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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3-21
西南路的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青龙营在周合阳带领下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蛟龙,在天空尽情施展自己的矫健和力量。三十多支十人队有攻有守,相互呼应,如同三十把尖刀插入天穹派修士组成的松散战阵中,将他们彻底打散。
和西南路巡天院表现出的强大战力相比,卫戍院便如同一盘散沙,虽然他们的战阵也是经过精心演练过的,可是这些修士毕竟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面对过天穹山脉那些恐怖的妖兽和鬼物。可是谁又能够指望一些整日在洞府和书阁之间辗转的修士们第一次拿起屠刀便犹如久经沙场的屠夫一般犀利呢?不过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死亡。
周合阳手中飞剑化成无边的流萤朝对面的天穹修士打来,顷刻间,便有四五名练气修士被打成筛子,尸体如同木桩一般从飞空法器上跌落尘埃,溅起无数灰土。如果按照战阵平日的演练,此时应该有专门负责防御的一队人来吸引对方强力的主攻者,为自己的攻击部队谋取进攻的空间。
可由于相互之间配合生疏,四五队主司防御的修士竟然被三十来个青龙营修士用看似满天花雨,实际威力很小的散兵游勇式的攻击所吸引,竟然无法抽身。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把他们防御薄弱的腹部暴露给青龙营攻击力最强的部分,结果可想而知。
周合阳越战越勇,飞剑化作一条神骏的青龙,挟风雷之势斩向对方的天穹修士。三名筑基修士看到不妙,急忙祭出自己的防御法器,怎奈这些普通的防御法器如何能够抵挡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伴随着噼啪的破裂声,防御法器便如被碾碎的鸡蛋壳,带着些许的残存光晕,从空中陨落。而那三名筑基修士张开嘴巴,却没来得及呼出那一声惨叫,就被青龙撕成碎片。
秦洛水发髻有些乱,这位素来注重外表的修士在此刻也有一丝狼狈之态。他身前三丈处凝着一柄剑身带着一抹血红的飞剑,此剑唤曰残阳。只因当年炼制之时凝入一团精血,便在剑身出现了一抹犹如残阳般的血痕,才得了这个名字。这柄剑随秦洛水纵横天下数十载,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狼狈的情景。
对面三支十人队同时发起攻击,三十人的法器飘荡在半悬空中,如同一滩碎银,面对这样的声势,即便秦洛水是金丹中期修士,也免不了咽了口唾沫。金丹修士也是肉身,虽然有护体的罡气,可这层护体罡气面对法器就如同一层白纸般脆弱。除非专门的炼体修士,才能依靠常年对身体的淬炼硬接对手的法器攻击,但是面对三十轮法器的连续打击,再强的炼体修士也挡不住。
残阳剑微微震动着,突然逆势而上,直取对面一个筑基修士。不过这位修士连躲也没躲,他神念微动,自己的法器便划过一道银色弧线射向秦洛水,空中悬挂的三十柄各色法器也如同暴风雨一般打向秦洛水。如果还要取那位筑基修士的性命,秦洛水自然可以得手,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除非他有信心能够将这些法器尽数防住。
秦洛水恨恨地甩了一下头,身子化作一团光华向后撤去。主帅已撤,手下自然分崩离析,卫戍院在留下一百多具尸体之后,终于成功的撤出了青龙营的攻击范围之外。周合阳做了一个追击的手势,青龙营便沿着对方撤退的方向追了下去。所谓兵败如山倒,秦洛水带着狼狈不堪的天穹修士围着太白峰转圈。这点倒是严格按照谷思勤的叮嘱执行。
玄火炮继续释放着它的愤怒,大地不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震动,仿佛一个老人在秋冬之际剧烈的咳嗽声。每次震动,在狭长丘陵地带厮杀的双方修士脸色都会变白一分,玄火弹可不长眼,谁知道会击中哪个。就曾有十几个修士被玄火弹击中,炸的连灰都没有剩下。他们就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虽然知道头顶悬着一把刀,却无法逃避,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这场噩梦早掉过去。
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西南方的碉楼被顺利的拆掉了,十门玄火炮乌黑的炮膛变得通红,炮身上的阵纹显得尤为耀眼,一位玄火炮营的头领看着通体发红的炮筒,连连摇头,禀报道:“殿下,恐怕今日无法继续使用这些玄火炮了。连续射击十发炮弹已经是极限,再发射的话恐怕要炸膛了。”
姜百川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区区十发便不能射了。这叫什么国之利器,用来唬人还差不多。传我的命令,五百人的寒星弩队准备,从正西路切入,将天穹派的修士们射成刺猬。”
