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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浅听了苏宏泰的话后侧眸看着顾南城,看见他手一颤洒了几滴水出来,她好笑的低头抿唇忍着笑意,刚才的坏心情被抹去得差不多了。
“我不太擅长劝人这个。”顾南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将杯子放在桌上,委婉的拒绝了苏宏泰的请求。
苏宏泰正着急上火,看见顾南城不答应劝左浅,他低头琢磨了两秒,忽的想起了一个人——
“对,你妈妈她一定行!”
苏宏泰如同想到了救星一样腾地一声站起来,准备去拿手机拨顾玲玉的电话。顾南城眼角一抽,不禁无奈的看了一眼左浅,抬头对苏宏泰说:“爸您别叫妈过来了,她现在带着阳阳和小左两个孩子,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过来?畛”
“可……”
“好了,我劝嫂子就是了。”
顾南城无奈的垂下眼睑,如果现在苏宏泰真的一个电话将顾玲玉叫过来了,顾玲玉还能不劝左浅么?如果顾玲玉真的用心劝左浅,万一左浅一时心软就答应不跟苏少白离婚了,这岂不是前功尽弃钚?
看着苏宏泰坐下来,左浅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还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呢,如果顾玲玉真的坐在她面前劝她不要跟苏少白离婚,面对这个未来的婆婆,她能怎么说呢?不听从吧,以后顾玲玉没准儿拿这事儿给她穿小鞋,以后嫁给顾南城日子肯定不好过;可是如果听从了吧,她不就是当着一家人的面答应不跟苏少白离婚么?这么一来,她还怎么跟苏少白离婚了?
抬头看着顾南城,左浅微微眯了眯眼,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等着顾南城怎么劝她这个大嫂不离婚——
顾南城侧眸凝视着左浅,对上她分明带着促狭笑意的容颜,他嘴角一抽,不禁抬手扶额慢慢收回目光,皱着眉头斟酌着该怎么用词。沉默了几秒,他又重新看着左浅,同样的,张了张嘴之后他又皱着眉头抿唇继续斟酌用词。
看着他这副比在生意场上都为难的表情,左浅心底不厚道的笑了。他也有这么犯愁的时候,不就劝劝人家别离婚么,他怎么就开不了口呢?虽然暗暗地这么笑话着顾南城,不过左浅心里别提多甜蜜了,因为她懂得,他其实不是不知道怎么劝人,他只是不想开口劝她别离婚而已,他啊,比谁都希望她赶紧离——
“……”苏宏泰看着顾南城反反复复可就是不开口的样子,他不由着急了,再过一会儿苏少白就要从洗手间出来了,到时候左浅提出离婚,苏少白可怎么应付!
“小城——”苏宏泰急得提醒了一声,顾南城百般无奈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宏泰,然后转过身认认真真的面对着左浅。
“嫂子。”
顾南城硬着头皮唤了左浅一声,左浅却出乎苏宏泰意料之外的勾唇笑了,而且她温柔的回答了顾南城,“嗯,小城?”
顾南城的心猛地一抖!
他叫她嫂子,她居然当着苏宏泰的面就这么甜美的应了——
而且她居然大嫂范儿十足的叫他小城!
顾南城紧咬着后槽牙,盯着左浅那故意的模样,他挤出微笑咽下了咬碎的牙,道貌岸然的微笑:“嫂子,一本杂志上说,一个成熟的男人基本上都有过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其实大哥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不管怎么说,大哥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你跟他结婚这么久都没有住在一起,他自然会有些怨言,所以今天的事大哥有责任,嫂子你也同样有责任,以后同居了,我想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再说了,这事儿的问题也不在他身上,明显一看就是安夏的错,不然你再考虑考虑,给他一次机会?”
顾南城话音刚落,苏宏泰就附和着点头,“对对对,小城说得很对,小浅你跟少白都结了婚了可是一直没有同居,我想少白他就算有错也只是寂寞了而已,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小浅你再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
左浅柔婉大方的看了一眼顾南城道貌岸然的容颜,勾唇微微一笑,“你真会找借口安慰人,以后你若是出轨了,我想你的借口一定多得数不清。明明是他在家里跟人发生了那种事,你倒好,你觉得是我的错,是我没跟他同居才让他有了犯罪的理由?”
“……”顾南城咬牙盯着左浅,恨不得现在就将装模作样的她一口吞下去!
