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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极殿,沈着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小太监,见到沈着便快步笑着迎了上去,“沈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沈着心里一笑,此时才想起来救场,还有什么能救的?
脸上却露出完美的笑容:“麻烦公公带路。”
太子召见,自然不能不见。他也正想看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下手的太子,究竟有多头疼此事。
狗肉馆的案子已经牵扯出薛向华,如今苏式一死,幕后主使更是指向薛向华。再加上苏州织造的案子,太子别说是救他,如何自救都是难事。
到了东宫,纪泱竟也在, 沈着礼貌的对他笑笑,心里却道,想见谁就召见谁,哪里有禁足的样子?
纪泱回以同样的微笑,又径自转过头,不知看向何处去了。
心急火燎的太子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赐座,斟茶。
“与父皇说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这茶是今年新进的敬亭绿雪,一定要多饮几杯。”
沈着轻吟一口,这茶倒真是好茶。只是在这般情况下喝到,却失了品茶的兴致。
但茶既已喝了,自然也得象征性的关心一下太子,奉承的话也自然也一句不能落下。
“微臣听说殿下被禁足,本还有些担心,但又怕私自求见会惹怒陛下,故而想等着过几日再来看望殿下,不曾想,殿下竟想到臣的心里去了。”
太子爽朗的一笑:“本宫就是喜欢像沈兄这样的聪明人。”
沈着诚恳的对太子一笑。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这种时候召见,换做是任何人怕都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太子是闲着无聊单纯来请人喝茶的吧?
哎,这一声沈兄,小爷可承受不起啊。
还未说话,就听太子又继续道:“本宫有一事想麻烦沈兄。”
虽在意料之中,太子说完这句话后,沈着还是先下意识的看向一旁从容不迫的纪泱,一时竟有些看不透。太子如此慌张。为何他却如此淡定?
目光从纪泱身上移开。带着点点笑意看向投来期待目光的太子,“殿下何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见沈着如此痛快便答应,太子也省去拐弯抹角。道:“想必狗肉馆的案子沈兄也已经知道。本宫听说薛向华为了组织京兆府继续将这个案子查下去。昨夜派人将苏式杀了。听闻此事,本宫之心甚寒啊。想苏大人身为长安城的父母官,十几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为长安城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如今却惨死在奸臣之手。本宫痛心疾首,一定要还苏大人一个公道。可如今,本宫被禁足在这东宫,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想麻烦沈兄,帮忙彻查此案,一定要查明真相,以慰亡魂。”
多可慷慨激昂,多么心怀天下。
太子说着,竟自己感动的几乎流出泪水,那悲痛的样子,真让人觉得他当真是在为死者感到伤心。若不是沈着早已清楚太子的为人,此刻肯定亦会被太子如此悲天悯人的一番话所打动。
坐在一旁的纪泱却仍旧是刚才的淡淡笑意,看不出任何被打动的样子。待到太子悲伤着看向他时,他才瞬间露出悲伤的表情。
“太子殿下切莫太过悲痛,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去处理。”说着他的目光迅速投向看住,嘴角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我相信沈兄肯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更给大秦的百姓一个交代。”
沈着狠狠剜他一眼,想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还不简单,以死谢罪就是最好的交代,哪轮得到我出面啊。
太子期待的目光再一次投来,沈着转头看向他,面带微笑,心里却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知道我怎么破这个案子么。
“殿下放心,此事陛下已经交代过我,听说刑部已经抓到了凶手,一会儿我便会去刑部大牢,相信过不了多久可以破案。”
“哎,说到这本宫更伤心。”太子的表情突然间更加沉重起来,“本宫听说这些杀手竟是受所指使,沈兄,此事可是真的?”
沈着故作一番思虑后道:“臣还未见到那些凶手,尚且无法做出决断。虽然凶手一口咬定是卫王爷所为,但也不排除他们是受人指使陷害卫王爷。”
太子顺势叹了口气:“本宫也希望不是三哥所为,上次他刺杀七弟已经被父皇责罚,相信他此次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糊涂。”
沈着点点头,有些为难的道:“臣也希望这次与卫王爷无关,否则这案子可真的不知道怎么结呢。”
纪泱随即接道:“沈兄不必为难,若真是卫王爷所为,你不敢当面告诉陛下,只管来告诉殿下便是。”
太子连忙附和着点点头:“天下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此事幕后主使真的是三哥,我也绝不会姑息。”
沈着心说,你当然不会姑息了,你巴不得幕后主使是卫王爷,到那时便可以反咬卫王爷一口,说自己与苏州织造有勾结这件事纯属是卫王的诬陷。
不过也不得不说,卫王爷当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之前半路截杀刺客就曾被太子诬陷过一次,如今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吧,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传出去了,也是一段笑话啊。
“臣先谢过太子,有太子殿下这句话,臣便敢放心去查案了,而且定会查清此案真相,不辜负太子殿下对臣的厚望。”
沈着十分感激的点点头,一副找到了靠山,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的表情,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才对太子道:“既是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此案若有进展,一定让人传消息给太子殿下。”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你且去吧,如果本宫能做的尽管开口。”
沈着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小爷想让你死,你能做得到吗?
