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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尔怎么也没想到,夏佐三年都忍了,却在进入魔宫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摊牌,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
水蒸气冉冉上升,把这一方空间熏得暧昧不明,两人隔着水雾对视,夏佐目光坚定,无声地问询他的回答。
阿西尔忽然不能直视夏佐,他会答应吗?不,他不能答应。
不管夏佐说的怎么天花乱坠,诚恳感人,阿西尔都明白,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他的手掌仍然压着夏佐的肩,掌下的肌肤温热而柔韧,垂下眼睫,在这水雾蒸腾的空间,莫名有种不该有的脆弱感。
“夏佐,忘记你刚刚的话。”
夏佐照旧干脆,“不,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阿西尔便如他所愿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那我的回答也是…不。”
夏佐眸光暗了暗,欺身而上,一只膝盖卡进阿西尔双腿之间,转眼两人的位置便掉了个个,“你再说一遍。”
阿西尔被迫仰头,夏佐基本不会露出如此有压迫性的一面,对阿西尔来说,绝对是第一次。
在他面前,夏佐永远会是主动让步的那个人,所有的锐气和锋芒都收敛在可靠的外表下,对外人来说冷漠而强大,是被崇拜和憧憬的对象,但在阿西尔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爱慕者,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高不可攀。
今天,他破例了。
“给我一个理由,逃避我的理由,嗯?”
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阿西尔的腰与温泉池的池壁相触,身体略微后仰,这个姿势让他十分不自在,好像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这是魔王不能容忍的,他试图拿回主动权,却发现夏佐的力道大的惊人,从本质来说阿西尔现在的体质和专注炼体的夏佐没得比,还是偏魔法一些,一个魔法师,被武士近身,所能做的反击便大打折扣了。
换做从前的夏佐绝不会这样,他对待阿西尔太过小心,根本不会冒丝毫的风险,做出这么强硬的行为,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就好像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慢慢把他从里到外替换掉了。
可只是等待是无法如愿以偿的,夏佐很明白,这也无可奈何。
一句我喜欢你,短短四个字,思虑过千百次,又仿佛等待了无数年,终于能说出口。
阿西尔偏过头,一颗水珠不堪重力的引诱从他鬓边滑落,死而无憾地沿着修长的颈项滴进池水。
夏佐喉结动了动,眸色更深,真是神也无法抵挡的诱惑,偏偏对方并不自知。
“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佐很快回答,“你是阿西尔,我的…未婚妻。”
阿西尔冷冷一笑,“我是阿西尔,可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有多少不对劲的地方?”
夏佐当然看出来了,阿西尔根本没有刻意隐瞒,两个人都知道的欺骗不能叫欺骗,只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可无论怎么说,夏佐都没有去追根究底,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阿西尔为什么对魔族这么熟悉,为什么执意要来魔宫,那个频频入梦的黑衣魔族又和他什么关系,团团的迷雾层层笼罩,夏佐却一个字都不过问。
夏佐的手抚在阿西尔的后颈上,他常年握剑的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触感粗糙,“你只是我的未婚妻。”
阿西尔愣了愣,缓缓吸了一口气,“我是魔族,你就不怕我在利用你。”
这不对,他不是想说这个,然而话一出口,已经无从更改。
夏佐棕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阿西尔的脸,“不怕,你若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我都会阻止你,你想杀害无辜的人,我会死在他们之前,我喜欢你,就自然能担起喜欢你的责任,喜欢不是发现你和我信念的不同后反目成仇,而是和你共同承担,如果因为身份事先预设你的立场,那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都和你在一起。”
阿西尔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迷茫,又迅速消失,“等你全都想起来,再说吧。”
他不愿再谈,夏佐记忆不全的时候,说多少都是白搭。
“想起来?什么意思?”
阿西尔直起身,两人不着寸缕的胸膛密密贴合,他操控魔焰,甫一接触池水,池水便温度急剧下降,几欲冻结,冰寒的魔焰烧灼夏佐的手臂,强迫他放开。
“夏佐,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除非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全都想起来。”
阿西尔冷酷地说,他已经不想再等了,而后跨出温泉池,从魔戒里取出两套衣服,自己穿了一套另一套丢给夏佐,便去了隔壁的卧室。
夏佐巨冤,他觉得自己已经十分诚恳了,到底哪里错了,才会被拒绝?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只要找出阿西尔说的“错误”,就会被接受吗?
