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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宁搂紧了凌雨裳,一脸凤颜越发难看,“她们当真该死!竟如此说你!凌雨裳,你若早些告诉娘,又何至闹出此事来。”
“女儿也是心疼娘,娘打理府中琐事,又常去宫里探望皇帝舅舅,已经够辛苦了,女儿宁可自己苦些,也不想娘因我的事难过。是女儿丢了娘的颜面,被她们瞧了笑话。女儿觉得对不住娘,心里万分愧疚,哪里还敢告诉娘……”
看着哭得雨打梨花般的凌雨裳,神宁只觉自己都要暴跳起来。
明明是那些小姐算计凌雨裳,她们竟敢恶人先告状,说凌雨裳在害人。
神宁道:“你放心,万事还有娘和你爹。”吞了一口唾沫,眸里却是一抹狠绝,“待你父亲回来,我自与他商议。”
凌雨裳柔柔地说了句“谢谢娘”,扒在她怀里,轻声道:“好些天没瞧见弟弟了,他在忙什么?”
神宁想到这事就长叹一声,“学武近来越发不成个样子,骗我说,阿祉每月有几万块的月例银子,我见府里有阿祉三兄弟在,就多给了他一些银子花,没想一拿银子就没影了。”
因是男孩子,神宁便对凌学武更为放任一些。
凌雨裳道:“我着人去寻寻吧。”
神宁道:“许是与阿祉几个在一处。”
慕容祉兄弟三人谋了官职,如今都老老实实在各处当差,虽然在任上没什么事,但可以领着手下四处转悠,这让五公子、六公子两个真真过足了一把当官的瘾。
但神宁知道凌学武的去向,贴身小厮回话说,近来迷上了软红楼的头牌玉玲珑,见天的往那里跑,一个劲儿地拿着银子往她身上砸。
神宁回头又想,不过是小孩子的新鲜劲。等这股劲过了,许就淡了。若是她再阻挠,母子起了冲突,张扬了出去。反而坏了凌学武的名声。倒不如过些日子,再寻他说话,因是男儿,她又觉得,得由凌德恺出面更好。
母女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凌德恺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股子的酒气,有几分醉意。
一见到凌雨裳面露异色,正待要训斥,却见凌雨裳乖巧可人的上前行礼:“爹爹。你素有胃疼症,怎的又喝这么酒?来人呀,快备养胃汤!”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德恺原要训斥的话只得咽下。
神宁最是护着这双儿女,她骂、她训都可以。就是不许旁人说她儿女半句不是,这里面只也包括凌德恺。还记得十几年前,凌德恺因见凌学武调皮不肯用心读书,就打了几下手掌,这事被神宁知晓了,要死要活的与他大闹了一场。之后,凌德恺再不打骂孩子。连训斥也不能,教养儿女的人事便尽数交给了神宁。
凌雨裳扶住凌德恺,轻声道:“爹爹,下次可别喝这么酒,胃疼症犯了,娘又敢要担心了。女儿也会忧心得睡不着的。”
凌德恺扫看着四下,“学武呢?这大白日又跑哪儿去了?”
神宁笑道:“他就是个闲不住的。改日我与皇上说说,让皇上也给他一个官职,许有了事做,就不四下乱跑了。”搭了把手。将凌德恺扶到大殿上的小榻上。
凌雨裳见他们有话说,欠身道:“娘亲陪着爹爹,女儿去厨房做养胃汤。”
凌德恺半醉半醒,“还是女儿好,爹娘小袄袄,凌学武那个混小子……”神宁微挑眉头似要生气。凌德恺将后面的话咽下,摆手道:“大理寺卿那个老滑头,说好请他吃饭,竟没现身,令大理寺少卿告罪说去刑部办公差,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人。”
神宁让他半躺着,瞧他样子有五六分的醉意。“大理寺卿不是我们的人。”
凌德恺醉眼朦胧,“那是豫王党的人?”
神宁正色道:“这朝中,既非豫王党又非蜀王党的人亦有不少,他是两边都不是,是皇帝的人。”
凌德恺摇头,“就凭他……也敢和我们斗,看来他是不想做这大理寺卿了。”
神宁轻叹一声,“满朝文武之中,兵部、刑部都捏在皇帝自个手里来。”
“那你还让我去?”
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神宁笑道:“郑贵妃那个蠢货,着人去逼大理寺卿,就能接手这案子。疏不知,大理寺亦得听皇帝的意思。以本宫之见,大理寺卿不会理郑贵妃,也不会理我们神宁府。”
“神宁,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说程四小姐、韩大小姐、候小姐等人是被凌雨裳害的,无数双眼睛可都盯着呢。”他长舒一口气,“不好办啊!”