左浅,你行,你厉害!明知道我是敷衍爸而已,你居然还敢有板有眼的把矛头转到我身上来了,等出了这个门,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左浅享受着顾南城强自镇定的模样,她又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顾南城,“小城,你觉得我跟你大哥不同居他就有正当理由出轨,那你以后若是出差走个十天半个月的,跟你妻子分隔两地,你是不是随时都会找女人填补你的空虚?”
苏宏泰一愣,好好地怎么将矛头转向顾南城了?一个儿子的事儿还没解决,一会儿该不会把另一个儿子也给搭进去了吧?
顾南城嘴角微微上挑,依然带着笑意凝视着左浅。
呵,女人,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挑事儿呢,逮住能折腾我的机会你就非要利用个够是不是?
“我结婚四年从来不在外面过夜,这是a市人尽皆知的事。”顾南城勾唇温文尔雅的笑笑,“即使出差在外,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爱人的事。”
“人尽皆知的事儿?”左浅笑眯眯的瞅着顾南城,“这是摆在明面儿上的,暗地里呢?谁知道你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停顿了一下,左浅又话锋一转,反问道,“刚刚你给你大哥出轨的理由都找得这么顺当,你口才这么好,你这么能编,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乱来之后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了?”
“……”
顾南城微微眯了眯眼,好整以暇的盯着左浅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他勾唇淡笑,既然她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她这么享受嫂子训小叔子的感觉,那他就让她享受个够——
“嫂子,咱们正说大哥的事儿,你能放过我吗?”
“我也没打算跟你较劲儿啊,你不是爱出头么?你不是想帮你大哥说话么?你这么好的口才,我不陪你练练能行么?”
“打住——”苏宏泰无奈的抬手挥了挥,示意两人不要再争执下去了。虽然顾南城和左浅彼此心里明白,他们只不过是在玩角色扮演闹着玩而已,可是看在苏宏泰眼中,这分明是亲弟弟为了替大哥出头,不小心激怒了嫂子,嫂子一怒之下就转而攻击老公的亲弟弟,而且大有不灭了对方就不停手的苗头!
所以,苏宏泰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左浅和顾南城继续“吵”下去么?左浅的嘴皮子利索,要是再这么“吵”下去,他真怕顾南城会跟左浅“翻脸”,一怒之下离开苏家,从今以后再也不跟苏家来往了!
“小浅啊,小城是听了我的话才劝你的,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脾气,都冲我来,别跟小城一般见识,好吗?”
苏宏泰低声下气的对左浅说,左浅收回目光不再看顾南城,对上苏宏泰那歉疚不安的眸子,她心底一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过分了,只顾着跟顾南城耍嘴皮子,却忽略了旁边这位老父亲的感受。她有些内疚的低下头,沉默两秒,然后重新抬头看着苏宏泰,挤出一丝笑温柔说:“爸,您不用这么为难,我跟少白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您身体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了——”
顾南城瞅准机会佯装成还在跟左浅置气的模样,没好气的说:“对,爸您有这闲工夫不如出去溜溜弯晒晒太阳,管他们做什么,人家想结婚,您拦不住,人家想离婚,您也拿他们没辙,这年代谁离婚还得看父母脸色的?”
“……”左浅眼角一抽,虽然顾南城这做法儿是不太人道,不过他这样说了也好,省得苏宏泰老跟着搀和她和苏少白的事,到时候让她难做人。
苏宏泰听着左浅和顾南城你一言我一语,他神色哀伤的点点头,无奈的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小浅如果非要跟少白离婚我也拦不住,可是……可是这么好的儿媳妇,才来我们家没多久就走了,我心里头不舍得!”