夏佐若有所思,穿上衣服却也没有跟进卧室,而是离开了这座宫殿。
魔宫分为东西南北四区,拱卫中央王殿,他们得来的宫殿属于北区的青萝统辖,也就是之前分配的那个大恶魔。
目前能够得知的线索是三大恶魔有两个不在魔宫,魔王也不在,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夏佐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决定摸索一下魔宫,刚刚得了魔气,倒是不会被当做异类。
人生头一次告白就被拒绝,心里烦闷,夏佐不知不觉走到了王殿,和人类的王宫不一样,魔宫没有什么守卫关卡,这里住的每一只恶魔都不简单,哪怕看大门的也只是因为就住在门里。
王殿更加冷清,在今天之前,夏佐从来不知道,原来被外界传的无比恐怖的魔王过得是这么独来独往,偌大的宫殿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侍女。
不期然的,夏佐想起了梦里的黑衣魔族,却又很快甩甩头,觉得自己多想,魔王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荒郊野外的洞窟里呢,他很确定自己喜欢的人就是阿西尔,可是想起黑衣魔族时,又总克制不住一股复杂的情绪,强烈深刻并且些微恐惧。
“全都想起来。”
难道他忘记了什么?
还是阿西尔在暗指自己梦境中越轨的行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越想越没有头绪,这时伊芙琳从王殿大门里出来,看到夏佐站在门口,小脸上露出一点惊讶,毕竟她才回来不久,夏佐就出现在这里了。
伊芙琳微微犹豫,她觉得阿西尔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亲近,却和夏佐不太熟,夏佐表情总是很冷酷,看着就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礼貌地问了一句,“您有什么事吗?”
夏佐看着伊芙琳,尽管他是个脸盲,但认人并不只是靠脸的,一个人的声音气质细节只要留意辨认,还是很少出错,除非像兄弟姐妹们那样故意来逗他,何况伊芙琳在魔族中的确太特殊。
“路过。”
伊芙琳听了这个回答也没奇怪,她了然地点点头,“进来坐坐吗?”
其实她神态语气都不是小孩,但长着小孩子的脸就难免弱化了。
夏佐愣了愣,“王殿可以随意进出?”
伊芙琳摇摇头,“只是外殿,内殿是陛下的居所,连我也不能进的。”
夏佐若有所思,但还是随伊芙琳进去了,他确实有点好奇魔王的宫殿,更何况魔王并不在这里。
宫殿里很简洁,装饰着很多名贵的晶石,不需要灯也是通明敞亮。
唯一特殊的是宫殿墙壁上的花纹,很多的嚎叫花,让夏佐想起了黑衣魔族领口上绣的嚎叫花的暗纹。
魔王也喜欢嚎叫花?
夏佐隐约摸到一点不对劲,魔王喜欢嚎叫花,宫殿墙壁上全是,黑衣魔族也喜欢,衣服上会有暗纹,而阿西尔…他也喜欢。
莫非嚎叫花是对魔族有什么特殊意义?
想到这便叫住伊芙琳,“嚎叫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伊芙琳莫名,“没有啊,只是陛下倒很喜欢这种花,不过有点娇气,魔宫里养不活。”
夏佐心里的疑虑扩大,却也摸不到头绪,只是巧合吗?
伊芙琳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怯怯地问道,“你们是从外界来的,是不是见过陛下?”