神宁扬着头,挺着丰满的胸/膛,“有甚不好办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不就是这么点小事……”还要再说,竟发现凌德恺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嘴唇蠕动着,“儿女大了不由人,个个都不听话。”他想说:还是学文老实,这么多年就没与他惹出半点麻烦来。
神宁给他盖上被子,“大理寺卿以为躲就能躲得过。这件案子,还得他接手,只有他接才办得公道。”这家伙在大理寺呆了这么多年,也断了不少的案子,素有“青天老爷”之名。因着这个名声,他哪边也不靠,就靠着皇帝就平安无事,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大理寺卿的后面是刑部尚书、是皇帝。
昌隆帝不许人动这两个人,是因这二刚正不阿,行事磊落。
神宁轻叹一声:“我的驸马,本宫要你去是投石问路,想知道大理寺卿对这案子的态度。”如果坦然接了,反而容易应付。若是不接,她就得另想办法。反是大理寺卿这回避的样子,让神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
夜色中,袁小蝶正在与云罗禀报新打听到的消息。
“上午,神宁驸马爷凌德恺约见了大理寺卿、少卿等人,大理寺卿一早入宫办差,未曾赴约。”
云罗早前未曾留意,现在想来只怕这事还能闹得更大。“郑贵妃派身边的大太监逼迫大理寺卿接这案子?”
“是。这是昨日下午的事,整个皇城都传遍了,现在大家都在说,韩小姐烧香回府途中遇贼匪失节、候小姐深闺被辱、程四小姐赏花会与小厮私通……件件都是昭宁郡主所为。公子,这回只怕神宁母女要身败名裂了。”
神宁到底是昌隆帝的胞妹,就算凌雨裳真做了这些事,只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神宁可不容易应对。”她理着衣袖上皱褶的地方,“有几种状况发生:一、神宁肯定会入宫诉苦,皇帝将这案子给压下;二,来招祸水东引。大理寺接手了,但是神宁府把凌雨裳身边的人给推出来,说是她们忠心凌雨裳,看不得她痛苦,她们背着凌雨裳做的;三、寻人顶罪,在未审理案子前,有人伏罪自认是他们所为。”
就算传得再沸腾又如何,还是有法子应对眼下的危机。
袁小蝶道:“以属下之见,神宁府不会贸然使第一种法子,定是第二、三之中。”
凌德恺请大理寺官员吃饭,求情是其次,这是神宁在试探。神宁想知道大理寺对这案子的态度,要是大理寺卿接手爽快,颇有想尽快了结这案子的意思,神宁就得寻出一个替罪羊,推出去送死。
若大理寺卿拒绝,就是不想接手,这案子拖得越久,对凌雨裳的名声越不利,没有人愿意娶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这就如神宁求皇帝压下此案一样的麻烦,神宁不愿意这么做。
最终接手,却拖延了几日,就给了神宁喘息之机,她足可以利用被拖延的几日做文章,寻找可以洗脱凌雨裳的人证、物证,甚至还可以反咬一口,说郑府诬陷、说程家人破坏她女儿的名声。
云罗眸光里掠过一丝异样,“小蝶,你找几个可靠的人把消息放出去。”她附在袁小蝶的耳边,细细地说了一遍。
袁小蝶颔首。
当明日一早这些消息惹得满城皆知时,神宁能做的已在百姓间传开,当人们认定凌雨裳仗着母亲是大公主的身份,为非作歹,陷害官家小姐等。
云罗仰望夜空,寻觅着最亮最美的星,母亲定是化成了天上最亮的星,一直在这样的夜空里静静地看着她。
母亲,云罗还你公道,云罗给你报仇,你等着她,害得你丢了性命的人,也会自食恶果,我定要神宁府身败名裂,让他们痛苦难当。背叛、屈辱、失望……最后被懊悔所替代。
而此刻,豫王府内,六公子正与栀香痴缠。
芙蓉帐内暗夜短,纱帐起舞,锦衾浪翻。
小耳房丫头值夜榻上的千绿一次又一次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内室的声响,却一次又一次地控制不住。
栀香!栀香!千绿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在栀香没来前,陪着六公子身边的原是她。
这丫头仗着比她生得好看,竟一点点夺走了原属于自己的宠爱。
突地,千绿似听到一阵异响,即便在内室的娇喘浅咛间,这声音就似屋顶跑过的老鼠,隐约还有琉璃瓦断裂之音,“谁?”她喝问,正要再呼第二声,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二八少女顿时命送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