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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原本睡着的人儿突然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书架旁的僵住的身影。
“被你吓了一跳,怎么了?”无皈紧了紧怀里的一堆书,侧过头淡淡道。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战蒹葭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从无皈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她心底就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说不清,道不明,于是本该和无闲一样睡着的,却愕然惊醒。
无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怀里的经书摆放好,这才走回她面前,习惯性的盘腿坐下。
“无皈师兄?”战蒹葭吞了吞口水,觉得他有点严肃。
“无事,你睡吧。”
“真的没事?是不是我们捣乱的事被住持知道了?”
“有我在,没事的,你睡吧。”无皈没看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木鱼,慢慢悠悠的敲了起来,黝黑明澈的瞳眸闭了上,淡淡的疏远冷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未关紧的窗户吹入一卷清风,夹杂着菩提叶的清香,萦绕在偌大的藏经阁中。
一旁的烛灯闪了闪,战蒹葭的眼睛也闪了闪,耳畔是一声声回旋的木鱼声,让她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四更钟时,无皈的木鱼声停了下,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清俊的面容暴露在烛光中,平静如水。
他看了看桌子两边睡过去的两人,起身拍了拍干净的僧袍,不紧不慢的出了藏经阁。
待无闲醒过来时,已经是辰时初,外头的雨也早就停了,微弱的阳光穿过窗纸投入,洒在地上一层本的经书上。
“天,我怎么睡着了,还有这么多没整理。”无闲嚎了一声,转而一把摇醒战蒹葭,悲痛的指了指满地的书:“还有半个时辰。”
“其实我们动作快点应该可以整理好吧,别这么悲伤。”战蒹葭推开他,打了个哈欠,道:“要不是无皈师兄昨天帮我们,指不定还会更多,都不知道他多久走的。”
“师兄呢?”闻言,无闲这才想起少了个人。
“无皈师兄是大弟子,现在肯定是在诵经呀,哪像你这么闲。”战蒹葭又想到了他的法号。
无闲撇撇嘴,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咻的站起身:“好了好了,我到希望我现在能有勇气继续闲着,快收拾啦,不然等其他师兄师弟来,我们就要去跪石板了。”说着,已经抱起一堆书钻进了那一排排书架中。
摸了摸鼻子,战蒹葭一个翻身笔直落在了地上,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消失在书柜里的无闲,又扫了一眼地上零落的经文,眼珠转了转,定睛在角落的扫把上。
“嘿。”战蒹葭咧嘴笑了笑,拿过那小扫把,气势冲天的看着脚边的各种经书:“就你们这些小破纸也想难到我战神大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罢,她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凌厉的像一把出鞘的刀剑,甚至隐隐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杀气,小小的破扫把在她手中赫然迸发出强大的气势,“啪”的落在地上,如涟漪散开的气浪瞬间将四周的经书震到了半空中。
无闲吓了一跳,赶忙探出脑袋,却见那无数经书围绕成了一个圆球般,其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在舞动,还没等在看清多少,那凌乱的经书竟乖乖的落在了地上,一本叠一本,整整齐齐。
无闲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看向那叉着腰的女子。
“蒹……蒹葭,你好厉害。”愣了半天,无闲风一般串了出来,贴到战蒹葭旁边道,一双眼睛宛如装满了星辰。
“那当然。”战蒹葭擦了擦汗水,撑着脸道:“现在只要把它们按照位置摆好就行了,嗯,这种事就交给你了,我去休息会儿。”
“哎?交给我?”
