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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太子统曾留下八支暗卫,分别是正字辈天地玄黄,明字辈宇宙洪荒。后连复接手暗卫训练时,另又添了四支暗卫,为新字辈东南西北、即为每支暗卫长取名新东,新南,新西,新北。
从子桑聿正式接过十二支暗卫的调遣以来,便将新字辈暗卫四支共四十八人遣往大宁京都,负责京都眼线的联系以及保护柏倾冉的安全。
如今,这四支暗卫接到了新的命令。
“少主见世的日子临近,数数日子,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如今乱世,有不少生于世上却不得存活的苦命之人。尔等对此多加留意,最好是可以与殿下有几分相像的血脉,不过这个也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这件事必须密不透风,任何手尾都需要处理干净。”
自从连复将暗卫交回子桑聿调遣之后,新字辈暗卫的联系便由连信负责转达子桑聿的意思。连信素来值得信任,对子桑聿的事情也颇为上心,还未等子桑聿开口,自己便早已联系好暗卫做一切准备。
要找一个男婴,以作为子桑聿的子嗣。
新字辈暗卫接命,深感艰巨。
找一个男婴不难,甚至他们可以找到很多身怀有孕之人随着待产,从几个男婴之中挑选一个。可是连信在信中已经言明,最好是与子桑聿相像的血脉。虽后又改口说不重要,可是这一点的确让暗卫们上心。
出于忠心,心里盘算着定要找出这么一个婴孩来。
虽然即使和子桑聿相像,这个孩子也不会和子桑聿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打小就像子桑聿,感觉会特别不一样,就像亲生一般的亲切。何况,这个孩子未来会继承如今大延的一切,作为子桑家的孩子,样貌也不能太普通!
子桑聿,柏倾冉,都是容貌一绝之人。
但如果生出来的孩子长得跟路人一般?……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找。”
四支暗卫的暗卫长接到信之后正在坐在一起商议。暗卫长新南是一个年纪二十多的男子,身材高大而且壮实,皮肤偏黑;他看着一脸坚决的新东,叹了口气:“你说得容易,可是我们该往哪里找?大海捞针。”
新东撇撇嘴,可是也不肯放弃。
暗卫长新东倒是一个女子,年纪二十。年轻,美貌,身材也是男人们垂涎的一种;很多暗卫任务中,新东常以这样的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完成。
新西和新北则是男子,同时也是同父异母的一对兄弟。新西为兄,年长三岁;二人容貌之上差别不大,只是新西喜欢留着一撇胡子,而弟弟新北则是干干净净似个书生。
“如果真的要找,那就抓紧时间开始吧。”新西下习惯地揪着自己的小胡子,眯缝着小眼睛专注看某个地方。“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新北拍了拍新西的手。
“哥,别老揪胡子。”
“哦。”
“那就我和新南去找,你们两兄弟留在这里,保护好夫人的安全。”夫人指柏倾冉。新东并没有过问新南什么意见,反正这个傻大个一般都会跟着自己的决定走。
果然,新南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明白。”
决策之后的第二日,东支暗卫和南支暗卫便出发了。新西和新北等二十四人则是留守原来的地方,每日每夜保护好柏倾冉的周全。
“你们也该熟知殿下的样貌特征,此去,寻一些初见世的婴孩,按照殿下的样貌特征,找出一个最为相似的出来。”
新东其实自己说着也没个底。
“头儿,世上初生婴孩虽多,但是有不少因为战事繁乱或是各地灾害,而早早夭折。又或是从小面黄肌瘦,一身病痛,从这样的孩子里找一个康健的本就不易,还得是与殿下有几分相似的…”一属下不禁觉得有些为难。
新南看了看他,只道:“尽力吧。”
“别再想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可能,今天你们作为暗卫,任何主子给的命令,我们都要把它变为可能。”新东的眼神变得狠唳起来,对属下的这一番气馁异常不满。“两个人一队,各自分散去寻找,任何有可能都不要放过。知道了吗?”