顾南城不动声色的一笑,心里头有个声音低低的说——该是儿媳妇她始终就是儿媳妇,跑不了。不是你大儿媳妇,她总会成为你的二儿媳妇——
一会儿后,苏少白从洗手间出来了。
其实他在洗手间里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洗漱,他更多的时间是在里面盯着镜子出神。
洗了一把脸冷静了一下情绪之后,他这才觉得刚刚在二楼走廊上他对左浅说的话有些过激了。安夏只是提了一下她哥哥而已,可是他竟然那样对左浅说话,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他在洗手间里稳定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从今早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做回以前那个温柔儒雅的他。
他用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一点,意识到左浅随时都会离开,他不能再洗手间里待太久,这才推着轮椅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客厅里的三人看到他,顾南城和左浅沉默着,苏宏泰皱着眉头站起身,想问问他跟安夏是怎么回事,可想一想,作为一个父亲,问这些有些不太合适,而且顾南城刚刚也说了,让他不要搀和苏少白和左浅的事,所以他对顾南城使了个眼色,微笑着说,“小城,你跟我去楼上看看,你妈妈和阳阳她们喜欢哪个房间——”
顾南城明白苏宏泰是想留给左浅和苏少白单独的空间,所以他微笑着起身跟苏宏泰上楼了。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左浅,似乎对她有些不放心——
苏少白静默的目送顾南城和苏宏泰上楼去,多留意了一眼顾南城,他瞳孔紧缩,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天下午顾南城在这儿说过的话。
“少白。”
左浅站起身走到苏少白轮椅边,将他推到沙发边上,这才重新坐下。抬头望着他,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少白凝视着左浅素净的容颜,沉默半晌,他终于开了口,“我不同意离婚。”
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的立场和坚持,左浅望着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苏少白看着左浅沉默不语的模样,他眉心微蹙,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说话,你怕我把你和小城的事告诉爸。”
左浅盯着他,他勾唇淡淡一笑,“我不会说。”
左浅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的确,她一直不敢跟苏少白说话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她怕苏少白一怒之下将她和顾南城的事说出去了,到时候苏宏泰铁定会对顾南城失望,甚至是绝望。
苏少白淡淡的一眼看向左浅,“我承诺你,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所以你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我交谈,有什么想问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全都说出来,我听着。”
左浅凝视着苏少白安静的眸子,她点点头,说:“少白,我想了想,我们现在应该解决的问题不是我们的婚姻,而是你和安夏的事。她一个二十一岁的小丫头,跟你……”左浅停顿了一下,留意了一眼苏少白的神情,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你们既然发生了关系,现在你也应该给她一个说法吧?”
苏少白侧眸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左浅,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你想要我给她什么说法?给她钱?或者是名分?”
听着苏少白嘲弄的语气,左浅眉心紧蹙,勉强的扯出一丝微笑,“这是你们俩的事,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要她满意就行了——”
“你知道么?”苏少白扬起下巴嘲讽过的看着左浅,“我现在特想弄清楚一件事,安夏她为什么会找上我?那么多青年才俊她不去泡,却心甘情愿的上我这个残废男人的床,事情发生了之后我问她什么她都不吭声,穿了衣裳就走人——小浅,你说她是想睡我,还是想睡我给某个人看?”
“……”
苏少白的一句话让左浅背脊一僵,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明白苏少白的意思,他是想说这件事他其实是无辜的,安夏找上他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缘故,而是因为“某个人”,所以才发生了昨晚的事。
很明显,某个人指的就是她左浅。
“小浅,你听清楚了,婚,我不会离,而安夏这个人,从今以后我当她没出现过,至于你说的什么补偿,什么说法,我一样都不会给她。”停顿了一下,苏少白淡淡一笑,继续说,“没错,她今天早上是从我床上醒过来,但是作为我这样一个在床上不会动、在床下不会拿酒灌醉她的残疾人,你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呵,说句难听的,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又怎么样?她不自己主动骑到我身上去,我连跟她做那种事都没能力,你说,我应该给她什么补偿?我需要给她什么说法?”
“……”
左浅瞳孔微缩,盯着苏少白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眸子,她缓缓低下了头。
不愧跟顾南城是亲兄弟,两个人都一样的冷酷无情,不是自己爱的女人,哪怕真的发生过关系,也可以冷静的当成陌生人来处理。顾南城无情的对待了木卿歌,苏少白今天又无情的对待了安夏,他们兄弟可真是心灵相通。
沉默良久,左浅咬咬牙不甘心的替安夏说话,“不管怎么说,你们昨晚发生了关系是真相,你不能什么说法都不给她——”
“床单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你还希望我赔她一个处|女膜是不是?”左浅一直提昨晚的事,苏少白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渐渐的发火了!他冷笑一声,嘲讽的说:“你要是真觉得我应该给她什么补偿,好,一会儿从我房间里取三千块钱扔给她,这就是我能给的最大的补偿!”
“苏少白!”左浅也怒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少白,“你这不是补偿,你是在侮辱安夏的人格!”
