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张符

一袭白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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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会之前,韩持本来调配了几个合适的人给韩齐清,韩齐维也在其列,但是第三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周通,现在换了周通,韩持心情复杂,一开始对周通的算计全都烟消云散了。

    三大世家联手设计的阵法绝不可能简单到两个人就可以破除,必须要三个人通力合作才可以解决。

    周通实力未明,可从韩齐清看来,是十分信任周通的。事到如今,韩持自知不可能改变分组结果,就叫来韩齐维,仔细叮嘱韩齐维,好好帮助韩齐清,盯住周通的小动作。如果到最后,是他们小组第一个破解了阵法的话,那么投票阶段,韩齐维一票,再加上韩齐清一票,两票都给韩齐清的话,周通也是没有拿到“天眼镇坛木”的机会的。

    五个组准备好了之后,就放他们从五条不同的路进到清风山中。

    清风山是韩家世居之地,虽有一部分被政.府拿去征用当做了旅游景点,但大部分山头还是韩家的。韩家独有的传送法阵遍布清风山各处,五个小组就是用传送阵法打乱的。

    阵法的玄妙在于会随着时间、地点和其他因素而改变,有时,上午遇见一个阵法和下午遇见一个阵法完全是两种破解方法,难易程度也不一样,看得是机遇。

    周通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触发阵法的,他们只知道这个阵法相当棘手。

    韩齐维在阵法前看了看,回去对韩齐清说:“堂哥,这是兵煞。”

    所谓的兵煞,是指用亡故士兵的遗物所组成的阵法,兵器类遗物尤佳,其他稍逊一筹,越是血气重的遗物形成的阵法越厉害。

    在兵煞里,会让人有种置身于战场中的感觉,杀伐不断,戾气侵蚀入体,破不开兵煞,就离不开这儿,就像是战事未平,士兵就不会退缩一样。

    正常的兵煞会带着一种金戈之气,因金克土,如果是以兵甲布下的兵煞于山林中埋下会对林木有害,入了兵煞之中的人还有可能会遭受血光之灾,被兵甲的戾气伤害。不过这个兵煞明显被元老们用什么法器压制住了,煞气被攒成了一团累积在高处,又用金色的丝线紧紧地束缚了起来,危险有,但是却大大降低了。

    韩齐清并不太信韩齐维说的话,他在阵法周围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是兵煞,可是又有种异样的感觉,他问周通:“你也觉着这个是兵煞吗?”

    “不太像。”周通琢磨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煞气都被拢了起来,兵煞里的煞气少了很多,可问题是无论煞气再怎么少,可不可能少了兵戈的那种冷厉之气。”

    “也许不是兵戈结阵呢?”

    周通没有回答,他没有告诉韩齐清,自己一双阴阳眼在结阵的点里只能看到一些玉石跟木类的东西,有哪家的士兵会是玉石跟木类当做自己的遗物啊……难道都是情人送给他们的东西?

    周通暂且存疑,说:“先看看再说,不要轻举妄动。”

    韩齐维见他们都没有动弹,有些着急地说:“知道是兵煞,还不想办法破解吗?兵煞很难,破解起来需要好几个小时,要把那些个结阵点里的遗物一点点挖出来,挖错一处都会受到阵法的反噬。”他说完,在心里咒骂着,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棘手的阵法,那些个长老们可真够阴的,兵煞都被拿出来了。

    “不着急。”周通不紧不慢地四处晃悠着,他在一棵老树旁停了下来,摸了摸雨后有些潮湿的树皮,“这里的古树估计都有上千年了吧?”

    “嗯。”韩齐清提起来便十足骄傲,“韩家依傍清风山而立,食清风山灵气,这些林木便是滋养韩家的根本。”

    “喂!!”韩齐维额头青筋绷起,呼吸加快了很多,他吼道:“还闲聊?没空了!”

    韩齐维的脾气越来越容易暴躁。

    周通看了一眼韩齐维头顶的莲花,在韩齐维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朵莲花又展开了一片花瓣,只剩下最后一片了。

    周通将视线收回,说:“那我们开始吧。”

    韩齐维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楚老太爷坐在凉亭里喝茶,没多久,韩老太太被请了过来。

    韩老太太坐下后,问道:“云辰,找我做什么?”

