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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无言的反抗
顾珏一手提一个装水的小塑料桶，两个小腿上绑着沙袋，艰难地攀爬楼梯。
“一二一，一二一。”顾飞吹着急促的哨子跟在后头。
哨子声像在催命，顾珏的视线被汗水模糊了，可能还混杂着泪水。
顾飞每天坚持督促顾珏进行热血男儿的训练，他自己小肚子上的赘肉也减去不少，顾飞渐渐有些上瘾了。
他的事业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他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顾瑾越来越不需要操心，大病一场以后，成绩嗖嗖地往上升，像是坐了直升飞机。
精疲力竭，顾珏手一松，两个小水桶翻滚下去，水溅到顾飞身上。
“**！”顾飞想也不想一脚踢出去。
顾珏当场被踢趴在楼梯上。
“起来！”顾飞吹着哨子催促。
顾珏擦去鼻血爬起来，他的神经一天比一天麻木，这身体仿佛不是他的了。
吃饭的时候，顾珏一粒米一粒米地数着吃。
“大口吃饭！”顾飞看他很不顺眼。
顾珏坚持小口吃。
“别吃了！”顾飞抢过他的碗。
顾珏离开餐桌，回房间画画。
顾瑾关上房门，从抽屉拿出两块巧克力扔到床上，顾飞禁止顾珏吃零食，尤其是甜食。
靠在床头的顾珏合上画册，撕开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大嚼特嚼。
顾瑾坐到下铺，摸摸他近乎秃瓢的脑袋，“画什么呢？”他翻开顾珏的画册。
很暴力的漫画，脑浆一地，支离破碎的那种，这么血腥的画面，居然出自一个七岁孩子之手，顾瑾看得心直往下沉。
顾珏撕开第二块巧克力，用力地嚼，除了妈妈和哥哥，他厌恶所有的人，想要杀光他们。
最想杀的人就是顾飞。
其次是厉家双胞胎。
他既打不过顾飞，也打不过双胞胎，只能在画里将他们杀死一次又一次。
“太血腥了，以后少看恐怖片。”顾瑾皱眉道。
顾珏咧开嘴冲他呲牙，洁白的牙齿上沾着黑黑的巧克力，“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
顾珏越大越不爱说话，即便是跟顾瑾，一天也说不了三个字。
早上上学，顾瑾带着弟弟出门，照例先走到别墅门口等双胞胎。
双胞胎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远远地走过来。
“瑾哥哥！”厉伯明雀跃地飞奔向顾瑾。
“别跑。”顾瑾快步迎上去，一手接过她背上的书包。
厉伯明摇头晃脑地笑，后面的马尾甩来甩去的，脸上戴一副眼镜，她的眼睛有点近视。
厉伯珠单肩挎着背包，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她扬起下巴，冲站在后面的顾珏打了个响指。
顾珏乖乖地上前，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帮她拎包。
“good boy。”厉伯珠欣慰地勾唇一笑，她的笑容又痞又帅，勾得路过的小女生脸红心跳。
顾珏握紧了包带子，生生地忍住了把书包掼到她脸上的冲动。
厉伯珠迈着两条长腿，昂首阔步地往学校方向走，顾珏紧跟在她身后，厉伯明和顾瑾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厉伯明越长越漂亮，印了女大十八变那句话，细碎的齐刘海，巴掌大的小脸，眼窝深陷，五官深邃，脖子修长，笑容灿烂，任谁第一眼见了，都以为她是个混血的漂亮女生。
厉伯珠也有混血儿的味道，因为其不羁的气质，痞气的笑容，越来越神似小帅哥。
双胞胎不在一个班，厉伯珠跟顾珏是一个班。
宽敞的教室里摆着二十几张稀稀疏疏的课桌。
厉伯珠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放松地翘起二郎腿，呼一声吹开额前的碎发。
顾珏先将她的书包塞进桌肚，然后坐到她前面的座位上。
第一节课是英语口语，外教放松地倚到讲台上，随意地跟大家聊天。
