上来的把柄,不用都对不住曹皇后的“好心”。
“罢了。”子嗣就是曹皇后心里的一根刺,她在椒房殿为了求子,已经花了九千万钱,可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一股血腥气从喉咙下弥漫出来,似乎眼前的两个人都模模糊糊一片血色,她掐了掐手心,才忍住没有将手边的玉珏对准梁萦的脑袋砸过去。
“美人和建成侯夫人可以离去了。”袁大家或者说是袁女吏看了看曹皇后,出声道。她在椒房殿也算是老人了。当年在宫外开馆授课,到了宫内做了皇后女吏便是做一些传话的活,皇后完全不爱看书,皇帝喜欢法家,喜欢儒家,但是皇后学这个的心思都没有。而那些嫔御大多数出身低微,讲了也白讲。
可是这宫廷一旦进来了,想要出去,就很难了。
袁女吏看了昔日学生一眼,垂下头来,不让旁人看到她眼中的感叹。
邓蝉对上首的皇后行礼之后,有看了袁女吏一眼,和梁萦离开了。
走出椒房殿,梁萦才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小时候也来过好几次椒房,但没有一次是比今天更难受的。
邓蝉对梁萦笑笑,“习惯就好了。”
梁萦看着邓蝉美艳脸庞上的笑,突然有些心疼。她还只是个外命妇,曹皇后就已经这样了,像邓蝉这样得宠的嫔御,日子恐怕过得更加难受。
“你……你还好么?”梁萦在宫道上停了脚步握住邓蝉的手。
“好,陛下对我很好,中宫宽和。”邓蝉睁眼说瞎话。
这话倒是把梁萦给逗笑了,她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和邓蝉相视一笑,往后宫走去。
到了自己的宫室,邓蝉让宫人准备好温热的蜜水和热气腾腾的点心。邓蝉没有怀孕,但是也知道孕妇容易想吃东西。
然后她就屏退了左右。她的宫室中是有密室的,但是密室已经很久没有启用了,虽然有宫人打扫,但是里头的气味也不好闻,老大一股怪味。熏着梁萦了,她会心疼的。
“从兄那里来了消息没?”没了宫人和阉寺在一旁,邓蝉要活泼多了,也有了少女的娇憨调皮。
“倒是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信。”梁萦说起邓不疑就忍不住笑,邓不疑还是头一回做父亲,明明甚么都不懂,还在信里头嘱咐了一大堆,恨不得只让她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说家中所有事不用我操心,好好休息,邓骜的新妇就让他自己去找,看上哪个算哪个。”
这种话也就邓不疑才说的出来了。
“噗嗤!”邓蝉听了之后喷笑,知道这个从兄从小就有意思,没想到长大成家之后,虽然对外人还是爱答不理,可是对上自家人话真是不一般的多。
“从兄真是的,阿骜知道了还不得要哭啊。这新妇大多数是父母定的,长兄若父呢。”她话语里是责备,神情里却是在开玩笑。
“是啊,这哪里是个兄长。”梁萦也笑,笑了好一会之后,她看向邓蝉,“实话告诉我,阿蝉,你在宫里……还好么?”
皇帝的后宫里多的是可怜人,她小时候就见得多了。得宠还好,可是一时不得宠了,或者是靠山没了,就算有子,下场也凄凉。
“无所谓好或不好。”邓蝉听她问起,露出一个笑来,“既来之则安之,也没有人能够挑剔宫中的道理。何况陛下对我还不错,太后也很是照顾。”
“真的吗?”梁萦听说过邓蝉在宫中的受宠,邓蝉的风头甚至还超过了郑夫人,可在见到邓蝉之前,她一直不能放心。
“真的,骗姊姊作甚?”她说着,对梁萦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两人似乎又像是回到了当年无忧无虑的时光,无事飞鸽传书,在阳光底下看写给对方的书信。
“陛下真的待我不薄。”邓蝉说起这事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兴奋喜悦,甚至连半点娇羞都没有的,“不过上回我对他说,宫中子嗣单薄,陛下还是多去其他嫔御那里为好。”
“啊?”梁萦闻言十分惊讶,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恨不得霸占着皇帝不放,邓蝉得宠还将皇帝往外面推?
“陛下无子,最近为这个发愁呢。既然看着他发愁,不如说几句让他听了觉得心里舒服的话。”邓蝉的笑容里有几分狐狸的狡黠,这样终于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恭顺贤良的邓美人了。
“这后宫里头的嫔御恐怕有不少说你傻了。”梁萦见她快活,也笑着来一句。
“无事。”邓蝉摇摇头,“我盯着的也不是那么一点点宠幸,何况就算没有我那些话,陛下还能不去临幸其他嫔御和宫人了?”
