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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其他人走后,君爷叫了陈孝义留下来。
陈孝义走回到两个领导面前,问:“陆科,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范淑霞的事一直是你在负责?”
“是的。”陈孝义望了望姚爷,说,“姚科指派我负责的。现在,她的伤已是全好了,随时可以正式归队。她自己本人也有这个请求。就不知你们领导是什么意见。”
“她自己想起了那些忘记的事没有?”君爷目光锐利地对着他看。
陈孝义在这种审视下是无处可遁,低下了眉头:“我觉得,她也不像是完全记不起来。”
果然如此。如果之前古沫没有出现是一回事,但如今都现身了,她没有理由再替古沫瞒着身份,在这个情况下,该露出的马脚必然会露出来。到底,范家不是那么可靠的人。虽说一事归一事,然这样的人,再放在自己身边,需要再考虑几分了。
姚子业背靠到椅子背上,怕同是这么想,夹眯着眼,望向做决定的君爷。
“告诉她——”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君爷缓慢且沉重地吐出,“好好养伤,队里于她的去处自有决定。”
陈孝义眉尖微蹙,却也二话不说接了这道命令。
等对方走了后,姚子业抓起了他桌上的电话筒,按了几下接通到外面:“别让任何人进陆科的办公室。”挂上话筒,他看着君爷:“你打算怎么做?”
“我答应过她,她这条命必须保到杨老太先死为止。”
姚爷沉甸甸的目光没有变:“这事不止是这样吧。”
君爷擦着额头。可以的话,陆老头等一帮人,当然都是希望古沫能再活长一些。这个愿望,他已从自己父亲爷爷那里都得到了反馈。只不过这些人,都也知道,生病不同于任何其它事情。人的寿命定然是有限的。想一厢情愿改变人生病的事是不可能的。
“想把她的命保到杨老太先死,恐怕也是不容易。”姚爷实事求是地说。
“眼下有两个法子可以走,一个是用实验用药赌一把,一个是继续采取最妥善的保守疗法,再加上手术切割。”
古沫患的是脑癌,虽然现在未有转移,但是,是切了会重生的脑瘤。从某方面而言,也没有哪个医生愿意为她冒这个风险给她开刀,毕竟她年事已高,光是麻醉已是非常冒险。主要是开刀的意义不强。
“给她开刀的话,不排除会因此扩散。”姚爷说。
“如果她想活长一些,这个刀是必须开的。”君爷毫不犹豫地说,“她的肿瘤再长,是要侵犯到脑干了。”
“你想让谁给她开刀?”姚爷直射他的眼睛问。
“不管我找谁给她开刀,这个助手肯定是要自己当的。”
姚子业听他这信誓旦旦的话,再望向他那表情,知道这事他是势在必得的,为此略微迟疑:“你,真是不打算接受她?”
“我不像囡囡和我妈,我骨子里流着终究第一是陆家的血。欢儿和我一样,秉持同一个原则。在陆家人这个标志的基础上,她其实无关紧要。若不是考虑到囡囡和我妈,对她的条件我其实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君爷的声音是从不紧不慢中透出了一股面对古沫的从容。
“囡囡很喜欢她。”姚爷垂下眼眉,像是在回想昨晚上蔓蔓在古沫家里的种种表情。
“可我不喜欢她。我想,欢儿也不会喜欢她。”君爷毫不留情说出残酷的话,“因为,她和我、欢儿一样,为达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是个十分绝情的人。”
古沫是很绝情,为了报复,可以把亲生女儿寄养。未来,她会再为了什么目的,再做出什么样的事,既然亲生女儿都可以放别人家寄养,难保,她会做出比这更残忍绝情的事情。
姚爷叹的这长长口气,是由于这件事底下揭出来的真相,太令人唏嘘不已。陆夫人有这样的妈,说好不好,根本无法定性评价。古沫一方面执着而显得不近人情,另一方面,又不是真正想弃家人于不顾。古沫自身的矛盾,何尝不是他人对她的矛盾。
