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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流动着静谧的因子。有风声沙沙作响,薄薄的软帐起起伏伏,飘荡如梦。她微微俯身而下,鼻息喷出的热气熏红了他的脸,灼热了他的心。
他突然扬唇而笑,白玉般的手指抚上她凝脂的脸颊,眼神柔情。
“青萱,有时候,知道太多,你会很累。”
秋明月没有躲开,“可是一无所知,我会空白而迷茫。所以,告诉我,她是谁?”
凤倾璃松了手,低垂下头,似在沉思。
秋明月站起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他才抬头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可以草率决定。”
秋明月望向窗外,眼神浮浮沉沉,忽然道:“我只想确定一件事,她究竟是不是我的二婶子?”
凤倾璃眼眶猛然一缩,“你…”
秋明月微微一笑,“不用惊讶,我只是很奇怪而已。”
凤倾璃挑眉看着她,“奇怪什么?”
秋明月转身走到窗边,任夜风迎面吹来。
“那天晚上听到的,我一直忘记了问你。二婶子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们好像和轩辕皇室有着很深的渊源。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她在秋府的势力那么大。大夫人以前张狂,唯我独尊,看似整个秋府都掌握在她手里。实际上,她不过是那个出头鸟吧。真正深藏不露的,是二婶子,对吧?还有我大哥,他…”话到这里,秋明月说不下去了,内心很矛盾。
“我总觉得,他也有好多秘密。今天在明瑞那里,我提及他快大婚之事,他一点都不高兴。豪门联姻,便是没有感情,但是想来以利益为重,他怎么也不该是那样的表情。”
凤倾璃在心里腹诽着,他当然不高兴,因为他喜欢你。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薛雨华不也不想娶你那个刁蛮的姐姐么?”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秋明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起来。
凤倾璃推了轮椅过去,“好了,不要想了。反正这些事情,以后你都会明白的,现在何必自寻烦恼?”
说得也对。
秋明月回过头来看着他,月色下,他的脸色有些透明的白。她这才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不是回去疗伤了么?怎么深更半夜到这儿来了?”
凤倾璃扬眉,眼中点点笑意流泻。
“你这是在关心我?”
秋明月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她说着又走到柜子旁,打开抽屉,找出两个小瓷瓶。走过来递给他。
“这是我配置的治疗内伤的药,你拿去试试吧,应该会用用的。”
凤倾璃拿着你两个白色的小瓷瓶,若有所思。
“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顶多调制一些创伤药也就罢了。调制疗伤药做什么?”
秋明月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学医的都喜欢捣弄这些药物,你去问问容烨,保证他也如此,不然他身上也不会有那么重的草药味了。哎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没中毒吗?为什么你身上也有草药味?”
“呵呵呵…”凤倾璃却笑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
秋明月撇了撇嘴,不予理会。掉头向大床走去。
“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了,王管事莫名其妙死了,只怕明天还有得闹呢,你也回去吧。这两天别来了,专心在家养伤。”
凤倾璃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轻叹一声。
“或许我该庆幸。”
“嗯?”秋明月坐到床上,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凤倾璃嘴边笑意微醺,“庆幸你终于学会把我放在心里了。”
秋明月立即瞪着他,“谁把你放心里了?自作多情。”
凤倾璃也不生气,“你没把我放在心里,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就会推开我,推不开你会用针扎我。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身上随时随地都藏有‘暗器’。”不等秋明月反驳,他邪魅一笑,倾国倾城。
“上次在你姨娘的屋子里,那个叫什么醉曼的丫鬟突然摔倒,不就是你在从中作梗么?”