“属下遵命!”
新东颇有些愤然地叹了一口气。
回望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傻大个新南,见他只是一副微笑的神情,似乎好受了些。
“你也不要太过心急。”新南拍了拍她的肩,略心疼。回过头看着底下这批属下,又补充道:“你们亦可寻着近亲这一块去找。子桑家血脉虽是一脉相承,但是先帝之后,太子之妃等各处都可寻些蛛丝马迹来重合。这些人之中与殿下相似的可能性,会比那些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要大得多。”
说到近亲,倒是想到一人。
“头儿,太子爷的妻子娘家韶氏尚且在世,那方面咱们要去查吗?”
“不可。”未等新南回答,新东便打断了他的话:“韶家那边并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如果走漏了风声,多一个人知道,殿下就多一分危险。而且,子嗣的事情必须要做到干净利落,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这个孩子的所有亲属都不能留。若是查到韶家头上,难不成要把韶家灭了?”
“对。而且殿下的样貌随太子爷,和太子妃并不大像。”
新南的这句话似乎比新东的一段话要来得简洁。
“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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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京都以北,安泰镇。
昔日的繁华城镇,人称北江南的安泰镇,如今已是一片荒凉。从子桑聿立意反宁开始,柏道成便以所属村镇知情不报为由,斩了安泰镇上的县丞和尉丞,株连五族。原本连家村的罪是最大的,幸而早在事发之前,连家村村民便逃亡各处。
现在的安泰镇,街头再无艺人唱曲,院中再无孩童玩闹。
柏道成似乎有意废弃这一个地方,如今此处除了老幼妇孺,青壮男丁早就离开、又或是因为朝廷的征兵号令,赶赴沙场。
“新东…”走在后头的傻大个新南欲言又止。街上来人不多,寥寥可数。前面走着的那一个人,表面干练坚强的女暗卫长,新东其实又是生长在安泰镇的人。小时候因为和家里人失散而被连家村村民收养,后被连复赏识,训练为新字辈暗卫之一。
走在昔日熟悉又陌生的街头,不知道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新南,你快来。”
“怎么了?”
两人正伏在一处庭院的转角处,看向那边的小巷尽头。小巷尽头处是一个赌坊,虽然如今安泰镇没旧时繁华,但是想靠运气翻身而来赌坊的人却没有太大的减少。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赌坊门口和一个小厮谈话,身边拉着一个约两三岁的孩子。
半晌,那小厮给了那男人一张纸条,外加一些银两;男人欣喜地接过,便将那孩童拉向小厮的身边。孩子虽然小,但是也是认人的,立即哭闹,吵得翻天。
“小杂种!”
那男人大喝了一声,甩了那孩子一巴掌。
新东心头一痛。
那孩子哭得是更厉害了,小厮明显地不高兴,示意那男人和自己一起把孩子带走。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新南摇了摇头,像这样的惨剧还是莫看了。“新东,走罢。”从这片土地开始征战之后,柏道成的政策一下子变得暴戾起来,强制征兵,高倍纳税,文字成狱,这半壁江山如同人间炼狱。加上地方灾害,官员贪污成风,百姓食不果腹,无家可归。安泰镇虽是荒凉,或许对于那些人吃人的荒蛮之地,已是极好了。
二人大致地走了一圈安泰镇,便寻门路开始任务。
先是找了镇上的一个人贩子,由新南乔装为京都某大户人家的侍卫、毕竟他本来就长得高大结实;借说京都那边有大人家需要买一个孩子,近一两个月见世,首要是个男婴,最好是模样长得端正。人贩子会意地点点头,说镇上待产的妇孺有不少,刚见世的孩子也多,大都是开始征战之时怀上的孩子。
“不过如今家家户户男丁征战在外,那些孩子极有可能是遗腹子,银子方面…”人贩子习惯性地顿了顿,看着新南二人。
新东站在新南的身边,乔装成一个削瘦的小胡子男人。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婴孩,不会亏待于你。”新南的脸色一副冷漠,拿出了一个钱袋。“这里是白银五十两,为订金,一个月之内有多少婴孩我们都需要过目。如果找到了想要的,还会有更高的报酬。”
“行行行!”人贩子眉开眼笑。
卖一个贱命孩子,竟然值那么多钱!嗐,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那么缺男婴?想必是京都里极有钱有势的人家罢!
