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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锦衣卫出了一个天大的丑闻,难得一遇在民间颇有吸引力,传播的速度自然一日内覆盖了全城。想必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百姓饭后茶余的嚼舌话题。
此时再进行消息的封锁,已显得有些多余。锦衣卫的办事能力和自身的监督制度备受诟病,又一次成为大众们嘲笑指责的对象。
教坊司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能平息锦衣卫的愤怒,魏旷之死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外因疑点,纯属咎由自取归于意外。若不是城中权贵出面,王珪尧还真不想多管这桩荒唐案件,以免沾上污秽之气。既然沈琨也不多加追究,他自然也不想多管,全交由府丞许可承审理结案。
夏柳有教坊司和仙鸯阁做担保人,这种事模棱两可论不好轻重,看情势而定罢了。罚金罚了,保金交了,人也给揍了二十个板子,画个押这事也就完了。
“唉哟呼!老天爷呀,这都做了什么孽呀!好好的一闺女怎么就遭了这等罪唷!吕爷,您可得做个主呀!柳儿……奴家的闺女可是冤呐!”
夏柳一整个下身都光溜溜的显露在众人目光之下,雪白紧翘的股部被板子打的紫黑,血肉都糊了一片,委屈凄惨的小模样让人心生怜悯。仙鸯阁的二掌柜兼女倌领班葛玥娘,心疼的抱着她哭诉道。
“葛玥娘,见好就收吧!摊上这事,能把命保下来就该烧香了!前院是公堂,你若再喧哗……本官也保不住你!”吕泫侧侧身,做做手势示意她们赶紧走。
葛玥娘哭啼的扑了上去,摇晃着吕泫道:“打成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算!奴家的闺女今后可怎办?吕爷,柳儿算是栽在这事上哩,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吕泫一时竟挣不开葛玥娘的纠缠,不胜其烦的低语说道:“知了,知了!你这婆娘,不就想知晓沈大人的态度嘛,放心吧!锦衣卫不会为难一个女伶!衙役手下留着劲呢,看着凄然伤不及要害,妥善处理下无碍的。”
葛玥娘收敛下哭脸,不再纠缠答谢道:“多谢吕爷大恩!奴家代陆大掌柜的给您跪谢了!”
“得了,得了!走吧,哎哟!一个小小的女伶也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还真是一家人了不成?!谢你家招牌吧!换做别家,早就掉光脑袋了!晦气!”吕泫整理一番官身,急忙忙带着手下小吏离开了府衙。
“小孙!还不快进来!”葛玥娘向外招呼了一声,立即有个瘦高的仆役背着特特制的软椅,飞快的窜进来。
两个小丫奴给夏柳遮了敏感部位,简单的敷上薄纱布,抬着靠在软椅上让那仆役小孙背着出去。
门口街道上,一辆马车旁边就有一个女医候着,人一出来立即抱上车内。
“无碍,只是外皮破损,伤了些许筋肉。用些药祛瘀活血,再生新肉续筋,休养半月即可活动,只怕是这皮肉伤留下的伤痕,没个三五月的浸泡施药是消除不去的。”
“哎!我这闺女的身子……就全靠方医师了。柳儿呀,我的闺女受罪了,还疼不?”葛玥娘倍儿宠溺的抚摸着夏柳苍白无色的脸颊。
“玥娘,女儿没事……皮肉伤而已,就算多了些伤疤算不得什么。只是可惜了那四位姐妹,害了她们……”
“傻瓜,她们收了好处也都知晓此事的轻重,旦夕祸福谁人能预计?好啦,都别瞎想了!回家好好养着,以后你的好日子久着咧!”
……
……
长江,镇江府辖域江面上,一声响亮的鹰击于上空划过,一只苍鹰飞速掠下盘旋几圈,稳稳滑翔落在一艘战船桅帆之上。
桅帆不足一丈高,席妙柏兴致大发的向那苍鹰吹起口哨,还不知从哪找来的玉米干籽,使劲的往上泼洒,想借此引起那奇鸟的注意,可惜人家很高傲的注视着前方,就是不肯低下头正视他一眼。
“小格从不吃嗟来之食,还有……它只吃活物和鲜肉。”秦风提着个小竹筐,手臂一掷立即有一条小肥虾飞了上空中。
在空中扑腾的小肥虾还未飞到最高处,即被一道闪电般的黑影吞噬。
苍鹰连续在空中擒食了几条肥虾,才缓缓的落在秦风的手臂上,颇为爱惜的抚摸着黑褐色厚实的羽肢说道:“先吃个半饱,活动下再给你鲜肉,不准贪嘴私自捕食,记住了!”