秋明月眯了眯眼,“看来我的一切似乎都瞒不过你。”
凤倾璃唇边笑意更深,“不过你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我倒是放心一些。不然每次就只有装柔弱博同情,还得牺牲自己人,让人看着觉得你好欺负,倒是趁了那帮子人的意了。”
秋明月刚要放下帐子,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目光游离的落在他脸上,唇边溢出一丝轻嘲。
“你也觉得我很绝情狠毒吧。”
的确,乐南等人也就罢了,毕竟不知根知底。可夏桐她们却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刚才大夫人让人那般辱打她们,自己明明知道,却一直没有行动。除了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剔除糟粕意外,其实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将计就计。为了等待老太君,为了让老太君亲眼看见大夫人是如何欺辱她的。为此,她狠心冷眼旁观。甚至,她明知道,如果大夫人真的发狠用刑,几十个板子下去,乐南她们不死也残了。
呵呵呵,她的确够狠的,就为了让这场戏更真实。自己吩咐红萼她们在老太君面前说起大夫人虐待自己的,都是看不见也不能检查的伤。而对于乐南她们,她就可以狠心让她们真的遭到大夫人的凌辱。
果然,人性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甚至比谁都更甚。
凤倾璃抬眼就看见她嘴角自嘲的笑,心中微微疼痛。
“绝情狠毒有什么不好?懦弱心软只会被人一再欺负。你这个当主子的都被人看不起,她们做丫鬟的更为为人鱼肉。你这是在锻炼她们,如果连这点苦这点罪都受不了,日后若有人以利诱之,难免她们不会生出反叛之心。”凤倾璃看着她,认真的说着。
“你不用自责,经过这件事后,你不是得到更多了吗?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了付出,才有得到。你自己也不是伤了自己么?豪门大院呢,有几个当主子的会因为利用了自己的丫鬟而愧疚自责不惜损伤自己?向来下人为主子赴汤蹈火,便是丢了身家性命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把她们的命当做命。只有你。明明你今日可以不用伤那么重,便是为了掩饰手上的抓痕,也不需要如此。你,不过是在提前给予自己利用无辜之人的惩罚而已。”
凤倾璃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嘶哑了。有时候,他宁愿自己不要那么了解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秋明月浑身一震,“你—”她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看得如此透彻。便是绿鸢她们,或许只是以为自己自虐是为了更加凸显大夫人的狠毒以便于老太君震怒。但是她们却不知道,其实只要她受伤了,无论轻重,大夫人今日这般猖狂做法,已经让老太君彻底失望。
所以,她那些伤,原本就没有必要的。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却如此了解她?
对上她复杂的双眸,凤倾璃苦笑。
是的,他了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愤怒。愤怒她不懂得爱惜自己,愤怒她的善良心软。那些人,在没有完全肯定她们的衷心之前,她没必要为她们做任何牺牲。
可是她就是那样固执,就是那样任性,她在意她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偏偏就对自己视若无睹。
他愤怒,他失落,心痛…到最后,也只有无奈的接受。谁让他就偏偏喜欢了这样的她呢?大胆的她,心细的她,洒脱的她,冷漠的她…好多好多。无论是哪一面,都是他喜欢的,欣赏的。
所以,即便是再生气,他也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所有。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本来就受了内伤的他,大晚上急急跑来,更是疲倦。
秋明月抿着唇,低低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凤倾璃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
秋明月不回答,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寂寞的因子。她躺倒床上,盯着帐子发呆。他坐在窗前,盯着她凝思。
良久,才传来她有些疲惫的声音。
“你回去吧。”
帐幔放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凤倾璃看着飘动的纱帐,看到她背对写自己的身影,朦胧婉约,安静宁秀。
他转身,默默离开,窗外等着的不是冷修,却是容烨。
容烨依旧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银白色面具,眼睛笼罩在黑夜里,明亮而深邃。
凤倾璃看到他,却是丝毫没有意外。
“那么多人追杀,你不忙着找地方躲藏,大晚上的却在这儿悠闲,当真是嫌活得太久了?”
容烨目光看着半掩的窗,声音幽幽响起。
“阿璃,她这样的女子,不适合那些争斗。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带她走吧,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不要再想着报仇了,那是一条不归路。”
凤倾璃目光如电,紧紧的逼视他。
“你果然早就认识她。”
容烨回过头来,声音自嘲。
“她救过我。”
“该死的!”凤倾璃低咒一声,“她骗我。”他恼怒异常,“什么时候?”
