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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潭州城内,同样充满了悲催和郁闷的人。
顶级郁闷的是王逵、周行逢、何敬真他们,在庆功宴席上受到打击的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第二天,他们接到了一个更让他们气愤填膺的命令:带领所属士兵修补受损的潭州城墙和楚王府。
接到命令的周行逢气得嗷嗷乱叫,让自己的结拜兄弟张文表、潘叔嗣等人,去请来了驻守在南面朱雀门外的何敬真,一齐闯进了王逵的营帐,集体诉苦来了。
一进王逵的营帐,周行逢、何敬真发现这里面的人已经满了,声音嘈杂如集市。
看到周、何两位指挥使进来,王逵大喝一声:“全都给我闭嘴!”
说完,王逵直直向两人走来,抱拳礼道:“让两位大人看笑话了!”
周行逢奇怪地指指周遭的人,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逵苦笑着摇头,轻声说道:“他们也是被手下士兵催问得没办法,都想着潭州大战胜利了,怎么也该发笔奖赏什么的,可是,这次真没有啊!”
一说到这个,周行逢立刻火气上涌,大骂道:“哪个皇帝也不差饿兵!给他马希萼打下了一个江山,连一文钱也不赏,这算什么事啊!”
昨晚上的宴会上,他们几个本来都想着能领上一笔饷银,也算对士兵有个交待的,但到了宴席最后,马希崇端着酒杯过来,满面微笑地解释说,因为朗州帑藏已经送给了林枫,潭州城的帑藏又被盘龙带人抢走了,所以,要请兄弟们体谅一下。他们三人当时实在无言以对,只得悻悻而归。
王逵皱了皱眉头,立刻挥手示意帐中众手下暂且退去。人潮很快退出,只剩下了王逵、周行逢、何敬真三个人。
“周将军,你得控制好你的火气,这话让人传出去多不好!”王逵叹气说道。
“不好就不好,今天一大早刚接到命令时,我想去见楚王说说这些事情,结果被那个恶心的谢彦颙给挡住了,说楚王酒醉尚未苏醒,让我明天再去。他那个装腔作势的嘴脸,让我恨不得当时就拔刀砍了这个‘董贤’!”周行逢怒道,将刀拔了出来,在空中挥了两下。
董贤是西汉哀帝的男宠,“性柔和”、“善为媚”,言谈举止像足一个大美女,从而得到了哀帝的宠爱,两人同车而乘,同榻而眠。据说,汉哀帝一天早晨醒来,见董贤还睡着,哀帝欲将被压的衣袖扯回,却又不忍惊动董贤。性急之下,哀帝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方才悄悄离开。后人将同性恋称为“断袖之癖”,也正是源于这个典故。
王逵冲过去,一把捂住了周行逢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
周行逢用力一甩,将王逵的手给挪开了,低声怒吼道:“跟着这样的主子,俺这心里不是滋味啊!”
年迈的何敬真这时说话了,他的话语当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你们知道不?林枫在城中大洒金钱,声称只要说服一名原潭州士兵降归大唐,就赏两贯钱!林枫带来的三十多名手下,因为作战有功,每人奖赏了五百贯!”
何敬真军伍生涯将近四十年,人脉深厚无比,自然有人向他透露林枫招兵和大肆发钱的消息。
听到这样的消息,周行逢突然像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几案上,口中喃喃地说道:“我们几度征战,打下了益阳,拿下了朗州,结果还不如这些弃城而逃的潭州士兵,这是啥世道啊!”
说到这里,周行逢的火气再度上涌,将手中刀狠狠斫进了身下的几案,突然站了起来,低声怒吼道:“要不,咱们杀回朗州,在马氏兄弟中随便找一位后代,反了这混帐的马氏兄弟吧!”
“你疯了?!”王逵真的怒了,狠狠地瞪着周行逢,戟指着他,怒道,“你脑子进水啦?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唐军队马上就会赶到,你这样做不是在送死吗?!”
在以往的历史上,正是因为在潭州城内连受污辱,王逵、周行逢等人率兵怒而奔走,据住朗州城,迎立了马希振的儿子马光惠,跟马希萼正式拜拜了。不久后,王逵又把马光惠给废了,请来辰州刺史刘言主政。
此后,许可琼因为太过失望,也学习了王逵等人的做法,暗中密结马步军指挥使徐威等人作乱,剐了谢彦颙,立马希崇为湖南主,并将马希萼丢到衡山凉快去了。
而被派出看守马希萼的彭师暠也坐不住了,干脆与衡山指挥使廖偃一起放出马希萼,推立其为衡山王。
至此,楚国“众驹争槽”的闹剧正式进入了**阶段。
此后,刘言出兵长沙,马希崇被吓怕了,将马希萼的几个手下宰了,送人头到朗州请和,结果被拒绝了。两面受敌的马希崇,万般无奈,只好向南唐称臣乞援。
李璟立刻派边镐出兵入湘,将大半个湖南收入了囊中。此后,南汉军突袭桂州,将基本上空无防守的广西东北部尽数收了,南唐和南汉分了楚国,楚国至此正式灭亡。
不过,现在因为林枫横空出世,横插一杠,原来的历史轨迹都被悄悄地改变了。现在,不管大唐能派来多少士兵,再加上潭州城现有的守军,还有投靠大唐的原潭州降兵,都不是王逵他们三人现在仅能掌控的不到三千步兵所能抵挡的。
“那你说怎么办?”周行逢长叹一声,人整个瘫软到了几案上。
想来想去,王逵也是没有办法,最后长叹一声,无比苦涩地说道:“要不,我们也派人试着跟林枫接洽一下吧!”
周行逢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何敬真长叹一声,率先说道:“你们自行选择今后的道路吧!老夫实在年迈,也该回家安度晚年了,老夫明早就会上书辞去军职。”
说完,何敬真掀起门帘,独自走了!不过,他离去的背景显得煞是落寞,腰也在不知不觉间弯了下去。
在军中诸将聚堆诉苦的同时,依然呆在黄宗望府上的林枫也先后迎来了几名上门诉苦的人,正是那些在黄府庇过难的富翁。
毫无疑问,这几名富翁都是没有深厚后台的,他们所诉的苦都是一回事儿:马希萼、马希崇派兵上门了,要求大家为潭州城建设做贡献,为楚国的未来做贡献,简单地说就是俩字:拿钱!
林枫好奇地询问他们要缴多少钱,几个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喊道出了不同的数目,最少的一万贯,最多的十万贯。
最后,城中最大的茶商李苦儿苦丧着脸,唉声叹气说道:“上门的军官一张口就要十五万贯,我赶紧塞了五十贯过去,立刻松口减为了十万贯,要求明日黄昏前必须上缴。
我就想不通了!一万贯送到林大人这里,可以保得身家性命,可以赢得善人名声,还可以合作赚钱,可是这新楚王什么都还没做呢,一上来就直接要人命啊!”
李苦儿的一番诉苦,立刻引起了几名富翁的同感,纷纷开口附和。
林枫当然不会提及自己向马希萼催要饷银一事,满脸同情地与他们一起叹气,温声安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