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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暗室不知道到底属于哪里,它似乎存在于一个被天地遗忘的角落,甚至连时间都遗忘了这里。
那个白衣小姑娘将所有的剑法剑决剑谱都牢记于心,甚至倒背如流,一拔剑起手就有千百种招式变化的时候,她依然是八、九岁孩子的身量,同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于她都不会感觉到自己饿了。
暗室之类的那方石桌已经许久都没有亮起了,她不得不练起了其他的兵器。
那方石桌只有在它有话要说的时候,才会亮起,余下时间,无论她怎么疑问,怎么提问,都和一方普通的石桌一样,毫无区别。
这时空中传来兵器破空挥舞之声,这声音来自于石屋之内。
此时那白衣小姑娘挥舞着那杆本放在软剑旁的血红色的长|枪,她一招一式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似猛虎归洞。
她将这杆枪挥的又快又狠,当她扫起来的时候,这杆枪的残影连成了一片,像天边红的耀眼的血色残阳,又像一片血流。
而当这杆枪直直的刺出去的时候,远看就像一支红色的箭,而若有人站在她对面正面迎击这一招时,就会发现,他根本动不了,也不敢动,因为这一杆枪仿佛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恶龙,它迅猛凶恶的直直的朝着人扑过来,让人甚至连丝毫反应时间都无。
当又一套枪法练完之后,她将这杆枪放了回去,然后轻轻地温柔地拿起了那一柄软剑,她对待这柄剑的态度,小心地像对待一个脆弱的婴孩,温柔地又像对待一个情人,比起来,那杆枪对于她来说,就仅仅只是一杆枪而已。
当她的手握住了剑柄后,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刚刚舞枪时候的热血全都瞬间不见了。
握剑的时候需要冷静,需要理智,她认为当她握住剑柄的时候,就代表着她要拔剑了,而她只要拔剑,就必定要胜。
虽然她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对手,在这暗室之内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看过练过剑法成千上万,但是在这个地方,她只能臆想着自己在和人对战,那些她想象中的人,用的就是她练过的武学招式,日子久了,这些招式在她眼中,都是她能出击必胜的招式,因为她完全了解了这些招式的优点,同时也知道了他们的破绽之处。
‘锵’地一声,剑已出鞘,剑光四射,她将长剑一抖,剑身一展,不再似以前那样软的无法挥舞,对她而言这柄剑现在变成了一柄真正的剑。
她起手将剑抬与眉高处,一个太极剑招起手,剑招绵密,圆转如意;而后她第一次变招,剑招越显得清淡,剑路难测,似虚似实,招式将变未变,加之这是一柄软剑,使得剑的痕迹更加难以预测,她使得是清风十三式;接着她的剑招更加变化多端,剑来时青光激荡,剑式潇洒俊雅,这一下她已融合了玉箫剑法和落英剑法两者;忽然她剑法再是一变,只见剑光再次变得绵密,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这是柳絮剑法。
此刻她已达到了‘以气御剑,以剑行气’的境界。
她能驾驭住这一柄看似软弱的软剑,能让它变成一柄真正的利器,也终于是驾驭住了自己体内那流传不停的气。
不知多久之后,她才缓缓收住剑招,最后将剑一扫,再挽了一个剑花后,归剑入鞘。
而后她转身离开了这间石屋,又走入了暗室之中。
就在这时,那方沉默了许久的石桌再次亮了起来,白衣小姑娘只觉得自己等这道光已经等了太久了,在这里她不知道之间的流逝到底应该怎么算,她觉得自己可能等这道光已经等了上百年了。
她脚步不知觉的快了起来,这段她走了无数次的路,在这时却让她觉得有些太长了,她脚下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脚下再一虚踏,人便像箭一样射了出去,而后只见她衣袖飘飘,缓缓落在了那石桌前。
精准,精确,敏捷,迅速。
她看见了石桌上的字和东西。
那东西又是一颗丸子,是一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丸子,而桌上的字,不再是一个字,而是两个——‘炼招’。
她知道这颗丸子又是给她吃的,伸手准备去拿起那颗丸子,但她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三颗丸子带给她的痛苦,她手上一瑟缩还是拿起了,没有再打量,直接放入口中,就像生怕自己后悔一样。
这颗黑色的丸子同之前三颗一样,还未等她吞咽就直接滑入腹中了。
她没有感到之前一样剧烈的疼痛,反而觉得特别的舒服,此刻她的思绪特别清晰,脑海中的回忆似乎在不停的被人翻阅,那些都是她全部学会的一招一式。
等翻阅完毕之后,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清醒、清爽,心中仅有的一丝浮躁都完全不见了,那些招式就像在眼前一样,可细细回想,又觉得它们远在天边,这时石桌上的字又变了——
‘择一武学门类,博众家武学,炼招为己用。’
她记得在翻阅暗室书架上的秘籍时曾看到过一本书,书上说,武学秘籍上的一招一式,都是前人无数次锤炼打造而来的,任何一本心法、身法、剑法抑或是其他,都是历经了无数人才大成,而这石桌现在却要她一人炼招。
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书上说,招式要千锤百炼才能得到最好的,我一人困于此,怎么样才能做到千锤百炼?”
