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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敦煌多远?”韩星问道。
老伯惊讶,问道:“难道姑娘要去敦煌?那里可去不得啊。”
韩星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撒了个谎道:“我不去敦煌,只是经过那里,我会绕开的。”
老者稍稍放下心,道:“这里离敦煌不远,骑骆驼两天就到了。”
“那就麻烦老人家给我找匹骆驼吧。”韩星说着又从虚空中掏出十两银子,在这里可以买三四头骆驼了。
她将银子递给老人,又道:“我朋友醒后,帮我告诉他,我去四五天就回,不用去找我。”
两位老人答应下来后,老伯帮韩星借了匹骆驼。天亮后,韩星咬牙忍痛往敦煌进发。
韩星不眠不休,走了两天一夜,第二天黄昏时终于到了敦煌郡城门口。
城门处已没了往日的繁华,一个过往的人都没有,而且城门上还有干涸的紫红色的血迹。
天灰蒙蒙的,西风呼啸,扬起漫天的灰尘。
韩星将骆驼拴在城门处的木桩上,独身进入城里,到处都是尸寒的气息,并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半腐烂的尸首。
她想吸血蝙蝠来时,这些人一定拼命的逃跑,可还是遭了横祸。
想来一个月前,敦煌郡还是繁华的天堂,此刻已成了凄凉的地狱,真是沧海桑田啊。
韩星沉痛的走过几条街,来到仁义镖局的大门口,这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心里“腾”的又燃起了希望,就连身上的痛突然消失,也没有意识到。
韩星三步并作两步跨入镖局里,偌大的院落静悄悄的,如同一座孤庄,她心底燃起的希望,慢慢的又被绝望代替。
“不会的。”韩星仍抱着一丝希望,穿过练武场,来到后院。
十五座墓碑被分成五排三列,整齐的排列着,第一排第一个赫然写着蓝田玉的名字,往左是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墓。
韩星走到蓝田玉的墓前,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一阵酒香随着西风飘来,韩星重燃起希望,抬头看到了蓝田爱。
他在第二列第四个墓碑前坐着,不停的往嘴里面倒酒,韩星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墓碑上写着千真的名字。
韩星毫无意识的踱着脚步,来到蓝田爱的面前。
他已没了往日的光鲜,满脸的胡须,凌乱的头发毛毛躁躁的披在肩上,衣衫上满是泥土和酒渍,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绝世美男呢?
“我就知道你会来。”蓝田爱似是未卜先知的说道,尔后狠灌了一大口酒,因为太急,他呛得不住咳嗽,酒都喷了出来。
好久,他才止住咳嗽,扬扬手中的酒坛,道:“要不要一同醉卧时光?”
韩星来到秦楠的墓前,依着墓碑与他斜对面的坐下,道:“俗话说的好,借酒消愁愁更愁,我从不借酒消愁。”
“哼——”蓝田爱苦笑一声道:“怪不得真喜欢你,原来你的心比男子都坚强,你还真是比男人都男人啊。”
韩星没有说话,看着蓝田爱一次又一次的扬起酒坛,猛灌入口中,使得他不住的咳嗽。
“他一定不甘心我抢走了千真。”韩星悲哀的想着:“殊不知我才是被利用的可怜虫。”
沉默了良久,韩星忍不住问道:“仁义镖局的人都很厉害,成千上万只吸血蝙蝠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真的是被吸血蝙蝠咬死的吗?”
这话一定说到了蓝田爱的痛处,只听他悲恸的说道:“成千上万只不可能,如果是千千万万只呢。你不知道,吸血蝙蝠出现时,就像一块幕布一样遮住了天空,连一丝光线都射不下来。”
“你亲眼见到的吗?”韩星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在阳关的分局吗?”
“我一看到大群吸血蝙蝠往敦煌这边来,就赶了过来。”蓝田爱苦闷的说道:“可我还是没能和他们一起并肩而战,他们就离我而去了。”
韩星看着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心想他为什么不醉呢?