“麻醉师方面,我去找找,落实下。”姚子业说。
君爷轻轻“嗯”了声。
“对了,我听我妈说,干妈挺介意她吃不下干妈吃的东西。是不是从旁提醒干妈一下,其实她是吃药胃口不好的关系。”姚爷说。
抬起眼皮,君爷想的却是:自己妈没有看出来,他妹妹呢?是不是早已经看出来了。
他内心里为此一惊。他那聪明剔透的妹妹,或许早已什么都看出来了。
蔓蔓知道古沫吃不下东西,也不以为古沫昨晚批评陆夫人做的东西味精放太多只是由于挑剔。古沫的性子,在她眼里,甚至有点像她的两个小娃,尤其像她女儿小南南,别扭,忒别扭。古沫说的话,蔓蔓自有另一番理解。因此她不认为古沫是个不近情理的人,相反,这种人,往往其实对感情很深很珍重,只是自身能力太强,更怕会因为自己而伤到别人,为此情愿让自己孤独。
古沫有没有在吃药,是不是生病,蔓蔓只要看古管家准备的一些东西,比如量杯什么的,就可以知道了。
古管家偶尔见着她一两个目光瞟过来,再抓回去,却没有能抓着,也不知道她究竟发现没有。古管家只能想,纵使她是发现了,她藏在了心里,这令他暗暗地吃惊。
俗话说,只有适时忍耐的人,才能成得了大器。蔓蔓无疑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她看得远,看得透。古管家在想到两个小娃有这样一个妈后,顿觉古沫真心喜爱这两孩子的原因,恐怕不止表面这般单纯而简单。再说了,他都能隐约察觉出来了,古沫能看不出蔓蔓那颗七窍玲珑心吗?
叠了条丝帕,放进古沫的掌心里,古管家有些不屑地看向从门口进来的蒋母。
蒋母一路心里装好了怎么作为婆婆教训媳妇照顾孩子的话,未进门口,先声夺人喊了两句,再进来时,心想即使蔓蔓不羞愧,这个住在蔓蔓家里的客厅必也得颜面扫地,有点自知之明自动搬出去。结果,当她走进来,看见这个屋里站的坐的,各司其职,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阵空荡荡的寂静,晾得她心头发悚。
“舅妈,舅妈,小妹妹。”东子如颗小炮弹冲进了门口,将蒋梅和蒋父都抛在了后面。
“我说东子。”陆欢伸出的手都拦不住他。
东子一溜,从他手掌间钻了过去,冲到小妹妹床边,冲着大脾气公主笑了又笑:“小妹妹,今天变得更漂亮了。”
蔓蔓汗一个:“东子,你不要总是夸她。你当哥哥的,要懂得教育妹妹。”
“我是在教育她啊。”小东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告诉她,她很讨人喜欢,以后要维持这个样子,不要学她哥四处卖萌,这种贿赂他人的坏习惯决不能学。”
陆欢看着他张大的口可以塞进半颗鸭蛋大,噎了口口水。
蔓蔓抹着面包酱的手停下来,一时同是发愣找不到话说。
“哈哈,哈哈。”坐在轮椅上的古沫笑了起来,发出连串畅快的笑声。
见这个老太太笑得那般的无齿,小东子脸蛋上起了层虾红,冲着古沫说:“你不是笑我吧?”
“我是笑,你很聪明,是顶得上几个大人了,都能说得其他人没话说。”古沫看来很喜欢这种童言无忌,伸出的手心在小东子脑瓜上摸摸。
小东子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愣是抬起小脑瓜望着她,过了片刻后,怔怔地吐出:“你长得好漂亮,比我姥姥漂亮多了。”
蒋母的脸蓦地往下黑。东子不把古沫拿去和奶奶赵夫人比,拿她来比,明摆着,三个人里面,她最差。最该死的是,别看古沫年纪高,但是,红唇白齿,五官出色,保留了年轻时大美人的风韵。
蔓蔓正琢磨着是不是找个什么借口打发蒋母走。蒋母却已按捺不住走了过来。
“蔓蔓,这是怎么回事?”蒋母问。
蔓蔓猜的到蒋母为什么来,说:“西西他已经好了,没有事。”
“没有事,那怎么会说是昨晚上着凉了呢?”蒋母揪住了话柄开始炮轰。
蔓蔓没来得及说呢,她弟弟陆欢抢着先给她挡驾:“你是说我姐没有照顾好孩子吗?如果没有,孩子能这么快病好?哪个孩子不会生病?你当年自己养孩子孩子没有生过病吗?”