刘偃的那个性子,谁也管不住也管不了,曹皇后倒是想管,可惜到现在也没见着能管得住。
梁萦却从这话里头听出别的意思来。
“你——”她踟蹰着斟酌话语,盯着的不仅仅是那点宠幸,那么邓蝉想要的是……
“姊姊心里知道便好,不必说出来。”邓蝉笑。
梁萦知道这宫廷里头有野心的人大把,就是郑夫人所有事都不和旁人争,也不知道那与世无争的表面下藏着怎么样的一颗心。
皇后失宠无子,嫔御们若是半点野心都生不出来倒是奇怪了。
“那你可要小心行事!”梁萦看了看四周,见到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和邓蝉说道。
皇后之争牵涉到的并不仅仅是后宫,要是一着不慎,可能就会将全家都牵连进去。
“姊姊放心,我知道。”邓蝉伸手拿起一只羊肉的麦饼小心切好递到梁萦手里,“我知道这个非一日之功,急不来的。”她知道现在皇帝废后是不太可能的,至少要皇后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绽。
这个不等个几年是不会有的,她有耐心可以慢慢等。皇太后和她说过,在这宫廷里若是想要出头,那么就要比对方更加沉得住气。
“对了,我给小侄儿准备了好些东西。”邓蝉说着自己从枰上起来,去将一只漆匣取来,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不管是男女,反正都用的上。”邓蝉将里头的东西给梁萦看了。她眨眨眼看着梁萦,梁萦含笑接了。
“你阿母很担心你,现在我知道你在宫中安好,我也就能回去和她说了。”梁萦想起曹氏,心里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嗯,一切麻烦姊姊了。”说到母亲,邓蝉想起入宫前夕母亲和父亲争持不下,母亲到底是想着她能够和平常少女一样,能够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有个夫君膝下有自己的子女。
可惜父亲却不这么想,而她入宫之后也觉得这宫廷里比宫廷外要有趣许多,到底还是辜负了母亲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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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刘偃和平常一样来到邓蝉这里。他在朝廷上是谁有功劳他就用谁,到了后宫,他喜欢谁就宠爱谁,而不是看着嫔御的身后的父兄。
后宫的所有女子就应该是来取悦他的,他若是瞧着那些女人身后的父兄来决定临幸谁,那成了甚么?
“朕知道你的好心。”刘偃瞧着邓蝉开口似乎又要劝说,他摆了摆手。邓美人说的那些话无不是为他着想,有时候连刘偃自己都想,要是曹皇后像邓美人哪怕半分,恐怕夫妻两个也不会和现在这样。
“妾都还没说呢。”邓蝉要说的不是要刘偃去临幸别的嫔御。这种话偶尔提一提,最重要的是脸上看起来像,说的多了,就有让人厌烦了。她进宫之后,曾经仔细弄明白刘偃的喜好,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话到了口里应该怎么说,都清楚明白。
“怎么?”刘偃瞧过去。
“今日建成侯夫人来探望妾了,这么多日子不见了,瞧见也有些想念。”
“……”刘偃知道后宫嫔御娘家里来人探望,必须要去拜见皇后,可是曹皇后那个鸡飞狗跳的性子,恐怕嘴里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皇后说甚么了?”刘偃想起那会曹皇后还因为梁萦和他吵了一架,曹皇后此人心胸也并不宽广,见面了能说好话才怪。
“中宫……只是问了问建成侯夫人胎象如何。”邓蝉一开始还不肯说,一直看到刘偃面上已经露出不耐烦了,才犹豫说出一句。
从邓蝉嘴里说出来是好话,但是听在刘偃的耳朵里头,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曹皇后的性情他哪里不知道,恐怕又是嘴里不干不净说甚么。
“真的是本性不改!”刘偃一句,让身边的邓蝉露出惶恐来。
“陛下,是妾说错了甚么?”邓蝉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看的刘偃心中怜惜。
“无事,说的不是你。”
这说的倒是谁,这就十分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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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皇后在宫里坐着,椒房殿内乌烟瘴气,她已经让人寻找到一名来自楚国的女巫,建立神堂为她祭祀邪神诅咒皇帝快些死去。
楚国从先秦以来,最重鬼神祭祀。所以楚国人来做这件事,让她格外放心,何况又不是在宫内建立神祠,她怕甚么?
他竟然不讲究半点夫妻情分,把她逼急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曹皇后广袖子里头的手握紧。
袁女吏站在门口,向皇后所在的内室看了一眼,最近几日来皇后有些奇怪。不是和心腹宫人在密室内相谈甚久。
她总觉得这心里很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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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过了陇西,不日进入长安。
功臣入城,先是在家中休养几日,再沐浴换衣拜见主上,而不是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邓不疑入城之后,将要办的事都办完,就骑马加鞭回家去了,他回家心切,甚至道路两边的人为了躲避他差点摔倒。
“邓将军这是怎么了?”有军中同僚看到邓不疑这么火烧火燎的,不禁好奇。
“建成侯夫人有身,急着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郑良对同僚笑道。
“哈哈,这也是人之大事啊。”听到郑良这么说,对方也笑起来。
邓不疑到了门口,阍人和家人出来替他拉住马,邓不翻身下马,一阵风似得就跑进门去,弄得一群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入了门直接朝着夫妻两人的居室跑过去,心中有甚么在膨胀,满满的似乎要炸开了一样。
邓不疑跑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守在门口的侍女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人都跑进去了,两个人才反应过来。
梁萦还在看简牍,这些日子,她找了不少简牍给自己看着解闷。甚至还让人召来伎人给她表演看。
她听到咚咚的脚步声,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回过头看,见着邓不疑一把将头上的胄拔下来丢到一边去。
他因为跑了一段路轻轻喘息着,乌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下都不敢扎眼,似乎只要眨眨眼,她就会不见了。
“你回来了?”梁萦被邓不疑瞧得浑身上下开始发麻,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才将手里的简牍放下,邓不疑就低下身子,熊熊抱过来。
他身上盔甲坚硬,让梁萦觉得很不舒服,她伸手推了推。没想到两条手臂圈的更紧了,新鲜的汗味弥漫在鼻尖周围。
她的下巴搁在邓不疑的肩膀上,皮甲的冰冷透过肌肤传来,她伸出手臂放在他的背上。
“我回来了。”
“嗯。”
“阿萦。”
“嗯。”
“阿萦阿萦阿萦……”
“我知道你回来了,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