容烨有些恍惚,“去年。”
凤倾璃死死的瞪着他,“是你把她的小字告诉裴思颀的。”肯定句,而非疑问。
容烨没有说话,眼神隐在夜色中,深黑而渺茫。
凤倾璃却压抑不住愤怒,“为什么那么做?她救了你,你就这么回报她?”
容烨眼神飘渺,“因为在那之前,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
凤倾璃更加恼怒,“她救了你,你居然不确定?你…”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变了变。
“你说在去年?去年什么时候?”
“三月初六。”
凤倾璃沉默了,眼神有些复杂起来。那一次容烨伤得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
容烨却还在说着,“当时她蒙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隐约记得她的声音和背影。之前我潜入秋府调查藏宝图一事,无意之中见到她。可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她告诉我,她叫沈青萱,而非秋明月。”
凤倾璃依旧没有说话。他一直就觉得容烨对秋明月的关注有些太不同寻常了。居然还把玉隐给了她。
对了,玉隐!
“为什么把玉隐给她?如果让人知道她跟你有关系,她只会更危险。”
容烨沉默。凤倾璃愤怒,“为什么不说话?”
容烨闭了闭眼,“阿璃,带她走吧,不然你会后悔的。”他睁开眼睛,眼神竟然有些急切和忧虑。
“带她走,越远越好,你的仇,我来帮你报。”
凤倾璃眯了眯眸子,“什么意思?你究竟查到什么?”
容烨双手负立,眼神清冷。
“带她走,不然就杀了她。”
他的语气是那样云淡风轻,听在凤倾璃耳中,却犹如惊天之雷。
“容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气得胸膛起伏上下,眼中有着熊熊怒火。
容烨回头看他,眼神静默。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
“你—”凤倾璃这一气可不轻,差一点就牵动了内伤。随后又一想,容烨无缘无故,为什么和他说这么奇怪的话?除非…
他又眯了眯眸子,眼神危险的看着容烨。
“你到底查到些什么?她和藏宝图有关?”可即便是这样,也绝对不会让容烨反常至此。难道…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凤倾璃目光睁大,眼神有些急切。
“她是不是…”
容烨抬头,忽然轻轻一笑。即便是带着面具,凤倾璃可以想像,他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如何的艳若桃李,倾国倾城。
“阿璃,听我的,带她走。最好越快越好。”
凤倾璃抿着唇,紧紧的盯着她。
“你知道那不可能。”
容烨没再看他,转过头,声音飘散在风中。
“知道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吗?一个深闺女子,为什么会跑到山上?”
凤倾璃还是没有说话,死死的看着他。
容烨又道:“因为她母亲中了毒,‘催魂绝命丹’,你应该知道吧?她那次,就是上山采药的。”
凤倾璃呼吸一滞,手指都在颤颤发抖。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容烨声音漠然,淡淡道:“我只是奇怪,不过一个远在扬州的外室,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给她下这么重的毒?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她和秋家有关?可她仅仅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外室而已。也就是说,她根本就微不足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遭到如此毒手?其中尽管有林玉芳在操纵,但是凭她,却万万得不到北戎皇室才有的密药。”
凤倾璃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唇色更加苍白。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他抬头,眼神森凉。
容烨一怔,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他那样的目光。
“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一直都弄错了方向。”
“什么方向?”凤倾璃眼神讥诮,“藏宝图吗?我真不明白,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那是真的,又如何?”
容烨看着他,久久一叹。
“阿璃,不要再恨了。如果你真的不甘心,我去帮你杀了她就是。用不着,拿整个天下来祭奠你的仇恨。”
凤倾璃冷冷地看着他,“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也有这般慈悲心肠了?”