    “翠姐。”楚老太爷笑着给韩老太太倒茶,说道,“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这才特地把你请来的。”

    “什么事情?”

    “韩齐维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不正派的人?”

    “齐维?”韩老太太疑惑地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齐维的事情全是韩持在管,我不是很清楚。”

    “齐维的气不是很对。”楚老太爷说,“我年岁大了,这几年阴眼越来越有闭合的趋势,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我看到齐维的头顶似乎在开着一朵白莲花。”

    韩老太太喝茶的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满了出来,洒在她手背上。

    “翠姐?”楚老先生担心地叫了一声。

    韩老太太将茶杯放下,收回了手拢在袖子里,说道:“白莲的事情已经过去,与韩家无关。”

    “翠姐。”楚老先生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七星白莲续命灯吗?前段时间在南岛又出现了。”楚老先生见韩老太太有意回避,便步步紧逼,让韩老太太不能不面对,“翠姐,韩家死的三个人本来都该是大富大贵的命势,正与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样。你有意压下来,不就是不想面对当初吗?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韩齐维被莲花灯标记,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韩老太太许久没说话,她一双朦胧的老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韩老太太颤抖着手在袖子里攥紧,说道:“他……不可能还活着……”

    “翠姐,也许不是他,是有别的人偷了他的阵法。”

    “我……”

    “翠姐。”楚老太爷沉声劝道。

    两人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韩老太太最后长叹一声,说道:“等这次比试结束,我会跟齐维好好聊聊。”

    楚老太爷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楚老太爷的小孙女走了过来,向韩老太太打了招呼之后,对楚老先生说:“外公,那个周通和齐清哥哥触发的是生死局。”

    韩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垮了下来,遗憾地摇了摇头,说:“运气不好啊。”

    楚老太爷也啧了一声,喝了口茶,掩盖住了眼底的担忧:“是他们运气不好,碰见最难的了。”

    而另一边,说是要破解阵法,但是周通跟韩齐清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作为,完全就是在阵法里面乱晃,就跟在菜市场里买菜一样,人家买菜的还能挑来挑去买上一点,可这俩人完全就是在闭着眼瞎逛啊!!!

    “天黑了。”周通抬头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随意地说,“可惜没破开阵法,出都出不去,看来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我带了帐篷。”韩齐清把背上的大包放了下来,说,“趁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我们扎个帐篷吧。”

    “好啊。”周通颇感兴趣地说,“我还没在野外露营过。”

    “小时候念书参加过夏令营,学了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识。”韩齐清说道。

    周通笑着说:“那就麻烦齐清了。”

    “哪里哪里。”

    两人聊着天,真跟出来旅游的一样,韩齐维气得脸都青了,趁着他们旅游的时候在想办法破解阵法,周通看了一眼韩齐维,说道:“别碰那棵树。”

    韩齐维没听他的话,一巴掌拍在树干上,登时一声惨叫,被树上的藤蔓卷住倒吊在半空中。

    韩齐维惨叫道:“这什么东西?兵煞里还有这个?”

    周通看也不看韩齐维,继续帮韩齐清扎着帐篷,说道:“我说了,这不像是兵煞,没研究好究竟是什么阵法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韩齐维被吊在高处咬牙忍着,正要想怎么自救,却见到那藤蔓慢吞吞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周通收回手,掌.心雷的余威还在,他说:“明天再说,今晚先好好休息。不会有人在第一天就破了阵法,不然的话,齐清也不会带着帐篷出来。”

    韩齐清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史上最快的一次是三天。”

    周通笑了笑。

    韩齐维张了张嘴,到嘴边的骂声被咽了下去。

    周通跟韩齐清摆明了是穿上一条裤子了,他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他们重视自己。

    想起临走前,韩持的交代,韩齐维咬了牙,满是恨意。

    韩家凭什么让韩齐清当家主,他凭什么不可以?