蒋母被陆欢一番话堵的脸红,恼羞成怒:“你父母有教你对长辈这样说话吗?”
陆欢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撇撇眉:“我哪里对你不敬了?我是骂了你吗?这里这么多人听着看着,你自己两个孙子看着,你自己好意思说。”
蒋母吸气喘气,好比头牛:“好,好,我不和你们说了。总之,你们让我的宝贝孙子生病了,我信不过你们。我要把西西抱过去带。反正,你们这里有客人,蔓蔓你一人也照顾不了这么多。”说罢,蒋母的手伸进摇篮里要去抱孙子。
哪知道她一只手刚伸过去,就被人拦住了,她本以为是蔓蔓,抬起头正要吵架,对上的,却是古沫一双发着幽冷的眼睛。古沫的眼睛很美,是正宗的双眼皮,眼珠子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乌亮中别有洞天,天生具有威仪的美,一个眼神,就能把蒋母给压下去。
“你,你这是——”蒋母的手顿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想和古沫吵,却不知怎的,对上古沫的眼睛心头发悚,“你,你是谁?”
“我是谁都好,你没有经过孩子爸妈的同意,想抱走孩子,论是谁都不会见了不管。”古沫说。
蒋母皱眉头:“我这是孩子的奶奶,怎么不能抱了?”
“那我问你,如果你婆婆要把孩子从你手里抱走,你愿意不?”
蒋母耍赖了:“如果我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孩子,当然乐意将孩子交给婆婆带。”
“这是你自己一面的说辞,其他人都不觉得母亲没有照顾好孩子,这不显得你强词夺理毫不讲理吗?”古沫边说,边将目光放到了摇篮里两个都睁开了小眼珠的娃,“孩子喜欢粘着自己的妈,这是天性,这是谁都没法取代的母子牵绊。你非要从中阻梗,若你真心为孩子着想,也得先想想孩子的感受。”
蒋母见说说不过她,跺脚:“好吧,纵使你说的有理,但你是谁,你凭什么议论我们的家内事。再说了,若不是你住进这里的缘故,我会想到来替我儿媳分忧带孩子吗?”
蔓蔓皱个眉。
古沫倒不觉得蒋母这话是在针对她,其实底子里是在针对蔓蔓。若蒋母只是针对她倒也算了,她不和这种闲着没事喜欢找茬的女人计较,但是,如果是累及她喜欢的人,她古沫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你错了,我住在这里,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
“你说什么?”蒋母为她这话瞪大眼球,接着那手指指向她坐着的轮椅,“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我腿不能走,不代表我不能抱孩子,我不能喂养孩子,我两双手都好好的。”古沫一脸的沉着淡定,“要不要我们比一下,两孩子是喜欢被你抱,还是被我抱?”
蒋母气冲上来:比就比,难道她这个奶奶,会比不上一个陌生人吗?
可惜,她在两娃的印象里早已打到了低分档次。不说从没有让她抱过的大脾气公主,小西西,对她的抱同样相当反感。因为蒋母抱孩子总是一厢情愿的,压根没有考虑过孩子自己的感受。
蒋母的手刚触到孙子,小西西立马哇一声哭出来,挣扎着要脱开她的手,嚷嚷着不愿意。蒋母哄啊哄,哄不定哇哇叫的孙子,一股子怒气全往蔓蔓身上发了:“瞧,你还说他没有病,是好了。哭成这样,能说是病好了吗?”
