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给爹当道具

弘毅知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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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小皇子在二所扎下根来,每天就是吃人~奶、听故事、看众人迎来送往、想自己“前世今生”……其间,顺治十一年三月二十日,“皇阿玛”下旨,令自己的五哥、宗人府宗令、和硕承泽亲王硕塞,会同多罗安郡王岳乐,代替自己给刚满三天的小阿哥“洗三与打聪明[1]”。旨意中还明确说,等到小皇子满月之时,皇帝要亲在位育宫“办满口”,并要求宗室亲戚按满族风俗,届时都要前往祝贺他爱新觉罗家族子嗣兴盛。

    一向对大阿哥不是十分上心的福临,这次却对二阿哥如此提爱,让康妃喜不自禁,却令庶妃董鄂氏胸中愤恨,也让皇太后颇感“意外”,决定抓紧实施自己的“刹车”计划。

    弘毅在“侍从班子”的精心照料下,长得飞快,很快就奶胖奶胖的,颇让人喜爱。不仅如此,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弘毅暗自用心,刻苦学习满语,三十天下来,除了不会读写,听懂日常对话已经没有问题了。甚至于,他还抓住朴氏和自己唠嗑时常用朝鲜话唱儿歌、说故事的机会,将那时的“思密达”日常语言学习了个大差不差。其实在原本的那个时空,弘毅从小就生活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他的那座城市韩国人很多,耳濡目染也有一点韩语功底,此时突击培训,效果明显。架不住天天喝饱了没事做,只有听外语了。不行各位看官变成婴儿试试,专业八级也不在话下!幸亏此时的弘毅说不出话来,要不然一定让整个大清朝上上下下把他一个还没满月、能说会道的“多语种”婴儿视为神人、顶礼膜拜了!

    带着未来三十多年的心机和小聪明,弘毅默默观察身边这些人的礼仪礼节、言行举止,认真强记、刻意模仿。随着北京的天气进入四月,天气一天天温暖进而燥热起来,婴儿弘毅身上的束缚也越来越少,除了晚上睡觉还会因为“睡扁头[2]”的习俗而备受煎熬之外,倒是时常可以在炕上自由活动一番了,也就会经常做出一些超乎婴儿范畴的举动,说一两句、继而四五句简单的满语,在惹得朴氏、孙氏开怀大笑的同时,不断分头给皇上和皇太后禀报小皇子的种种异能。出于对弘毅视如己出的心爱,汇报最后的结论都是“天降祥瑞、灵动超常、他日定堪大任”之类的吉祥话!引得皇太后在二十多天的日子里,驾临东五所四、五次,说是探视两个阿哥,却总是在大阿哥的东一所稍一落脚,就转去二所了,把个庶妃董鄂氏弄得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特别是听出宫采办的宫女回来说,宫外坊间很快已经传开了,说三月十八那一天的中午,大内[3]景仁宫诞下一位皇子,手握方鼎、器宇轩昂、声如雷震,生下来那一刻,日光烨烨、红日似火,皇宫大内里面所有的屋子,甭管你在什么犄角旮旯,都照的通明敞亮,将来这小皇子一定是出息的很呢!连皇太后和皇帝都特例去了景仁宫,一直陪着小皇子到天黑才各自返回。而且生了小皇子的那个后妃听说被立即册封为康妃,比那些生了孩子的庶妃强了不知多少倍呢!……听到这里,庶妃董鄂氏再也按捺不住,先把宫女一顿呵斥,命她去受“板著[4]”之罚,自己就气得哭倒在床,却也无可奈何。

    顺治十一年四月十八中午,位育宫。

    看着皇上有些坐卧不安,吴良辅却故意视而不见,只是不断地添茶倒水。

    也难怪福临如此失态,四月初五,皇太后果然颁布了“停止命妇入侍”的懿命,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难道是皇额娘听到一些风声,想斩断自己同她之间的来往,把他们刚刚萌生的恋情冷却、淡化,让它在无声无息中消亡?不管怎么样,福临暗下决心,自己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必定至死不渝。这**之中,任谁也无法改变!可今天就是小皇子满月的日子了,那件事吴良辅这奴才办得如何了?也不和朕透个底,真要朕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么!想到这儿,福临抬头看着吴良辅,发现那老奴正在偷眼打量自己!

