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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回来就说要搬出去,我就知道没有好事!”李鹰怒不可遏,“我以为你只是跟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胡闹一番,没想到你居然去杀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杀了那么多孩子,你简直不是人!”
李鹰的话无疑激怒了李望龙,他猛然起身,用恶狠狠的眼神直视着李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知道我为什么信奉撒旦大魔王吗?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地狱!”
“望龙,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讲话?”李母急忙拉住了李望龙,然后向李鹰苦苦哀求,“他爸,现在木已成舟,我们李家就望龙一个孩子,还指望他替李家开枝散叶呢,你说什么也要帮他这一次啊!况且,况且竞选日也近了,若是,若是这事让公众知道,对你也不利!他爸,算是我替李家求你了,你一定要保住李家的香火啊!”她说着竟跪在李鹰面前,泣不成声。
李鹰神情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任由她跪在地上,并重新开始在屋中踱着步。李鹰蹙着眉,用政客的思维权衡着利弊,过了许久,才向已将李母扶在沙发上的李望龙吐出一句话:“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
此时他的语气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李望龙露出胜利的笑容。
次日,何文泽如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警署,他到的时候柏皓霖已经在那儿了。
“皓霖,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休息一天呢!”柏皓霖与何文泽不一样,不受警署的考勤限制。
“看了那样的东西怎么睡得着?”柏皓霖摇摇头。但他心里清楚,他是想尽快查明当年的真相,这两天忙着小昱的事,没时间调查彭涛。
“现在好了,李望龙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何文泽露出疲惫但很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警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和平常一样,没有特别的反应。当天的报纸也没有与李望龙有关的消息,何文泽隐隐有些不安,便和柏皓霖商量。
“皓霖,我总觉得不对,依赵署长的作风,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召集记者采访,闹得满城风雨了,但你看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
“应该不会,昨天那么多警察,想瞒也瞒不住,你应该对司法制度有信心。”柏皓霖倒很乐观,“李鹰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消息外扩,相信我,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说完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听了柏皓霖的话,何文泽刚宽下的心,又紧了起来。
“我担心李鹰会用尽一切手段,证明李望龙有神经疾病。”TMX市的法律明文规定,只要犯人有神经疾病,不管他犯下了多大的罪,都会被送往精神病医院进行救治,这就和无罪没什么区别。
“什么!”何文泽愤懑地叫了起来,“精神病人犯罪都是无理性犯罪,但他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是的,他有心理疾病,不过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柏皓霖道,“文泽,你也别太担心,邪不能胜正,我相信法律会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
“哎,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做了警察后才知道……”何文泽说到这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不说丧气话了,希望你是对的。”
在何文泽淡淡的担忧中,时间一秒一秒,如同从指缝中滑走的流沙一般悄悄溜走,眼看这一天就要很平静地过去,一个电话却在何文泽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电话是小昱的母亲打来的。何文泽接起电话,正想问小昱现在的情况如何,却被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哭骂声掐断:“亏我那么相信你,我最后等来的却是什么?你们这些死警察,当初我第一次报案的时候,就告诉我小昱只是走失,很快就会回来的,让我再找找;我第二次报案的时候又说失踪不足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等到第三次,你们警察终于找不到借口,受理了,我却天真地以为只要立了案,你们就能帮我找到小昱。这两天,我每时每刻都守在电话机旁,寸步不敢离开,结果呢?你们就这么回报市民的信任?!真是警察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黄女士……”何文泽被她骂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他正想说小昱已经找到了,小昱的母亲却已经重重地挂了电话。
何文泽怎么也想不通,听对方的意思,警方还没有让小昱跟她联系?这不对啊,按照警方的流程,应该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失踪儿童的父母,昨天他之所以没有亲自通知她,一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特殊,二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警察,必须按流程办事。
何文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拨通了小昱家的电话,现在接电话的是小昱的父亲,电话里隐约还能听到其母悲恸的哭声。
“我是负责小昱失踪案的何文泽,请问警方没有联系你们吗?”何文泽急切地问。
“联系了。”小昱的父亲虽听起来冷静很多,但声音也有些哽咽,“抱歉,小昱的死对我前妻的打击很大……我想你也已经尽力了。”
“你说什么?”听了对方的话,何文泽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昱的死讯!“小昱死了?”
“尸体我们已经领回来了,明天我们就为他举行葬礼,如果你方便的话,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何文泽手中的电话从他掌心滑落在地,手却还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此时他脑中充满了问号:小昱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小昱会死?昨天我们离开时他还好好的,而且身上也没有致命伤,难道李望龙对小昱动了手脚,以至于后来暴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昱怎么会死??这没道理!说不通!