容烨不语,沉默的看着他。
凤倾璃缓了缓情绪,道:“不要伤害她。你不是说了吗?她救过你就凭这一点,你就不可以恩将仇报。”
容烨没有回答,他只是叹息而又无奈的看着凤倾璃。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带她走。我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除非你能够做到,为她放弃一切。”
凤倾璃浑身一震,当然,此时此刻,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明白这句话包含了多大的意义和容烨多少挣扎矛盾在里面。等到他明白了,却为时已晚。
直到几年后,他问他。
“如果重新来一次,你会如何选择?”
他站在海棠花下,远看层层楼阁下碧瓦红墙,眼神寂静而飘远。只说了四个字。
“义无反顾。”
然而此刻,他只是迷茫而复杂。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
容烨打断他,“不要说以后,就只是现在,当下,你可不可以为了她,放弃你所谓的仇恨,放弃你所谓的不甘心?”
“如果是你,你可以放弃吗?”凤倾璃想反一句,目光犀利。
容烨看着他,没有说话。
凤倾璃自嘲一声,“我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大度。再说事到如今,就算是我想要放弃,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他低头,声音低哑。
“如果是你坐在轮椅上十年,你会放弃么?”
容烨哑然,目光歉疚而叹息。
“阿璃…”
凤倾璃抬头,目光迷茫的看着他。
“就像当年你帮我从废墟里救出来一样,你问我报仇吗?我说我想。你告诉我,那么就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不要放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
容烨声音又变得清冷起来,“可我没有让你用仇恨来支撑着活下去。”他盯着凤倾璃,目光比月色清冷。
“你也忘记了,那句话,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你说蝼蚁尚且偷生,既然在能够活下去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呢?哪怕,那只有短短的几年,或者十几年。”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带着属于尘世沧桑的悲凉。
凤倾璃低着头,声音更加嘶哑。
“不,我没有忘。正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才要好好的活着,比以前,更好的活着。”
“可是你的心,已经被仇恨淹没了。”
凤倾璃沉默。
容烨又道:“既然如此,就远离她。”
“不。”凤倾璃痛苦的低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别逼我…”
“没有人逼你。”容烨的声音冷静而残酷,“我只是让你知道,什么是应该去追求并奋斗的,什么,又是你永远也不能靠近的。或许,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无情无爱。”
凤倾璃看了他一眼,“你真冷血。”
容烨不置可否,“学医的,向来就是仁慈与冷血兼并。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这话又戳到凤倾璃的心口去了,他又控制不住愤怒。
“容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毒舌?”
容烨目光淡然,“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凤倾璃讨厌他那种仿佛万事在握的表情,“你现在不是也什么都不确定么?你又凭什么下定论?”
容烨眼神有片刻的深沉又刹那平静,“如果等到我确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凤倾璃深吸一口气,“跟你说话的人,如果没有极好的心理素质,只怕会被你给气死。”
容烨笑了笑,“所以说,你应该感谢我。免费的锻炼了你的心理素质。”
凤倾璃瞪了他一眼,“哪天我死了,就是被你给气死了。”
容烨却变了变脸色,神色凝重。
“你今天内力消耗过多,三个月之内,不要和高手过招。”
凤倾璃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啰嗦了,都快成管家婆了。”
容烨摇摇头,“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该做的,你自己看着办。”
凤倾璃抿唇,仍旧说道:“不要伤害她。”
容烨无奈苦笑,“你担心的不应该是我。”
凤倾璃转身,“我觉得,三年之内,你都最好不要再出现。”他说完,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容烨低着头,低低说了一句。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出现。”
这句话凤倾璃没有听见,他一路回了荣亲王府,刚踏进自己的房间,就发现屋子里有其他人。他没有惊慌,面色镇定的坐在黑暗里。
“父王。”
荣亲王负手背对着他,声音儒雅而淡然。
“璃儿,最近这一个月,你似乎经常晚上出去。”
凤倾璃一点也不意外,俗话说,久走夜路必闯鬼。何况自己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要想天天晚上外出而不被发现的话,某些人来说,的确是天方夜潭。
他自嘲的笑笑,“父王找我有事吗?”
荣亲王转过身来,黑夜里看不到他的表情。
“璃儿可是告诉我,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吗?”