    “吴良辅!咳……咳……”顺治急火攻心,突然咳嗽起来。近来操劳国是,他的身子也越发虚弱起来。

    “奴才在!”吴良辅急忙上前轻抚皇上的后背,一脸的关切。

    “别来这些没用的!朕问你,差事办得如何了?”顺治忍住咳嗽,急切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差事已经办好了,请主子宽心!”吴良辅接着凑到皇上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景仁宫。康妃抱着好几天不见的儿子,一脸的欢喜。虽然皇太后关爱,总是有意无意在去乾东五所看望两位阿哥之后,抱着小阿哥又来到这景仁宫,但比起母亲对儿子的思念,这样的相处却还远远不够。好在儿子在朴氏、孙氏的照顾下一天天健壮起来,而且聪明伶俐,现在正嘟着小嘴,喊着“么么、么么”,似乎在一遍一遍的练习“额么”(满语妈妈)的发音呢!真是天降祥瑞,这么早就开口说话,昨天他姥姥、自己的娘亲进宫请安的时候都说,天下还没听说满月的孩子要说话呢!还有,过一会儿皇上就要亲自给儿子办满口了,这下可是会让整个**的嫔妃们不羡慕死才怪呢……

    “老奴给康主子请安!”

    突然,吴良辅那令人生厌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而且还狂妄至极说自己是老奴,而不是奴才!一想起那张猥琐卑鄙的嘴脸,康妃就愤恨难当!可自己贵为嫔妃,犯不着和一个奴才较劲,况且还是皇上身边正得宠信的奴才!

    “起来吧!吴公公有何事前来?”

    “不是老奴有事,而是皇上那交办之事……”吴良辅幽幽说道。

    康妃心下一沉,知道他所说何事了!这件事,是吴良辅打着皇帝的旗号,在小皇子迁居东五所不久之后就来说下的,其间尽是威胁恐吓,说自己如若不办,小皇子长成之前,自己断难相见!等到能见了,儿子认不认娘就难说了!在此威胁之下,康妃虽是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应承下来。最后,吴良辅带着杀气说道:“皇上说了,皇太后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不要轻易打扰,否则,哼哼……”于是,康妃也断了向皇太后寻求帮助的念头。

    “那吴公公就禀报皇上一声,臣妾已经安排妥当……”康妃无奈回答到。

    怀里的弘毅听得真切,却不知道二人所谋何事,也只好瞪眼看着。偏偏吴良辅得意之时看到小皇子正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本想再训诫康妃几句,却一下子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愣了片刻,躲过那入木三分的眼神,只说了一句“那就好”,就赶紧回位育宫复命去了。

    等吴良辅走了,康妃抱着婴儿弘毅,流泪说道:“儿啊,为娘的是不是在作孽呀……”弘毅不忍,连忙继续“么么、么么”的叫起来,这才让康妃破涕为笑。是啊,有儿子的陪伴,还管他什么是福是祸呢……

    顺治十一年四月十八日,入夜,位育宫。宫灯高悬、彩带交错,宗室贵胄齐聚一堂,小皇子的“办满口”庆典如期举行。皇帝率众举行上索仪式。福林先从一个名叫“佛立佛多鄂漠锡妈妈”的口袋中将“子孙绳”请出,上面栓一小弓箭,代表小皇子的诞生,然后毕恭毕敬的将一端栓于殿内祖先板的斜柱上,另一端则拉至门外,栓在早己准备好的柳枝上。准备停当,福临率领爱新觉罗皇族全家向祖先板叩拜,这才结束祭祀仪式。

    “皇上有旨,赐宴!”吴良辅上前大声宣布开席!

