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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信中不是特意来看冬冬的丰收厂的,他是应邱国章的要求来陪同倭国的两位投资商过来看桐布厂的,丰收厂只是顺带。桐布厂现在还不是开工的季节,不过收取桐脂的工作室一年四季不断的,所以也在桐树林里转了一圈。
本来这家桐布厂在城关镇是很有名的一家厂,至少在十年前是这样,很稳定的收入,很稳定的出口,不过这几年乡镇企业汹涌而来,这家集体企业就不怎么显眼了。不过年前肖市长提出来今年改制一百家乡镇企业,桐布厂就进入了领导们视线里了。
乡镇企业的改制主要是厘清产权关系,很多企业在以前是挂靠的多,占用了大量的集体资源,依托国家经济的飞速发展,企业的发展也十分迅速,这样一来因为产权不明造成了很多的扯皮的事情。
要扩建厂房的,投资之后算谁的?要贷款的,贷款的对象是谁?乡镇企业最初很多都是干部兼职的,如今也有很多还是兼着,这些干部精力花的多的,一些行政事务就荒废掉了,花的少的厂子不死不活的。
还闹出很多矛盾,诸如企业领导把八大姑四大姨的全部拉到企业来不干活光拿工资的,贷款下来就买车自用的,发展起来就转移资产的,还有甚者把企业当做自己家的,想变卖设备就变卖设备,想高价进原料级高价进原料。
当然有很多挂靠的企业也是如此,一些乡镇直接把它们当做提款机,什么过来都报销,摊派,搞得企业成本很高;诸如此类的问题层出不穷,最初形势不错,迅猛发展的时候一切都掩盖起来了。
当形势稍有滞怠,这些矛盾就浮出水面了。而且因为这样造成的损失很大,几年前很红火的企业可能一夜之间就被几个人搞垮了,很容易的说。
比如自己家搞个小企业,设备之类的都是集体用**成新的设备当做报废设备淘汰下来的,集体企业吃不饱还将油水足的单子外发,来料加工费预支,原料超出需要很多,将利润截留在自己家的加工企业里。这是附庸吸血的做法。
胡乱塞人,拉走骨干,强逼担保,包销产品,等等是外部手段。任命副职,架空领导,干涉财务,挪用物资等是内部手段。还有什么亲戚争权、兄弟分家之类的。一时间乡镇企业的原有活力消耗殆尽了。
一直鼓吹着乡镇企业模式的领导基本都升迁了,留下来的烂摊子让继承者们焦头烂额,其中裕江这样产也结构比较单一却又强大的,矛盾更加集中,因为企业不管是类型还是技术都有共性。
本身的竞争就十分激烈,县级之间如此,市级也是如此,更何况乡镇了。很多小厂都是依赖县市大厂大公司的加工型企业,设备几乎是同时上的,关系也差不多,那么只能靠歪门邪道了。
拉走骨干,贿赂副手,用美人计,用抽梯法,总之是防不慎防,各种黑不断,企业还怎么发展?看着市场貌似越来越大,业务越接越多,可是利润越来越少,前途越走越窄。
一些本来一心扑在集体企业的能人们也在考虑后路了。是自己搞一个厂子呢还是跳到外地去搞厂子呢?总不能看着这样形势恶化下去混日子吧?其实很多单位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不敢说出来。
肖和平其实是来镀金的,可是一调研发现情况远比表面的还要严重,老书记邓渔夫过几年就退了,那时候总爆发的话,在任的都逃不掉干系,肖和平有些找不到切入点的时候,韩晓出现了。
韩晓和农场提出的改制方案虽然是个很粗陋的东西,可是肖和平在中间看到了乡镇企业改变的契机所在。一百家乡镇企业,一个城关镇都不止一百家,挂靠在集体的就有这么多,别说镇里还有几十家中小企业是真正的集体企业了。
诸如:面粉厂、机修厂、鞋厂、礼花厂之类的由各个行局开办的小厂就好多家,还有镇里直属的砖瓦厂、化肥站、种子公司、蚕桑公司等等。这些企业都可以借鉴农场的改制。
这个思路的出现虽然肖和平知道有唐揖的功劳在内,不过肖和平不可能让唐揖来担纲重任,他看中的就是韩晓,年轻有背景,能干有学历,所以在裕城主要是韩晓负责改制工作,他的任务是三十家。
韩晓权衡之后,先让各乡镇提供名单,城关镇是四家,其中就有这家桐布厂,不起眼的一个企业,不过占据着大量的资源,比如近百亩的桐树林,比如出口的配额,比如荣庄的人力等等。
效益远远不及一个私企丰裕厂,这样的企业不改制吗?起码这个厂子的牵涉面很小,小到微乎其微,所以韩晓征求镇里的意见之后决定索性拍卖掉,换取资金进行其他企业的改制。
本来这件事肖和平是让韩晓负责的,可是秦岚事件之后韩晓就被变相解职了,他现在被上面的人当做黑锅一样被安置接受调查,手里的事务都被其他人接手。桐布厂的事情就由唐信中主导了。
集体企业的拍卖还是裕江范围第一个个例,所以唐信中也比较重视。这段时间跑的比较勤。桐布厂的厂长是荣庄的书记兼职的,老头子一个,快七十了,要是论起桐布来,还真没有人比他更懂行了。