凤倾璃抿唇不说话。荣亲王突然上前一步,他一惊,想后退,却没有荣亲王快。
“父王?”
荣亲王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手,眼神温和却不容反抗。这个天生的,属于皇室的威严。
“你受伤了?不对,你给人疗过伤?是谁?谁值得你消耗那么多?”
荣亲王在黑夜里抬眼逼视他,目光炯炯,威严中又带着不可忽视的质问。
凤倾璃收回手,神色反而淡定了。
“父王,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荣亲王挑眉,站起来,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商量?”他笑了笑,“只怕是你已经有了决定了吧,现在只是来跟我说一声而已,对不对?”
凤倾璃也不反驳,荣亲王背着手,道:“说吧,什么事?”
凤倾璃也不含糊,直接道:“我想娶妻。”
荣亲王一怔,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娶妻?”
“对。”凤倾璃坦然的与他对视,“我想娶妻。”顿了顿,他又道:“母妃不是一直想要我娶妻么?皇祖母也催的紧。我想过了,我确实该娶妻了。”
荣亲王眯了眯眼,儒雅的面容上含着几分深邃。
“以往怎么劝你你也不听。这一次,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看来,你是有内定的人选了。”他微微一笑,儒雅的面容如沐春风。
“说吧,她是谁?”
凤倾璃道:“她叫秋明月。”
“姓秋?”
“对,秋大学士的孙女。”
荣亲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你小子眼光不错,居然看中了秋大学士的孙女。秋明月,这个名字倒是取得好,不过听起来有几分熟悉。秋大学士的孙女可不少,她排行第几?”
“第五,刑部尚书秋大人的女儿,今年十三岁。”
“才十三岁?”荣亲王皱了皱眉,“会不会太小了?”虽然大昭国民风保守,女子在十三岁出嫁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如果太小了,就不能早一点给璃儿生下子嗣,那么…
凤倾璃知道他在想什么,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父王,我娶的是妻子,不是生孩子的工具。”
他微怒的语气再次让荣亲王讶异,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就说秋明月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前两天我进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见她身子大好,就问了两句。她说遇到一个女孩儿,懂一些歧黄之术,好像就叫什么明月的。倒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只不过…”
他皱了皱眉,有些试探的问着。
“听说她是一个庶女?”
凤倾璃立即就冷下了脸色,“你也嫌弃她的身份?”
荣亲王一怔,解释道:“璃儿,不是父王嫌弃她的身份。你要知道,你是王府世子,将来要继承整个王府的。秋明月,如果她是秋家的嫡女还好。可是…哎,你们两个不合适啊。你既然主动提起她,而且瞒了我那么久,定然是极其喜欢她的。你总不想委屈人家给你做妾吧?”
那个妾字彻底激怒了凤倾璃。
“什么妾?我要娶她为妻,不是什么妾。”他急怒攻心,再加上内伤,立刻就喷出一口血来。
荣亲王惊呼一声,“璃儿!”
他大步上前,转到他身后,双手抵在他的背上,缓缓输送内力。
一个时辰以后,荣亲王收回手,凤倾璃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荣亲王看着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璃儿,我从来不曾想过,一个女子,居然能让你如此。”
凤倾璃眼睛看向窗外,嘴角淡淡的讥讽。
“皇室显贵,权势滔天,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父王你却只有寥寥一妻三妾,堂堂荣亲王府,朝中多少达官贵人都无法企及的显赫之家,却人丁凄凉。不也是因为一个女子么?”他似有些嘲讽,声音里又有些莫可名状的悲哀与怜悯。
荣亲王沉默了,似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记忆深处,有少女铃琅清脆的笑声传来,漫天的桃花纷飞如雨,却不及她脸上灿烂如霞的笑容。
“煜哥哥,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笑颜如花的女子在桃花下飞舞着,身上的广袖流仙裙旋转着美丽的弧度,如降落凡尘的精灵仙子。
儒雅的清俊少年走过去,眼神温柔。
“好看,心儿无论穿什么,都是最美的。”他看着眼前少女,眼神痴缠。
“心儿,等你及笄后我就求父皇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煜哥哥。”少女娇羞的睨着他,眼神却掩饰不了的幸福,而后又有一缕优色浮现眼底。
“可是下个月的选秀就要到了,我也在选秀的行列,我…”
“放心。”他握着她的手,温言安慰道:“我也到适婚的年龄了,父皇和母后一直让我成亲,我都没有应允。这一次选秀正好,待会儿我就回宫就告诉父皇,在这一届的秀女当中选出合适的人做我的妻。”
“真的?”她立即就高兴起来,“你没有骗我?”
