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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雨浇三昼, 水蒸起氤氲。
青山留空绿,满目醒色新。
雨过天晴, 正值午时, 南城聚云楼内,宾客如云, 菜鲜飘香, 人声熙攘, 济济一堂。
一层大堂, 三十张方桌, 五排六列, 将一楼填得满满当当, 五名小二穿梭在桌椅之间, 提壶拎茶,抹桌摆盘,吆喝不停, 忙得满头大汗;众酒客食客三五一桌, 七八成群,吃得欢畅淋漓,饭助酒兴, 顺便再聊聊这南京城里最新鲜的八卦消息。
就说东侧临窗这一桌, 坐着四个男子,看样子倒是有几分书卷气,其中一个嘴上留着八字胡的正在夸夸其谈:
“诸位诸位,听说了吗?前天、就是暴雨那日, 知府江大人被人给揍了。”
“哈哈哈,自然是听说了,都说那江大人被打得跟猪头一般,这几日都称卧病在床,闭门不出,连堂都不升了。”
“你说这也奇了,这江大人平时虽然糊里糊涂,但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怎就被人揍了呢?”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八字胡乐道,“揍江大人的都是琅华书院的学生!”
“啥?!琅华书院的学生?不能吧!平日里我见那些学子,个个彬彬有礼的,说话都不出大声,怎会去暴打知府大人?”众人表示怀疑。
“你们还别不信!我邻居二舅家三侄子的外甥就是给吴家倒夜香的,听说那天吴捕头回家的时候,也是鼻青脸肿,直骂了那琅华书院的学生半晚上都没睡呢。”
同桌三人不禁对视一眼。
“这到底是为啥?”
八字胡一摸嘴皮:“五天前,那个从莫愁湖里捞起来的浮尸知道不?”
“废话,这南京城里谁不知道?!半年时间,这都是第四具尸体了,大家都说这莫愁湖里八成是生了鬼怪,出来吃人索命的。”
“如果真是鬼怪,这鬼怪的胃口还真是够刁的!那第四具浮尸,就是琅华书院的山长琅皓!”
“啥?!琅山长?!”
仨人大惊。
“而且琅山长的死因——”说到这,小胡子贼兮兮一笑,“是死于马、上、风!”
“啥?!”
“什么?!”
“我的天呐!”
三人齐齐变色。
“马上风?!不能吧!”
“不可能!那琅山长,平日里一板一眼,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没娶老婆不说,连个侍妾、甚至侍女都没有,出门脖领系的连丝风都不露,怎么能——”
“嘿嘿,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日里道貌岸然之人,谁知道私下是不是——”小胡子一挑眉。
“话说,该不会是那个江大人弄错了吧?!”一人提出质疑,“毕竟府衙的仵作他那个废物小舅子吴立。”
“你这么一说,也不是没可能,要不,琅华书院的学生怎么能如此失常,痛打朝廷命官呢?”
“对对对,肯定是吴立那小子验错了,所以才被打了!”
“没错没错!我就说琅山长平日看起来挺正经的,自然不会做什么龌蹉之事。”
“哎,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男欢女爱,本就是正常,怎么能说是龌龊之事!”
“对对对,若是像那琅华书院的学生一般,吃白菜喝清水,一辈子连个女人碰都不碰,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哈哈哈,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来来来!干一杯!”
“哎哎,小心,可别喝高了,再过一会儿,秦先生可就要说他的新段子了。”
“哦?那我们可要洗耳恭听了!”
“好,一起恭听、恭听!”
