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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眼一看,她那牵着的那男孩估计得比我大两三岁去了,可出门在外也不想争啥,朝师父身上挪了挪,意思让她那小孩坐下来。
那妇女一屁股就坐下了,往后抱着孩子往腿上一放,朝师父道:“将你家妹仔抱起来咯,没见这么挤么!”
我无奈地瞄了一眼那妇女,两眼发青,眼角血丝迸现。身上三盏本命灯青光闪闪,头上一团黑气萦绕。
这是被厉鬼缠身之兆。
本着不惹事的原则,我只看了一眼就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师父腿上,任由那妇女又朝里面挤了挤。
师父抽了抽鼻子,问我怎么了?
我忙说没事,生怕他又滥好人。
对于阴灵这些东西,不会无原无故的找上一个人,如果你强行将这因果拆开,对于自己本身也是一件损功德的事。
所以我只得闭目装傻,少一事算一事。
车开得慢,路上又摇得厉害,师父知道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从兜里掏出一包奶糖递给我,让我在路上慢慢的嚼。
前边坐着的袁仕平转过头来看着我笑,我客套的递了两个给他,他竟然接了!
旁边妇女抱着的那个男孩子也抿着嘴唇瞄我,眼里全是渴望。想着他妈可能会不久于人事,我抱着做好事的心态掏了几颗来递给他。
那妇女忙推了推他,示意他接。
可他那手掌一张开,我双眼却是一暗,脏兮兮的手掌上,一根长度不过大拇指根的命线断成三四截,整个手掌发着暗青。
我努力的睁大眼朝那男孩子看了看,他那三盏命火明明燃得很好,脸色也很正常。
怎么看都不会是阴灵,从他那手掌上看,却明明已经是夭折的掌相。
可他拿了糖就飞快的将手缩了回去,先剥了一个塞进他娘嘴里,第二个才剥给自己吃。
我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怎么的,可心里总是被挠得慌。
想了会,我就装作没事一般的问那小男孩多大了。那时我比较小,又跟那男孩子一般大,加上又给了糖。
一来二去,那妇女就将那小男孩的生辰八字告诉我了,还说她这娃命大,几次重病都没事。
那八字一出,师父的腿就是一僵,连坐在前排的袁仕平都回过头来看了那小男孩两眼。
我手里掐着五行生旺表,又算了六十甲子,确定这小男孩不可能过一八之数,可现在却已经满了九岁了。
只要找到了话头,车上无聊的人就聊了起来。
可我看着那小男孩自己吃一个,又剥一个放在那妇女嘴里的模样,莫名的心酸,将一整包奶糖都递给了他。
师父抱着我的手也紧了紧,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从隆回又转了两道车,天黑了才到我出生的小村庄里,这也不算太偏,新修了条不大不小的水泥路。
袁仕平那本家直接就带着我们几个人就朝我家走去,说什么我奶奶很想我之类的。
师父也认为我应当先回家里去,尽管他们当年并没有想养活我的意思。
老家已经换了成了三层的平顶房了,修得还算气派,当我被袁仕平的本家引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这种犹如看着一个随时可能会扑上去咬他们两口,却无避免的表情让我很受伤。
紧紧的抱着师父的腿,我咬了半天的嘴这才叫了人。
奶奶已经老得看不清东西了,听见我叫只是应付的应了一声。我那名义上的父亲却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朝他身后抱着孩子的老婆挠了挠头。
这于我想象中的热情大不一样,电视里那种许久未归家的感人场面是完全没有的。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说可以不叫奶奶和爸的,日后叫叔叔就可以了。只是这样一句话,让我心里暖了不少。
晚饭倒是整了不少,隔年的猪血丸子,酸菜鱼,大片腊肉,鸡汤红薯粉,还有采的冬菇。
因为不再纠结血缘的关系,我晚饭吃得很饱,还是师父特意交待我少吃的结果。
当然那个鱼我是没动的,说不准就是从小黄的沲塘里捞出来的。
晚饭刚过围着炉子烤着火,村里就来人了,一个穿得整齐的村长,和那个传闻中养鱼的小黄。
那村长看了看我,小心的伸手过来作势想摸我头,难看的笑着说长这么多了,叫张阳吧?读书了没啊?
我这时都一一乖巧的应了,不能丢师父的脸啊。
那小黄却没这耐性,将手腕上的棉衣一掀就要袁仕平看。
师父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只是轻轻的扣了一下我的后背。
小黄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齿印都布满了,那齿印交错并列,明显不是人牙。
而齿印里一点点的渗出黄水,一颗颗黄色的水珠,在肉眼都能看见的情况下,慢慢的在小小的齿印里凝结,然后慢慢的在皮肤上流走。
我说怪不得小黄穿得这么少,这么冷的天就一件棉衣,打底衣都不穿一件。
他那件棉衣已经完全被那黄水给渗湿了,在火炉的煤火一烤之下,冒着热气,还带着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
袁仕平看着也是重重的皱眉,这种东西来得奇怪,不找到原由,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
村长见袁仕平皱眉,忙朝师父道:“黑先生本事大,还请黑先生救救我们吧。”
师父伸手摸了摸小黄的脉,除了睡得不大好导致肝火旺了点之外,确定其他一切正常。
我凝神看着小黄,三盏命火稳稳当当的,也没见什么黑气阴灵缠身,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怪异的事情。
袁仕平这时笑了笑的看着我,指了指在门口张望的张家人道:“你们也掏出来看看吧!”