陆欢怒瞪眼,抓起拳头,只差一拳头直接砸到蒋母那张无耻的嘴巴上。
蔓蔓一手拽住弟弟,气定神闲的:“他刚刚在床上躺着都没有哭,不然,换个人试试。”
见儿媳伶牙俐齿地驳回来,蒋母心思必须得找个能垫底的,能衬托她这个奶奶的,这时候她倒是不敢先把孩子塞进古沫怀里,因为不知古沫的底细,心思一转,主意打到了古管家的身上。
古管家见她突然把孩子塞过来,乍惊之下是有些慌措,但很快即镇定了下来。他自己都有孩子孙子曾孙子,早是养过孩子了,怎会不懂得抱孩子。小西西到了他怀里,咪咪哭的小眼珠子望到他充满慈爱笑呵呵的脸时,能感受到他有自内发对小孩子的爱意,眨巴眨巴小嘴巴,哭声蓦然停止。
见孙子进了其他人怀里,不到几秒钟哭声销声匿迹了,蒋母额头上爆出了数颗冷汗。
个个瞅着她,等着她接下去怎么做戏。
“那个,那个,她抱抱。她不是说她两个孩子都能带吗?”蒋母气喘吁吁地找台阶,拿住了古沫和大脾气公主,“让她抱南南。”
闭着眼皮的大脾气公主,俨然是听见了奶奶这话,猛地高高撅起小嘴巴:你有本事你自己抢,干嘛拿她小孩子当挡箭牌。
古沫绝不会轻易去违背大脾气公主的意愿,谁让这孩子是被她搁在心头尖上疼的。
蒋母见她不敢抱,高兴道:“看吧,是你自己自认不行的。”
“我是想,即使我抱了她她不哭,你也会说我善于拐走小孩,说到底我不是和孩子有什么血缘关系。”古沫说。
蒋母顿然哑口,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接着冷哼:“那是自然的。你为什么给我们家带小孩?无缘无故的,能不让人起疑心吗?”
“谁说非得和孩子有血缘关系,才可以和孩子亲近了?”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惊。
小家伙盯着门口陆夫人的小眼睛都缩的圆溜溜的:印象中舅妈的妈妈,是很不爱说话的人,更别提突然开口为别人说话了。
蒋母乍一惊,亲家母开这句嘴巴是为何。
蔓蔓和陆欢两姐弟,同是惊疑不定的。
陆夫人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了两娃的摇篮面前,伸手接过了古管家怀里的小西西,在小外孙的额头上亲昵地亲了亲,说:“西西,是个好聪明的孩子,知道是谁对自己好。”
蒋母不敢和陆夫人吵,只因她没有傻到会不知道陆夫人身后是谁撑腰,光是陆司令都可以压死她,更别提君爷这个决不会容忍的孝子。况且,她和陆夫人是平辈,不可能拿长辈身份压人。这样情况下,若不是以往都知道陆夫人和气不喜欢吵架,她也不敢上门来闹。今天突然陆夫人转了态度,可以说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蒋母杵在那,左右动弹不得。
没想到的是这时,陆夫人忽然会抬起头,和气地问她:“西西的奶奶,中午在这吃饭不?”
蒋母心头顿时一松,感觉自己的台阶完美地下去了,对陆夫人不止没有怨怒,简直是把陆夫人当救命恩人看了般,脸上展开了笑脸的线条:“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家里还有其他人要吃饭。不过,不知道,西西的姥姥今天是买了些什么菜?”说着,与陆夫人一同走到对面陆家屋里去了。
小西西自然是被姥姥送回了摇篮里面,终于得以安全地摆脱奶奶的毒手,舒心地睡在双胞胎妹妹身边。
陆欢挠着脑瓜,愣傻的眼珠子,望了望自己母亲和蒋母并走的背影。
对陆夫人的做法,屋里人各有各的看法。古管家一面固然气这蒋母不知好歹,活该教育,一方面却也觉得陆夫人这种处理方式,最少是令气氛化险为夷了。
古沫眉头紧锁,明摆,她都能和自己前夫闹到那个境地,可谓是嫉恶如仇的人,又怎能首肯陆夫人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做法。
蔓蔓见牛奶冷了,拿进厨房里重新温热,一会儿望着炉上的奶锅,有些发呆。
陆夫人脾气软,是个和气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人,这谁都清楚。要不然,陆司令和君爷,也不会整天担心她是不是被人欺负。连闺蜜姚夫人,都看不惯陆夫人偶尔软弱过头的作风。