“人格不是谁都有的,左浅——”苏少白冷漠的扬唇一笑,冷嗤一声:“像安夏那种女人她哪儿来的人格?”
“你——”
左浅气得脸色惨白,苏少白视而不见,继续用刻薄的言语发泄着自己憋了一早晨的怒火!
“就她那样的货色,我给她三千块钱算是抬举她!就a市的市场价而言,我拿两千块钱都能找一个顶尖的大学生伺候我一夜,随便比她安夏有姿色,随便比她活儿好、比她服务周到!”
“苏少白你太过分了!!”左浅腾地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苏少白,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他怎么能在伤害了一个女孩子之后还将那个女孩子当成卖yin的女人一样对待!
“过分?”苏少白挺直背脊看着左浅,冷嗤一声:“左浅,你口口声声将出轨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倒想问你一句,到底是你盼着我出轨,还是你有真凭实据证明我出轨了!”他眸子幽暗的盯着左浅,冷笑着补充一句,“你要是真这么肯定她昨晚跟我发生了关系,行,你现在就叫上她一起去医院,你让医生检查看看她那里面到底有没有我的精|液!”
“苏少白你不是人!!”
左浅一直护着安夏,听苏少白这么说,她顿时气得嘴唇发紫,一时冲动拿起桌上的纸巾盒就扔向苏少白,苏少白不躲不闪,任由纸巾盒擦过他的脸颊,锋利的棱角划过他白皙的脸庞,一丝血迹在他脸上渐渐清晰。
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液,拿到眼前看上一眼,然后眼神凉薄的盯着左浅——
纸巾盒刮伤了他的脸!
左浅怔住了,她以为他再怎么也会闪躲一下的,他只要歪一歪头就可以躲过去的!他不躲不闪,他不就是在跟她赌气么!看着他脸上的血痕,她狠狠咬牙,气得喉咙都泛着酸,“安夏她还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孩子,你能不能不这么刻薄的说话,你能留点口德吗!”
她的口气已经明显的弱了——
“二十一岁还是小孩子?法定年龄二十岁都可以结婚生子了!”
“她……”
“你们所有人做事都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现在,你倒希望我留点口德了,嗯?左浅,你不觉得你对我的要求太苛刻?”他盯着左浅已经泛红的眼眶,语气也稍微好转一些,“你今天认定我伤害了安夏,就只因为我是个男人,如果今天我是个女人,我瘫痪了被一个男人睡了,左浅,你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左浅咬咬牙,想反驳,可是却无言以对。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安夏做出什么事来,你明知道是她自己爬上我的床,你不觉得她可恶,反而认定是我的错——说到底,无非因为我是个男人。”停顿了一下,他冷笑着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的说:“是男人就应该承担一切?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受害者,却非要强行将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合理么?就像你和小城都觉得,我是大哥,作为一个哥哥我就应该退出,我应该宽容无私的成全你们,所有的痛苦我一个人扛——呵,没错,我是大哥,可难道作为大哥就活该被你们肆意伤害?公平么?”
“……”左浅眼眶一热,望着苏少白哀伤的侧脸,她喉头一阵酸痛,眨眼的一瞬间温热的液体顺着睫毛滚落下来。
“我也是人,如果有人伤害我,我也会感觉到痛——”停顿了一下,苏少白缓缓看向左浅,“也许你们可以试着一直逼我,等你们逼得我伤透了心,我也许就会愿意离婚了。可是,你真的忍心一直狠狠相逼,直到我放手为止?我爱上你,难道就罪该万死?”
