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攻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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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佥正的倒下,让王霓裳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幕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默默地搅和这这一切。而这一双手的最终目的,是要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这段日子,她过得十分煎熬。一方面是萧淑妃和武昭,另一方面是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难受了。

    萧淑妃如今是得了令,每日过来椒房殿“陪”她。每每她借故发作想把萧淑妃逼走,萧淑妃总能把话扯到生产上。皇帝每回来到,总会对萧淑妃称赞一番,让她想把萧淑妃弄走都没能成事。

    武昭不像萧淑妃来得那么勤,但是和她一伙的良辰,和萧淑妃一样,仗着皇帝的口谕,天天守在椒房殿,对送入她口中的吃食汤药,必定先查看一番。被良辰这么横插一脚,她已经有几天没有服用张佥正开的药,腹痛越发难以忍耐。

    王将军见皇后被欺压至此,故技重施,提出要辞官。他本来仗着洛阳暴//动,皇帝必定要倚重他,到时候他再施压,后宫那些作妖的女人便不敢再兴风作浪。没想到,他请辞的折子递上去,皇帝爽快应允了,提拔了一位年轻的将领。这下子,满朝上下哗然不已。和王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上奏劝皇帝以大局为重,皇帝没表态。在这位被提拔上来的将领暂时击退攻城的叛军时,皇帝才表态:怜惜王将军年老,不忍其再上战场。

    王霓裳得知这一消息,便明白皇帝的态度。皇帝这是羽翼渐丰,要削弱他们王家势力了。看来,自己瞒天过海的计划不能实施,而且腹中“胎儿”生下来,一定要是个死胎。

    武昭见皇后迟迟没有动静,怕夜长梦多,决定冒险一搏。

    时至漏夜,她按品着装,前往椒房殿求见皇后。皇后正在为腹痛难受不已,听到武昭求见,气起来,差点痛晕过去。紫霞推说太晚,皇后已歇下,企图让武昭吃闭门羹。

    武昭是铁了心要见皇后了。她借口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皇后遇到了血光之灾,心中甚是担忧。想求见皇后,亲手送上手抄的经文,为皇后祈福。

    一直让人注意昭仁殿和椒房殿的萧淑妃,得知消息后,也连忙起身赶到椒房殿。

    皇后痛到有点失了神志,失手推倒了宫灯,寝殿的缦布遇到了明火,烧了起来。吓得宫女们大声呼喊,合力把火扑灭了。

    虽然没烧起来,但宫女的惊呼声,给了武昭和萧淑妃非常好的借口,成功得以入内。

    武昭见皇后惊魂未定,脸色苍白,连忙吩咐子意去典医监把良辰等医女叫上。

    王霓裳勉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只盼快快将眼前这两个贱人赶出椒房殿。

    萧淑妃像是故意拖时间那般,左言而有他,分明就是不想走。武昭则在思考着该怎么找到适当的时机,“不小心”撞上去,却又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很快,武昭找到了机会。借口累了径自起身欲进内殿休息的王霓裳突然捂住肚子,弯着腰,口中忍不住逸出一阵痛苦的口申口今。

    武昭知道机会来了,连忙冲上前,在靠近皇后的时候,装作被绊倒的样子,用力地撞上去。

    皇后一时不察,被撞倒在地上,肚子上又被扑上来的武昭大力按了一下。

    这下子,皇后痛得忍不住尖叫起来。“武昭,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宫规——”她还没说完,被另一声更大声的尖叫声给盖住了。

    萧淑妃颤颤巍巍地指着皇后,惊恐道:“血!”随机醒悟过来,朝周围的人喊道:“还不快去叫人!皇后见红了!快去通知韩尚宫!还有典医监那也派个人过去!”

    武昭听到萧淑妃的话,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正在得意之际,却感觉下腹刺痛,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她不由得怔了。

    这难道是……

    萧淑妃替她回答了:“武妹妹,你怎么了?你难道也见红了?快来人啊!”

    武昭只觉眼前一花,便没了知觉。

    她是在椒房殿的偏殿醒过来的。医女们不敢随意将她搬动,情急之下,只能先暂时借用椒房殿的侧室,为她诊治。

    守在她身旁的有子意,还有唐婉君。

    子意双眼通红,见武昭醒了,连忙上前。

    武昭哑着声音问道:“我躺了多久?”

    “娘娘,您睡了一个时辰。”子意见武昭挣扎着要起来,连忙扶住她,带着哭腔劝道:“娘娘,您还不能动。”

    武昭伸手摸了摸肚子,朝唐婉君问:“孩子呢?”

    唐婉君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木然地回:“没保住。”

    武昭脸上闪过一丝悲痛,却很快被她掩盖了下去。“扶我起来。”

    子意小声抽泣,不敢违抗命令,却也不敢把扶武昭下榻。“娘娘,身体要紧……”

    武昭狠狠地瞪了子意一眼,厉声道:“收起没用的眼泪,扶本宫起来!”

    “你这样会没命的!”唐婉君冷眼看着武昭虚弱地半靠在子意身上,朝门外走去。

    武昭没回头,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背,没有回答唐婉君,径自出了偏殿。

    李治见到面容苍白的武昭,心痛地斥道:“你起来做什么?”