等过会儿,蒋母被陆夫人哄走了。蒋梅偷偷溜了进来带自己儿子。
“妈,你和姥爷去哪里了?”小东子皱紧小眉宇,一脸蹊跷地看着姗姗来迟的母亲。
蒋梅是在半路上,与蒋父商量之下,闹了退堂鼓。蒋父是觉得,如果自己出现,必是要和蒋母吵起来的。如果为此吵架,以后恐怕到陆家看孩子的机会基本是没有了。所以,只好派蒋梅过来瞅瞅情况。如果蒋母知难而退,不用轮到他们出场,万事大吉。如果蒋母使劲儿闹的不像话,谁都管不住,蒋父会在关键时刻出面。
好在,陆夫人出了这手。蒋梅对陆夫人那是感激不尽的说。这陆家里,她和蒋父都觉得,最好相处的,唯独陆夫人了。
蒋梅摸下儿子的脑瓜,对蔓蔓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再看到轮椅上充满威仪和高贵的古沫,连吞两口口水。据她老公说,这人,是连陆老头姚老头等一批老一辈,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二姐,中午不然和东子在这里吃吧。”蔓蔓招呼说。
“不了,爸妈今天要在我那里吃。”蒋梅道。
小家伙不依:“我今天中午要在这里吃舅妈做的菜,我好久没有吃了。”小眼珠子,却是不时直勾勾望向古沫。想必是对这个老太太更感兴趣一些。
蒋梅拗不过孩子,只好将儿子留下来,临走时,不忘亲亲蔓蔓的两娃,又和蔓蔓说西西的病不用担心,今晚上赵文生下班后会先直奔这里来看看。
用完餐后,古沫就回自己的客房里去了。知道她喜欢两个娃儿,蔓蔓将小床推到她房间里,同时小家伙跟着小妹妹一起过去。陆夫人等到她过来这边拿菜时,看见她没有把孩子带过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陪着母亲掐着菜叶子,蔓蔓闷声不响的。这让陆夫人反而浑身不自在。
“你看,她要是不喜欢吃我们家里做的,不然,给她在外头请个她喜欢的师傅给她专门做饭。”陆夫人是怕对方的挑剔,搞得女儿难做。
“妈。”蔓蔓抬头看了看母亲,“你真觉得她只是挑剔吗?”
“她那不是挑剔是什么?”陆夫人勾着嘴角,时而皱皱眉。
“人不是心情不好,才吃不下饭的。”蔓蔓低下头说。
陆夫人手指头上没能用上力,掐不断菜叶梗,一会儿半刻都是怔了怔。
蔓蔓看着母亲这样子,不忍心说,但她知道,她妈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私心里,她是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哪怕她哥反对都好,她只希望母亲无憾。她对古沫这般好,其实是想母亲好。
陆欢躲在厨房门口外,长吁一声。
君爷中午特别从单位里回来。陆夫人向大儿子招了招手。君爷以为她这是要他帮厨房活,说:“我先去洗个手换个衣服。”
“不是,陆君。”陆夫人欲言又止。
君爷转回身,对着她。
“那个——”陆夫人两只手在围裙上反复地蹭,“我看囡囡也挺辛苦的,不知道做什么菜她才会喜欢吃,所以,想问问你意见。”
听这话,就知道他妹妹什么都猜出来了。君爷微微动了下眉头,道:“问她自己喜欢吃什么,她喜欢的,尽可能给她做就行了。”
陆夫人听完儿子这话,突然两脚有点儿软。这可把君爷都给吓到了。
“妈,我扶你到那边坐坐。”
陆欢早就躲在一边看着,见到这,冲出来去给母亲倒水。
陆夫人握着水杯的手,抖到没法握稳。
“妈。”君爷把她的手用力地握着。
“她过的,我知道肯定没有我过的好。”陆夫人口里吐出来的类似喃喃自语的话,让人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但两个儿子静静地在旁边听,一个都不随便出声。陆夫人见三个子女都很孝顺,瞬间浮现心头的,却是一阵心酸,大概是想到了自己。
“陆君,你说我们如果不原谅她的话,又该怎么做?”
“妈你可以对她好一点。不原谅的事,由我来做就够了。”
走到门口,就能听见她哥这句斩钉截铁的话,犹如再强不过的铜墙铁壁,挡在了一家人面前。蔓蔓顿住脚,急速地转回身,差点儿与迎面的古管家撞上。
“怎么了?”古管家见她一脸复杂的情绪,关心地问。
蔓蔓迅速抬头,望向他道:“古爷爷,我可以和你私下聊两句吗?”
