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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能忍,这是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是她含辛茹苦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玉灵儿,她骄傲的儿子就要跟着去做个山野莽夫,开什么杂货铺。
她不能忍!
她要玉灵儿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玉凤殿的上空。
凌学武几步走近,“通”的一声长身跪地,“母亲,我求你,你把玉灵儿还给我!她是我的妻子,你把她还给我。”
“就凭她,也配做你的妻子么?”那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仗着自己生得姿容不俗,又擅舞蹈,迷惑住了凌学武。
从昨儿三更二刻回府,到现下已是辰时,她的药效定然已经发作,她就是要凌学武亲眼目睹,他最爱的女子是以何等的模样婉转承欢在乐师、侍卫的身下。
她要让他明白,青楼女永远青楼女子,她们生来就会魅惑男人。
“好,我现在便领你去瞧瞧,看看她何等卑贱!”
神宁扬臂起身,拉着凌学武往后花园最僻静的院落移去。
凌雨裳满是好奇,紧跟在嬷嬷、婆子们的身后。
院落里,传来一个女子痛苦的呼声,似在怒骂,似在训斥:“大公主有令,没有我的勾引,你们不得碰我,不得碰我……”
透过窗棂,垂纱大床上,绝色如仙的玉灵儿扭动着身躯,被撕裂的衣裙下,粉白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一双莹白纤细的手拼命撕扯着胸前的衣襟。露出光滑诱人的肌肤。她黛眉紧蹙,红唇微张,双眼迷离,透着被欲望折磨的痛苦。渴望得到缓解的期盼眼神,是个男人看到这等情景,无不血脉贲张,难以自制。
玉灵儿的手里,紧拽着一支银钗,左臂上早已是血肉模糊,连那粉白色的轻纱上亦沾上了点滴血渍,殷红如梅,“不许碰我,不许碰我……我是凌学武的。我只是他一个人的……”随着时辰的推移,从最初两刻钟扎一次的剧痛,变成了一刻钟扎一次、扎两次、扎三次……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又如何面对这样的痛苦。
神宁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下媚毒。要她承欢在这些男人的身下。
不,她是玉灵儿,即便她的祖上、母亲、外婆都是青楼女子,但她们从来都是至情至性,让人感佩的女子。她玉灵儿也不例外,她只为情而付出自己,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在大床的一边。站着三个男子,个个相貌清俊,或是府中侍卫,或是府里的乐师,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三个人静默地、意外地。情绪繁复,有敬佩的,有感动的,目光都定定地汇聚在床上的女子。
凌雨裳惊呼一声,许是意外。没想到玉灵儿宁可死也不让别人碰他。
而那三个男人,从最初双眸燃起的欲望,渐渐化成了敬重,谁也没有主动去碰她。
凌学武惊呼一声“灵儿”,踹门而入,撩起床纱,一把将她抱住。
她太痛苦了,已经分辩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不许碰我,不许碰我!我是凌学武的……我的夫君是凌学武。”
“灵儿,是我,是学武……”
“你们又在骗我,你不是学武,你不是……”玉灵儿扭曲着身子,不停地摇摆着,她握着银钗,再往左臂凿去,凌学武却紧紧握住她的右手,“灵儿,百花楼成亲那日,你说:今生今世,你属于我,我属于你,至死不渝。”
玉灵儿睁开双眼,而神线之中却只是模糊的身影,瞧不分明,听他说的话里,她能肯定抱着自己的人是凌学武。“真的是你,学武,抱紧我,抱紧我……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你……也要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我一个人的……”
这样的毒发痛苦太难承受了,她宁愿死去。
能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相爱这么不容易,明知身份的悬殊,她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沉沦。
学武抱紧了玉灵儿,却感觉到她右臂一滑,无力地垂放下来,心头一惊,却见她的嘴角溢出血丝,“灵儿!”他似要抓住最后的温度,仰头大吼,“灵儿!”
有嬷嬷小心翼翼地向前,用手一探,惊道:“公主,人……咽气了。”
凌雨裳好奇地歪头,“怎么会呢,刚才还有说话。”
嬷嬷道:“许是失血过多……”
左臂上那一排血窟,不停地淌血,而她的裤裙也是血迹斑斑,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何经得住这样流血,便是强壮的男子昨夜三更到现在也经不住的。
玉灵儿强撑着,似乎就为了见凌学武最后一面。
凌学武双眸血红,满是怨恨地盯着神宁,“你非得拆散我们才甘心,我告诉过你,灵儿她自重自爱,她宁可死,也不会背叛我。为什么你非得逼死灵儿,非得害我痛苦?你知不知道,灵儿她怀了我的孩子,你……害死我的妻儿!你是凶手!虎毒不食子,可你却害死了我最在意的人!”
