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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昨日的措不及防,混集朝中的个个老狐狸已经收敛了神色,除了个别几个在看到月浅栖时微微变了变神色,其他人则均是一派淡定模样,仿佛昨日失态的不是他们。
晏娇娆嘲讽的勾了勾唇,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终定在了站在最边靠前,着一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身上。
“定国公。”
闻言,定国公眼皮子跳了跳,心里顿时想到了昨天月浅栖拿出的那些奏折,心虚加上不安让他立刻跪了出来:“太子殿下,臣……”
“你不必说话。”晏娇娆眼眸闪过寒光,看向百官中蠢蠢欲动的那些人,缓缓道:“孤不想与你说什么,你且自己看看这些。”说着,她手一扫,数十本奏折哗哗落在了地上,摔在定国公身前,竟有险些砸中他的。
“殿下,臣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但你不能听信一人之言,就如此对臣,再怎么说,我定国公府,也世袭了几代,不论是对国还是对君,都绝无二心。”定国公脸色一白,强撑着冷声道,国字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直直盯着月浅栖,向恨不得变出一把刀来。
然被盯的前者却毫无感觉,沉静而淡然的玉立在那儿,如一株荆棘中绽放的红色蔷薇花。
定国公没有看那些奏折,却也能知道是弹劾自己的,其实以往有不少人弹劾过他,可仗着定国公府的势力,每一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理说,他此刻不应该这么还怕,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在像曾经那般淡定。
或许,是因为换了掌权者,又或许,是多了一个月浅栖。
晏娇娆对月浅栖的信任,从昨日至今,就可以看出来。
“定国公不妨先看看孤给你的这些东西,在与孤争辩也不迟。”晏娇娆笑着说道,话语冷冽,一出口便是威仪扑面,让原本想说话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闭了嘴。
定国公闻言,狠狠瞪了月浅栖的背影一眼,这才随意的拿起地上的奏折看了起来,这一看,他的身子却瞬间愣了住。
这数十个奏折中细细记录了他定国公府这几年犯的所有罪状,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看的他也头皮发麻,而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些奏折并不是月浅栖写的,而是,朝中那几个一直和他作对的大臣写的,日期更是从几年前至一个月前不等。
这些奏折,吕皇没有扔掉,就证明,定国公府这些年做了什么,吕皇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不说,就是等着给出致命一击的意思。
想到这里,定国公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但他也知道,此刻晕过去,他定国公府就真的完了。
“殿下……”
“定国公,孤不想听你扯些没用的,你只管回答,这些奏折上列数的罪状,是不是真的!”晏娇娆冷声问道。
“不是。”定国公一咬牙:“殿下,臣是被诬陷的,我定国公府承蒙皇恩得以荣华至今,亦保卫边疆数十载,死去儿郎虽不及楚阁老家,但也不少,于国是忠心耿耿,这等无凭无据的污蔑,臣不能认,也请殿下为臣做主。臣相信,若是陛下在这里,也是愿意相信臣的。”
晏娇娆冷战不语,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将那些奏折轮流递给众臣看,待所有人看过了,她的目光才再次投向定国公,冷笑道:“孤也愿意相信国公你,但是……”她拿起一旁的奏折,猛地站起身,将之狠狠甩在了定国公脸上:“你给孤好好看看这个!看完了,在跟孤说你是不是冤枉。”
“殿下息怒。”众臣连忙说道。
定国公身子一抖,也不顾脸上的疼痛,慌忙拿起那本奏折,入眼的是一封联名书,竟是那些曾经被定国公府里之人欺压过的百姓的名字,而最后一章,则是写了定国公府的世子自己安远侯府等几大世族暗自收集兵马,私通外族之事。
而这本奏折,才是月浅栖写的。
看到最后一章,定国公终于淡定不下去了,儿子做了什么,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满脸慌张的看向晏娇娆,刚想开口,就听晏娇娆冷酷的声音响起。
“定国公府欺压百姓,暗自收兵,私通外国,其罪……”晏娇娆转向月浅栖,一笑:“丞相大人,你说,这罪该怎么定?”
一直充当背景的月浅栖这才抬了抬眼皮,淡然无视了许多人冰冷又充满杀意的目光,淡淡道:“遵照律法,当,诛九族!”