不过要是论起企业的管理来就不行了。这个老头管理荣庄也是靠着资格老,不是族长也算族老了,可是管理一个几百户的庄里是不能光靠着资格的,所以荣庄现在四分五裂的。
一派是比较信服丰裕厂长刘益民这个外来户的,一派是跟着老支书的,还有一批人是比较相信村长荣好汉,此人四十上下,年富力强,本来是老支书看中的接班人,不过现在也是矛盾很深。
唐信中要想在荣庄试点改制绕不过这三人。在桐布厂的问题上,老支书是不同意改制的,不过这个老顽固也知道镇里、县里决定的事不容轻易更改,所以他带着桐布厂的老工人就在割脂也不管改制不改制。
荣好汉是倾向于拍卖的,但是在拍卖所得的分配上他坚持村里要占一半,而且不希望桐布厂让丰裕厂买下,又不肯说出具体的原因,只是说这是庄子里人的大多数人的意见。
刘益民的想法刚刚和唐信中交了底,最好是直接转让给他,丰裕厂下一步就是合资,桐布厂的资产可以让丰裕厂的资本翻倍,那么合资厂的规模可能更大。不过要是拍卖的话,刘益民是不同意桐布厂卖给外人的。
这样一来荣庄的所有意见似乎和县里镇里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唐信中也要考量这场拍卖会会不会因为荣庄的反对意见而产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最可恶的就是带来的两位客人,居然也是和刘益民的旧识,他们的企业和先前发单给丰裕厂的倭资企业是关联企业。唐信中懊恼的是自己这方的信息是在太闭塞了。或者本身就是邱国章故意设计了自己。
不过刚才看到邱国章闹了个灰头灰脸,心下很是解恨。本来在城关镇就是比较弱势的唐信中自然很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天这么多人听见姚建设邱国章等人的隐秘,估计明天就会满城风雨了。
这样一来对于唐信中打开局面很有帮助。尤其是对他威胁最大的邱国章估计这下子在城关镇立足坚持很难维系了。最好的结果是调出城关镇,最差的结果就似牵涉到严建设的事情里不得脱身。
唐信中在考虑这种可能性不高,毕竟姚建设的案子现在大家都在捂盖子,扩大化的可能性不大。今天的事情闹出来顶多就是太脏,影响太恶劣。导致抱姚建设的人不敢出头,及早结案是最好。
今天看到唐揖和冬冬在一起出现荣庄。唐信中突然想到唐揖和冬冬的关系,难道唐揖也有意在这里面参乎一下?那样就更加复杂了。一个小小的桐布厂怎么会这样呢?唐信中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找唐揖过来了解下。
谁知道这个小子居然不露面。唐信中有点坐不住的时候,唐揖终于出现了。居然一身是伤被冬冬谢雨扶着过来的。“怎么啦?”
唐揖是心有余悸,不过还是不能直说。刚才的一幕的确让唐揖感到惊魂未定,倒是谢雨和冬冬两个女人脸色惊怒。
谢雨和冬冬在唐信中面前说话的时候,唐揖的心思根本不在之前发生的事情上。他手里拽着一个小东西,心里打不定主意呢。
这是刚才弄到手的东西,唐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桐布厂有关,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倭国人想要这间桐布厂了。不过这个秘密唐揖不能和现下的任何人说,他要赶紧回去。
看着唐信中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唐揖暗自叫苦,要是唐信中知道了一点点真相就出手,那么一定会打草惊蛇,虽然可能将倭国人挡在外边,不过今后将永无宁日啊。
“这么会有这样的事,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华夏的地界上他们这些人怎么会这样大胆,居然敢于这样做。”
看唐信中站起来,唐揖只好苦笑的拉住他,“小舅,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明说了,我认为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你的管辖范围,你要是现在过问这个事情反而会坏事。”
“你怎么这么说?”唐信中不敢相信这个小小的拦路事件会有什么后果,不过唐揖的见识渊博,唐信中已然将他当做可以交流的平辈了,自然也很重视唐揖的意见。
唐揖沉思了片刻决定还是透露一点,说不得这个事情对于小舅的政界之路抑或也有所帮助。他摊开手让唐信中看着手心的那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