一轮八卦讨论完毕,几人便开聊前几日秦先生评书的精彩之处,谁也没发现,就在他们头顶二层,一间雅座临堂透气窗扇的缝隙中,探出了一个杯口大小的木质喇叭筒,慢慢晃了一圈,又悄悄收了回去。
“唉——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郝瑟卷起自己新近改良版的“顺风窃耳”,叹了口气,“这江大人可真够惨的,案子没破不说,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
“那江大人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将琅皓的死因外泄半分,这才过了三日,就已经传得这般沸沸扬扬。”流曦绷着脸道。
“二十一,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朝/阳/区/群/众?”郝瑟挑眉。
流曦、尸天清、文京墨、舒珞四人皆是一怔。
“小瑟此词何意?”舒珞好奇。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郝瑟给众人科普。
“阿瑟所言甚是。”尸天清恍然点头,给郝瑟夹了一根鸡腿,“阿瑟,吃鸡。”
郝瑟乐呵呵抓起筷子扒饭。
“琭言,吃肉。”尸天清又给舒珞夹了一筷子卤肉。
舒珞轻笑颔首。
“千竹——”尸天清给文京墨夹菜的筷子一顿,却见文京墨只顾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碗里码起的菜山都快塌了,皱了皱眉,“怎么不吃?”
“不急。”文京墨放下手中毛笔,示意流曦移开几个碗盘空出桌面,将纸张平铺桌面,“看看这个。”
“啥子?”郝瑟端着碗探凑头一看,不禁三白眼一亮。
纸上,文京墨已将这四具浮尸的信息整理清楚,分别标注,看起来一目了然。
“文书生,整理的不错!”郝瑟用筷子头敲了敲文京墨的肩膀。
文京墨眼皮抖了一下,抬手将郝瑟掉到身上的大米粒弹掉,清了清嗓子,开始梳理:
“第一位死者,药商纪家独子,纪飞,年二十六,于正月初二发现尸体,推断死亡时间为年三十亥时,死因是,饮酒过量。”
“醉死的。”郝瑟用筷子一点。
“第二名死者——”舒珞指着第二行,“妙手斋的杏林圣手,勾迢,年龄六十三,三月十五发现尸身,推断死亡时间是三月初七亥时,死因是暴食……”
“嗯,撑死的。”郝瑟嚼米饭。
“第三位,苏州桂澜绣坊掌柜,桂枯,年龄三十九,五月初一来南京访友,五月初七发现尸身,推断死亡时间,五月初三,死因是心悸……”尸天清皱眉。
“吓死的。”郝瑟喝了一碗汤,“还有这第四个,琅华书院山长,琅皓,年纪四十二,九月初一发现尸身,推断死亡时间是八月二十五,死因是——玩死的……”
众人齐齐皱眉,尸天清一脸不解看了郝瑟一眼,薄唇动了动,本想问话,但碍于此时气氛凝重,又将问题咽了回去。
“醉死、撑死、吓死、玩死——”流曦皱眉,“杀个人还这么多花样,真是浪费时间。”
“二十一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这凶手杀人手法如此花样频出,显然不是追求快准狠的职业杀手,而是怀有特殊目的业余杀人犯。”郝瑟道,“这种人,他的杀人手法,便是最贴近他心理和身份的线索,所以我们应该庆幸这个凶手留了这么多线索给我才对。”
“难道小瑟你——认为这四人皆是同一个凶手所杀?”文京墨抬眼问道。
郝瑟点头。
“为何?”舒珞微显讶异。
“直觉!”
众人:“……”
“喂喂,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郝瑟十分不爽,“老子的直觉可是建立在缜密细致的推理上的!”
“比如?”文京墨挑眉。
郝瑟瞪了文京墨一眼,放下饭碗,捡起一块鸡骨头放在桌上:“第一,他们都是从莫愁湖里捞上来的。”
尸天清、舒珞点头。
流曦翻白眼。
“然后?”文京墨挑眉。
“第二,他们的死因都很怪,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但细细推敲起来,却甚是违和。”郝瑟摆上第二块鸡骨头。
“此言有理。”舒珞沉吟,“据说这纪飞从小就被纪家严加管教,滴酒不沾,却无端端醉死,着实怪异。”
“还有这位勾迢,一个老大夫,平日里最懂养生之道,晚膳甚至不进米面,只食果菜,又怎会暴食致死?”尸天清也道。
“除非——有人强迫他吃,直至撑死——”流曦道。
“甚有可能!”郝瑟一排大腿,“还有这个吓死的桂枯……额,这个……”
说了一半,郝瑟却是没了词。
“这个桂枯有个外号,叫鬼见愁。”文京墨轻轻一笑,“是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据说连鬼见了他都要避让三分。”
“文书生你从哪知道的?!”郝瑟大奇。
“昨日小生探望吴捕头时闲聊听到的。”
“诶?你啥子时候去探望了吴捕头?!”