“月浅栖!你这个贱人!”定国公脸色瞬间苍白,眼中赤红布满仇恨,大吼着冲向月浅栖,满脸绝望和疯狂。
晏娇娆脸色一沉,还没等她开口,一把剑就准确无误的抵在了定国公眉心出,一丝血痕顺着滑落。
定国公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不敢动。四周众臣也已经乱成了一片。
“虞娘,将剑放下。”月浅栖看着一身黑衣,执剑挡在自己面前的虞娘,淡淡道。其实便是她不出现,月浅栖也不会有事,一个定国公,她还不放在眼里。
“你你你,月浅栖,你好大的胆子,议政殿中竟然敢协利器而入,还敢带着刺客,你是何居心!”安远候见势不妙,立刻吼道。
“我是何居心殿下知道,不用侯爷在这里提醒,到是我要问一问,侯爷是有多没安全感,竟广招兵将守护,实在是让浅栖十分不解。”月浅栖一笑,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你!”
“够了。”晏娇娆这时开口,目光凌厉的扫过安远侯几人,道:“虞娘乃是孤准许月丞相带入的,你们谁该有意义?”
“臣等无异议。”楚阁老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立刻说道。
“哼,既然如此,安远侯,定国公,你们是不是应该给孤解释一下,这些事是怎么回事了?”晏娇娆拍了拍桌案,看着一片安静的大殿,质问道。
“臣等冤枉啊殿下,这一定是小人栽赃,是他国的挑拨离间之计啊。”安远候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罢了,又将自己祖祖辈辈的功绩拿出来说了一遍,最后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忠心。
然,任他再怎么声情并茂的诉说,对于一个铁了心不想让他活的人来说,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这一点,怕是整个朝中之人都没有曾经的许丞相看的透。月浅栖突然如此想到。
“收回定国公,安远候,魏国府……等的爵位兵权,拖出去,按律法处置。”晏娇娆皱了皱眉,冰冷的话语瞬间斩断了定国公等人的所有希望。
“殿下,我等冤枉啊……”
“我等要见陛下!陛下……”
“月浅栖,你这个奸臣,蛊惑人心,害我等至此地步,你断不得好死。”经过月浅栖身边时,定国公挣扎着,阴冷着脸低吼道,神色扭曲。
如果不是月浅栖的出现,晏娇娆一定还会估计着定国公府的兵权地位,绝对不会拿他们怎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月浅栖的错。
想到这里,定国公脸扭曲至极,目光充满恨意怨怼的盯着月浅栖,如一条毒蛇般骇人。
晏娇娆这般雷霆手段让朝中所有人静了声,竟人人自危的起来,其中许多人看着月浅栖的目光是一变在变,最后竟都变成了敬畏。
月浅栖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意,这个世界上恨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想要她死的人更是只多不少,从来没断过,于她而言,已经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了,她唯一在乎的,只是那为数不多的,爱她的人。
人生有一两个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就够了,贪心得到全世界,是最愚蠢的行为。
晏娇娆又依次处理了一些事,方才宣布退朝,月浅栖依旧被留了下来。
无奈一叹,月浅栖道:“殿下做的很好,臣无话可说。”所以,可不可以放她回去了?就算皇宫千好万好,说实话,她是不喜欢的。
谁会喜欢一个牢笼?她又不是金丝雀。
“你就这么想离开啊,都不带我玩儿。”晏娇娆撇撇嘴,如果可以,她更不想呆在这里。但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一说。
月浅栖默然,走到桌案旁,拖地的正装红裙轻轻晃动着如风中沙华。
此刻,她也看出了晏娇娆有点不对劲,收敛了方才想开玩笑的心情,道:“殿下在想什么?”
“想山河,想天下,想百姓,想很多很多。行了吧?”晏娇娆一笑,发间的金步摇闪闪烁烁,明艳不可方物。
“殿下在想的山河,只是山河吧,青山绿水,江湖天下。”月浅栖道:“殿下想离开。”
“是,我不愿意待在这里,可是那该死的责任,让孤没有选择。”晏娇娆苦涩道,那双往日里灵动让人惊艳的眼眸,此刻似乎被迷雾覆盖着,懵懂,迷茫,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初降人世那般。
她不知道,她在为什么努力着,这样的迷茫很可怕,近乎每个人都有。
月浅栖沉默了片刻,抬手碰了碰她的步摇:“既然殿下想离开,那臣,便陪殿下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