又瞥了一眼一旁的纪泱,见他仍旧如刚才般镇定自如,微微一笑。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人出了东宫。刚走到东宫附近的一处花园,却看到楚苑只身一人站在花园池塘边的杨柳树下看着自己。复杂的目光里,看不出她究竟在做什么。
沈着停了一下脚步,装做没看见她一般。径直往前走去。
不远处楚苑的目光却一刻都没从沈着的身上离开过。怨恨过。原谅过,放弃过。曾经想着嫁了比他尊贵的太子自己会好受一些,想着他失去自己会难受。却没想到他竟痛快的答应了与十公主的赐婚。
那个人,却像烙印一样烙在了自己心上,想要忘记,他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
明知道他是毒药,明知道他厌恶自己,可心里却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对他的这份感情。
枉自己还笑话唐蛮尽管活着却无法与他在一起,自己不也一样吗?
人生有几个十年能在被心爱的人温柔对待中度过?
再没有了。
除了沈着,这世上再没有哪一个男子能给她内心里最渴望的那份温柔。即便是现在身为太子妃,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也无法填补心中因为失去沈着而出现的缺口。
即使被他骗又怎样?
明知他不爱自己又怎样?
不都一样忘不了他温柔的笑容与目光?不仍旧夜夜想起他的时候痛心不已,痛恨为何自己不是那个让他愿付出一切的姑娘?
沈着继续往前走着,余光却看到楚苑正朝着他走来。正欲加快脚步,楚苑的声音却瞬时响起。
“她明明回来了,你为何还要答应陛下的赐婚?”
沈着止住脚步转头看向款款走来的楚苑,心里忍不住有些同情她。若她爱的也正是爱她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也会一如既往的善良下去?像所有单纯的姑娘一样,平淡幸福的度过她的一生?
其实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些人在你看来万恶不赦,可他却有可能是别人眼里的大善人。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上天更无暇顾及
嘴角晕开一抹苦笑,目光直直看着不远处姹紫嫣红一片牡丹:“若她还活着,我怎会答应陛下的赐婚?”
楚苑在离沈着不远的地方停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若明嬅公主是唐蛮,你怎会答应陛下的赐婚?”
说完,她嘴角的苦笑更浓,悲痛的目光恨不能通过沈着清澈的眼眸看到他深不见底的内心。
“可她明明就是不是吗?”
可她看不到沈着的内心,更猜不到沈着内心所想。
沈着却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言语间没有丝毫感情:“太子妃,糖糖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不可能,我认得她,她人就在长安,在十七王爷的王府里。”
沈着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楚苑,目光里尽是忧伤。投向楚苑丝丝目光,就像是一根根纤细的银针,扎在楚苑本就血淋淋的心上,毫不留情。
“有劳太子妃惦念了,明嬅公主并不是糖糖,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太子妃许是太想念糖糖了,才会有如此错觉。”
沈着说完,眉宇间的忧愁瞬时消失不见,英俊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冰冷,嘴角的冷笑就像是一种嘲讽。嘲笑那个自以为自己聪明过人的楚苑,最后把自己算进这满是争斗的皇宫,这一辈子都别想有一刻的停休。
不等楚苑再说什么,沈着已经抬脚离去。与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身后的楚苑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痛哭不已,做错了又如何?就算没有做错,不也一样得不到吗?
从皇宫出来,沈着便去了刑部。简单了问了杜飞事情的经过,就跟着他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阴暗的牢房里,不时传来阵阵哀嚎。似是一首又一首凄凉悲歌,唱尽人间冷暖,世间繁华落寞,却仍有不甘。
一路从一个又一个牢房前经过,沈着的目光也从牢房里每一个犯人身上一一扫过。
时不我待,生无可恋,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杜飞停住脚步对他说,“沈公子,这便是昨夜抓住的杀手。”
沈着听着,目光却投向关押在这件牢房旁边的另一个人,阴暗的牢房里,看不清那张被乱发几乎挡住的脸庞下究竟是是何表情。
他背靠在墙上,左腿拱起,手臂随意的搭在上面,看着懒散却有一种与这阴暗牢房格格不入的江湖气质。
关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除了斩首那日,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间牢房。因此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绝望气息,可是这人身上,却能看到希望。
想到前几日林涣跟他提起的陈安坦,沈着浅浅一笑,应该就是此人了。
转头再看向杜飞所指的牢房里,五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横七竖八的坐在地上,五人同样不屑的目光,轻笑着看着牢房门口的两个人,似是他们才是站在牢房外的人一般。
“怎么,决定要放我们出去了吗?”其中一人轻笑着问道。
沈着同样轻轻一笑:“说了实话,自然能离开这里。毕竟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下半生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比被杀死更加的痛苦。”
清澈见底的眼眸缓缓投向刚才说话的那人,目光却没话语里那般善解人意,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看一眼便觉得危险在靠近。
“大人想要什么实话?为何杀人?还是为谁杀人?”说话的仍旧是刚才的那人,他起身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沈着面前,沈着这才看清这张脸,算不上难看,倒是像个闯荡江湖许久的侠士模样。只是那张侠士的脸上却有一份狡黠,映衬着牢房里昏暗的光线,在沈着看来他就像是面目狰狞的罗刹。
在长安城杀完人还敢如此嚣张,敢大方的承认为谁杀人,足见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帮谁,而是想引起一场混乱,想挑起朝堂之上的党争。
很凑巧的是,沈着也想。
“既然大侠如此豪爽,我又恰好有空,何不都说一说呢。”沈着说完对身后的狱卒招招手,“去搬两张椅子过来。”
身后的狱卒应声去了,牢房里侠士的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很显然,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
杜飞瞧了一眼沈着,问道:“沈公子,他们都已经承认杀人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的确没什么好问的了,只不过沈着想要的并只不是他们承认杀人这件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