尸天清、舒珞对视一眼,齐齐移开目光。
“在、你、睡、午、觉、的、时、候!”流曦咬牙。
“额……”郝瑟干笑,“你们继续、继续……”
“至于这琅皓,呵呵——”文京墨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用死者最不可能做的事将其害死……”舒珞慢慢摇起玉扇,“这凶手的用意,的确值得推敲。”
“所以,案件的性质已经定了!”郝瑟猛然站直身形,吸气、伸臂、竖起食指、三白眼灼亮放光,提声大喝,“这是一起心思缜密布置精密骇人听闻惊天动地的连环仇杀案!”
一屋死寂,四人齐刷刷瞪着郝瑟。
“怎么样,帅不帅?”郝瑟表情一转,一抹鬓角问道。
四人立时满头黑线。
“咳,若是依照小瑟推断,这四人乃是被同一人所害,那么,这四人之间定有关联。”舒珞扫了一眼死者名单,“舒珞明日就去查一查他们的背景。”
众人点头。
“舒公子,一定要仔细查,不管是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只要是和这四人有关系的事儿,无论大小,定要一查到底!”郝瑟一脸郑重。
“舒某自当尽力!”舒珞展眉颔首,“小瑟放心。”
郝瑟扬眉一笑,又坐回座位,端起饭碗边吃边喷米饭粒:“其实,现在最快的办法应该是去琅华书院找线索,毕竟这位琅皓山长是最新鲜的死者,能查到的线索肯定是最多的。”
“话是不错,只是……”文京墨夹了一块蘑菇,反手扔给了流曦,“瞧琅华书院一众学子那日如狼似虎的架势,若是我们去查琅皓的线索,只怕也会被打出来。”
“这可真是,秀才遇见兵……不对不对,是武夫遇秀才,有理说不清啊……”郝瑟摇头,挑出两块蘑菇也甩到了流曦碗里。
流曦瞪着碗里冒尖的蘑菇山,脸皮隐抽,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死于马上风又如何,怎么死不是死?!”
“二十一,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种人,性命事小,失节事大……”郝瑟摇头。
“失节……”尸天清停住给众人夹菜的筷子,“不过是在马上中风而死,和失节有何关系?”
“噗——”舒珞喷汤。
郝瑟、文京墨、流曦齐齐僵住,转头看向尸天清。
屋外阳光灿暖,透棂而入,映得尸天清一张绝美容颜不染凡尘,一双如水眸子,清澈纯真。
四人又默默把脑袋转了回去。
尸天清扫了一圈四人的表情,眨了眨眼:“马上风到底是什么病症?”
四人垂头,开始闷头吃饭。
“阿瑟?”
“这鸡肉不错,尸兄多吃点!”
“琭言?”
“这卤肉不错,微霜兄多吃点。”
“千竹!”
“这青菜不错,尸兄你尝尝。”
“流曦!!”
“这、这蘑菇……公子你吃!”
尸天清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多出的肉菜蘑菇,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身上的寒意开始不受控制溢出。
四人对视一眼。
“咳咳,那个……”郝瑟向舒珞打眼色。
“不如……那个……”舒珞望向文京墨。
“流曦,开窗透透风——”文京墨瞥向流曦。
流曦看了一眼尸天清身后四敞大开的临街窗扇,当机立断起身将靠大堂一侧的透气小窗拉开:“公子,听评书吧。”
干得好!流曦!