张老大(姑且这么叫吧)紧张的看着村长,这才慢慢将衣服解开,他那情况比之小黄好了不少,只有浅浅的齿印,还没见渗水,只是他露的地方比较多,密密麻麻的齿痕看着不舒服。
加之我对他总是嗝应得慌,所以只是轻轻的瞄了一眼。
我转头看着村长,却见他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原本当真是全村人都有啊,问他外村人是不是也有。
他却白着脸说问过了,外村没有,这事搞得整个镇里都不少人知道,如果不解决,他这个村长都不要做了。
我心里暗骂这货只知道做他的村长,可眼神却不自觉的朝张老大扣衣服的手上去瞄。
明显那些齿印只在衣服遮得到的地方,平时穿了衣服还看不见了,这鬼咬人还小心的避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了一碗自家做的米豆腐,据说是张奶奶的拿手活,袁仕平这道士居然吃了两碗。
那村长一摸嘴,就招呼着我们去沲塘边看。一路上时不时有人跑出来问两句,然后就跟着我们朝沲塘那边走,只是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多少都有点怪。
我望了望张家的方向,却发现没有人来他们家闹事?
按理说出了这事,理当想到的就是我娘葬在那里出事了,可这会却没事?
师父感觉我总是回头,拉着我在人后站了会,说我娘上山时,白天就将生我的那幅棺材抬着上山。到了晚上才让自家人抬着铁棺材倒着葬进泉眼里,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让人知道。
我想张家肯定是为了不惹事,所以才没有阻止小黄用那泉眼水养鱼的吧。
到了地,只见三面环山,一面是朝下走的稻田改成的大鱼塘,那个泉眼是在一个大坑里的石头中间,足足有八仙桌那么大,涌出的水都能看到滚动的,只是整个泉眼深不见底,涌出的水温温,在这大冬天的早上冒着丝丝的热气。
村长说这泉水大,但是因为离村里住的地方远,所以也没有人来挑水喝,而且传说到了夏天这里面时常有蛇洗澡啊,黄蛤蟆望月啊之类的事,所以几乎平时来都没有人来。
只是这水灌着下面的田,收成倒是不错,连虫子都不长,每年收稻子时每块田里还能挖出十多斤泥鳅。
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泉眼,水涌动的频率很高,完全都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娘的铁棺被丢了进去才没有人知道了。
泉眼的下角就是小黄的鱼塘,他千保证万保证,当初他挖沲塘时下面都是黑黑的沉泥,绝对没有那些人骨头的。
我瞄了一下风水,这地方是块福地,按理说是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的。
远处时不时的有人扛着锄头远远的看过来,只是并不好意思走近。
我将前后左右的大概情况说给师父听了,袁仕平却按道家的堪舆之法,朝东走几步又朝西走几步,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福地无疑。
师父当年能将他唯一的徒弟的娘葬在这里,肯定是也算过的啦,只是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当下就只有抽干那泉眼里的水了,师父叫人拿了两台抽水机过来,说是要将泉眼里的水抽干。
这下张老大脸就白了,这下面有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如果被抽了出来这还得了。
可村长却强硬的将他推到一边,招呼着身后看热闹的人过来帮忙。
不一会四台抽水机的水泵就直接扔到泉眼里面去了,不少人这里就有借口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不一会,水是这个挽了袖子上前问下袁仕平,就是那个解个衣服过来问下袁仕平。到最后竟然还有找师父合八字算命的,这些人也当真是心大。
估计是他们还在不痒不痛的状态,除了睡不好也不觉得有什么,还乐得有点事大家一块唠叨。
泉眼水在四台抽水机也抽了近一个小时这才慢慢的显到下面深深的石眼,可能是太深的原由,水一涌出来就被抽了出去,可下面依旧是一下大大的深眼,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小黄站得最近也最是心急,一看这样,说他有连身靴,他这就下去看看。
见他心急的样子,我当时心里也是有点酸,拿了师父的墨汁,让小黄将外衣脱了,我飞快的念动真诀在他背后画了一道避水符。
这符可以让他身不沾水一个时辰,免得他这大冬天的还着凉了。
袁仕平拿了个罗盘在四周走动,我就只有小心的看着小黄下水,见他挂好绳子慢慢的朝泉眼里面去了,村长忙叫几个人来打手电筒,让他到底了就拉绳子。
师父拄着柱杖跟急着赤眼白脸的张老大说什么,我瞄了一眼估计就是安慰他什么的。
那小黄下去了一小会,却一直没见他回应,我看了下手上的卡通电子表,这都好几分钟了,却还没有将泉眼走不到底。
我走过去让人叫人先上来,看样子下面别有洞天,要等准备充足了再下去。
袁仕平也过来瞄了一眼,决定准备一下他亲自下去。
我还小,师父又看不见,其他人不行,就只有他了。
他写了一个大单子,让村长去准备东西,他在要午时刚入时进泉眼去。
我站在泉眼旁,半眯着眼朝里面看了看,那下面竟然有一种让人进去的冲动,我的头就不自觉的朝泉眼里面伸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