    武昭见到李治,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请皇上治罪。都是臣妾莽撞,才让皇后动气见了红。若是皇后或皇子有什么闪失,武昭必定以命相抵。”

    李治已经从萧淑妃和周围服侍的宫女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怀疑武昭这一“撞”是有意的,但是据良辰所说的,武昭早已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应该不会拿腹中孩儿来冒险才对。这么一想,又觉得这只是个意外。

    对于武昭的举动,良辰也是非常意外。她万万没想到武昭竟然会狠心到连骨肉都能舍弃。但看着不远处的皇后,又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这宫里的女人,太狠心了,狠心到令人可怜。

    算算时辰,唐婉君此时应该被送出宫了吧。良辰嫣然一笑,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这一夜,对某些人来说,是异常的漫长。而对某些人来说,却又是转瞬即逝。

    唐婉君是在第五天醒过来的,睁开眼时,是满室的陌生。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消息,她立刻掀被下地。可能是多日没活动,脚下一软,倒坐在地上,还把床边的杯盏给打碎了。

    房门立刻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急冲冲地进来。“婉君,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唐婉君怔在原地。这声音……她突然泪如泉涌。

    太好了,他没事!他没事!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张鲜活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

    上官长风把唐婉君抱起来,安置在榻上,重新拿来一杯水,给她润润嘴唇。见她一直傻傻地望着自己,心中柔情万千,揉揉她的脸颊,道:“是我,我没死。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婉君听见他这话,心中又气又委屈。太过分了!

    她一把把上官长风推开,转过身去,不想理会眼前这混蛋。

    上官长风哂笑,从后面把她抱住,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给她道歉,劝她先用些肉糜粥。

    唐婉君本来不想理会这大骗子,却拗不过,最终只好用了小半碗的粥。

    “我饱了。”唐婉君推开眼前的碗,冷声道。见上官长风似乎还想劝,撅起嘴,瞪着他,“我是医者!”躺太久了,肠胃不能受刺激,这些她清楚得很。

    上官长风作投降状,端来热水给她净手漱口,再把她刚打翻的杯盏处理掉,这才坐下来好好给她讲述那晚发生的事。

    那晚在武昭出了偏殿后,有个小宫女跑进来对唐婉君说,上官长风出事了,让她去找宫北门去见上官仪大人。

    唐婉君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这位小宫女把玉佩拿出来,她才相信。这玉佩和她身上的是一对,是上官长风在她生辰那日送的,他们各持一个,合起来是一对。她随这小宫女出去,在经过一处偏僻地方时,她只觉得颈后一凉,嘴巴里被塞了些东西,之后她就晕倒了。

    而这一切,都是上官仪和良辰的安排。上官长风在洛阳遇袭受伤,上官仪听了长孙无忌的劝,决定将计就计让上官长风假死,远离朝中之事。而良辰担心武昭会对唐婉君动手,写信向钟离桑榆要了假死的药,布置成唐婉君因听闻未婚夫婿的噩耗而心衰猝亡的假象。

    唐婉君听完,觉得有些落不着地。“我们为什么要‘死’?”

    上官长风有些唏嘘:“这大概便是君心难测吧。我爹觉得如今的皇帝,已经羽翼渐丰,对待他们这些老臣,是渐露不满。我爹的性子耿直,怕有一天落得满门抄斩,便想出这一招。这个计划公孙大人也是知晓的,而且他很赞同。也怕武昭最终有一日真的登上后位,对以前的人和事进行清算,到时候我和你都落不了什么好。不如借机隐退,从此不问朝中事。”

    “武昭……和良辰怎么样了?还有皇后。”唐婉君对那晚在椒房殿发生的事,始终放心不下。

    上官长风沉默了一会,道:“皇后做的事,被皇上知晓了,被拘在椒房殿。武昭,因冲撞皇后,被罚在昭仁殿思过。而良辰……她死了。”

    唐婉君的心猛地一缩,抓着上官长风的手,厉声道:“良辰她怎么会死了呢?”

    “那晚过后,良辰被投进大狱,之后两日,她便服药自杀了。”上官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良辰托人递出来的。”

    唐婉君颤颤巍巍地接过展开,良辰的字迹映入眼帘。

    婉君,请恕我用如此胆小的方式和你道别。我心愿已了,在这个尘世已经没有了牵挂,你不必为我感到伤心。

    皇后没死,我最终还是心软了。不过她即便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身体败得差不多,即便调理得再好,也须终身与汤药为伍,而且时常忍受腹痛之苦。那晚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和惶恐,我虽觉得痛快,却无法真正开心。因为我这一生中最珍惜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即使我真的杀了张佥正和皇后,也无法让高湛活过来。想明白了这一点,我释怀了,真的。

    武昭这个女人太阴险,一旦她上位,她是不会放过知道这一切的人的。所以我才和上官仪大人联手,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和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

    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能不能拜托你,每年九月在高湛的坟头,替我洒一杯水酒?我想你会答应的吧。

    好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看完,唐婉君忍不住伏在上官长风的怀里哭起来。为自己,为良辰,更为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朋友们。

    宫墙深,梦一场。人走散,归无期。

    哭过后,上官长风和唐婉君从此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白衣夫妻,女的行医,男的煎药,救了无数的人。

    他们居无定所,却心中有家。无论这世道如何变幻,谁被废黜,谁被封后,谁又被满门抄斩,他们都不改初衷,行医施药,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