他永远都不能得知。
会有一个生来被视为贱命的婴孩,将捧上天下之高位。
半个月的时间,新东和新南都乔装住在安泰镇的一处客栈之中。因为已经找了镇上的几个人贩子去分散寻找,所以接下来只能等消息。如果这个月找不到合适人选,只能下一个月再前往其他地方去寻。
再者,是希望其他暗卫那边有进展吧。
前两天的时候,有暗卫来信。说是在京都以西的一个小村子,找到一个见世约一两周的男婴,模样虽说不上极像子桑聿,但是鼻子嘴巴有几分相似,新东正在考虑。本来是想要下这个孩子,但是与人相似最好不过是为眉目,如果能找到眉目相似之人…
总的来说,这群暗卫都在拼了命地找。
这天,新东和新南刚在客栈里用午膳,便有人找上门来。来者是一个□□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粗布褐衣,在客栈里绕了一周方找到这二人。话不多,只说:半个月前,两位老爷想要的已经有下落,午时后在城西榕树下会面。
如此,应是那人贩子的眼线。
午膳过后,新东和新南便乘着快马来到城西最大的一棵榕树下。
安泰镇城西,从以前开始,这里便是镇上较为穷困之人的住处。这就是所谓的东西两市,贵贱有别;城东向来是大户人家、商贾官员的宅院,而城西则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老百姓,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那些人。
刚到此处,便闻到街上有一股异味。
出于多年的认知,这两个暗卫长一派了然:这是尸体放久了发出的腐臭味。
“二位!”
侧边的一条巷子探出来一个人头,正是那个人贩子;他左右望了望,在远处朝他们二人招了招手。“请来这一边!”
这二人习惯性摸索了一下缠在腰间的武器。
在前面人贩子的带路下,几个人走在这条小巷里坐一个弯右一个弯转悠了许久,最后掀开了一道破门,到了一处本是佛庙的小型庭院。这佛庙早已废弃,院中皆是残垣断瓦,布满了灰白色的蛛丝和一指厚的灰尘。
“小的这半月来找了不少人家,肯卖孩子的真心不多!”人贩子一脸焦虑,神情十分地到位:“不过我苦心劝说,说现在乱世,拿笔钱离开这里方是上策,孩子又不是只会有一个。说了好久,才说通了他们卖孩子。二位请进里面,都在里边呢!”
新东微微皱眉。
“先看看怎样吧,总有法子脱身。”新南低声劝她。
之所以让新东不满,是因为不想一下子见那么多人。如果今天真的在这里选中了一个孩子,是不是该把他们都杀了?按照规矩,必须要这样。
佛庙之内。
只见庙中佛像早已断开两截,头部也不知道去了何方;庙里除了这一尊佛像之外别无他物,坐在这里的,男男女女约有四五十人,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孩子;更有甚者,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抱着婴孩前来。
“大家先静一静。”人贩子干咳了两声,面向这群人:“按照之前你们抽到的号筹,一个个抱着孩子上前来!”言罢又回过头,从庙门后面搬出来两张椅子,扯了身上的袖子在上面是擦了又擦:“二位,请坐!”
