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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如酥草长莺飞的早春时节,盛大的省青少年提琴赛在万众期待中拉开了序幕。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市举办方安排了一场颇为正式的见面会,牵涉甚广,来者若能把握好机会,又将会是一笔隐形的财富,指不定哪天就能兑现出更令人满意的金额。
这次的晚会仍然由文夫人出面承办,穆柔当然也位于在邀之列。
宋繁馨特意把穆柔约出来,陪她逛街置办手饰衣服一类的物品,穆柔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事情绝对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果然,聊着聊着,宋繁馨的言语便开始高深起来,她:“穆柔,我姑姑跟我提过你了,我猜她肯定会找你,你自求多福吧。”
穆柔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把宋繁馨口中的姑姑和那位端庄高贵的文夫人对上号。
“为什么?”她脱口道。
“为什么?”宋繁馨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柔啊,我哥他那个人吧,做事是没个章法的,往往兴致上来了,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顺眼,一个投缘,就会慷慨地拉人家一把,看似重情重义古道热肠,实则非也,前一秒他还对着你微笑如春,但下一秒他就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人吧,你他有义气是可以的,偏偏太无情,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怕旁人想多了去。”
听了半天,穆柔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是怕她自作多情对宋颜回动了别的心思。心下好气又好笑,没好气道:“宋繁馨,你向来直来直往,什么时候话也变得这么弯弯绕绕了?也不嫌舌头累!”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哥没有那些花花心肠,但难保其他人不这么想,就好比我那多疑的姑姑。这大概就是那些位高权重者们的通病吧。”她无来由地感慨一句,又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们走进一家珠宝店,因为是下午,所以店里的客人不多。穿着旗袍身段玲珑有致的导购姐热情礼貌地微笑着上前来,被宋繁馨一挥手挡了回去。纵是训练有素,貌美如花的导购姐脸上虽仍维持了笑容,表情却是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穆柔在宋繁馨身后摇头,同时在心底啧啧感叹宋家兄妹随意得过了头的率性,丝毫懒得顾及旁人的面子。
“我才见过你姑姑一面,她怎么就盯上我了?你我这走的什么好运气?”穆柔一边挑着耳坠一边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冒犯过那位夫人的地方。
好吧,当时宋颜回对她的态度是热情了那么一,不过,文夫人她至于吗?草木皆兵,见风就是雨,这气量,与她贵夫人的身份实在不符。
宋繁馨笑得古怪,嗯,还有几分得意,:“穆柔,虽然你虚长了我几岁,论人情世故,你却是不如我。这是我哥对你的评价,你一定没想到他会这种话,对吧?”她“哼”地冷笑一声,“你还真当我哥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什么都不懂?其实他懂着呢,他的心里就装着块镜子似的,他只是懒得斤斤计较去趟这些乱七八糟的浑水罢了。或许你和我哥是投缘,但若要论了解,还是我了解他多一。”
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穆柔忍俊不禁,这丫头,原来是喝起她的飞醋来了。
其实,了不了解一个人又有什么所谓?最难得的是始终不渝的理解,是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一边。
穆柔平时一般不戴耳坠之类的饰品,但有些场合,好比几天后的晚会,为表礼仪,难免还是得装上一装的。不过,她没有打耳洞,因此挑选起来的范围就窄了许多。宋繁馨对于她这种又是爱美又是怕痛的人最是鄙视,不过既然都出来了,也只能陪着她瞎折腾。
就在她们准备离去时,一名女子推门而入,带来一阵寒风以及淡淡的馨香。
宋繁馨明显愣了愣,随即顺从地喊了声:“靳姐。”
女子的目光先是不经意地扫过穆柔,而后才落在宋繁馨身上,微笑地了头,轻启朱唇,道:“这是要走了?”
“嗯,还有事。”宋繁馨显然不欲多作逗留,亦无意为她和穆柔作引见,那女子也不再纠缠,寒暄几句后便步入里店内。宋繁馨拉着穆柔往外走,刚才还笑着的脸此刻却是没什么表情,甚至略显冰冷。
不知是不是穆柔的错觉,她总觉着适才那个女子打量她的目光包含几分探究的意味在里头。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恶意,也没有令穆柔不适,相反地,它很温和,有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客观和宽容,让人如沐春风而不自知。
短暂的一个照面,转过身她的容貌在穆柔的脑海里立时变得抽象模糊起来,但她记着她那一身优雅知性的气质。这是一个十分赏心悦目的女子。
江城过他没有空陪她出席晚会,他已经把她送到了码头,她所要做的,就是踏上甲板,借着风势驶向目的地而已。剩下的路,她应该自己去完成。穆柔答应得很爽快,毕竟她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她也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这晚宴还难不倒她。最起码,她能保证不惹事不出纰漏不是?