她继续疑惑的追问:“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吸血蝙蝠?那个叫明日香的女孩有没有给你们送剩下的五万两银子?”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见。”蓝田爱低头,手指无聊的在坛口上打圈,道:“你怀疑这一切和她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我身上的霉气传给了你们和敦煌。蓝田,如果真是这样,你恨我吗?”韩星犹豫了下,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蓝田爱久久的没有回答,韩星看着他,尽管他邋遢了些,不过他依然很美。美的如梦似幻,美的令她不知该看他哪里。
蓝田爱也直视着韩星,可他的眼中已没了往日的敌意,有的全是落寞和无奈。
“你真的不恨我吗?”韩星再一次问道,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夜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天上的繁星点点,组成一条雄浑的银河,它的光倾泻而下,却穿不透黑暗。
墓碑林立的仁义镖局里,冷风阵阵的呼啸而过,送来院外那些没有掩埋的尸体的味道,令韩星有种干呕的冲动。
韩星从来都不怕沉默,因为独自生活了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孤独和寂静。
可是在她面对沉默不语的蓝田爱时,就像面对沉默不语的千真一样,心不由的会紧张,说不出的尴尬和压抑。
最终还是她忍不住先打破沉默,道:“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你能不能回答我?”
从来都是他灵求着她开口,韩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韩星胡思乱想着等待蓝田爱说话。
蓝田爱瞥了她一眼,抬头望着天空,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
韩星也将目光移向别处,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从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对我充满敌意呢?”
蓝田爱拿起酒坛往嘴里倒酒,可到嘴边才发现酒坛早已空空如也。他随手将酒坛丢在一边,又重新开了一坛新的。
他喝饱喝足了,才冷冷的说道:“我可以容忍真身边有很多女人,但我绝不能容忍真身边,有除我以外的男人。”
对于自己的问题,韩星在心里想了一千个一万个答案,却唯独没有想到蓝田爱会这样回答她。
韩星低头沉思了好久,也不知蓝田爱为什么这么说,可蓝田爱只顾喝酒,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奋力夺过蓝田爱手中的酒坛,盯着他质问道:“我是女子,那你为什么不能容忍我?”
“因为你给的感觉是:你与我一样。”蓝田爱嘴角上扬一抹弧度,似在嘲讽韩星,也似在自嘲。
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虽是女子身,但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和我的一样。”
蓝田爱的话令韩星气的发抖,若不是他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气息,韩星一定会结结实实的给他一巴掌。
哼——真是可笑,韩星心想如果自己连性别都遭到怀疑的话,那么自己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蓝田爱浑然不在意,韩星身上越发强烈的冰冷气息,挑衅的说道:“我一直将你当一个男人看待。”
“你是想说我身上有明日空的味道?”
韩星左思右想,成为残妖以来,她只有和明日空亲密接触过,蓝田爱说她身上有和他一样的味道,她不禁狐疑起来。
韩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没有了,难道蓝田爱和明日空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么之前的明日香,是不是就是冲着蓝田爱来的呢?
她这般想着,试探的说道:“我一直奇怪,明日空给我施下的咒痛,上一次在仁义镖局时无缘无故的不痛了,这次见到你又不痛了,原来这咒痛和你有关。你和明日空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明日空。”蓝田爱直视韩星毫不躲闪,令她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话。
“你撒谎。”韩星回视蓝田爱因悲痛而发红的眼睛。
“信不信由你。”蓝田爱毫不在意韩星怎么看他,在她的面前,他就是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韩星再一次夺过他想往嘴里灌的酒坛,质问道:“你若是一个凡人,又不懂法术,怎么可能会闻到我身上杂有明日空的气息,你一定认识明日空的对不对?你肯定也认识明日香,对不对?”
韩星越说越激动:“虽然蓝田大哥和余大哥口中的明日香与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女子,但从明日这个罕见的姓上看,托镖的明日香和明日空一定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他们与我无关。”蓝田爱漠不关心的说道。
韩星对上他的视线,不一会儿她就没有底气的移开了,她从蓝田爱的目光中什么也猜不到。
他们又一次的沉默了,在这个墓碑林立的后院,韩星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算我是一个男子,你认为我会是你的威胁吗?”韩星妥协了:“你有绝世无双的美貌,而我平凡的毫无特色,是你不自信,还是你不相信千真?”
“是我不相信自己。”蓝田爱笑了笑,可笑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不知为什么,在见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幽魂一样不真实,好似我根本就不存在。而这种感觉,我之前从来没有过。”
蓝田爱的回答总是让韩星难以预料,他定定的看着她说道:“而且真连他的传家宝都给你了,这可是他的定情信物啊。真知道我很想要,可真就是不给我。”
“蓝田,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韩星看着落寞的蓝田爱,像看着孤独的自己一样心痛。
可韩星觉得有些事尽管不甘心,但不说的话她会遗憾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