夏佐摇头,伊芙琳显然很失望,有点蔫蔫的嘟囔着什么。
不过她还是尽心招待了夏佐,取了一些恶魔果实来,一看到这些果实,夏佐就条件反射的有些反胃,再好的东西,天天吃顿顿吃,还不带换别的,谁都会反胃的。
但伊芙琳是纯粹好心,夏佐受到的教育让他不能拒绝女士的合理好意,就硬着头皮拿了一个,极其缓慢地啃着。
伊芙琳觉得跟他很聊的来,尽管夏佐话不多,但总能理解她的想法,不像魔王陛下总是天天打击她,说她天真,投胎错了。
夏佐以他平生最绅士的速度吃了两颗恶魔果实,委婉告辞。
临走前看了一眼神秘的内殿方向。
那里被森严的魔法阵笼罩,魔气浓郁有如实质,让全大陆忌惮的魔王曾经住在这,而且终有一天会回归。
到那时,也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回到临时宫殿,夏佐想起阿西尔的话,“除非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哪里错了?喜欢一个人,又会有哪里错了。
他不明白,阿西尔明明从不拒绝自己的亲近,夏佐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毫无感觉,否则,为什么只有夏佐可以。
缺少一个关键,一个能把零碎的东西全部串起来的关键。
夏佐开始从头思索,第一次见到阿西尔的情景。
怎么想怎么模糊,存在感低到可怕,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略带怨恨的眼神,整个接触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夏佐基本也是转瞬即忘,以至于下意识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浮现的总是小餐馆里,阿西尔冷着脸不情不愿的那一声“欢迎光临”。
前面的影子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列车上逃婚的阿西尔那一挥手都比之前的见面难忘。
但这显然不正常。
明明是同一个人,没道理只是换个地点,带来的感受就天差地别了。
阿西尔后来也伪装成诺西过,夏佐试图把诺西和第一次见到的“阿西尔公主”重叠,却失败了。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莫非,这两个阿西尔并不是同一个?
夏佐生平头一次为自己的脸盲感到焦躁,以前也不过是略微不方便,现在却面临连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都分不清楚的境地。
卧室近在咫尺,夏佐却不敢跨进去,里面的人是谁,如果是阿西尔,怎么解释脸盲的问题,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能顶替原本的阿西尔,连特伦斯都察觉不出来。
而且起初的阿西尔的确是人类,还是夏佐眼睁睁看着植入了魔焰种子变成恶魔的,不存在是被恶魔顶替伪装的可能。
沙发柔软舒适,枯坐良久,越想越混乱,夏佐揉了揉眉心,颓然向后靠了靠。
阿西尔从卧室里出来,“你坐这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板着脸,事实上从拒绝了夏佐,他进去就没能安神,竖着耳朵捕捉外面的动静,听到夏佐出去了,过了好久才回来,就没声音了,阿西尔很烦躁,翻来覆去好一会终于决定出来看看。
夏佐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心里的怀疑犹豫全都蒸发了干净,口是心非的骗子,说的那么绝情,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估计是不能指望看到阿西尔坦诚相待的那一天了,谁让他喜欢这么个人呢。
阿西尔瞥他一眼,“不睡觉?”
夏佐眉峰舒展,嘴里却说,“生平第一次告白就被无情拒绝,谁还能睡得着。”
阿西尔冷哼,“怪我吗?”
身体却侧过去,给夏佐让了个进门的位置。
夏佐低低笑起来,忽然觉得刚刚无比纠结的自己更傻。
魔宫的日子意外的平静,主人不在,底下的魔族们无事生非也会自觉到深渊外围去,出于谨慎,也没有魔族来率先挑衅阿西尔这个新来的,只是这种脆弱的平衡不可能持续太久。
青萝自持三大恶魔之一的身份不会亲自动手,暗地里一定会想办法收拢阿西尔立威。
恶魔深渊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时间都靠时钟看,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转机出现了。
出去寻找魔王的杜曼和绿萝回来了。
青萝下了召集令,将所有高阶上级的恶魔全都召集起来。
恶魔深渊下雨了,这里的雨也是暗红色的,带着粘粘的触感,夏佐大约能猜到杜曼和绿萝就是在伊那城边的村庄里遇到的一男一女两个大恶魔,彼时相比较他们俩,阿西尔和夏佐可说弱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时间流逝,短短几年,已经不再需要忌惮了。