苏少白缓缓闭上眼睛,那一瞬间,世界静寂无声。
*
从苏家回顾家别墅的路上,左浅望着窗外沉默着,一声不吭。
顾南城平稳的驾着车,偶尔侧眸看一眼左浅,每一次话都到了喉咙口,可目光接触到她红肿的眼睛,他就喉头发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刚刚他和苏宏泰在楼上看房间,虽然听不见楼下说什么,可还是隐约听到了左浅和苏少白似乎在发生争吵。等到楼下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和苏宏泰走下楼,才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左浅一个人,苏少白已经被司机接走了,应该是去公司了。
而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左浅,眼睛红红的。
……
叹息了一声,顾南城伸手打开了音乐,想缓解一下左浅的心情。他什么也没问她,他不知道她跟苏少白说了些什么,他猜测,应该是苏少白采用了苦情攻势,这才惹得左浅悲伤流泪的吧!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隐隐不安。
他担心苏少白一直采用柔情攻势兼苦情攻势,左浅一时受不住就叛变了,不答应离婚了——
悦耳的歌声在车厢里飘散,回荡,望着窗外的左浅忽然一愣,缓缓收回目光看着音乐发源地,紧紧盯着。
这首歌,是林志颖的《稻草人》。
音乐在车厢里飘散,左浅脑海里也自动的浮现出这首歌的歌词——
“……我不是个稻草人/不能动不能说/已把爱紧紧绑心中……我不是个稻草人/没人爱没人懂/再难再疯我要结果……我不是个稻草人/不做梦不还手/别用泪水逼我放手……”
美妙的旋律在耳边回响,左浅闭紧双眼,这些歌词也在眼前浮现。
以前听这首歌,她从不觉得有多悲伤,可是今天听了苏少白的一些话之后,她再一次听到这首歌,忽然觉得这首歌好凄凉。
尤其那一句,“我不是个稻草人,不做梦不还手,别用泪水逼我放手”,这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了左浅的心。
恍恍惚惚,左浅耳边回荡起苏少白临走前在客厅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我也是人,如果有人伤害我,我也会感觉到痛——”停顿了一下,苏少白缓缓看向左浅,“也许你们可以试着一直逼我,等你们逼得我伤透了心,我也许就会愿意离婚了。可是,你真的忍心一直狠狠相逼,直到我放手为止?我爱上你,难道就罪该万死?”
……
狠狠吸了一口气,左浅感觉到眼角一阵烫热,她睁开眼睛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大家都是为了爱,谁都没有错,可是她和顾南城这么逼苏少白,对苏少白真的公平吗?
他曾经坐过牢,他美好的青春葬送在了监狱里。后来出狱之后,还没享受到自由的滋味,他又被人打断了双腿,从此只能在轮椅上生活,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追求自己的幸福。现在他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结果却要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和心爱的人的双重伤害,他没有错,又怎么能被逼入绝境?
她不是个冷血的人,再怎么努力,最终泪水还是随着歌曲的循环而缓缓滚落脸颊。
顾南城瞥见左浅的眼泪,他瞳孔微缩,手指狠狠握紧方向盘——
往前开了几百米之后,他再也不能专心开车了!
他薄唇紧抿,一声不吭的将车停在路边,然后侧眸静静的凝视着左浅。张了张嘴,他想说的话都到了喉咙口,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对不起……”左浅发现停车了,她擦了一把眼泪,侧眸看了一眼顾南城,推开车门拿着包包就下了车,“你先回你家吧,我自己回家。”
顾南城盯着车门被左浅甩上,他眸子幽深,唇抿得紧紧地——
几秒钟之后,他也推开车门下了车,大步朝左浅追过去!
汹涌的人潮里,左浅低头快速的往前走,她一手拿着手提包,一手掩着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迎面走来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因为她红肿的眼睛而多看她两眼——
“左浅。”
顾南城挤进人群,看着前面低着头走路的左浅,他停下脚步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闻声一怔,缓缓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他将脱下的外套搭在胳膊上,他带着心疼的微笑,看着路人在她和他之间穿来穿去,一个又一个的走开。
隔着五米远的距离,他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她走,嗓音低哑,“别留给我背影,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左浅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喉咙痛得说不出什么来。
她凝视着他穿过人潮来到她面前,抬头望着他。
他在她面前站定,缓缓抬手覆上她的脸颊,一字一顿:“你要做无良的骗子吗,左浅?我都离婚了,你却突然不想要我了,你上哪儿找一个老婆赔我?”
望着他刚毅的脸庞,左浅摇了两下头,哽咽着说,“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顾南城凝视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模样,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拥挤的人群里,他安静的抱着她,给了她一方净土,她也乖乖的被他抱着,一点都没挣扎。
不知道多少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头看着她——
“大哥对你说什么了?”
顾南城轻声问。
左浅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眸子,她眉心微蹙,摇摇头,“没什么。”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不离婚?他是不是告诉你,这辈子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顾南城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从那儿一直哭到现在?”
左浅摇摇头,苏少白说了很多,可是那些话她不知如何转述给顾南城,她也不想转述给顾南城听,因为这些话已经伤到了她,又何必再拿去伤害顾南城一次?