“啧!你当它是活人不成?!让我玩下!”席妙柏一下抢走小竹筐,胡捞了一把虾苗嘟着个嘴“啧啧”的朝那苍鹰挤眉弄眼的,可那“小格”愣是看都不看他,只顾着和秦风撒娇唧唧咋咋的低头拱他的肩膀。
秦风从小格脚跟取下密信,笑道:“小格不吃陌生人的喂食,它只听三个人的话。”
席妙柏一听,显然自己不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颇有些意兴阑珊的丢掉那竹筐,闷不作声的盘坐在船头,喝着小酒凝视那近在咫尺的镇江府城。
半响才幽幽的说道:“去掉沈琨的左右手,下一步又该如何?吃掉锦衣卫?”
“一条腐朽不堪的垂暮病犬,有何好吃?”秦风抬臂一放,小格便展翅飞向空中。
“那你是想毁了他!”
“毁了于我何益?为我所用者留,违逆害我者死,就这么简单。”秦风说着,早已剥好了一盘子的鲜虾,添置了香醋麻油,坐于席妙柏对面示意道:“肥美江虾不可得,辅以佐料乃是一道鲜品,席兄何不尝尝?”
“哼!怪里怪气,且尝尝看吧。”席妙柏转身就拧起一条最肥的生鲜虾,沾了佐料一口嚼食。
两日后,船队进入常州府辖域的江阴卫,日落前驶入夏港水寨的水师基地。
当夜,水寨千户孙益大开酒宴,以赵文华送来的酒水干肉犒赏水师全员,其中有五箱沉甸甸的白银被抬进了孙益的营帐。
这时,秦风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夏港水师将会前往三叉湾进行军演,其目的是为了震慑江匪,操练江防以防倭寇再犯。
长江口至上游一带的江防水师,十之**老旧废弛,战力腐坏早成摆设。但唯独还有几支水师力量保持一定的战力,南京新江口水师扼守长江中游重镇,其战力和规模自然特殊一筹。扬州江都卫西山水师也是一支劲旅,在李庭竹的经营下其战力日渐恢复。其次就是孙益所统辖的夏港水师,因其在倭寇犯乱之时保存实力,又暗中吞并收拢其他衰败的水师力量,建制还算健全。缺点就是军纪散漫,战力参差不齐缺乏约束力。
但曹海能驱使这么一支还算称得上水师的海上力量,用以假公济私协助他去震慑海门帮的反水,已属不易。秦风也不禁暗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腐朽归腐朽,一旦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制造出来的威胁仍是不小的。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怕这次过后他们就真的成了纸老虎,只能躲在严世藩羽翼下狐假虎威。
当恶犬獠牙不再,养的时日长了,也就成了任人割宰的肥猪。
曹海就是最实在的样板,过足了几年奢侈安逸的富贵日子,早已褪掉了当初的那份绝决、狠辣的争斗之心,失去了自我。在形势逼迫下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只能随波逐流一条道走到黑。
人生无论是处于低谷或是高点,最畏惧的不是失去也不是拥有一切,因为失去本已一无所有,还有何害怕?因为拥有过多无时无刻担心招来横祸,心生恐惧。总归一点,最痛苦的是迷失了本性,看不清现实。
一个人活在现实里,若分不清眼前的路至何方……还谈何人生?何以得善终。
但他又是幸运的,因为曾经辉煌过位处高位,坚实的基础人脉会设法为他扫平一切障碍,以保他与他们的共同利益。
秦风看不惯那位水师千户的作派,有名无实。典型的世袭军户纨绔之徒,祖上几代都是军中出了名的水师骁勇悍将,可到了他这一辈剩下的只有阴险诡诈。
军中作战,多虚报或夸大战功者多如牛毛,自然这位孙将军也不例外,并且纸面上的文章做的比同僚要好看的许多。
日夜狂欢醉生梦死的水师大营,还算得上是称职的军人吗?如此水寨,秦风自认只需百十人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攻陷。枉费那些严防布置的铁炮,都成了供人欣赏的铸锈铁疙瘩。
幸亏那几艘主力战船的载炮,仍能发出礼弹,几声炸响预示着两日的狂欢结束,夏港水师正式结阵出航,前往三叉湾。
一艘四百石的战座船是孙益最为得意的镇寨之宝,配备五门千斤佛郎机,船首一门、左右舷甲板各两门,碗口炮两门,火铳六支,还有火箭、弩箭诸多火器。两百石与一百五十石的战船各两艘,一百石战船四艘。
这便是夏港水师的全部战力,除却留守的十多艘小船,的确看上去像是一支水上劲旅。
新江口的水师战船返航南京,留下了二十个军士充当赵文华的护卫,当中有一个背刀百户,单看那眼神与姿态,便知是军中难得的悍将,那些军士俱是见过血经历过沙场的老兵,特有的杀才气息明眼人一看便知。
号角一鸣,水师舰队扬帆起航,直指三叉湾。
曹海一党欲想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来掩盖他们官场下权力游戏的丑事。可秦风却不这么想,如此大的阵仗只为了谋取一个和平的谈判?
和海盗谈判?这些人是不是活傻了?!这样的戏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可他们却都抱着双方利好,又不愿且不敢相信对方,互相拉锯争夺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方唯独一方能获利生存。
秦风可不愿意白跑一趟,这一次只有一家独赢,那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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