成功转移了话题!
郝瑟暗暗竖起拇指,舒珞和文京墨同时松了口气。
尸天清望着四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眨了眨眼,又继续默默给四人夹菜。
楼下大堂内传来热烈欢呼和鼓掌声,将整座雅间的凝重气氛一冲而散。
“秦先生!今天带了什么段子啊?!”
“对啊,我们可都翘首以盼啊!”
热闹声中,郝瑟不禁好奇,探着脑袋向窗外望下。
但见那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灰色长衫的说书先生,三缕长须,头戴方巾,眉舒目长,看起来颇有几分派头。
“啪!”就见这位秦先生拍下醒木,嘹亮嗓音响彻整座酒楼。
“上次说到这周员外午夜巧遇鬼花船,登船再遇花魁艳鬼,但见那花魁,当真是肤若凝脂,绝色倾城,二人目光一触,周员外魂都飞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当即提/抢上马,大战三百回合,直战得那身下花魁啧啧啧,哎呦呦,这其中的滋味啊,当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以下省略千字)……”
大堂之上,众人神色激昂。
“好!”
“说到好!”
“不枉我等这么久——”
雅座之内,死般沉寂。
一内一外,一闹一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京墨、舒珞、流曦僵着脖子,一格一格扭动,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呆坐椅上,手中筷子早不知掉到了何处,双眼暴瞪,口中喃喃:“提枪……上马……欲死……马上风……”
突然,那一张如珍如玉的清绝面容之上,腾一下爆上了艳色红潮,瞬时就将这谪仙之姿给熏成了一只红皮包子。
文京墨抖手端茶,舒珞抖扇遮面,流曦居然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冲上前要去关透气窗。
岂料刚一探手,就被一人拦了下来。
“别关!老子正听得来劲儿呢!”郝瑟抓住流曦胳膊气势汹汹叫道。
“小瑟……”舒珞眼皮狂抖打眼色。
“郝瑟!”文京墨揪住郝瑟耳朵往回扯。
“啊啊啊,疼疼疼!”郝瑟哀嚎,“不是啊,这评书段子有问题啊!你们仔细听听!”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一愣。
堂下的段子又传了上来,只是此时竟是换了个风格:
“……那周员外身后的梅花刺青,愈发艳红,仿若嗜血一般,随着那周员外的身形一上一下,竟是渐渐绽放,犹如活物,而此时,那花魁脸上显出了笑容,美则美矣,却犹如鬼怪,摄魂夺魄……”
尸天清脸上的红晕刷一下退了干净,文京墨、舒珞和流曦面色同时大变。
“梅花刺青!是梅花刺青!”郝瑟从文京墨手中救出耳朵强调。
舒珞眉峰一蹙,提声大喝:“小二!”
“来嘞!公子有何吩咐?”小二甩着手巾跑了进来。
“我们听这评书段子甚是有趣,你且去与这位秦先生说说,待他这一场说完,我们请他来雅间再说一段。”舒珞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
小二愣了愣,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随即挂上一张笑脸:“没问题,几位爷稍后。”
说罢,就乐颠颠跑了出去。
只是在离开之时,嘴里不禁有些嘀嘀咕咕,恰好让几个内功深厚的高手外加一个有窃听道具的某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唉,真是世风日下!这公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像个君子,想不到竟是这般食髓知味的色中饿鬼——”
流曦噌一下跳起身,关上了门窗。
郝瑟趴桌闷笑,文京墨扶额。
舒珞面颊绯红一片,一脸尴尬望了尸天清一眼,尸天清本来退下的红潮,又呼啦啦涌了上来。
于是,这边一个谪仙剑客臊着一张大红脸,那边一个温润公子顶着一双红二团,双双僵坐。
手足无措,如坐针毡,着实是——
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
郝瑟埋头憋笑憋得心肝脾肺肾都扭成了麻花。
“阿瑟!(小瑟!)”两道怒喝同声而起。
郝瑟抖着手,抓过饭碗,抖着肚皮埋头扒饭:“我吃饭,我纯洁的吃饭……噗……哈哈哈哈……”
尸天清、舒珞面色黑红相间,互望一眼,又迅速偏离目光。
文京墨扶额无语,流曦表示“我想静静”。
就在这般各种粉红羞涩的泡泡中,众人好容易挨过了一炷香时间,屋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几位爷,秦先生到了。”
“咳,快请!”舒珞振奋精神提声道。
门板开启,秦先生入门,向着几人一抱拳:“秦某见过几位公子,承蒙几位公子相邀,秦某受宠若惊。”
“秦先生不必多礼,我们就是想问你几句话。”舒珞示意小二将门关上。
“问话?不是——”秦先生一抬头,待看清这屋内的颜值阵容,顿时惊呆了,幸亏走南闯北,也算见过大世面,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神志,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最安全的郝瑟脸上。
“不知几位公子想问什么?”