    福临今天看着十分高兴,这也让皇太后很是满意,只是当她看到身后那个现在再熟悉不过、甚至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记挂”着的女人,心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苏麻,这刚停了命妇入侍,皇帝就偏偏要按照老家的风俗给二阿哥办满口行家宴,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皇太后低声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奴婢刚才已经问过宗人府,今晚宴席一结束,一众福晋格格的就各自出宫,应该不会有事。”苏麻喇也是心中无底的样子。

    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观察着、盘算着……

    不一会儿,皇帝果然走下宝座,到皇额娘这边敬酒来了。福临拜过皇太后之后,又受了各位福晋、格格的“半蹲儿”,与大家举杯同庆。整个过程居然只是和那个小福晋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而且一触即收,没了下文。随着皇帝得体的返回宝座,皇太后和苏麻喇这才放下心中巨石一般轻松起来,特别是皇太后,慈祥的接受着一众命妇的道贺,时不时和女人们说笑着什么……

    婴儿弘毅当时可没有功夫去观察这一大院子的贵妇们,什么福晋、格格的,虽然貌美如花的也有、巨丑无比的也在,他现在正被宗人府的大爷叔叔和爱新觉罗家的姑姑婶子的弄的全副武装,浑身上下什么马褂马甲、马靴瓜帽的,穿戴了个满满当当。远处,自己的姥爷佟图赖正在给皇帝的主桌上呈送“河咧[5]”;这边,自己的两个舅舅佟国纲、佟国维正在给自己挂悠车,听再生娘讲,这个悠车还是当年自己的再生阿玛小时候用过的呢,一直被朴氏所珍藏;面前,皇室宗亲进上来的各式小衣服和小铃铛等玩具,可谓琳琅满目,有好多是三百六十年后早已失传、弘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旁边,几个宗室的姑姑婶婶的,将两个馒头合在一起,拿着让康妃咬了一口,谓之“满口”。从这天起,她就可以增加饮食,再没有什么禁忌了,也就是汉人所说的做完了月子。与此同时,宫女们陆陆续续给各桌端上了满满一大盆长面条,意谓绵绵不断健康长寿,宗室皇亲们忙不迭捞起面条来,表现的好像这皇家有沾不完的喜气一样……热闹了好一阵,随着高居御座的皇帝一抬手,众人安静下来,而康妃则一边推起装着弘毅的悠车,一边哼唱起来——

    小阿哥,

    悠悠扎,

    你爹出兵发马啦,

    大花翎扎,

    亮红顶扎,

    挣下的功劳是你爷俩的。

    你阿玛出兵发马喀,

    我可爱的小宝宝你等着吧,

    大花翎子啊,

    亮红顶子啊,

    挣下的功劳是你们爷俩的啊。[6]。

    ……

    虽然是今晚的主角,可弘毅自始至终感觉自己其实就是一件道具……

    繁华散尽,宴席结束,人们纷纷出西华门散去。太宗皇帝十一子博穆博果尔的福晋董鄂氏[7]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因为他的丈夫常年在外征战,自己也早已对独自一人出入宫闱习以为常。只是本来平静的生活,却在去年中秋入侍之后起了波澜。那天,她随侍皇太后,偏偏皇上来了,又偏偏和自己比赛吃什么蟹子,又偏偏让自己赢了,还偏偏心甘情愿罚酒认输,再偏偏有意无意的碰了自己的手……羞死人了。自己常年见不到十一贝勒,本来就春夜无眠,偏偏偏偏遇到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后生对自己有情有意,偏偏偏偏这个后生还是自己的小叔子!偏偏偏偏这个有情有意、英俊潇洒的小叔子,还是当今皇上……打那以后,皇上看自己的眼神总是火辣辣的,偏偏偏偏自己的心里还是那么受用、那么渴望……但今晚皇上却冷淡了许多,匆匆一眼就转身离去了,自己瞬间感到了失落、委屈!……乱呀,心好乱呀!……好在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停了命妇入侍,以后再也不用如此尴尬了……可为什么这心里面却分明有几分不舍,甚至于还有一些怨恨,这黑黢黢的宫禁,难道就这么让自己留恋吗?……哎呀,脸好热,难道是又想起了那个小叔子皇上?羞死了……

    福晋董鄂氏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人招呼道:“十一贝勒福晋!十一贝勒福晋!请留步!”