他忍不住拥她在怀,柔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人相处从来就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有这般亲密过。她不禁红了脸颊,心跳加速。
“煜哥哥,你先放开我,小心被人看见。”
“怕什么?看见就看见。反正你也是要嫁给我的。”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她在他怀里,脸色娇羞如霞。
“谁说我一定得嫁给你了?”
“你不嫁给我,你要嫁给谁?”
“哼,皇上这次选秀是为了太子哥哥,说不定我就被远做太子妃了,呵呵呵,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她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特喜欢看他为她吃醋恼怒又无奈宠溺的模样。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那时一时戏言,却一语成谶。
后来,他眼睁睁看她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抬入了太子东宫,做了真正的太子妃。
而他,却在同一天娶了她的表妹。
两人至此擦肩而过,劳燕分飞。
一阵冷风吹来,荣亲王猛然睁开眼睛,只觉得那风,冰凉刺骨,寒入心扉。
“父王。”
凤倾璃在背后叫他。
荣亲王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眉眼,苦笑一声。
“璃儿,你是恨我的吧?”他闭了闭眼,道:“你确实该恨我的。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他睁开眼睛,看着凤倾璃的双腿,眼神痛楚而愧疚。
凤倾璃却是一脸的平静,“父王,您不恨么?那个人,他抢了你心爱的女人,又间接的害死了她,您不恨么?”
“璃儿!”荣亲王沉下脸来,低斥道:“不得对皇上不敬。”
“皇上?”凤倾璃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意,“他如今除了那把冰冷的龙椅,还剩下什么?呵呵…不,不对,他有很多,有无尚帝位,有后宫三千,儿女成群,他什么都有。而你,什么都没有。”
“不。”荣亲王摸着他的头,神色柔和。
“父王还有你这个好儿子。”
凤倾璃身体一僵,脸色黯然了一分,眼中却有几分庆幸。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的。”
“怎么会呢?”荣亲王和蔼的看着他,“你是父王的儿子,父王怎么会讨厌你?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父王放下了,璃儿,你也该放下了。”
凤倾璃没有说话,他并不是指的这件事。如何能放下?
“父王,我刚刚说的事…”
荣亲王叹了一口气,“你真的非她不可?”
凤倾璃坚定地点头,“对,我只想娶她一个人。”
“可是她的身份…”荣亲王有些为难,“璃儿,不是父王肤浅只重门第。可你是皇家贵胄,你的婚事,不可儿戏,这…”
“父王。”凤倾璃忽然打断他,“如果她成了嫡女了呢?”
荣亲王一愣,“你的意思是…”
凤倾璃目光湛亮,神采奕奕。
“她的外公沈从山曾经是扬州知州,只是后来因故入狱。她母亲本来也是大家闺秀,而且据说方面本来她母亲已经和秋大老爷有了婚约,只是因为有心人的设计,阴差阳错的,才成了如今的局面。而且沈大人方面入狱,也是被人陷害的。父王…”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荣亲王却打断了他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沈从山?就是前些日子秋大人在朝堂上提及的那个扬州知州?这个人我从前倒是听说过,清正廉洁,两袖清风,在扬州颇有好评。以前我微服出巡扬州,还受过他的接待。后来听说她入狱了,我也曾调查过,可时间已经太晚了,再加上…”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凤倾璃却已经明白。
那个时候,云皇后死在一场大火中…
荣亲王顿了顿后又开始说道:“不过十几年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还有,秋大人不是和太师府林家得嫡次女有婚约吗?怎么又和扬州知州得女儿有婚约了?这些事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如果我今天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他说到这儿,有些不悦。
凤倾璃难免有几分心虚,“父王,你别生气,我怎么可能永远忙着你。这事儿最后还是要父王你帮忙的。我…她是个骄傲的女子,我不想让她看不起我,不想在她心里,我除了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以外什么也没有。我想帮她,所以…”
他话还未说完,荣亲王就已经不悦了。
“看不起你?哼,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居然如此猖獗?仗着对母后有几分恩德就敢如此居功自傲不把皇室至尊看在眼里。如此不识抬举的女子,何堪入眼?”