他们这些学生将来绝大多数都是要出国留学的，学校为学生量身定制了最合适的课程。
顾珏埋头做自己的事，他从来不回答问题，是个很有个性的学生。
等到外教上完课，厉伯珠开始统计暑假去欧洲游学的同学名单，学校组织的游学团，老师带队，费用自理。
厉伯珠帮着跑跑腿，厉明山会根据人头给她抽提成。
顾小离的肚子一直没见动静，厉伯明眼睛有问题，不能太过劳累，厉明山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厉伯珠身上，把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下午厉伯珠带着顾珏坐上去市里的公交车，约了出版商见面，厉伯珠渴望有自己的生意可以运作，顾珏的漫画画得很炫，视觉冲击力扑面而来。
厉伯珠想把他的漫画卖出去，同时也是帮顾珏找条生路，他闷声不吭的像个哑巴，将来只能靠画画养活他自己了。
双方约在书店见面，出版商翻看着顾珏的漫画，给儿童看，太过暴力，给成人看，又稍显幼稚。
生意泡汤了，厉伯珠气得一口气吃下两根雪糕。
“暴力，暴力，你个闷嘴葫芦暴什么力？”厉伯珠一巴掌呼到顾珏的脑门上。
顾珏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路边。
“说话！”厉伯珠呵斥道。
顾珏心里冷笑一声，他就是不说话，这是一种无言的反抗。
“告诉我，你能做什么？”厉伯珠抓住顾珏的衣领，将他拎到眼皮底下。
顾珏神色漠然，死猪不怕开水烫。
“早晚卖掉你。”厉伯珠用力捏一下他的脸。
顾珏神游天外，视线落到本市最高建筑，大楼还没竣工，因为紧挨着高考考场，暂时停工。
“敢？”他开口问。
厉伯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go。”她打了个响指，抬脚就走。
大楼外面罩着防护网，到处都是脚手架，偌大的工地一片死寂，看门人坐在岗亭里打瞌睡。
厉伯珠一马当先猫着腰穿越岗哨，顾珏紧随其后，终于抵达阴森森的大楼内部，两人都有些激动，激动又紧张。
“敢？”顾珏指着光秃秃毫无防护的水泥楼梯问。
小意思，厉伯珠轻蔑地一笑，抬脚就爬，顾珏照例紧随其后。
刚开始还数着一楼二楼，后来就不知道爬到第几层了，两人都有些累了，在其中一层停下来休息。
顾珏一直走到楼层边沿上，往下一看，深不见底。
“你看什么？”厉伯珠走到他身边。
推她下去，推她下去，从这里摔下去一定四分五裂，顾珏偷偷抬起一只手伸到厉伯珠背后。
“害怕了？”厉伯珠余光看见他张开的手臂，伸手牵住他的手，“回家吧。”
顾珏蔫头耷脑地被她牵着原路返回，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成功杀死厉伯珠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看他脸色难看，厉伯珠安慰道，他一定是被吓破胆了。
晚上回家，顾珏画了阴森森的大楼，以及从大楼摔下去的人，钢筋穿过她的身体，她被牢牢地钉在半空中。
厉伯明弹着古筝，练习她刚学会的曲子，为了让双胞胎能够静下来，顾小离有意地培养她们的古典气质，这个办法在大妞身上见效了。
厉家几个男人在书房聊天，厉伯珠悄无声息地坐在一边旁听，厉云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放松地敞开两条腿。
厉伯珠跟着放下二郎腿，放松地倚靠到沙发上，敞开两条腿。
厉云峰一抬下巴，做了个挑眉的动作。
厉伯珠跟着一抬下巴，做了个挑眉的动作。
厉云峰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余光扫到二妞也端起她的水杯，大咧咧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厉云峰头疼地揉眉心，刚才无意看见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二妞好像真是在模仿他的动作。
厉伯珠也蹙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