    周通搭帐篷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韩齐维,却见到韩齐维头顶的莲花彻底绽放了。

    “今天晚上韩齐维睡在中间,我睡在最外边吧。”周通提议到。

    “好。”韩齐清虽然还有疑惑,但是周通的建议他不好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韩齐维说:“我睡外面,中间太挤。”

    “外面不安全。”

    “我怕什么不安全?”韩齐维反问道,在他们还没睡下之前率先占了最外面的位置。

    在帐篷外,韩齐清问道:“周通,韩齐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嗯。”周通点了点头,他说,“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拿捏不准,防备着吧。”

    “好。”韩齐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齐维霸占最外面的地方不肯让开,周通就跟韩齐清商量着两人轮流守夜,韩齐维到半夜起床,看见韩齐清在外面聚精会神的守夜,眉头皱得死紧。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坐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睡着了的周通,走出帐篷外。

    周通睁开眼睛,看着韩齐维的背影。

    韩齐维走出了帐篷,理也没理会韩齐清,韩齐清立马叫住他:“你去哪儿?”

    “撒尿。”韩齐维吊哨眼眯起来,看着韩齐清,“韩大少,我是犯人吗?撒尿都不行吗?”

    韩齐清想了想,说:“正好我也想去,一起。”

    “你是女人吗?”韩齐维冷笑一声,“撒个尿还要一起去?”

    韩齐清没理会韩齐维的嘲讽,跟上韩齐维,韩齐维见状不耐烦地说:“韩齐清,你适可而止!他现在是代表了楚家,你跟我才都是韩家的人!你认清现实别幼稚了!”

    “不是上厕所吗?”周通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笑着说:“带我一个。”

    韩齐维:“……”

    韩齐维大吼一声:“不尿了!不尿了!”

    “你在怕什么——”脑海里忽然传入一个声音,韩齐维的动作一僵,“你只要杀了他们,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杀了他们?”韩齐维下意识地回复了那个声音,“我能杀了他们?一个韩齐清我都打不过,别说再加一个周通!”

    “你不能,我能啊。”那个声音不断地在韩齐维脑海里回荡着,“只要你肯放我出来,我就能杀了他们。”

    “放你出来?你是谁?”

    “呵呵,我就是你啊。”

    在声音消失的瞬间,韩齐维的双眼猛地涨红,从内到外无一处不被血液浸染,像是眼球上的毛细血管尽数暴力了一样,整个人都充盈着一种极重的血腥杀伐之气。

    周通见状,立刻将韩齐清拉到身后,他看向韩齐维,:“你中邪了。”

    “我没有中邪。”韩齐维冷笑着说,“我也没有被任何人支配,我现在意识很清楚,我要杀了你们。去死吧!”韩齐维咆哮一声,从头顶彻底绽放开的莲花里冒出源源不断的煞气,像是周通他们所在的方向缠卷了上来。

    周通见状,与韩齐清一起往旁边躲去,那煞气打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那一刹那,树干剧烈晃动了之后,整棵树忽然往斜角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韩齐清惊讶地看着挪动了过去的树林。

    “真是老天爷都要帮助我们。”周通脸上不仅没有一点担忧,反而满是喜悦,韩齐清不解地看着周通,还要寻求周通的解释,却见到韩齐维像是只野兽一样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周通侧身一躲,注意着韩齐维头顶上的莲花,随着韩齐维的每一次动作,那朵莲花的花瓣都会被染黑了一片,如果韩齐维的怒气越盛的话,莲花的花瓣就会越黑。

    他已经可以确信,这莲花是食用韩齐清身上的负面之气而生长的,一旦全部染黑的话……他不会给莲花这个机会的,能让它绽放只是看看莲花会有什么用处,更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东西,可他不会傻到会让莲花变成对自己有十足威胁力的东西。

    在下一次韩齐维扑过来的时候,周通避都不避,韩齐清手持道符正要出手,却见周通抬手拦住了自己,“周通?!”

