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luome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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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并不是爸爸把我关在这里。是我想要待在这里,待在爸爸的身边。”血团子着急地否认着,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想要待在爸爸的身边……不想离开……”

    他的脑袋靠在门上,伸出手也贴在门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门后面的严席了。

    严席听到血团子的话,神色有着一闪而过的不耐:“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

    严席的语气冷漠,房门另一边的血团子沉默,没有再说话。

    “你想一下。”

    严席撂下话,转身离开了,地下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被严席忘记关闭的灯光在完全漆黑的地下室内散发着橘黄色光晕,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线。

    “爸爸……”良久,门后的血团子喃喃自语地唤了一声。地下室内唯一的灯光闪了闪随着熄灭,整个地下室又重新陷入了黑暗。血团子一人坐在黑暗之中,神色幽暗。

    严席走出地下室,血团子的过分纠缠让他的食欲有些不佳。

    他食不知味地匆匆解决完晚饭,洗完澡。他坐在电脑面前上了一会网,了解了一下网络上最新发生的事情。因为小田的事情,严席特地花了一些时间自学了一下网络这方面的知识。对网络上发生的事情也稍微多了些关注,至少不要让自己显得太过脱节于社会。

    幽蓝的电脑屏幕前,严席打开电脑,顺手将张仪的qq挂了起来,刚登陆上去,几年前,他还没有退出的群便嘀嘀的响了起来。

    严席扫了一眼,发现是张仪以前为了打听他的消息加的大学同学群,这些年这群偶尔还会热闹几回。就如同现在,qq图标不停地闪烁着,嘀嘀的声音不绝于耳。

    应该是什么同学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严席戳开了图标,看了一眼。忽然,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唐娇娇结婚了!]

    这是严席第一眼看到的文字,脑海中察觉到这文字的意义,他的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唐娇娇结婚了。

    自从离开学校之后,严席就很少想起关于20岁之前的人或事了。而唐娇娇的结婚让他难得的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唐娇娇在他的记忆中是个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邻居家女孩,小的总是叫严席哥哥严席哥哥的,跟着他到处玩。后来在他父母出车祸后,便变成了类似小姐姐的角色。她会在楼上喊他到她家吃饭,会在早晨等着他一起上学,会偷偷地借他抄作业。劝说他不要打架,不要吃垃圾零食。明明记忆中还是一副学生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她就要结婚了。

    也是,唐娇娇只比他小了几个月。如今也是三十岁了,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女人也是很少见的了。

    群里的人还在为唐娇娇的结婚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说谁是伴娘?谁是新郎?日期订的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严席看了几眼,如果他的人生不曾被程悦改变,他或许能够成为她婚礼上重点邀请的嘉宾。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十年没有见面了。严席静静地想着,右手轻轻移动鼠标,箭头想要关掉对话框,结果嘀嘀一声声响,一个弹屏咻地出现他的面前。群里的好友发给了他一个弹屏,私聊他。

    “张仪张仪,严席的青梅结婚了,你要去吗?”

    严席皱眉,为什么唐娇娇结婚会点到自己的名字?

    “真的,你去吗?我们都特别好奇新郎是谁?”

    “以前严席朋友都去了,你要去吗?”

    ……

    电脑屏幕上,这位不知名的张仪好友还在不停说着,听到唐娇娇邀请了这个群所有的人,严席愣了一下。面对对面人的询问,他回复道。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哦,好吧。这个地点和时间。”

    严席接收到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张电子版的结婚海报,上面有一张看不清楚面容的婚纱拍摄图片,图片上有做的文字设计,上面标注了一句有名的情诗,并且附上了结婚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严席注视了电脑屏幕两三秒,只扫视一遍的他就能将上面的文字记得的一字不差,他关闭了图片,冲对面的人回复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心情忽然有些莫名地惆怅。从qq上偶然得知的消息让严席没有了继续上网的心情,他关闭了电脑和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躺在了床上。

    春天刚刚来到,单薄的被子盖在身上,还是有些微冷。以严席的体质,早就不在乎这些寒冷。但是人类驱寒避冷的本能还在,他下意识地盖严实了,躺在床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今天比往常的时候睡的早些了,他闭上了眼睛,却睡不着觉。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些没用的东西。如今天做整容的未出道明星,一直纠缠不舍的血团子,年近三十结婚的唐娇娇。

    这些事件如同破碎的画面一般在脑海中闪过。有了这些烦心事,这个觉更是睡不着了。严席不爽地睁开眼睛,注视黝黑黝黑的夜里。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房间内的摆设在夜晚的笼盖下变得扭曲,严席注视着,只能看着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木质的床头柜,小巧玲珑的床头台灯,深色的墙壁壁纸,简单的地毯,软和和的沙发……