“本来就是因为你这里才会变成这样的,怎么,你有意见吗?”说着,战蒹葭抖了抖手里的破扫把。
“咳,没有,没有,我这就去。”无闲一呛,连忙摆了摆手,抱起那堆书就又钻进了排排书架中。
待看不到他,战蒹葭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吐着气。
别看她刚刚那么威风,画风那么美好,天知道她差一点就绷不住,要不是想着那些书砸下来肯定很痛,她早就把内力收回来了。
“哎,为什么我用个内力都这么累。”躺在地上,战蒹葭叹了声,她的武功自问是不错的,可就是在使用内力方面,总是控制的比别人差太多。比如方才,他人只需要运用出一点就可以做到的事,她总会不经意使出百倍的功力去做。
在其他弟子进入藏经阁的前一刻,无闲终于将最后一本书放入了书架中,原本乱七八糟的地面也已经变得十分干净了,而战蒹葭也懒懒的又小睡了一会。
“蒹葭,你就真这么看着我在哪儿摆,太忍心了吧!”无闲窜到她面前指控道。
“你不都摆好了吗?我这是相信你的能力,相信,懂不懂?”战蒹葭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道:“无闲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现在这个点,厨房已经没有斋饭了。”无闲摸了摸肚子道。难皈寺是寺院,自然是清简的,每一顿饭做的都不多不少,绝对不会浪费粮食,所以一旦错过饭点,厨房里就很难找到熟食了,尤其是无法师兄掌管厨房后,每一分米面都是精打细算,更难弄到吃的了。
战蒹葭显然也想到了这层,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头上的呆毛像猫儿的尾巴一般摇啊摇,摇啊摇……
“无闲啊,我有个注意……”
“停,打住!”一见她脸上熟悉的笑容,无闲连忙摆了摆手,瞪着她道:“我知道,你又想偷跑去后山对不对?这绝对不行!这是违反寺规的,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我们保管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出去多少次,每次都是无皈师兄给你打掩护,否则你早让师父赶出去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每次我被抓都是你告状的对不对?”一说这个,战蒹葭就一肚子火。
“才……才不是,你别以为师父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呢。每次我都还没说,他就猜到了。”
无闲郁闷的撇了撇嘴,他确实没有告过状,但每次住持看他一眼,就仿佛什么都知道了,根本不用他说什么。
“哼,我才不信你,你既然不去,那你自己去找吃的好了。”战蒹葭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恶狠狠的转过身:“敢告诉住持,我就真揍你。”
“你你你!怎能如此,如此……残暴!女孩子不能这样!佛主说过,要一心向善……”无闲指着她大声道,却想不出什么好词,又见她没有回头,索性不说了,郁闷的离开。
穿过几座宽广的庭院,耳边的诵经声越来越淡,战蒹葭笔直站在了她无比熟悉的后门前,墙外的老榕树将茂密的枝桠伸入墙内,看过去一片翠绿,好不美丽。
“真锁了?”看着木门上挂着的铁锁,战蒹葭挑挑眉,轻笑一声:“锁了也难不倒我,忘了我会轻功吗?”说着,她退后几步,脚尖微微一用力,身子便一跃而起,轻巧的就落在了并不高的墙上。
然还未等她叉腰看一看山上的风景,脚腕处陡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不重,但也绝对不轻,顿时,战蒹葭身子一晃,尖叫一声,从墙上掉了下来,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痛痛痛死啦,谁!谁敢偷袭本奶奶,站出来!”还没缓过劲,她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叉腰吼道。
着素白靴子的脚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向上看,一袭素衣袈裟的无皈无奈的看着她,手里的佛珠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清脆。
战蒹葭身子顿时一僵,半响,才慢吞吞的转过身,干笑着看着无皈:“师兄,好巧啊,你也来看树?”
无皈没说话,淡淡瞥了墙头的榕树,将手里的木盒子递给她:“吃吧。”
“嗯?”战蒹葭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小食盒,打开来看,是四个白胖胖的素包子,还散着温热。
“师兄,这是你问无法师兄要的吗?”
“是他给你们留的。”无皈摇摇头,运到那榕树叶下:“其实无法对你和无闲一直很好。”
“我知道。”战蒹葭抱着食盒坐到他旁边,笑道:“每次我和无闲的饭菜总是比别的师弟们多,尤其是我们跪祠堂的时候。”
无皈看了她一眼,不语,静静拨弄着他手里的佛珠,一派淡然从容,便是榕树叶子落到他光光的头上,他也不抬眼皮。
战蒹葭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坐在一旁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盯着他头上的叶子,看它何时会掉下来,竟也是一种乐趣般。
“蒹葭,你今年十七岁了,可对?”无皈突然开口,那片叶子也随着飘落在他衣袍上。战蒹葭随手拿起,点了点头:“对呀,怎么啦?”
“你可想下山?”
“下山?”战蒹葭眼睛一亮:“无皈师兄,我真的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