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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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云欢兴致昂扬着,欢快的直到申正时分,李暖眼睛不停的溜着屋角的沙漏,见辰光差不多了,忙夸张的伸展着胳膊,笑着道:

    “唉呀,咱们光顾着话,都忘了时候了,该去瑞萱堂了,咱们赶紧去吧,要是去得晚了,老祖宗又要念叨了!”

    古云欢不情不愿的住了口,转头看着屋角的沙漏,笑着道:

    “还早呢,再等一会儿也不晚!”

    “不早了,咱们在这榻上窝了半天,头也有些毛了,得净净面,再梳梳头,已经不早了!”

    李暖忙笑着道,不等古云欢话,径自跳下榻,扬声叫起冬末来。

    冬末和侍琴进来,侍候着两人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一起往瑞萱堂去了。

    从那天起,古云欢几乎隔天就过来松风院,找李暖话,虽然古云欢极其不欢迎古萧,可李暖却是再也不肯赶走古萧,反倒是有意无意的拉着古萧,再不肯单独和古云欢在一处。

    古云欢这份情怀,实在是吓坏了李暖,这样的少女情怀,哪有个好结果的?!何况这是个礼教森严的地方,古云欢这份心思,若是不心透了出去,就是大罪过!

    她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是老祖宗嫡亲的孙女儿,犯了什么样的错都有可以原谅的缘由,都有人给她找到脱词,得到宽恕,她呢?若真有什么事,保不准她这条命都得搭进去!

    立冬过后,各院里支起了炭盆,冬末仔细翻看着油烛局送进来的明炭,满意的了头,李暖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不用翻看,必是最好的银霜炭!”

    冬末也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的是,少爷天天在咱家院子里看书写字的……”

    李暖盯着冬末,冬末吐了吐舌头,咽回了后面的话,李暖叹了口气,

    “你这直脾气,也要收敛些,有些事,明白了就好,出来就没意思了不是?”

    冬末忙着头,笑着道:

    “我知道了,也就是和姑娘偷偷,到外头,可是半句话也不敢多的!”

    李暖看着两篓子炭,想了想问道:

    “这两篓子炭,是咱们一天的份额?”

    “这是姑娘一天的份额,丫头们的炭是另外的。”

    冬末笑着解释道,

    “这两篓子炭够支几个碳盆的?”

    冬末怔了怔,

    “两个,姑娘屋里的碳盆,也是有定例的,都是两个,白天放到书房和东厢房,晚上就放到东厢和里间去。这两篓子炭,正好够两个碳盆用上十二个时辰。”

    李暖垂着眼帘,看着两篓子炭没再话,她最怕冷,入了冬到现在,坐在屋里,天天觉得阴冷逼人,真恨不能在屋里再支上十个八个炭盆才好!要是能有北方那样的火炕和夹墙就好了!

    以后自己当家作主了,以后有了钱,就专门修个有夹墙的屋子冬天住!至不济,也要在屋里支上它十个八个炭盆!

    虽李暖再也不愿意听古云欢那些京城旧事,可古云欢却象是喜欢上了松风院,上午勉强着和古云姗一处坐在翠薇厅听婆子回了事,下午必定偷懒耍赖,不肯再去翠薇厅,也不在菡萏院呆着,几乎天天晃到松风院来,窝在东厢榻上坐针线。

    李暖旁敲侧击的赶了几回,也不知古云欢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总之,李暖的旁敲侧击象泥牛入海,半分声息也没出,自然也没有半分用处。

    李暖忧虑了几天,也就放开了,反正那个纨裤世子远在京城,既威胁不到她,也威胁不到古云欢。

    再感情这东西,随着时光流淌,颜色总有褪得干干净净的一天,越浓烈的感情越是褪色褪得快!古云欢见不到人,听不到消息,过个两三年,感情淡了,人也长大懂事了,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日子在安闲中滑落着,蔷薇院和菡萏院打出去了七八个已到婚配年纪的三等和粗使丫头,冬末的妹妹福补进了菡萏院,做了三等丫头,古云欢给她改了个名字叫玉书。

    古云姗得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支持,开始动手合并四司六局,冬末的娘果然没选上差使,也就顺势回去歇着了。

    转眼就过了雪,白天越来越短,李暖动足脑筋,陪着古萧早早背出书,自己好多些辰光做针线。

    一天午后,李暖陪古萧背好了书,拿着花绷和古云欢一处做着针线,古萧拿着本书,念了几页,有些不耐烦起来,放下书,有些出神的看着窝在松软的本白棉布垫子里,正做着针线的李暖,突然跳下榻,跳跃着奔进了西厢。

    不大会儿,古萧满面笑容的拎了张宣纸出来,走到榻前,举起宣纸,笑着道:

    “暖暖,二姐姐,你们看,象不象暖暖?”