    看着看着,杂乱的思绪被沉淀下来,严席有了几分困意,他不甘地眨了眨眼睛,终究是抵不住已经燃起的困意,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在月光的轻移中,发出了浅浅地呼吸声,沉浸在了黑甜黑甜深邃的梦境里。

    而随着他的熟睡,原先被他注视过的东西,床头柜,台灯,壁纸,地毯,沙发,甚至是电视电脑,那些死物上面忽然睁开了无数只眼睛,里面有着黑色的瞳孔,眼珠转动,它们全都盯着床上熟睡的严席。

    而床上,被严席盖在身上的被子也缓缓地发生改变,它先是变换成一阵青烟,接着又变幻成了一阵迷雾,最后变成一位若隐若现的十七八岁的精致少年。他的面容和严席又七八的相像,只是多了几分严席没有的妖异。他仿若空气的双手的轻轻搂抱住严席的脖子,身体和严席负距离的接触,仿若严席身上的被子一般,如蛆附骨一般地缠绕在他的身上。温柔且缠绵。

    “爸爸……”飘若青烟的话语随风而逝,月光被乌云遮挡,他在黑夜的遮挡下,他又仿佛变成一团黑雾,笼罩在严席的身上,和他拥抱地越发紧密。

    严席若有感知地皱起了眉,在深邃的梦乡中,他陷入了一场迥异的梦境。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似乎变小了,手小脚小,他不受控制地踩在登上,趴在窗台上,一直向外面望去。

    严席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一直不受控制的等啊等啊!从天明等到落日,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只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等到讨厌的太阳落下去,他就会从哪里出现,然后来到他的面前。只要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就这样等,等了一天又一天。那个人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会回来。每次远远地看到他,他就会快速地跑到了门的后面,让那人在回来后的第一个视线落到他的脸上。

    他这么做了,那人的视线也确实落到了他的脸上。可是他却总也看不清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拼命努力,也只能看清楚一个形状姣好的下巴。他疑惑地想为什么?后来他想明白了,因为那个人从来不会低头认真地注视他。

    想到这,严席怔住了。

    场景再次地转换,他听到只能看见下巴的人对他淡淡地说着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那个人第一次牵着他的手,将他放在了一个金色牌子的门前。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说什么?

    哦。他说:“不要在跟着我了。”

    他胸口痛痛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那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悄悄地让瓢泼大雨下了起来,他想,只要那人回头看就可以看到他是那么可怜,说不定就会因为怜惜留下自己。

    可是他毫不犹豫地走了。

    离开了那人多长时间,他就让那场大雨下了多长的时间,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金色牌子里的人出来看到他,想要带他进去。他却一直固执地等在原地。

    结果,怎么等,要等的那人也没有来。

    严席眼前白茫茫的雨林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严席感受着那种仿佛这大雨透不过气又连绵不绝地哀伤,心想:他决定讨厌那个人。

    但是严席不受控制。一直等不来那个人的他带着雨林离开了原地,通过小树动物的告知,找到了那个人。他站在那人的门前,忐忑不安地敲响了门。随着那人门扉地打开,他世界的瓢泼大雨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湿润地心情悄悄地拍打着他的发丝。

    他仰头看着那人,湿透的发丝黏在他的额头,他眼神怯怯地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人叹了一口气,侧身让他进去了。

    他的眼神瞬间就亮了,严席随着他的视角第一次看见了那个人的脸。精致锋锐地眉眼,冷淡地神情,那张骨子里熟悉的面孔。原本好奇地严席瞬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

    整个世界随着这个发现变得扭曲,视线变得灰扑扑地一片。良久,从若隐若现地雾气中,他看到一个和他面孔有七分相像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

    “爸爸……”他叫他:“爸爸……”

    严席扶住额头,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那人还在叫着:“爸爸……”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少年的声音一直持续不停地向他提问着,严席皱着眉,想要逃开这个声音,可是怎么逃都逃不开。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那声音执拗极了,仿佛就要得到一个答案。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因为你是一个怪物!”终于受不了的严席脱口而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许说出来的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吧。而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一直扰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瞬间地停滞。然后刹那间,所有的场景都崩塌毁灭。

    躺在床上的严席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挣扎着。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一个起身坐了起来。

    此时还是深夜,屋外,明月高悬,屋内的一切都铺满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严席喘着气,扫视了一遍屋内的一切,熟悉的家具摆设,终于让严席有一种真实的感觉。他坐在床上,回想起了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被这样的梦魇困扰了好几次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严席死死地攥住了盖身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