“虽然他是我大哥——”
顾南城凝视着左浅红肿的眼睛,勾唇淡淡一笑,“可是看到你为了别的男人哭得这么楚楚可怜,你知道么,我真想一口咬死你,慢慢的咬死你。”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他低头吻去她脸庞上的泪水,吻着她哭红的双眼,一点一点的轻轻吻着她,直到最后他覆住了她的红唇。
他和她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挑着她的下颚,两人陷入了缠绵悱恻的法式长吻中。
过往的行人大多会带着艳羡的目光瞅几眼他们,看看是哪一对恋人竟然这么难舍难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这么狂热的拥吻。
左浅的手紧紧抱着顾南城的背,在被他吻得剥离了呼吸时,她脑海里浮现出《稻草人》那首歌里最后的一句话——
就算全界都笑我
爱个人谁敢说错
就算全世界都怪我
我只要你跟我走
睁开眼睛看着顾南城,他俊美的容颜映入她瞳孔,她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不能狠心逼苏少白,难道就得用眼泪逼顾南城放手么?说到底,她最割舍不得的、最放不下的男人,全世界都只有他顾南城一个。
“对不起,刚刚我差一点就不想离婚了。”她凝视着他的眼,认认真真的道歉。她为她差一点放弃他而道歉。
“傻瓜,一两天离不了,咱们就慢慢离,一辈子离不了,咱们就偷偷摸摸一辈子,”他吻了一下她红肿的眼,嘴角勾起一丝迷人的笑,“你真离不了婚也没关系,我不怕别人说我打一辈子光棍。”
左浅伸手抱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可舍不得让他一辈子打光棍——
*
安夏租的房子在医院不远处的一栋楼,她的交际也不宽,下了班一般都习惯窝在家里一个人待着。
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当时她正在琢磨要怎么让左浅和苏少白更伤心,听到门铃声响起,她有些不情愿的走向门口,以为又是哪个搞宣传的工作人员。
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戴着墨镜的木卿歌——
安夏怔了怔,嘲讽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我跟你没什么交情,你来找我做什么?”
“呵,你这么大本事,我不找你我找谁?”木卿歌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她冷漠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夏,然后换了个姿势站着,嘲讽道:“我听说你睡了苏少白?”
安夏背脊一僵——
这件事才发生几个小时而已,木卿歌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顾南城告诉她的?不对啊,顾南城不是一直跟左浅在一起么?
“谁告诉你的?”安夏警惕的盯着木卿歌,她不知道木卿歌到底是什么目的!毕竟,她跟谁睡觉是她的事,就算她睡了苏少白,这么一件小事也不值得木卿歌来找她——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就想知道,你睡苏少白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木卿歌也不提出进去的要求,她就站在门口,不咸不淡的盯着安夏,等着安夏回答她。
安夏见木卿歌不说是谁告诉她的,也不追根究底,冷冷地说:“你管我是个什么想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木卿歌瞳孔紧缩,咬牙盯着安夏!
这个蠢女人还敢问,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呵,她迫不得已跟顾南城离了婚,本来以为苏少白那边一定不会答应跟左浅离,哪知道今天忽然就听说了安夏这个蠢女人睡了苏少白,而且还被左浅抓了个正着!呵呵呵,有了这么一档子事,苏少白就是不离婚也得离婚了!
这么一来,顾南城和左浅就能够双双恢复单身,想什么时候结婚还不是随他们心情!
呵,到了现在这个蠢女人竟然还在问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啪——”
木卿歌咬牙切齿的一个耳光挥在安夏脸上,“这个耳光就是最大的关系!安夏你这个蠢货,你报复左浅不会用其他的办法么!你报复左浅你不会去勾·引顾南城么!你睡了苏少白算个什么事儿!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左浅爱的人是顾南城,你抢走苏少白她还给你拍手叫好呢你个蠢货!你妈当初生你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木卿歌你竟敢打我!”安夏捂着火辣辣的脸,她彻底怒了,气急败坏的抬手狠狠回了木卿歌一个耳光,怒吼道:“左浅打我也就罢了,你凭什么打我!”
木卿歌痛得抬手捂住了脸,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安夏,哪知道安夏一把将门甩上了,隔着门怒道:“木卿歌,是你告诉我,左浅现在不爱顾南城了,她现在爱的是苏少白的钱!既然她爱的是苏少白的钱,我就让苏少白跟她离婚,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木卿歌气得想吐血,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蠢得让她想杀人,安夏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