古管家想都没有想,一口答应:“走吧,我陪你到楼下散散心。”
刚好蔓蔓想到小区内的小卖部里买点东西,两人并排走在园区内的绿荫路上。三四月份的天气,未正式变暖,但是,一些树木的枝条上,已能看见一些新发的嫩芽。蔓蔓觉得只要看着这些绿色的蓬勃的东西,心里的郁闷都能一扫而光。
“夫人曾经种了棵树。”
“嗯?”
“现在送回五台山了。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带两个孩子去五台山看看。”
收到这富有深意的话,蔓蔓眯着眼:“古爷爷,你陪着夫人有多久了?”
“很长久了,长久到我自己都记不得。”古林道,“因此夫人身上发生的事,我或许不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夫人的为人,我古林是可以用生命来保证的。”
“我知道夫人是个好人,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夫人是不是个厉害的人。”
未想她问的如此直接,古林愣了愣,继而略显迟疑:“你——”是想,昨晚他和她都不在的时候,古沫俨然已经和她老公蒋大少,秘密进行了一番交谈。这小两口,不会是想到一块去了吧。不过,既然古沫早在许多年前对蒋大少有所选择,就也不可能让蔓蔓搀和些什么。
“其实。”古林转了转口风,“你像你妈妈那样也好。夫人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们不走她的路子,一生平安。”
蔓蔓从他这话,似是捉到了一丝什么,心头蓦地闪过自己老公昨晚进过古沫房间的镜头。
据蒋衍与古沫、与大舅子三方的协商之后,三方携手开始布置让杨老太回国的诱饵了。
杨家的根基不像江家,不是在美国,而是在大陆。这注定了,杨家在大陆的资产和人脉,一旦有了风吹草动,杨老太不得不变得紧张,到最终非得回来不可。但是现在只有钱,不一定能让杨老太冒死回来。杨老太又是十分狡诈多端的。在此情况下,征询了陆老头的同意后,君爷预备将杨修放出来,条件是杨老太必须回国来接曾孙子。同时间,有关当年杨老头与古沫的赌约,君爷照样放了风声出去。
可以说,在得知了自己老公与古沫有了这样一个你死我活的离婚协议后,杨老太没有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这实在是不像话,姐夫怎么能傻到和对方签这么个协议呢。”江奶奶没有话能安慰杨老太,自己都心急如火。
要知道,杨家的家产不小的。而且这古沫,竟然狠毒到咒人绝子绝孙。
杨老太一阵气喘了过来后,发出一串毛骨悚然的奸笑:“不怕。最终是我绝子绝孙,还是她自己绝子绝孙难说。”
“可杨修在他们手里。他们把你骗回去——”江奶奶恨道。
“那也不怕。我知道她就是要我先死罢了。这点,我定是不会如她愿望的。”杨老太到此时是完全镇定了下来,“王海不是之后查到她去看过病了吗?”
江奶奶眼睛一亮:“那是,她都病入膏肓了,姐姐你还长命百岁呢。”
“既然,他曾经弄药将乐儿害死。如今,是该为乐儿报这个仇了。”
江奶奶抬头见她咧开嘴角露出的那几颗阴森森的白牙,都不寒而栗。
蒋母这边,虽说被陆夫人哄了几句,心里有些宽松,然而对蔓蔓及古沫,仍旧心存芥蒂。那天她在路上一个人走时,遇到了王凤。王凤靠近她笑着揶揄她,说:如今你儿媳家里住了个不得了的贵客了。
“不就是座自以为是的大佛。”蒋母不以为意地哼道。
“你这说什么?看来是蔓蔓没有和你说吧。”王凤看她样子就知道是不知实情,更觉有意思,把古沫的种种消息都透露给她。
蒋母听说是连林老夫人都要尊称古沫为长辈的话,大惊失色,一把拽住王凤的手:“蔓蔓都没有和我说,我这都得罪人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带着礼物上门道歉。”王凤说。
“礼物,要送什么?”蒋母如只无头苍蝇。这种丢脸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被家里人知道,否则家里人都看不起她了。
王凤道:“礼物嘛,我想起来了,我家里刚好有个亲戚,送了些特产过来,里面有些稀罕的珍贵药材,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