    李暖和古云欢忙抬头看着那张宣纸,上面画着个正低着头的女孩子,笔触稚嫩却极灵动,李暖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直起身子,一把抓过去仔细看着,古云欢也满脸兴趣的凑过来看着。

    李暖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古萧,赞叹着夸奖道:

    “你这画画得真好,以前怎么没见你画过?”

    古萧被李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道:

    “开蒙前喜欢到处画,后来母亲让我专心念书,就没再画过了。”

    李暖看着古萧,心念慢慢转动起来,古萧这画灵性十足,开蒙前,那就是五岁前,那时候就喜欢画,可见他是喜欢画画的,既喜欢,又有这样的天赋灵性,若是能再找个名师指着,不定倒能画出几分成就来,成了一代大家也不定!

    李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心的折起了画,叫了冬末过来吩咐道:

    “把这个收到我那个楠木匣子里,仔细着别弄坏了。”

    古萧眼睛亮了起来,挤到李暖旁边,微微有些激动的问道:

    “暖暖,你真觉得我画得好?”

    “嗯!”

    李暖重重的着头,极其认真的道:

    “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有灵气的画!我要好好收着。”

    古萧脸上泛起丝兴奋的绯红来,古云欢笑了起来,着古萧的额头道:

    “暖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古萧转头白了她一眼,只不理会她,李暖转过头,看着古云欢,郑重的道:

    “二姐姐,我真是觉得古萧的画灵气十足,我觉得他画得好极了!”

    古云欢怔了怔,“吃吃”笑了起来,往后靠到靠枕上,长长的叹着气道:

    “怪不得古萧喜欢找你一起背书写字,也就你这么处处夸着他!”

    “哼!暖暖可没有天天夸我!现在是夫子天天夸我!”

    古萧不服气的道,古云欢急忙着头,一脸诚恳的道着歉:

    “我错了,是我错了,咱们古萧就是聪明,就是有灵性,做什么都比别人强!”

    古萧“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李暖笑盈盈的拉了拉古萧的袖子,低声问道:

    “你喜欢画什么?还会画什么?再画几张给我看看好不好?”

    古萧眼睛亮亮的兴奋起来,急忙着头,跳起来跑了两步,急忙顿住脚步,回身看着李暖道:

    “暖暖,要不你也过来,你看着我画?”

    “好!”

    李暖痛快的答应着,跳下榻,跟在古萧后面进了西厢。

    古云欢怔了怔,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花绷,慢腾腾的有一针没一针的继续绣起花来。

    古萧拉着李暖奔到西厢书桌前,推开桌子上堆着的书,从旁边书架子上取了张裁好的熟宣纸过来,铺在桌子上,李暖已经倒了些水在砚台里,仔细磨起墨来。

    古萧在从挂得满满的笔架上挑了只白云羊毫笔来,细细的蘸了墨,转头看着李暖问道:

    “暖暖想要什么?”

    李暖笑了起来,认真想了想道:

    “就画菊花吧,画菊晚亭的菊花!”

    古萧弯着眼睛笑着着头,

    “好!我最喜欢画花草了,特别是菊花!”

    李暖趴在桌子旁边,满眼兴趣的看着古萧耐心而细致的勾画着菊花丝丝蜷曲的花瓣,感叹道:

    “你画得真好!”

    古萧也不答话,咬着嘴唇,神情专注的画着菊花,不大会儿,一朵姿态舒展摇曳的墨菊就很有些样子了。

    “你以前学过画没有?”

    李暖伸手拉过宣纸,仔细看了看问道,古萧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

    古萧俯到李暖耳边,低声道:

    “有一回,还是在京城的时候,我在书房翻出本画册子,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花,好看得很!我就偷偷把画册子拿回来了,有空的时候就翻翻那个画册子,就学了一。”

    李暖着头,掂着脚尖,也贴到古萧耳边,低声道:

    “要不,你把那个画册子拿到这院子里来,往后,咱们做好了窗课,我绣花,你画画。”

    古萧眼睛亮亮的着头,李暖满眼笑意的看着他,拉了拉他,贴到他耳边继续道:

    “老祖宗和夫人不让你学画,必是担心你光顾着画画,把念书的事耽误了,往后,咱们先好好念书,把书念得让夫子天天夸,老祖宗和夫人看你画画也没耽误念书,肯定就不会不让你画了!”

    “暖暖你得对!我先把书念得让夫子天天夸,空了的时候再画画!”

    李暖笑意盈盈看着古萧,慢慢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