石桌仍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桌上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她石桌如此,叹了一口气,缓步往石屋之中走去。
她根本不需要选择武学门类,甚至连兵器都无需选择,因为她心中知道,就像那柄剑选择了她一样,她也只会选择那柄剑。
在握着那柄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因为自己还有剑,但她又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因为自己只有这一柄剑。
她走入那间石屋,在石屋中盘腿坐下,将那柄剑至于自己面前,闭上双眼。
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她,她执剑而立,对方用的功夫是伏魔刀,而后又多了一人使得是泰山十八盘。
每当她击败一人时,就会多出另外一人,使得是另外一门武功,到最后,她以为已经没人了的时候,迎面又来了另外一人。
那人就是她自己,手持软剑的她自己。
如同她能洞悉那个她下一招一式一样,那个她也能知晓她下一招想出的是什么招式。
不知觉,她的衣袖已经被对方刮破,手上神门穴也有一点鲜红的血,这一场打的太久,双方都讨不到好。
她双眼轻闭,对方一剑刺来,她挥剑一挡,手腕一转,将对方剑一压,再将剑一抖,刺向对方。
这一击不是从秘籍上学到的某一招某一式,她现在知道了何为炼招。
对她而言,招无定式,只要有意从拔剑开始,任何一击都是妙招;若是无意即使是第一好招也是无法发挥威力。
脑中的对战已经结束,但她还没有睁开双眼,她在回忆着捶打着自己得到的东西。
她盘腿而坐,坐的很稳,就像一个石雕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忽然,她睁开了双眼,这一双眼睛同之前简直是两个人的眼睛,这一双眼睛更冷,就像冬日昆仑山上最坚固的那块冰嵌入了她的眼窝变成了她的眼眸;她整个人也变得很冷,加之她白的透明的肌肤,恍惚一座积雪捏成的雪雕。
她的面容未变,身量未变,衣裳未变,但人已变,心已变。
炼招,炼剑,炼心,炼意。
此刻她整个人仿佛被森寒之气包裹住了,就算是有旁人在此也是不敢靠近她。
她一步一步在石路上走的很稳,慢慢走出了这间石屋,暗室之中的那方石桌不知何时又亮起了暖黄色的光,她看了看那方石桌,仍然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并不像之前那样用轻功。
石桌上的字是‘招已炼成,可出关。’
她问道:“我该如何出关?”
石桌上的字发生了变化,但丝毫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你想回家吗?’
她眉间一皱,问道:“家?我有家?”
‘有’
“我要如何回去?”
‘帮我收集十二件东西,你就能回去。’
“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你想知道你是谁。’
石桌说的没错,她想知道她是谁,在这里越久,这个疑问就在她心中无限放大,在她的认知中,人是有家的,但是她却在这里,回想家人的时候居然一点回忆都没有,甚至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叫什么名字。
她停顿了一下,道:“好,我帮你。”
‘第一件——薛衣人的剑。’
她心下念了几遍薛衣人这个名字,似乎是怕自己忘记一般,这时,石桌上的字又是一变,
‘你要记住,只有当你被人发现的时候,你才能下山。’
她看着这句话,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这句话她却不解其意:“这是什么意思?”
‘到时你自然知道’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的名字是什么?”
‘姜希夷’
当石桌上出现了姜希夷三个字的时候,她面向的那一方石墙突然打开了——那又是一扇石门,她双眼一眯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日光后,低头再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字,自言自语道:“姜希夷,我叫姜希夷。”
她念的很温和,这个名字似乎对她极其重要一般,让她连念重了都不敢。
片刻后,她抬起头,往阳光射进来那处走了出去,她早就嗅到了空气中飘浮着的属于冰雪的寒冷的气息。
果然,就算外面阳光照耀,可她脚下还是厚厚的积雪,此处一副天寒地冻寂静无人的景象,可她却丝毫都不觉得冷,丝毫都不觉得寂静,她只觉得这阳光是那么的温暖,这风声是那么的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