“父王。”凤倾璃见不得有人说他心上人坏话,不免有几分生气。
“你别这么说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瞪了荣亲王一眼,“她的处境很艰难,她母亲再秋府地位尴尬。她那个嫡母也看她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身边可谓是虎狼环伺。她一个弱女子,要对付那么多不安好心的人,还要保护母亲和弟弟。”
荣亲王听到这儿倒是有些讶异,凤倾璃却难免心疼秋明月,声音里也掩不了黯然和疼惜。
“她聪明,自强,独立。一点也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矫揉造作和趾高气昂,也不攀权附贵。我几次说要娶她,她都不屑一顾。我就想帮她…”
“她哪敢对你不屑一顾?”
荣亲王又断章取义,有些不高兴。
凤倾璃恼怒的打断他,“父王,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荣亲王微愣,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激动。不过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屡次对自己没有好脸色,难免心中有些郁闷。
凤倾璃又道:“她只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她对我不屑一顾,是她不慕高门荣华的表现。这样有别于其他贵族女子的肤浅和虚荣,不是更难能可贵的骄傲吗?这样的女子,除却身份,我倒是认为我配不上她。”
他说到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难免有几分感伤。这样的自己,真的配不上她。
荣亲王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璃儿不可妄自菲薄。”他叹了口气,道:“照你这么说,倒确实是个好女子。”
“当然了,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凤倾璃立刻接口道,神情有几分骄傲,好像秋明月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一样。
荣亲王笑了笑,“还没娶过门,你那心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哎~也不知是好是坏。”
凤倾璃不置可否。
荣亲王又道:“你想让我配合秋大人帮她外公官复原职,好让她母亲成为平妻?”
凤倾璃点头,“对。”
荣亲王又问,“她真那么好?”
凤倾璃还是坚定点头,“当然。”
荣亲王想了想,“沈大人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官,若能让他官复原职,更甚至在朝中发展,于大昭有益。”
凤倾璃眼神亮了起来,“父王这是答应了吗?”
荣亲王笑看着他,“你特意跟我提这事儿,如果我不同意,你还不闹到宫里面去?”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藏宝图一事…”
凤倾璃神情自若,“这事儿与她无关,无甚要紧。”
荣亲王沉吟一会儿,“嗯,好吧,明日进宫我就去跟皇上说说。”
“谢父王。”凤倾璃这才松了一口气。
荣亲王拍了拍他的肩,“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凤倾璃点头,“嗯,我知道了,父王您慢走。”
荣亲王走到门口,突然道:“你身上的伤,是因为她吧。”
凤倾璃一怔,生怕他又迁怒秋明月急急的想要解释。
“父王,不是…”
“呵呵…”荣亲王却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我现在对那女子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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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晚,相恋七年的男友不择手段,送了她一个大礼。
醒来第二天,先是看到一张清逸绝尘英俊无比的脸,不过几秒男友带着媒体蜂拥而入。
她送出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送出去了自己的婚姻。
风波过后,他对她说:“傅雅,结婚是你我唯一的选择!”
她是落魄千金,他是名门贵胄。
因为他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她不得不结婚。
他娶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她嫁他,只是为了狠狠报复前男友和亲姐姐。
一场无爱婚姻好像成了她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