    “没关系的。”周通笑了笑说。

    下一刻,韩齐维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周通,满目惊讶,身子用力地向前拱去,却一动也不能动。

    他头顶已经染黑了大半的莲花一点点地崩塌,乌黑色的花瓣化成齑粉,随风消逝不见。

    韩齐维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捧了心口剧烈地喘息着,在周通脚前不断打着滚,痛苦难当。

    “邪门歪道的路不好走吧?”周通居高临下地看着韩齐维,“这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捷径,心术不正总会遭到报应。”

    周通蹲下来,在韩齐维耳后一点的地方轻轻一抹,从那里拔出一根细长得如同丝线一样的银针,那根银针几乎被染成了灰色,□□的时候细长的针身上缠裹着浓郁的煞气,顺着针一路攀爬到周通手上,在触碰周通的手指时像是碰到天敌一样瑟缩着往后退去。

    山医命相卜中有一道名叫“医道”,周通所用的手法正是将医道中的“针灸”与“灵治”结合在一起,将莲花的煞气逼到近乎极致的时候全都吸收到这根银针上封锁住,再从韩齐维体内□□即可,只是过程会令人十分痛苦,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身体一样,比韩持满身虫卵好受不到哪儿去。

    周通把银针放在腰侧转了转,凌渊便把上面的煞气全都吞吃了,银针又恢复成原来银亮的颜色,周通找准韩齐维的穴位,将银针又插了进去。韩齐维呻.吟一声,晕了过去。

    “他怎么回事?”韩齐清皱着眉头问道。

    周通说:“用了邪术。”周通翻找了下韩齐清的口袋,果然发现了一个袖珍的小莲花灯,他把莲花灯的灯芯点燃了,一瞬间,异香蔓延出来,周通眼前顿时出现了幻觉。

    周达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有关小时候的残留印象全都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周通心里一紧,下一刻,周达的影子扭曲不成形,如同厉鬼一样,晦暗的环境让人看不见周达的表情。

    小孩子模样的周通一直在远远地追逐着周达扭曲的影子,结果却发现,自己越追越远,越追越远……永远也追不上那个遥遥在前的人。

    “爸……!”

    “你想见他吗?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死了吗?我能帮你,带好这盏灯,我能帮你。”

    古怪的声音出现在脑海,周通一愣,顿时就明白过来这灯的作用。

    无非是看穿人心,从灵魂的弱点出发诱惑人罢了。

    刚如此想到,眼前周达的人影被替换成了另一个影子。

    那人穿着白色长袍高坐云端,一柄长琴放在面前,他稍拢了袖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断拨弄着。

    “你纵使能杀敌千万,但是你能杀得了你自己吗?”

    琴声戛然而止,岑得一声刺耳声音乍响,琴弦应声而断。

    “喂。”凌渊叫醒了周通,周通脸上还是错愕的表情,他看着半实体半虚影的凌渊,伸出手在凌渊身上摸了摸,可那只手却穿透了凌渊,周通低声道:“我好想看见以前的你了。”

    “哦?”凌渊反问道,“怎么样?以前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周通点了点头,说,“你纵使能杀敌千万,但是你能杀得了你自己吗?”

    凌渊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说:“这句话是谁对你讲的。”

    “不知道。”周通头有点疼,说,“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真不是假的,我就不该点灯尝试一下,我也小瞧了自己的控制力。”

    “别说你了。”凌渊让出身体,露出身后蹲在地上,像是个蘑菇一样的韩齐清,“他现在也没挣扎着出来,再这样下去,要被莲花灯控制。”

    周通:“……”

    周通在韩齐清背后贴了张“六丁六甲符”,缠绕着他的浅浅黑雾散去之后,韩齐清如大梦初醒一样朦胧了片刻,随后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脸羞愧,赶紧转移话题,“韩齐维的事情我明天会通知家中长辈。”

    “嗯。”周通对这个不怎么在意,他说,“好好休息,明天天亮了,我们破阵。”

    “破阵?”韩齐清讶然,“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阵了?”

    “是。”周通说,“这不是兵煞,而是生死局。”

    “什么?”

    “是生死局。”周通耐心地解释道,“生死局又称‘落棋局’,象棋早在先秦时候就有记载,不过生死局却是依循宋时的棋局布置的。如果不是韩齐维的话,可能我也发现不了这是生死局。不过福祸相依,可惜的是,我们本来执红,可以行先手,但刚才韩齐维已经用掉了先手,走了一步象,我们就比较被动了。现在天色暗,看不清棋局,等明天天亮了,这棋局一定能破。”

    “可是……”韩齐清还是有些犹豫,“如果是围棋的话倒还好,我并不是很懂象棋。”

    “没关系。”周通笑着说,“不需要懂象棋,只要知道规矩就好。我们直接釜底抽薪,杀了对面的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