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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宏的口中云孟得知寿春遇袭居然与自己有关,而且种种与殷渊的过往也竟然是桓原谋划好的。这么多触目惊心的消息如洪流般汇聚到云孟耳中,层层叠加起来,仿佛有千钧重石压在胸口一般,云孟感觉心中憋闷异常,连呼吸也似乎困难起来。谢平见到云孟脸色苍白,忙关切的上前问云孟要不要紧。云孟摆了摆手,对徐宏道:“徐大哥,请继续。”
徐宏于是继续述:“这些消息中,有一些消息是徐某亲身得来的,还有一些则是从于翁那里刺探到的,至于孰真孰假徐某也并不知,有些事也许会有偏差,故而公子也不必过于介怀。不过,就单这次寿春犒军,桓原在临行前秘密交待了我三件事,一是便是那封吏部公函,桓原反复叮嘱,且不可将公函先拿出来,只能在殷渊等人最为得意之时再拿出来,好给其当头一棒,目的当然就是趁其毫无防备,而打乱其阵脚。二则是桓原命我不得在大营逗留过久,当天无论多晚,无论殷渊是否阻拦,都必须离开。这三吗,就是,就是命我在离开寿春大营后择机将公子与青遥除掉。当时由于事来得突然,根本来不及与谢先生传递消息,所以先生提前却也不知,我们仅仅是事先知道公子要随徐某一同去寿春,才安排中途请公子来浔阳一见的,谁能料到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是啊,也是后来在公子船到浔阳码头时,方规才将广达的密报交给我,谢某这才得知原来还有这些令人乍舌之事。吏部早不调裴兴晚不调裴兴,偏要在军情紧急的情况下去调走大军的军师,太有违常理,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岂不就是釜底抽薪吗?可桓原安排的另外两件事又有何用意,谢某却猜不出来。”谢平又补充道。
一旁徐宏又接着谢平的话道:“不过,现在想来,谢先生此番安排公子浔阳之行,反而是阴差阳错救公子脱离了险境啊!”
徐宏所的云孟有的已经猜出,有的也略知大概,但桓原要灭他与青遥的口,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云孟心中挂念青遥,于是问徐宏“徐将军,现在不见了青遥,难道青遥他已经……”。
徐宏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在下并没有伤害青遥,只是我带人潜出大营后,却发现青遥失踪了。还有,就是徐某出于要保护公子,也怕公子误会,便趁公子不备在酒杯中下了药,故而公子对当夜所发生的事情才会毫无印象。后来,按照谢先生与在下事先安排好的,徐某就将公子秘密转移了。”
谢平又插话道:“青遥之事,公子也不必太过念。如今还有一更为紧急之事,必须与公子,还是徐宏,你继续吧。”
云孟疑惑的问道:“这还不够吗,难道还有什么骇人之闻吗?”
徐宏也似乎有些紧张,稍微停顿了一下道:“这些是我返回建康复命,无意间在将军府书房外听到了于翁与桓原交谈中提到的。当时于翁什么只要殷渊战败后发现大军的兵力布防图不见了,再见了那张字条,公子奸细之名便可做实了,若是再能将公子灭了口,便就死无对证了。桓原也,殷渊一定受不了被自己自信任的兄弟出卖的打击,心神大乱,若是能再给其来剂猛药,必将彻底击碎了殷渊的意志,即便殷渊不死,亦已无大碍了。”
“是何字条,能让公子背上细作的名声?”谢平反问道。
徐宏摇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后来桓原、于翁看到了我,便不再了。”
“那张字条,可能我能猜出一二。”云孟此时道,谢平与徐宏二人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转头看向云孟。
然后谢平问道:“公子,难道真有这么一张字条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桓原这招棋可是够狠毒的。”
云孟没有回答谢平的,而是在记忆中反复回闪着,在征西将军府那日晚间的情景,“公子,青遥倒是有个法子。公子不如给家主写一封信,青遥看能否让于翁转交于家主。至于这信的内容却是要短精悍,不可太过冗长,要让家主一眼便能看清公子的心意还不能惹他老人家反感。”“公子只需亲笔写下‘纵有万般理由,一切皆怪云孟,云孟知错。’即可。”,“徐洪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字条,怪我当时真是糊涂,一心只想着去寿春与殷兄会面,不想却写下了这无头无尾的字条,反倒被人利用了。只是,不应该是青遥啊,最多他也就是被于翁等人利用了。”
“公子是否想到了什么?”谢平的话打断了云孟的思考。
云孟若有所思的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仿佛我做任何事情都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似的。可是云孟并不是玩偶傀儡,我的思想、我的情绪为何那无形之手也可掌控?难道我那老师桓原是个魔王不成?”
谢平听到云孟这么反而笑了,然后对云孟道:“公子当局者迷,而我可是旁观者清啊!”
