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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欧记栽培，谢谢组织信任！”窦一凡紧紧地握住欧耀国的手掌，连声道谢。可是他的目光落在一脸凝重的孙振岗脸上时，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忐忑了起来。
“小窦，今天孙振岗局长和吴子胥支队长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当面说的。”欧耀国的声音有些低沉，很快就将位置让给了孙振岗。
窦一凡愣愣地看着孙振岗，四年多前那一个轻易就击碎他所有承受能力的电话突然从记忆里再次迸发了出来。
“一凡，我们今天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先告诉你，四年前持枪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也就是四年前围捕过程中暴力抗法造成我们刑警队员一死一伤的凶手，今天被抓捕归案。李慕云同志是个尽忠职守的好警察，她是我们的楷模，是我们必须学习的模范，她……”
孙振岗的话还在耳边回旋着，窦一凡却无力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抓住面前的公文包，里面有他永远年轻的娇妻李慕云的照片。
“一凡，一凡，坚强点！”站在一边的吴子胥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抚一下神情恍惚的窦一凡，却见到他默默地站起来，抱着公文包慢慢地往门外走去。
吉普车在星月湾楼下停稳了，一个穿着小花裙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刚刚下车的窦一凡小跑了过来。
“爸爸，姨妈妈说你今天要带我去找妈妈，是真的吗？”窦思颖歪着小脑袋看着窦一凡，清澈见底的大眼睛跟她的母亲一模一样，清纯到令人无法汗颜。
“找妈妈？嗯，咱们找妈妈去！”窦一凡眼角一湿，朝小思颖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凡，回来了！今天的工作交接完成了吗？”牵着小思颖的手儿，夕阳下的李慕雨娴静如昔，清纯的脸庞温婉依旧。
“嗯，交接好了。走，思颖，咱们回家吧！今天妈妈生日，咱们给妈妈做好吃的去！”窦一凡一把抱起面前的女儿，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朗声说道。
“原来你记得今天是慕云的……”李慕雨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四年前李慕云抓捕逃犯的时候意外中弹，在医院挣扎了几天之后还是撒手人寰了。李慕云去了四年，李慕雨给小思颖当了四年姨妈妈，强忍着悲伤在窦一凡身边陪伴了整整四年，各种酸涩痛楚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走吧！咱们回家咯！”窦一凡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朝李慕雨伸了过去。李慕云活着的时候他陪着她过生日的次数不过两三次，可是他今天却想在这一天牵一牵李慕雨的手。那是一张为他操持家务，为他带好孩子，为他撑起一片坚强天空的手，是为了他而变得粗糙的手掌。
看着窦一凡眼睛，李慕雨迟疑了一下，犹豫着抓紧了窦一凡的大手掌。
窦一凡轻轻地舒了口气，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看。况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酷似李慕云的小天使，他无法容忍自己的丝毫脆弱。在他短短三十余年的生命当中他怯弱过，他自卑过，他甚至因为自卑拒绝过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但是他也努力过，奋斗过，并且用自己的肩膀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作为一个男人，哭过，笑过，爱过，恨过，痛过，也幸福过，窦一凡知道这是人生的真谛。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曾经放荡不羁，也曾经左拥右抱，也曾经干过偷鸡摸狗爬人家老婆大床的勾当，但是他自认为并没有做过坑人的事情。作为一个体制内的男人，他也曾经耍过心眼，斗过权贵，也曾经吃过哑巴亏，甚至还和过老纪的冷茶，进过看守所蹲过监房，但是他唯一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欺凌弱小。
一切都挺过来了，可是让他终生遗憾的就是在他越走越顺的时候曾经陪他度过最艰难时光的李慕云却意外地离去了。
李慕云离开了，上天却给了他一个酷似李慕云的李慕雨在他身边照顾着他，还有照顾着他的小小思颖。窦一凡回头看了一眼落日灿烂的余晖，心里平静了很多。李慕云走了，他还有女儿，生活需要继续下去，前方的路还需要走下去。夕阳照射在窦一凡身上，照射着他坚定前行的身影。
就在窦一凡心无旁骛地牵着李慕雨的手掌往电梯口走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呜呜呜地震动了起来。窦一凡有些无奈地松开了李慕雨的手掌，放下女儿，掏出电话一看发现是海饶开发区常务副区长李维鑫打过来的电话。
“窦书记，不好了，海饶港口这边出事故，您快点过来啊！”李维鑫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干嚎了一通。
“出什么事故了？”听到李维鑫的汇报，窦一凡的头皮一紧，忍不住冲口就是一个问题扔了过去。
“窦书记，港口这边有外来的一条货船的船员跟当地码头工头打起来了，差点闹出人命来了。窦书记，现在事态越闹越大，您还是回来看一眼吧！”李维鑫在电话里大声地嚷嚷着，似乎是在拼命扯着嗓子喊。
窦一凡怔了一下，刚想开口答应下来却见到李慕雨着急地朝他摆了摆手。窦一凡沉吟了一下，冷静下来之后才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李副区长，我已经从海饶开发区这边卸任了，工作已经全部交接完毕了。我想你应该去找你们的区长，或者作为常务副区长，你应该负起责任来。”
“真是不好意思，窦书记，啊，不，窦副市长，我差点忘了这事，您已经高升为舟宁市副市长了！我这就去找胡区长去，打扰您了，不好意思啊！”电话那头的李维鑫也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这件事儿来。他支吾着解释了两句，说了声抱歉就挂了电话。
窦一凡默默地收了电话，可是皱得紧紧的眉头却没有松开。站在一边的李慕雨拉着小思颖的小手儿静静地等着，一如既往地等待着窦一凡做出决定。
“走吧！回家！”窦一凡收回心绪，牵起孩子的另一只小手儿，按下了电梯上行键。
窗外的夕阳已经收尽了最后一丝光芒，窦一凡带着似懂非懂的小思颖在书房里给照片上巧笑嫣然的李慕云静静地站着。
夜色开始迷惘，如霜的月儿慢慢地升了起来，照在窦一凡和孩子的身上，铺满了银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