这些问题在他脑中旋转着,越转越快,令他头昏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文泽,你怎么了?”柏皓霖走过来,见何文泽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
“皓霖,小昱死了!小昱死了!”何文泽使劲抓住柏皓霖的手肘处,由于太过用力,抓得他钻心地痛。
“小昱死了?!”柏皓霖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他还能保持冷静,“死因是什么?”
“还不知道。”何文泽摇摇头,“一定是我们离开后出了什么事!”说到这,他心中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想下去的猜测。
“你还记得昨晚接手的警察是哪个部门的吗?”柏皓霖问。
“没太注意,”何文泽努力回想着,却没有记起与他们身份有关的信息,“警员需要支援的时候,会打电话到警察专线,由专线安排值班的警队就近支援,所以我也不清楚。”
“这就好办了,我们去派遣支援队的专线查一查,就可以查到昨晚出勤的警队,他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柏皓霖提议道。
“嗯!”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何文泽拨通了警方使用的专线,接线员一接电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说:“我是PD78293,我想查查昨晚到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支援的警员的信息……是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有重要的事想问支援的警员。唉,好吧。”看来对方没有给予满意的答复,何文泽悻悻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柏皓霖问。
“说我的级别不够,不能查询。”何文泽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皓霖,我自己来查,你去忙你的论文吧!”何文泽知道柏皓霖毕竟不是警察,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插手,更何况此事可能会有太多牵连,他也不想将他卷进这个旋涡。
“如果有任何消息,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柏皓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况且他也有很重要的事做。
“一定!”
转机
6月27日,阴转多云
彭涛那边依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这几天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他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早上七点一刻离开家,二十分钟后,他的妻子宫婷会送他们的儿子去幼儿园,然后她就会约几个太太一起打牌,直到下午五点才去接孩子。宫婷是家庭主妇,两人却住在高级公寓,除非中过彩.票或者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否则以彭涛的薪水,不可能过上如此富足的生活。
彭涛在警署也没有什么事,大多数时间就是看看报、喝喝茶,有时会读几份文件,但很快他就会不耐烦地把文件放回桌子,然后打开电脑玩游戏;中午偶尔会自己叫外卖,经常和同事出去吃;下午他则时常会以出去查案为由离开警署。
查案是假,消遣是真,最常去的地方是洗浴中心、茶楼和休闲会所。每次他都是一个人进去,但进去之前都会打好几通电话,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里面绝对还有他的同伴,只可惜他现在对我已有戒心,我不方便跟入,而他出来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看来他们非常谨慎,不知他会见的人是不是与当年父亲的凶杀案有关?
除此之外,文泽这几天也神神秘秘的,每次我遇见他说不上两句话,他就会匆匆离开,应该一直在忙李望龙的事。另外这两日我跟踪彭涛的时候,发现文泽也在暗处监视着他。
写完后柏皓霖一边再次阅读,一边回想着这几天与彭涛有关的每一幕,直到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细节,这才合上日记本。
柏皓霖觉得头部有些胀痛,他正准备冲个凉,让头脑清醒些,手机却响了起来。
“文泽,”柏皓霖在拿起手机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么晚了,有事吗?”
“皓霖,你在看电视吗?”文泽劈头就问。
“没,怎么了?”柏皓霖听到电话那头很吵。
“你快看电视!市里新闻、综合频道都在播。”何文泽说完就挂了电话。
柏皓霖虽已经习惯了何文泽的急性子,但对他如此摸不着头脑的行为还是感到好奇,于是他打开电视。
电视中正在播放紧急新闻,似乎是警方正准备开新闻发布会,可能是由于现场直播的缘故,画面一会儿切换到尚未准备妥当的发布会现场,一会儿又切换到一条山间小路。记者正在对现场的警员进行随机采访,屏幕右方有一个醒目的新闻标题:
警方破获特大杀童案,犯罪嫌疑人已被击毙
柏皓霖为之一震,暗想这会不会是李望龙的案子?他将电视声音放大,画面中,数名记者正围住彭涛,连珠炮似地发问。
“彭警长,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点本次的行动?”
“受害者的身份都确定了吗?”
“警方是如何得到的线报?”
“赵署长会亲自在新闻发布为你们现场解疑。”彭涛被问得不耐烦了,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严肃地说,一副干练的模样。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否已经查实?”另一名记者对彭涛的婉拒充耳不闻,继续问。
“尚在查实。”彭涛简短地说。
“听说屋子里有邪恶的阵式和摆设,这是否是邪教制造的宗教恐怖?”另一名记者快速接过话。
彭涛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向警车,两名警员将记者们拦下,其中TMX市新闻频道的记者对准摄像机,以极专业的口吻点评:
“警方的本次行动至此已圆满结束,这是本台记者陈曼为您发回的报道,稍后请收看警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电视里开始出现广告画面,柏皓霖舒了口气,自言自语:“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终究会来。”虽然晚了几天,但李望龙终究要被送上审判席了,这令柏皓霖倍感欣慰。
他对警方的新闻发布会没有兴趣,无非就是一些歌功颂德、打打官腔之类,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浴室,脚却在即将迈出的那一瞬间僵住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李望龙不是被羁押了吗?怎么又死在案发现场了?