魔宫向来死寂,今天有许多强大的气息向王殿汇聚。
杜曼,绿萝和青萝也都站着,他们的气息都很内敛,周围的魔族却都不敢靠近,空旷的王殿主殿最上首的王座是空的,众恶魔一看就知道,魔王还没找到,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这里乍一看倒很像是人类的王宫了,强大的恶魔们都能化成人形,除了聚集在一起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之外,远处看来就像一群俊男美女的聚集。
阿西尔和夏佐是新面孔,许多魔族都用猩红的眸子打量他们,只有伊芙琳努力板着脸目不斜视地站在那三个大恶魔旁边。
青萝扫了一眼确定恶魔们都到齐了,才示意杜曼可以开始了。
杜曼简略说道,“我与绿萝寻遍红月大陆,竟无一丝陛下的踪影,期间曾得到半点线索,却似乎去晚了一步。”
接下去是魔宫的权利交接,其余的一切照旧,但到了阿西尔这里就有新的说法了,一个新晋的高阶上级魔族,连手下的“魅魔”都有不输于在场大部分魔族的实力,每个势力都想争取。
青萝提到阿西尔和夏佐的时候在场魔族都齐刷刷地看过去,杜曼和绿萝也不例外,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杜曼瞬息间移/动过去,试图去抓阿西尔的咽喉,夏佐徒手格挡,两人交手,掀起的气浪令周围的魔族纷纷色变,让开了一个圈子。
杜曼目中闪过一丝讶色,他记得阿西尔,主要是因为曾经留下标记,后来却消失了,想找都无从去找,现在居然在魔宫里再次遇见,可是夏佐当时只是个弱小的人类,杜曼根本就没留下任何印象。
阿西尔冷漠地问道,“杜曼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杜曼收回手,傲慢地回答,“就是你提供了虚假的线索,以至于我们找错了方向。”
魔族们猩红的目光便又凝聚过来,阿西尔淡然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魔王陛下的行踪岂是我能捕捉的。”
杜曼怎么会信,他又说道,“短短三年,你就从一个普通的小恶魔进化成现在这样强大的存在,其中有什么猫腻,你敢不敢说?”
这下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恶魔们最想要的是什么?力量!
在场的高阶魔族哪个不是出生血统高贵,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才到达这样的高度,现在却有一个三年速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谁会不动心。
隐约的杀意几乎快溢出来,一旦打破,等待阿西尔的绝对是无尽的修罗场。
阿西尔面色微带嘲讽,他敢站在这怎么会没有倚仗,甩了甩手,魔焰长鞭凝聚,从一根化出无数根,在宫殿内飞舞。
“这就是原因,我是魔焰种子催生的魔族,并且契合度极高。”
杀意微微一滞,渐渐涣散,魔焰种子只对人类有用,催生的恶魔强大与否全看契合度,和正统魔族不是一个体系的。
但这却带来新的问题,绿萝接口,“从上个纪元魔族就不再提倡用魔焰种子催生魔族,忠诚度无法保证。”
她说的是事实,魔族对魔焰种子的忠诚度的信任被上个纪元杀了魔王的原人类消耗殆尽,阿西尔是这个出生就是大问题。
气氛又紧张起来,夏佐已做好了强行突围的准备。
忽然伊芙琳开口了,“既然他能得到魔焰种子说明是陛下的意思,在陛下回来之前,我们谁也不能做主对他进行制裁吧?”
提到魔王陛下,魔族们包括三大恶魔的眼中都划过狂热的崇敬和淡淡的畏惧,也没谁敢再提制裁的事了。
青萝也出声说道,“可陛下外出久未归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承担?”
伊芙琳声音依旧温柔平淡,“我来承担,诸位若不放心,可将他们交给我看守,有什么责任都由我承担。”
杜曼确认道,“异影族长,这话大家都听见了,到时候有什么变故,不管陛下多信任你,我们也不会手软的。”
伊芙琳肯定地点头。
众魔族这才作罢。
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是异影族的族长,尽管只是魔王的侍女,却难怪能与三大恶魔平起平坐。
阿西尔和夏佐就这么被留在了王殿。
阿西尔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缺一个名正言顺留下的理由,内殿的魔法阵需要魔王才能开启,并且封闭已久,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平时如果没事就跑来很容易被怀疑,现在就简单多了,毕竟没有特殊情况,除了伊芙琳,谁也不能留在王殿里。
内殿入口已近在咫尺,魔王的回归之路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