郝瑟一看秦先生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顿时得意起来,端起侦探的架势提问:“秦先生,你这个秦淮河偶遇艳鬼的段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大约是三月底——”秦先生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也就是那莫愁湖出现了第二具浮尸之后?”文京墨冷声抢走了郝瑟的话头。
此言一出,秦先生面色不禁微微一变:“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
文京墨眯眼一笑:“小生只是觉得,你适才所说的梅花刺青很是特别。”
秦先生顿时额角冒汗,嘴里却是毫不松口:“那、那个……梅花刺青,那个尸体,当时闹得全城皆知,我、我不过是借用了一下,想着能多增几分趣味……”
“趣味?”文京墨刮了刮茶碗,“你这个鬼船艳鬼的段子的确很有趣,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自然!这可是我秦某人的作品,其余酒楼说书的那些,都是从我这儿听去的。”秦先生得意道。
“原来如此。”文京墨点了点头,“那就请秦先生与我等去一趟府衙吧。”
秦先生双目猝然绷圆:“去、去府衙作甚?!”
“小生怀疑你杀人抛尸莫愁湖,自然要将你送入府衙好好审问一番。”文京墨眯眼,静静看着秦先生道。
秦先生面色变了变,盯着文京墨良久:“你们是官府的人?!”
“我们是查案的人。”郝瑟忙趁机抢回话语权。
“查案?”
“正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郝瑟呲牙瞪眼威胁。
秦先生看了郝瑟一眼,又瞄了文京墨一眼,顿了顿,堆出笑脸抱拳:“几位爷,秦某看几位形貌不凡,定非凡人。几位爷问话,我本应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尽,只是,我秦某一个说书的杂人,全凭这评书段子糊口,若是别人知道这段子来历,只怕秦某以后的段子没人听了——”
“啪!”一锭银子扔到了秦先生的手里。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其余的事,我们不会过问,也不会多说。”舒珞轻摇玉骨扇道。
“是是是!秦某自然信得过几位爷!只是……”秦先生眼巴巴看向舒珞,双目放光,“我答应过那人,绝对不会将这鬼船之事告诉他人半字……”
“别废话了,赶紧说吧!”郝瑟从舒珞手里抢过一锭银子,扔给了秦先生。
秦先生顿时喜笑颜开,将两锭银子揣入怀里,抱拳道:“其实,小人我也是无意间遇到一人,他告诉我曾在夜间见过一艘鬼船,鬼船上有美貌女鬼——嘿嘿,加上这几月莫愁湖中又捞起了几具尸体,我前后这么一联想,加工了一下,就……”
“那人是谁?”尸天清沉声。
“是个渔翁,贪嘴多吃了两杯酒,一时说漏了嘴才告诉我的。”秦先生回道。
“此渔翁姓甚名谁,住在何处?”文京墨站起身。
“他叫朱大鱼,就住在——”秦先生四下打量了一下,压低嗓门,“莫愁湖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