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红莲起事

东粤蔡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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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畏死不代表不会死,正因为对死亡有着深刻的理解,才会对死亡产生恐惧的敬意。才会想着把这种恐惧转嫁在别人的身上,才会让无知的人把这种敬意变成信仰。

    当某人执掌着信仰的光辉出现,无知的世人便会把他奉为神使,让远离死亡的祈祷上达天听。从而他便有了许多让世人臣服于脚下的理由和依仗。

    这类世人最好是一无所有的人,加上无知与愚昧便是最纯粹的“良田”,只要撒播下种子迟到会有收获的一天。

    十一月最后一日,这颗种子提前发了芽,一发不可收拾。

    同里镇蒲村,红莲社举旗反明。

    一个马应龙在南京倒下,却有千万个马祖师在太湖崛起。

    上千信徒簇拥着马祖师,打起“红莲济世,替天行道”的旗号,里应外合下轻易就攻陷镇城。

    十二月初,吴江县。

    马祖师施展分身道术,裹挟数千流民组成义军突袭千户驻所,驻守的官军溃败退入吴江县城,在县令和全城军民的顽强抵御下,才把凶性大发的流民大军挡在城墙底下。

    而在此时,同一时间段在太湖西北面的常州府,马祖师的旗号再次骤然出现,这股义军势力更为庞大足足上万人。由香兰山誓师直扑宜兴城,沿路杀官敛财、讨伐地主士绅拆毁庄园林园,分田划地烧地契夺财物。

    当地暴民纷纷涌入义军,并分兵攻占要地西合场守关。

    红莲社在南京的叛逆案还未展开,贼酋马应龙刚刚伏法,短短几日间两府之地竟然接连爆发红莲社起事造反。

    很有默契的与南京那股反贼遥遥呼应,只是多地都出现了马应龙的踪迹,根据地方官府的传报,至少出现了三个以上的马应龙本尊,加上南京尚有一个刚被正法的……

    难不成这位马祖师,真会分身道术?

    在汹涌的流民义军滚滚席卷而来之时,士绅豪门在面临覆灭之危的时刻,终是展现出地方士族该有的强大底蕴。官军可以一败再败,一退再退,但他们不能败,更不能退让一步。一旦退了就将是永不得翻身,脚下即使剩下寸土,也要誓死必争。

    士族的强硬意志,转化为团练乡勇的勇武战力,硬生生把义军拦在宜兴城十日,久攻不下的这支红莲义军分出大部北上,由西合场进入应天府境内,一路击溃当地守军三天内攻占潥阳,由广德府杭村汇聚而来的义军迅速扩大至两万多人。

    直到月中,掠挟完物资弃溧阳突进的义军才被团练和狼兵挡在南渡镇。

    ……

    ……

    面临这股由无产无业组成的农民义军,当地的卫所官军与官府毫无建树,甚至败露出统治基层垂暮腐朽的弊端。

    如果说信仰是这支义军的精神力量,那么一无所有和对士绅贵族与生俱来的憎恨便就是求生力量。出身卑贱的他们或许说不出其中的大道理,以他们粗俗的说法:活着就要耕地种粮才有饭吃,没地没粮不但没吃食连命都活不了,还如何维持上一辈的延续?

    这所有的内在外在因素交集在一起,也就将这种潜在意识转变为暴力行为。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他们也是人就得活着,如果需要造反才能活着,那便造了反。

    南京方面对这股骤起的暴民洪流,已然是习以为常。虽然抱着认真的态度去处理,却仍然在等待京师朝廷的应对旨意。半月过去,南京城并未派出一兵一卒南下支援剿匪。

    派援军镇压红莲社义军,张治不是没想过甚至收到急报当日,就拟写好了出军奏疏。可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南京城粮储一半已毁于一旦,上元、江宁两县近二十万人外加近七八万驻军的口粮已告急,还要支应北调的税粮。

    此时出兵,粮草辎重哪里来?