上官落雨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急速的抽搐了几下,急忙说道:“殿下,我们的朱雀营还没有从正西路撤下来,寒星弩的威力太大,老臣担心会伤到自己人。”
姜百川怒道:“卿家何出此言,我虽年轻,但也知道万事不能瞻前顾后的道理,特别是在两军交锋的时候。只有舍去才能得到,我若能得到整个太白峰,死去几名朱雀营的修士又算什么。”
上官落雨脸色苍白,心中发寒,这位皇子号称是姜家最具潜力的修士,但是手很心黑,自己日后要小心。他目光无力的望向东海钓叟,想要让他帮着自己谏言,毕竟朱雀营尚有两百多名修士还在奋战。
东海钓叟也被姜百川的言论吓到了,赶紧说道:“老臣也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第一,我们尚不知道天穹派还留有什么手段,如果贸然出手,就算能够将中路的防御尽数拿下,对方还有巡山法阵,现在神火炮无法使用,想要完全用人来撕裂法阵,无异于火中取栗。第二,寒星弩的数量有限,每位修士不过配了十发,最好能留在一击致命的时候使用。”
姜百川面沉似水,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太过保守,浑然没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气魄,这让我失望之极。罢了,这仗你们看着打吧,我回去了。”说罢他竟然甩手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中。
东海钓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两人做了一个一致的决定,鸣金收兵。
……
西天那道残阳似血,仿佛老天睁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在睥睨着世人,嘲笑他们的荒唐和痴傻。三十里长的狭长地带到处都是人族的残肢断臂,暗红色的脏器更是随处可见。被烧焦的血肉,散发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天地之间变得臭不可闻。这是一种彻底的死亡气息,就连食腐的乌鸦也被这凄厉的景象所震慑,不敢上前徘徊。
夜色渐渐转浓,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瞬间将山谷照的亮如白昼。雨帘从天而落,荡涤着充满血腥的丘陵和树木。苍天想用雨水浇熄暗夜中释放的幽冥之火,冲淡山丘上的死亡气息。凛冽的西风穿过丘陵,穿过树木,穿过焦黑的尸体,穿过森森地白骨,一阵呜咽从风中传来,也不知是风的声音,还是原本就有人哭泣。
这场战斗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修士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仙,虽然他们总爱给自己的境界上加上一个仙字,虽然他们的寿元看似无限,可也不过是一个长寿的人而已。和真正天地之道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只比寿命的话,一棵树,一株梅,一张木椅,一通石碑,哪个不比修士的存在的时间长,难道它们就能够称得上仙吗?仙只不过是天下生灵追逐天道时表现的自卑表现罢了。认为成仙便是天地之间的主宰,便能站在苍穹之上俯瞰世间一切,而实际上即便没有天劫,这些所谓的天仙之人也会死在相互的仇恨之中,这便是造物之神在创造物种之时,植入他们的血脉的东西。
太白峰,望月台前。
几百名修士默默地聚在一起,唱起了为死去修士哀悼的挽歌。谷思勤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头发披散,目光悲伤,手中持一柄霜雪般的长剑,轻轻挥舞,仿佛在斩断死去亡灵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人群中有人开始悲伤的哭泣,这无关乎是否坚强,只是人性使然罢了。
陈云生默默低下头颅,悲伤如同流水一般随着夜色沁入他的皮肤,直抵内心,这种伤痛亦如在白水河畔凭吊双亲的悲怆,又如那天逃出凌云峰的仓惶。江雪芹离他不远,女子如墨的黑发随风轻扬,她轻启朱唇,凄美的歌声更撩起陈云生内心的悲意,他一遍遍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天地之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夜色中,我送别你,
啸天的子民。
清冷的星光带走了你的生气,
灼热的野火燃尽了你的躯壳。
奔流的长河洗去了你的灵魂,
如刀的风霜带磨灭了我对你的记忆。
也许有一日我会在冥河畔与你相见,
我会带去一壶浊酒,
请你带上那朵簪花。
无尽的星路,
永恒的轮回,
请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