这不是说,而是在吼,在控诉世间最大的不公。
凌学武紧抱着玉灵儿,字字如针,一下又一下地扎在神宁的身上。
神宁身子微颤,她没想到,天下间居然有女子可以承得住销魂媚的毒性,从昨夜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居然没有乱性。
青楼的女子,不都是天生的狐媚子,不都是生来就会引诱男人的?为什么这玉灵儿竟不是这样的。
凌雨裳轻轻地移了几步,“弟弟,玉灵儿她……她已经……”
“滚——”咆哮声久久地回荡在院子的上空,是他的呐喊,是他如堕地狱般的痛苦,就在几日前,他和玉灵儿还是那样的幸福、快乐,转眼间,却已经天人永隔。害死玉灵儿的是他至亲的亲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凌学武不停地问着,紧紧地抱着玉灵儿,一动不动,泪水无声滑落。伴着他的怒吼,伴着的狂叫,仿佛要把灵魂深处所有的苦痛都吼叫出来。
神宁想要说两句,嬷嬷扯着她道:“公主还要回去,先让小候爷冷静冷静。”
凌雨裳紧跟在后面,她从未想过,玉灵儿居然可以抵抗这么久,难怪凌学武会这么喜欢她,这也许正是玉灵儿的可贵之处,她坚贞、她圣洁。人死了,便化作了凌学武记忆里的永恒,再也没人可以越过了她去。
刚出屋子,神宁便听到一个声音:“母亲,我恨你!”掷地有音。字字似锤鼓,直惊得神宁浑身微颤。
凌雨裳忙道:“娘,弟弟正在气头上,你别和他计较。你不也有说气话的时候么?”
神宁出了院门,她错了吗?不,玉灵儿再好,到底是青楼女子。她配不上学武,她只是在维护自己儿子的颜面,要给儿子挑选一个最好的女子为妻。而他呢,不过是青楼女子的伎俩,在青楼里与玉灵儿成亲,便真的视她为妻。
青楼女子哪个不是夜夜做新娘。天天换新郎。
也许过几日,凌学武冷静下来,一切都会好转。
*
梧桐山庄。
袁小蝶一路快奔,近了绿萝苑她却放缓脚步。
不能说啊!不能说。
云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知晓了这事。一定承不住。
可是,另外一件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她们都不知情,李盟主、花副门主突然从洛阳赶来了。
而豫王府绿萝苑内,居然还有一个云五公子。
袁小蝶忆起今儿去百乐门,堂主问她:“听说云五公子病得极重,李盟主、花副门主都被急请入京?”
云罗明明好好的。
袁小蝶特意去见了石头。
石头正在豫王府作客,住在专门的客院里,他移着步子,轻声道:“这是豫王府的意思,豫王世子说‘云五公子该死了’。”
早前,慕容祉让云罗照抄书信给慕容禧,云罗便觉得古怪,没想原是旁人布设了一局,为了就是要云五公子死,让云罗以女儿身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袁小蝶迟疑着如何告诉云罗,吐气、纳气反复数次后,袁小蝶方佯装平静地进了院门。
云罗伏案写字,揉了揉眼,“这两日眼睛总跳,外面都还好吧?”
袁小蝶移近案前,取了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下,方淡淡地道:“还好。”
云罗搁下笔,捧起茶杯,望着袁小蝶,“京城出了什么事?”
袁小蝶定定心神,道:“李盟主、花副门主入京了。”
云罗顿感不妙,“他们入京作甚?”
袁小蝶还是觉得这事不能瞒云罗,“你还记得早前,四公子让你抄的那封信么?”
云罗点头。
袁小蝶道:“四公子以你之名给李盟主、花副门主也写了信。豫王世子说‘云五公子该死了’!”
云罗手里的茶杯一颤,茶水溅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朵水花。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云五公子,他说“云五公子该死了”,是不是说,她云罗也得死了。
袁小蝶道:“豫王府绿萝苑,不仅有一个云五公子,连属下也有。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云五公子病危。”
什么关心,什么呵护,全都是慕容祯另有诡计,要让云五消失。
云罗一急,“砰”的一声拍击在案上,“慕容祯这疯子!”这么大的事,竟不与她商量一声,就要决定“云五该死了”。
“李盟主、花副门主、云罗小姐如今皆住在豫王府客院……”
这是软禁,还是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