    这不是在叫自己吗?董鄂氏连忙停步,回头看,却是今晚一直站在皇上身边的那个总管太监,正在给自己请安。

    “公公何事?”董鄂氏问道。

    “奴才刚才瞧见康妃主子,康主子说,想请福晋到景仁宫一趟,去看看小阿哥。”吴良辅低头回答。

    “这……”康妃倒也相熟,早前在皇太后面前说笑,总是落不下她们两个的。可这天色已晚,至于这么着急又去瞧小阿哥吗?刚才不是已经瞧过了吗?况且来通传的还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小功子?……好多疑问在心里想着,却不能对康妃的意思有所违背。

    “哦,康主子说,忙活了一晚,却没有和您说个贴己话,还有,康主子还说,她生了二阿哥之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说是想和福晋好好说说……”

    董鄂氏脸红了,一个太监懂什么生孩子之后的事情呀,这是康妃想和她说说怎么才能和十一贝勒诞下一男半女的窍门吧……

    “如此说来,本福晋就去。”

    “请福晋上轿!”吴良辅回首招呼不远处黑影里的一顶小轿跑了过来。“天黑路远,康主子说请您坐轿!”

    “谢康妃的恩典!”董鄂氏款款上轿,消失在黑暗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董鄂氏才感觉到轿子停了,走出来一看,倒不是景仁宫的规制。正在纳闷,吴良辅又近前来,躬身一引,说:“请福晋跟奴才来。”看着董鄂氏有些犹豫,又催促道:“福晋,请!可别让主子等久了!”

    听了这话,董鄂氏也不敢多想,就跟着吴良辅入了后殿。才进门,就有人挡在跟前,一抬头,董鄂氏大惊失色,差一点晕倒!这主子,根本不是什么康妃了,而是……而是她的小叔子!是当今的皇上!

    “皇……皇上……奴婢惊了圣驾……奴婢……那康主子……”

    “别说了,董妃!你可想死朕了!”年轻的皇帝不等董鄂氏再继续羞答答、娇滴滴的胡言乱语,一把抱住了垂涎日久的美娇娘!

    “皇上!皇上!别……别……”嘴上说“别”,董鄂氏却已经软做一团,柔柔倒伏在皇帝的怀中了。福临一使劲,就把董鄂氏横抱起来,匆匆进了位育宫的寝殿……

    当晚,吴良辅打发了西华门外焦急等待的董鄂氏的奴仆,而康妃也差人到了十一贝勒府上,说福晋今晚暂留景仁宫随侍,明早返回……

    其实,弘毅哪里知道,自己和额娘,都被自己的阿玛当成了道具!

    [1]满族的“洗三与打聪明”: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要进行“洗三”,将一个儿女双全又有威望的老太太(称为姥姥)接到家中,由姥姥用一大铜盆给孩子洗热水澡,边洗边唠叨:“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脸蛋,做知县……”。最后用一根大葱打三下,边打边说:“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说完,孩子的父亲将大葱扔到房上,亲友们一齐向孩子的父母道喜。

    [2]“睡扁头”是满族人所特有的,就是让婴儿枕着装有粮食的小枕头,这叫“头枕粮仓”,日后大富大贵,并叫婴儿仰面躺着,日久天长,把婴儿的后脑勺睡得又平又扁。同时,婴儿后背也睡得扁平、肩宽,满族人认为这样是美观。

    [3]其时清廷还没有下旨命名宫禁为“紫禁城”,一般沿用明朝是的俗称“大内”。

    [4]“板著”就是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左右,一般情况是受罚宫女必定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呕吐成疾,至殒命的。

    [5]满月时,姥姥家要给孩子蒸“河咧”(长蛇型的面驹驹),俗谓吃了可多生发。

    [6]满族悠悠调的一种。

    [7]各位看官可要看仔细了,本章情节需要出现了两个董鄂氏,一个是“庶妃董鄂氏”,一个是“福晋董鄂氏”,两个人后来都是顺治的女人了。历史上,顺治**一共有三个董鄂氏的妃子同时在位呢!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