云孟一脸惊愕问道:“先生此言怎讲?”。
谢平看向云孟道:“公子请你仔细想一想,为何你会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都好像被提前安排好的,为何公子一举一动也似乎都被掌握?谢某听了一件事,或许可以为公子带来一些启发。据就在殷大都督开拔出征的前一天,大都督欲进宫面见太后,似乎是有什么机密之事,但连崇德宫的宫门都没进去,便被早已等候在外的武威将军桓业给拦了回来,明摆着桓业是专为殷大都督而来的,难道此处不可疑吗?”
云孟边听边想“的确,殷兄是准备在离开建康前,将杜烁案的真相密报于太后,可是此事当晚殷兄只给了我,青遥当时好像睡着了,莫非,青遥他真的是……”
就在云孟陷入痛苦的思索之时,谢平朝徐宏努了努嘴,徐宏了头,然后道:“公子,你也觉得青遥是不是有些可疑啊?平日里我时而能见到于翁与青遥交代些什么,但又好像还刻意回避。对了,我想起有这么一件事,就在公子第一次到征西将军府的前几日的一天,青遥慌慌张张的跑到将军府,但被门前的兵丁挡住了,恰巧被我看到,我当时还纳闷,青遥不是陪着公子在终南山中修行吗,怎么跑到建康来了?我将青遥放了府中,问他缘由他却不,只要找于翁,我便也没多问,就让府中下人带他去找于翁了。又过了几日,公子才搬进将军府的。如今这么一想,确实觉得青遥古古怪怪的,这次在寿春又突然失踪,公子,你会不会其实就是青遥偷了大军的布防图啊?”
云孟心里“咯噔”一声。心中不希望那个所谓的奸细是青遥,而一切迹象却又都指向青遥,如今他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联想那日青遥在寿春大营中的举动的确是十分可疑,但这种现实云孟真的很难接受,毕竟青遥是与他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云孟早已不把青要当做仆人,而是将他看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他是那么的信任青遥,早已超越了无话不谈,在青遥那里云孟是不设防的。
“桓原当真是厉害得很,清楚公子重情重义,而恰恰这一,也成了公子最大的弱啊!”谢平有感而发的道。
云孟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紧皱双眉,拳头也握的紧紧的。看到此处,谢平又道:“如今我们是能够相信公子的清白,可是殷大都督那里会作何感想啊?”
谢平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云孟一下子拍桌而起,气得浑身直抖,双眼中似乎有火焰将要冒出来,自语道:“如此一来,云孟奸细之名便能做实了,我就是纵有百口,也难以辩驳。好阴险、好毒辣。”
谢平也站起身来,走到云孟身旁,轻轻拍了拍云孟的肩膀,然后道:“公子消消气,公子此时此刻的心情,谢某最能理解,被自己最相信的人出卖的确是极难接受之事。当年,王谢两家关系是如何密切,甚至都已到了联姻的程度,可最后怎样,还不是在‘权’、在‘利’字面前,一切都化作乌有,王家是谢家背叛了王家,谢家讲是王家出卖了谢家,到如今便结下了世仇。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又还有谁再关心。为今之计就是我们得商量一下如何才能还公子清白。”
云孟一听顿时好像也反应过来,心想“对啊,我怎能如此冲动。旁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可殷兄与我之间绝不能有误会,桓原就是要借我之名打压,甚至是清除殷兄,我绝不能让此奸计得逞,纵然是舍去云孟性命也要去阻止。”
想到此处,云孟对谢平、徐宏拱了拱手,道:“多谢二位为在下拨开迷雾,云孟感激不尽,待我助殷兄渡过此劫后,云孟再回来重谢二位。”罢云孟就要转身出去。
“公子留步,谢某与公子讲这么多,我想公子定是误会谢某的意思了。难道谢某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又这么大费周章将公子请到江州,仅仅是为了让公子看清真相,然后去与殷渊澄清误会吗?你觉得如今殷渊还会相信你吗?你肩膀后的那个刺字,便是桓原断了公子后路的绝杀之招。‘北府’、‘北府’,入了北府就只能听命桓原一人,恐怕公子现在就是跳进黄河,这肩上之字也洗不掉了。”
云孟不禁“哎呀”一声,心想“是啊,如今我这样无凭无据,要如何解释殷兄才能相信我啊?更可恨的是那肩上之字,哎,这、这真愁煞我也。”“要不然,我便回建康,去见老师,毕竟我们还有十几年的师徒情分,我,我以死相谏恳求老师就此收手……”其实云孟也没底气,话声音也越来越低。
谢平看时机已将差不多了,便大笑道:“云孟啊,云孟,你好糊涂,你只不过是桓原的一个棋子罢了,其实像你这样的棋子桓原还有很多,你是、青遥是、徐宏是,甚至北府黑营也是一个棋子而已,若是已无用处,丢了便丢了,做那些无谓的牺牲又有何用?”
云孟转身看着谢平,用疑惑的口气问道:“那先生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