不过,到了那晚,他却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刚刚从做完头发回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的车,准确来,是被他的车遇到。他的车出现在她身后,然后车窗降下,露出他疲惫的一张脸,他揉揉眉心,有气无力道:“差不多了吧?”
相处了这么久,穆柔已经习惯了他话的思维方式,尤其习惯了替他补上他没有问出口的那一部分内容。就好比此刻,穆柔明白,他想问的是:“你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出发了吧?”
“回家换上衣服就可以了。”
“嗯,你先在家等着,我过去找你。”完,升起车窗,绝尘而去。
穆柔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不是过他今晚没空吗?他不是让她自己去的吗?他让她等他,是他要陪她出席的意思吗?
不过,江城的心思一向难猜,猜来猜去没个准。穆柔甩甩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换好衣装,等了不久,门铃声果然响了起来。她打开门,门前的江城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烁烁,风度翩翩,哪里有半分疲倦的痕迹?他额角的头发尚夹杂着一丝湿润,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潮湿的气息,大概是刚刚冲了个澡,是以精神恢复了不少。
“你你今晚有事。”不知怎的,一句话被穆柔得期期艾艾,她最后把原因归结为,客厅的灯光有暗。也许,还是因为今晚的江城特别好看。刚出浴的人,身上的气息尤其纯净,使得他看起来,与平日她所见到的,略有不同。
“赶回来了。”他不温不火道。
“哦。”她头,“其实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的。”她还不至于那般没出息,像个离了家长便无法独立的孩。
“我知道你应付得来。”他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清洌迂回,“只怕你一个人应付得太寒碜了。”
“那有你在,肯定寒碜不了。”她倒不恼,反正她不是个太有原则的人,立场坚定什么的根本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他肯陪她,她多两句动听的又有何不可。最最主要的是,与江城逞口舌之快,迄今为止她没占过上风呀。
“过来。”他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心情愉悦地朝她招招手,就像是在召唤一只狗猫。
她上前两步,立在他身旁。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她又乖顺地依言坐下。他的表情十分满意。
她下午到美发店做了个看似简洁大方实则繁复错杂的发型,她的头发大部分松松垮垮地挽在后脑勺上,使得她看起来比平素添了几分成熟与端庄。他伸出左手拨开她耳际垂下的几绺发丝,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摘下她的耳坠,孰料她的耳坠看起来颇不好解,一时间无从下手。思索片刻,他终于讪讪收回了手,别开脸,:“你把耳坠解下吧。”
“你要做什么?”她警觉地望着他,他在她的目光下竟觉得略微尴尬,好像他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路过珠宝店,刚好看到这对耳坠跟你的礼服很搭。”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对天蓝色的耳坠,坠子底部的蓝色碎钻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简洁而不失细致,正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与她的礼服的确很搭。只可惜……
“这是我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打耳洞。”她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她自好动,渐渐地便养成了个不喜欢配戴饰物的习惯,平时就连腕表也鲜少会戴在手上,嫌累赘,更遑论要她在柔嫩的耳垂上打个洞,再挂上个叮叮铛铛的东西了。
她没,江城还真没有发现,原来她竟是没有耳洞,也很少戴耳坠的。常常是这样的,就算我们对身边的人了解得无比的深刻无比的透彻,却往往容易忽略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穆柔,你究竟是不是女人?”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他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大约是的。”她得煞有其事。“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吗?”眼波一转,她又巴巴地盯着他手上的耳坠。
“既然你用不着,那就算了。”他作势要把它收回袋子里。
“哎,别!别!”她紧紧攥住他的手,堆满一脸的谄媚,“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留给我,不定哪天我就去弄个耳洞回来戴上了呢。”
“你的可是真的?”他玩味道。
“嗯。”她重重地头。
“我记着了。”他含笑把盒子递到她手上,起身往外走,灰摇着短短的一截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