柏皓霖重新坐到沙发上,他盯着电视里的广告,脑子却闪现着刚才电视里播放的每一个画面,越想越不对劲。
新闻里说犯罪嫌疑人已被击毙,也就是说李望龙死了?!这可能吗?暂不说李望龙在几天前就已被收押在监,如今为何会在案发现场被警方击杀,仅如此大张旗鼓,也绝不是李鹰的作风!况且有一个记者在问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李望龙虽没有其父的名气大,但也算是个知名人士,如果疑犯真是他,肯定已经闹翻天了。
可是没道理啊!这事不只是文泽,还有其他五名警员也知道。小昱的死固然蹊跷,但他们却没有对文泽不利,如果说要杀人灭口的话,文泽不是更应该被清除的么?这太奇怪了!
柏皓霖怎么也想不出对方唱的是哪出戏,大约十分钟后,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了。
白虎警署的赵署长代表警署讲话,他开始介绍本次行动,只是言语有些模棱两可,只说罪犯是如何地狡猾、凶残,警方是如何地排除万难、直捣黄龙,他们的布署是如何成功,决策是如何英明……他那足有二十分钟的长篇大论,竟一处也没有提到犯罪嫌疑人的名字,也没有提到受害者的信息。
终于到了记者提问的时间了,早已按捺不住的记者们开始将他们准备良久的问题抛给赵署长。
“赵署长,请问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否已经确认?”
“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人曾是一名黑帮成员,但在七年前他便已离开本市,近日才潜回作案。”赵署长答道。
柏皓霖“腾”地站起身,他顿时将此人与父亲的案子联系起来——如此看来,警方击毙的犯罪嫌疑人绝对不是李望龙,而是一个替死鬼!官方说他七年前离开本市,最近才回来,与之前他听到的当年杀害父亲的那个杀手的活动时间吻合,会不会就是他?!是了,之前他威胁过彭涛,彭涛杀了他,现在又将这个案子嫁祸在一个死人身上,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案子也是由他负责?
柏皓霖握紧了拳头,眉头深锁,嘴唇紧闭,暗憎彭涛和他幕后集团的心狠手辣。
新闻发布会依旧继续,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赵署长,前段时间早有幼儿家长反应孩子失踪,为何当时警方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幼儿走失的因素实在太多,据研究表明,98(百分号)的幼儿失踪都是家长的疏忽……”赵署长开始搬出官方信息。
“赵署长的意思是因为这98(百分号)而放弃了其余2(百分号)的孩子吗?警方放弃的时候,是否曾想过会有类似这样的恶性案件发生?”赵署长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名记者马上掐断他的话。
可能是他的行政助理没有想到记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赵署长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之色,只是原本对答如流的他略微停了停,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答道:“经过这起案件后,警方一定加强治安管理,坚绝杜绝此类案件的发生!”
“赵署长,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占地有上万公顷,且尚未开发,鲜有人进出,警方是如何发现罪犯在此处行凶的?”
“这是因为警署有一位恪职尽守的好警察,彭涛!”赵署长向众人介绍彭涛,记者们的闪光灯对准彭涛就是一阵猛拍,彭涛也向他们微笑致意。“彭警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
看到这,柏皓霖关了电视,不用猜,他也知道接下来警署会授予彭涛荣誉勋章等等,他拿起手机,拔通了何文泽的电话,想问个究竟。
响了好一会儿,何文泽才接电话,不等柏皓霖说话,他疲惫的声音听筒中传来:“皓霖,我觉得很累,我准备明天辞职。”
“辞职?!”柏皓霖几乎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何文泽口中说出,通过他对何文泽的观察,他虽性子有些浮燥,但极有责任感,他不可能就这么辞职,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文泽,出什么事了?我看了新闻发布会,我很担心你!”
电话那头的何文泽沉默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柏皓霖。时间就么这一分一秒地滑过,柏皓霖聆听着何文泽微微有些发颤的呼吸声,却没有催他。
“皓霖,你家在哪?”何文泽终于说话了。
“西参街75号,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不远。”
“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柏皓霖心海翻腾,他在屋中来回走动以缓解心里的压力。他不知道何文泽为什么做出辞职的决定,是受到了来自李鹰的压力?还是对丑陋的现实感到失望?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文泽一旦辞职,他在警署就没有了他可以信任、也同样信任他的人,那么他对彭涛的调查更将是举步维艰。更何况当年的执行者已死,除了彭涛外,他尚未有任何进展,他不能败在起点!
不行,不能让文泽辞职!柏皓霖对自己说。