这专业的派头,让新东新南都不禁汗颜。
就在这样的筛选之下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挑了约有二十多三十个孩子了吧,有□□个孩子的样貌实在看不上眼。虽说如今的孩子尚且小,长开了就好了;可是新东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孩子长不开了…有一些则是塌鼻,这不可以,殿下和夫人都有着挺挺的鼻梁;有一些则是眼睛特别小,又有一些是面相太长,总而言之,这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合心意的。
人贩子在旁边可是急了。
“二位,看了那么多,都没有中意的?”我的个乖乖,是个男婴抱回去传宗接代不就完了嘛,怎么还那么多要求!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人家花了大价钱办事,自己肯定要想办法办好它。
“还有吗。”新南不予理会。
“有……后边还有十来个孩子。喂,那个谁,疯婆子!到你了!”
随着人贩子的一声叫唤,角落里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抱着一个婴孩走了过来。这妇人似乎有些痴呆,头上蒙着一层布,傻乎乎地跟着人贩子的脚步走过来。
新南只粗略地看了一眼,道:“她这孩子也有一岁大了吧,不是说好了要近期见世的孩子吗,这么大了也敢带来?”
“哎呀这位老爷,她这孩子虽然是大了些,可是我瞅着样貌也不错…”人贩子将那男婴抱到新东新南跟前:“二位瞧,这孩子打小白白胖胖,眼睛黑溜溜地,多虎气!虽然是大了些,但是大也有大的好啊,像百夜哭那些早就过了,免遭夜夜啼哭之苦!”
新东看了那孩子一眼,这样貌对比方才那些婴孩,竟真是漂亮不少。回过头来,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傻乎乎的妇人,哑声道:“为何蒙着头巾。”
人贩子苦笑:“二位莫见怪。这个疯婆子早些年被人毁了容貌,如今半边脸甚是丑陋,还是不见的好。”
新南仅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好吧,我掀开。”
人贩子和那疯婆娘纠缠了好久,才将那头巾摘下、这一幕,确是触目惊心。那应该是被腐蚀过的毁坏,半张脸的肉都皱成一堆,分不清五官。新东心情有些沉重,本想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却在这张脸上发现了其他东西。
新南会意,便朝人贩子点了点头。
人贩子忙高兴地应下,知道他二人是决定要这疯婆子的娃了。给在场的人均发了几个钱,就催他们各自散去。
那疯婆子不知状况,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脸呆滞。
另一只手,则是抚着自己那隆起得厉害的肚子。
听那人贩子所说,这疯婆子以前不疯,而且是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姐,长得还不赖。安统十五年,也就是前年的时候,家里把她许配给另一户有钱人家的独子,本来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只是从征战开始,夫家被朝廷欺凌,散尽家财;而这小姐本来的婆家早早搬迁不知去向。
那个时候,这姑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夫家那边为了偿债,不知道是哪一个亲戚,把她卖到了青楼中去。进了青楼,这姑娘还怀上了客人的孩子,那时,这客人本打算给她赎身纳为小妾,殊不知同行哪个姑娘妒心重,毁了她的脸。
原本要纳她为妾的人当即不要她,青楼也将她赶了出去,她便只身一人挺着大肚子在外流浪,没多久,就疯了。
怀胎十月之后,她生下了这个孩子。那时战乱已起,街上歹人多了不少;虽是容貌被毁,但蒙掉脸也还是个标致的姑娘、有一些镇上的巡城兵士,仗着她疯癫不识事而对她施暴,导致她如今又怀了身孕。
有人对她避而远之,当作瘟神;有人可怜她受百般欺凌,便会照顾她和她那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她磕磕碰碰就活到了今天。
新东新南听了这事,都不免心中刺痛。
“她腹中孩子,有几个月了。”
“约有八个月了。”
后来,镇上的人贩子不知怎的就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是赚了钱去外地了。或者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死在了一桩生意上、一个卖掉男婴的月夜下。
新东新南带着那疯婆子和她儿子秘密返回京都,并召回在外寻找的所有暗卫。
这件事,算是可以了结了。
新东回想起那天看到这个疯婆子的第一面。
回想起那张丑陋的脸下,另一小半没有遭到伤害的部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赌注,但是这群暗卫都决定这一场赌一把。
就为了那和子桑聿神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