    何况应天府与南京官军系统遭受袭击,虽说还谈不上重创但一时之内是恢复不过来的。造反义军已经打入应天府境内,这仗即使再难打也得打。自古南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农民义军也罢妖人叛逆也罢,这一条造反铁律是不能忽略的。

    既然处于被动,那就被动到底。

    这是秦风给出的建议,虽说有些离经叛道,也有些残酷。明里暗里隐约带些示弱但绝不是妥协,更不是无所作为的消极情绪。

    出不出兵是个难题,敢不敢打也是个难题。既然都是难题,也只能让制造难题的那一方亲自过来解答,顺便一起解决了事。

    红莲社不是要来吗?那便让他来就是了。

    连宜兴和吴江这样的小县城都攻不破,拿什么来打南京?面对剽悍的狼兵和凶狠的团练乡勇的围堵,在南渡镇寸步难行已经很说明问题。

    ……

    ……

    十二月十五日,南京中军都督府右都督谭国仁由凤阳赶回,顺便从中都留守司带来长淮、怀远两卫精锐加固对南京的防御。

    这是得到京师兵部与都督府的允可,由谭国仁亲自解印调往南京。特殊情况也就促使这位右都督同时掌握了统兵权和调兵权,虽然只是两个守陵卫军,但长淮和怀远两卫着实是凤阳府最为精锐的军队了。

    说白点,算是一支能打硬仗见过血敢冲杀的卫军,他们的前身正是由大同军镇退下来的军户,同样是军籍可战力不是那些班军能比的。

    “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督坐视不管而无所作为?!地方上的团练能有什么大作为?这是贻误战机!若是坐等反贼壮大,对南京必然成自囚樊笼之势,那时谁能保证胜负所属?”谭国仁对于秦风提出的策略有所不满。

    “这不仅有损士气,对周边各府有不利影响!即使情况再恶劣,我方必须主动出击,一鼓作气剿灭反贼,抓捕妖人归案正法!对皇上也好有个交待!尔等畏敌于前,安敢献此拙计?难登大雅之堂也!”

    都督府大堂内,谭国仁以南京统军大臣坐于高位,张治以提督军务兼监军坐于次位,副将郝林、刚被提升为兵备副使的潘闵依次位列左右,曹海、王珪尧一干人等也都在列,就连锦衣卫指挥使沈琨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也都召来,只是此时他们的官职都上不了台面,和赵文华一起都站在后面。

    而秦风则是单独被召出,站于中央位置颇为尴尬而又无奈的被上面那位爷,骂的狗血淋头。

    正当曹海一派莫名其妙这秦风怎么就当了出头鸟?是不是被张治故意提出来充当打压的对象,借此羞辱一番?打秦风的脸,不就等于打他的脸么?

    马应龙之事不就借病懈怠了一会儿嘛,那种事犯的着他老曹出面么,再说了……他也没面儿出了,前面几桩破事把面皮都丢光了,退了那么多步让你张治风光无限好,你还想咋滴?正准备又开始犯二站出来,为秦风说几句的时候,屁股还没挪开座椅,就听见一声郎朗的笑声。

    张治却呵呵笑道:“谭大人莫急!秦先生之策略不无道理,乃是得老夫要求方在此献策。老夫深思过后,颇觉有几分道理。莫不如,听他说完再下定论也不迟。”

    这句话说完,众人脸色神情各有所异,动作大点的都表现在脸上,动作小点的都了然于心并未表示出来。

    一向高傲气节强硬的张治张尚书,竟然会为一个小小的“敌对派”幕僚说话,语气还如此亲和平善,真是破天荒难得一见。

    曹海就是瞪着眼珠,把撅起的屁股放回椅子上,无解的眼神相互看着那一老一少,最后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那仅存的智慧,一致认为:那老匹夫……动了歪心思!准备想挖老子的墙脚!

    不!而是已经挖了!看了看秦风那充满感谢的眼神,就觉得这小子“叛变”的苗头已然是长出芽来了!

    不禁一副幽怨憎厌的眼光,狠狠盯向张治!

    “俺老曹刚养熟的鸭子你就想吃掉?简直欺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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